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了,她還不忘往周氏身上潑髒水。


    季菀怒極,“你說謊,我娘守寡兩年,幾乎足不出戶。分明是你嫉妒我娘貌美,又分得自己本來的嫁妝銀錢,故而懷恨在心,肆意構陷攀咬。”


    她朝徐奇跪下,“大人,本朝律法,無故羞辱汙蔑他人者。輕者拔舌,重者充軍。還望大人英明,替我娘主持公道。”


    李氏沒讀過書,哪裏知道這些?聞言立即眼前一黑,險些昏死過去。


    徐奇點頭,再次看向堂下其餘眾人。


    “李氏所言,可否屬實?”


    “沒有,周氏喪夫後深居寡出。且因其婆母刁難,日日勞作,從未有過德行敗壞之處。”


    一個圓臉婦人率先作證。


    “倒是李氏,時常將長嫂當丫鬟使喚,不事生產,搬弄是非,時常教唆女兒欺負打罵他人。”


    旁邊兩個婦人也跟著點頭。


    她們都是吳家媳婦,男人在幫周氏蓋房子,自然站周氏這邊。周氏美貌,男人可能為色所迷偏幫於她。但女人善妒,若為她說話,十有八九便是事實了。況且眾口鑠金,證詞一致。捕快入村拿人,未有人主動為劉氏和李氏作證,已證明其人品敗壞,不得人心。


    徐奇心中自有一杆秤。


    “德濟堂的掌櫃也證明,周氏之女頭部受創,乃外力所擊。李氏,你可還有話說?”


    當時那麽多人在場,李氏是怎麽把季容推倒的,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李氏百口莫辯,再加上杖刑受辱,謊言被拆穿,麵臨的可能是拔舌的刑法,她便再無氣勢,慌亂求饒道:“大人饒命,是…民婦無知…失手推…推倒季容…大人饒命…”


    她倒是聰明,知道失手誤傷和蓄意謀害有本質的區別,故避重就輕。


    “容丫頭被推倒後,周氏欲帶女兒求醫,卻被劉氏和李氏帶來的人攔住,若非菀丫頭回來,恐怕容丫頭早沒命了。”


    吳家長媳許氏冷颼颼的瞥了眼已經受刑完畢卻僥幸沒死癱軟在地還在狡辯的李氏,毫不客氣的再次拆穿她的謊言。


    李氏早已沒力氣再憤怒了,趴在地上,不停的喘息。


    事情已明朗,李氏教唆女兒行凶在前,蓄意謀害在後,並且肆意攀咬誣告,幾樁大罪,罪證確鑿。因殺人未遂,不至死刑。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判其關押十六年。其女為母唆使,謀害長姐,罪不容赦。但念其年幼,又未曾導致大禍,不予重刑。判其收押一月,刑滿釋放。


    季雲還不大懂坐牢的意思,但李氏懂,聽完宣判後,直接就暈了過去。


    徐奇令捕快將母女二人拖走,還用布條堵住了季雲的嘴巴,以免她哭鬧。


    徐奇再次看向劉氏,卻驚見劉氏伏跪的那塊地濕了,他隔得遠聞不到味兒,跪得近的義村村民們,卻看得聞得更清楚。


    許氏一臉嫌惡,周圍幾個婦人都偏開了臉,由此可見劉氏的人緣差到了何種地步。


    “劉氏虐待兒媳,擅闖民宅,毆打無辜,迫害子孫,其罪難赦。念其年邁不予以杖刑,判其關押五年,且賠償周氏母女醫藥費、器皿損壞費等二兩銀子!”


    劉氏瞪大了眼睛,隨後眼皮一翻,暈了。


    徐奇可不管她真暈還是假暈,繼續道:“李氏與其女犯傷人罪,其夫其子取消科考資格。”


    等季遠收到消息急急趕往縣衙的時候,知縣早已宣判結束。


    他腦子裏隻回蕩著那一句話,“取消科考資格…”至於母親,妻子女兒的牢獄之災,都被他暫時拋到了九霄雲外。


    沒了,他的前程,一切都完了。


    季遠怒極生恨,恨李氏狹隘淺薄不聽自己勸告挑釁嫂子侄女,恨母親跋扈刻薄臭名遠播,害得自己失去科考資格。甚至恨周氏母女不顧親情跑到縣衙來擊鼓鳴冤。


    他在府衙門口站了很久,然後請求探監。他作為兒子丈夫女兒,有探監的權利。


    徐奇允了。然而轉眼步入後堂,看見坐在正堂之上的黑袍少年,彎腰行禮。


    “下官參見陸世子。”


    陸非離端著茶盞,輕抿一口,漫不經心道:“徐大人正直公允,是登縣百姓之福。”


    “世子謬讚,這都是下官的本分。”


    徐奇可不敢在這位公子個兒跟前拿喬。


    陸非離笑一笑,放下茶盞,道:“季遠是讀過書的,妻女卻如此卑劣陰毒,可見其治家不嚴,有縱容之嫌。”


    徐奇覺得自己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但仍不敢貿然揣測,遲疑道:“世子的意思是…”


    倒是謹慎聰明。


    陸非離將他的神情盡收眼底,“本朝雖有律法規定,親眷犯案者家中男丁剝奪入仕資格。但若犯案者與其再無瓜葛呢?”


    徐奇先是疑惑,隨即領悟過來,睜大眼睛。


    “世子是說…”


    陸非離已起身,“徐大人是個聰明人,有些話,心知肚明就好,不必宣之於口。”


    徐奇臉色微變,當即行了個大禮。


    “多謝世子提醒。”


    陸非離再次看他一眼,處事公正,且懂得察言觀色,通透圓滑,頗有前景。


    ……


    為感激村民們大老遠來縣衙為自己作證,周氏慷慨解囊,花了三十文錢雇了六輛馬車送村民們回家。


    “娘。”母女倆單獨坐一輛馬車,季菀道:“三叔為了保證能夠參加科舉,肯定會想方設法的讓三嬸自請休離。一旦等他考上功名,必然報複。”


    季遠讀過書,眼界肯定不像劉氏和李氏那麽膚淺狹隘,當然這隻是表麵上。劉氏和李氏平日裏做的那些事,他未必全然不知,不過睜隻眼閉隻眼罷了。劉氏和李氏做得過了,他會適當敲打。比如那次分家,他自知理虧,所以才願意舍財免災。因為在他心裏,沒什麽比他的前程更重要。


    同理,他這次也會為了自己的前程,大義滅親!


    說到底,他也隻是個忘恩負義,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周氏摟著女兒,淡淡道:“他們剛剛入獄,你三叔便是為著自己的名聲,也不可能讓你三嬸子這個時候自請休離。至少,得等到阿雲出獄。”


    她頓了頓,語氣忽然變得很輕。


    “任何一個母親,都不希望自己的兒女活在繼母的陰影下。”


    季菀愕然抬頭看著她。


    “娘?”


    周氏沒解釋,笑容淡去了往日的怯懦,多了些堅毅的味道。


    “放心吧,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季菀覺得,母親真的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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