她神色驚懼的跌坐在地上,然後手撐著地麵不住的往後退去。


    看起來——


    真像是有那麽回事。


    風七已經徹底振奮了士氣,本來下意識的已經要借題發揮了……


    可是——


    驟一看見站在武曇身邊的蕭樾,嘴唇蠕動了一下,就又咬牙閉上了。


    蕭樾對武曇,一直都是如珠如寶的護著的,風七在他麵前,本就天然的沒有底氣。


    這時候,盡管是她心中已經嫉妒的恨不能當場將武曇給活撕了——


    也終究,再不想讓蕭樾更厭棄她一分了。


    所以,就用了最大的自製力控製,咬牙沒做聲。


    秋彤縮在她之前躺過的那張睡榻的旁邊,在角落裏揪著自己的衣裳瑟瑟發抖,口中依舊不住的喃喃低語:“不要殺我,晟王妃……不要殺我……”


    看那樣子,是真的驚懼過度,倒不像是在刻意演戲。


    武曇蹭在蕭樾身邊,歪著腦袋盯了她好一會兒。


    這會兒這一屋子的人都沒有先說話,她索性就自己開口問道:“我怎麽害你了?說出來聽聽?”


    語氣裏,卻依舊是毫無負擔的帶了明顯的閑適和調侃。


    秋彤依舊在不住的發抖,視線並不敢長時間的在她臉上停留,淩亂的四下裏掃著。


    蕭昀單手背於身後,看她這模樣也已然是耐性告罄,沉聲斥道:“把話說明白了。”


    他跟武曇打了兩輩子的交道,武曇是個什麽出事作風,他最清楚不過。


    她要針對什麽人,隻許是不想計較,否則的話——


    就都是真刀真槍的上,絕對不會迂回的去浪費時間,為了對付區區一個奴才還去搞什麽陰謀詭計。


    現在若是秋彤脖子上被拉了一刀,說是武曇叫人砍的,蕭昀沒準還會信。


    但若要說——


    她費了那麽大勁兒去堵秋彤,最後卻是為了給對方下毒?


    蕭昀打從心底裏就是完全不信的。


    秋彤整個人都恐慌不已,也不知道是沒聽見蕭昀的話還是反應不過來,就還是瑟瑟發抖的縮在那裏,惶恐不安。


    風七躍躍欲試了好幾次,也終於是忍無可忍的上前一步,彎身下去抓住她的肩膀沉聲道:“皇上在問你話呢,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倒是一五一十的說清楚啊。你到底是怎麽中毒的?是誰給你下的毒?”


    “下毒?”秋彤是在聽到這個字眼的時候才猛然驚醒,眼中恐懼的情緒暴漲,隨後,才像是驟然反應過來,驀的抬頭看向武曇,抖著聲音高聲道:“是晟王妃!是她!她要殺我!她的婢女……把……把藥倒進了參湯裏,強灌給我的。”


    此言一出,風七就驟然轉頭看向了武曇。


    蕭昀和蕭樾兩個全都長身而立,站在那裏,紋絲不動,甚至連表情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風七看的是武曇。


    武曇眨眨眼,緊跟著卻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本來是落後蕭樾半步,有點躲在他身後的意思。


    這時候就從蕭樾身邊繞出來,款步踱上前去兩步,笑吟吟的瞧著癱坐在地上的秋彤,挑了挑眉:“我讓我的婢女給你灌的毒?”


    秋彤撞上她的視線。


    卻不知道為什麽,被她臉上盈盈生動的表情刺激的,心口就是劇烈一縮。


    “是!”她用了咬了下嘴唇,隨後就飛快的垂下又去,“奴婢所言……句句屬實。晟王妃身份尊,奴婢又與您無冤無仇,若不是……若不是確有其事,我……我何必……”


    話到後麵,也不知道是底氣不足,還是氣勢不足,總歸是聲音很快的弱了下去。


    武曇聽了這話,就又跟著笑了出來:“就是啊,本宮堂堂一個晟王妃,你也說了咱們無冤無仇,卻又指摘是本宮對你下毒?這不是自相矛盾麽?”


    她是隨意慣了。


    即便嫁給了蕭樾,也不是很願意擺架子,隨性的很。


    這算是頭一次搬出了稱謂來壓人。


    秋彤被她噎了一下,目光依舊閃躲著不肯再與她對視,暗暗的捏了捏袖子底下的手指,再度開口:“自然是有理由的。”


    她癱在地上也是許久了,自知這樣不合規矩,這時候就又撐著力氣爬起來,跪在了蕭昀等人麵前,低垂著眼眸控訴:“皇上,晟王妃在奴婢從禦膳房回來的路上將奴婢堵住,並且逼問奴婢,她……她說德妃娘娘一事上太後娘娘怪罪於她,她心中不快,還一口咬定是我們娘娘在太後跟前煽風點火了……”


    這樣的事,風七的確是做過的。


    隻是——


    她做的迂回隱晦,心中十分確信沒人能抓住她的小辮子。


    此刻被秋彤當麵毫不遮掩的提及,她腳下登時一個虛浮,踉蹌了一下,隨後才捏著帕子牢牢地穩住了。


    然則,還不等她接話,秋彤就已經繼續說道:“子虛烏有的事,奴婢當然不會承認,然後……然後……”


    說著,又仿佛是想到了生死一線時候的恐怖,就又顫抖哽咽著嗚嗚的哭了出來,叩首在蕭昀腳下:“晟王妃惱羞成怒,就讓她的婢女將毒藥混進湯水裏,還強行灌到了奴婢嘴裏。陛下,奴婢知道自己人微言輕,是賤命一條,晟王妃身份尊貴,若真是奴婢有哪裏做錯了,惹了王妃嫌惡,王妃要處置奴婢,奴婢也無二話。可是……晟王妃她這般肆無忌憚,脅迫奴婢構陷自己的主子不成就對奴婢下毒手……今日奴婢就算是拚上一死,也要將實情說出來的,請陛下明鑒。”


    她這字字句句,鏗然有聲,說得也算是聲情並茂,聲淚俱下了。


    蕭昀的眸中蓄了一重冷意,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一時並沒有表態。


    風七在聽秋彤提起武青瓊的事之後,就已經心虛了,這時候雖然責怪秋彤的沒定力,居然將這話說出來,一邊也不能幹站著,就咬咬牙也跪了下去。


    隻不過——


    卻是沒有說話,就隻是垂眸斂目的跪著。


    這已經是一種姿態了。


    主仆兩個全都惴惴不安的低著頭,在等蕭昀表態。


    蕭昀卻是——


    沉默。


    按理說,他在聽了秋彤的供詞之後,是該再度向武曇求證的。


    可是——


    沒有。


    他隻是唇線緊繃,目光有點陰晴不定的盯著跪在地上的那主仆倆的發頂。


    半晌——


    就在風七快要忍不住的時候……


    他才開了口。


    卻也不是針對武曇的,而是轉頭看向了蕭樾道:“皇叔怎麽說?”


    武曇不知道為什麽,這會兒仿佛就好像是心虛了一樣,並沒有開口辯駁。


    風七和秋彤俱都詫異,忍不住偷偷的抬眸看過來。


    蕭樾與蕭昀對視一眼,就伸手一攬武曇肩膀把人帶回身邊,一麵淡然的勾了勾唇角,散漫道:“反正又沒出人命,算不得什麽大事。王妃的脾氣是不大好,昨晚本王一句話沒說好,胳膊還被她咬出血了呢。既然是貴妃的婢女受了委屈,那就湯藥補品本王盡數賠了……陛下賣本王個麵子,此事就大事化小,就此揭過吧?”


    他沒替武曇澄清?


    但依然——


    全力維護。


    風七兩主仆各自都是打出所望,不由的一個激靈。


    風七一個沒忍住,脫口就道:“陛下,國有國法,家有……”


    武曇當場就一眼瞪過去:“家有家規,本宮和王爺是長輩,現在王爺和陛下說話,沒你插嘴的份兒!”


    風七被她當場噎住了。


    同樣的,蕭昀也被刺激了一下,腮邊肌肉不受控製的略一抽搐。


    他強忍著沒再叫自己轉頭去看武曇,自然也不需要理會風七和秋彤兩主仆,長話短說的冷哼一聲:“那朕就賣皇叔你一個麵子,下不為例吧!”


    “皇……”風七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可又清楚的知道,她在蕭昀麵前根本沒有開口的餘地。


    最後,也沒自討沒趣,死死的閉了嘴。


    蕭昀已經不想在這裏滯留下去,甩袖就大步離開了。


    武曇轉頭看蕭樾。


    蕭樾與她對視一眼,也沒有理會還跪在地上的風七主仆,牽了她的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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