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邱氏就來了周宅,和周氏母女說了酒樓的事兒。江家這酒樓,規模還不小,共有兩樓,地段也不差。但經營得不大好,雖沒至虧空的地步,卻也收入稀薄。


    季菀聽後,眉眼都帶上了喜色。


    江老夫人要親自與她商議價格,季菀雖有些詫異,卻也沒覺得有多不妥,畢竟兩家是鄰居,就近相商倒也方便。


    周氏微微蹙眉,道:“我和你一起去。”


    “好。”


    搬來這麽久,季菀還是頭一次來江宅。江宅也是三進的院子,卻比自家精致豪華多了。不說別的,就說跨進大門庭院兩側的盆景,那都是名貴品種,有價無市。


    其他一景一物,那都細致精心,比起朱府都不差分毫。由此可見,江家富貴。


    江老夫人是個精明強幹的人,卻並不貪圖享受,她的院子整體看來倒是略顯得清雅樸素,有種幽靜博雅的味道。


    季菀跟在母親身後,先給江老夫人行了個晚輩禮,便規規矩矩的坐在下方,聽江老夫人和母親寒暄,暗自打量這位老人。


    江老夫人已年過半百,耳鬢幾縷白發盡顯老態,精神頭卻很足,眼神平靜卻透著幾分精明銳利,讓人頗有些壓力。


    “我年紀大了,身子不那麽爽利,以至於夫人搬來多日,都不曾親自拜訪,夫人莫怪。”


    “老夫人這話就折煞我了。”


    周氏溫和微笑,“您是長輩,本該我來拜訪您。隻是素聞您好靜,也不敢貿然叨擾,今日才來拜見,您別見怪才是。”


    江老夫人微笑著,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周氏,眼底略有些驚訝。周氏過分的美貌,著實令她吃驚不小。其次周氏的言談氣度,比起她調教了幾年的兒媳婦,都要高出不少。那是名門大家熏陶出來的氣質,印在骨子裏的東西,不是單單後天培養能達到的。


    還有她的女兒,和孫女一般年紀,卻比孫女更落落大方。容貌繼承了她的母親,美而不豔,沉靜端雅。莫說農家小戶,便是一般的官宦千金,也是比不上的。


    “早聽說夫人膝下幾個孩子都是聰明乖巧的,尤其大姑娘,不但醫術了得,更是深諳生財之道。不像我家盈姐兒,養在閨閣裏,除了會繡繡花彈彈琴,什麽也不懂。”


    “老夫人謬讚了。”


    周氏謙遜道:“她是坐不下來的性子,琴棋書畫沒一樣拿得出手的,平日裏讓她繡個花都得磨蹭好久。她若是有江姑娘半分嫻靜溫雅,我就省心了。”


    季菀臉色微囧,很有些不好意思。


    母親雖是謙遜之詞,卻也基本說的是實話。


    江老夫人看看旁邊的孫女,和氣道:“夫人客氣,你們家姑娘小小年紀就能幫著你操持家中上下,照顧弟弟妹妹,這才是長姐的風範,我一見啊,就喜歡得緊。”


    她說著便衝季菀招招手,“來,坐我身邊來。”


    季菀一愣,猶疑的看向母親。


    周氏輕輕點頭,她才起身走過去。


    江老夫人拉過她的手,眯著眼睛細細打量,走進了看得更清楚。小姑娘容色過人,目光清正,沒有絲毫邪念。言行舉止大方得體,氣度從容不迫。


    無論哪一點,都讓她十分滿意。


    “我看你和盈姐兒差不多大,以後多過來坐坐,我年紀大了,就喜歡你們這樣的小姑娘在跟前說話,我看著啊,覺得自己都年輕了好幾歲。”


    她眉目慈愛不似作假,季菀抿唇淺笑,“老夫人不嫌我聒噪就好。”


    江老夫人嗬嗬一笑,“好孩子,你先和盈姐兒去外頭說話,放心,那酒樓,我鐵定給你們。”


    季菀看看母親,恭順點頭。


    “盈兒,帶菀姑娘去逛逛園子,不許怠慢。”


    江老夫人回過頭來叮囑孫女。


    江盈起身,“是。”


    兩個小姑娘結伴出去了,簾子落下,屋子裏安靜了下來。江老夫人又看向邱氏,道:“躍哥兒近來書讀得不錯,你去瞧瞧他吧。”


    邱氏很少有機會與小兒子接觸,江老夫人難得的施恩,她有些受寵若驚,很快意識到婆母是有話要單獨與周氏說,不想讓自己知曉。想起昨夜婆母婆母言語中對周家的關注程度,她心中有些擔心,但想到剛才婆母對季家大姑娘的喜愛,應該不會為難周氏,便起身退了出去。


    江老夫人屏退了屋子裏其他丫鬟,看向周氏,“今日貿然請夫人過來,想必夫人心中定有疑慮。”


    周氏含笑道:“也不盡然,畢竟我們家做的買賣太雜,頭一次要開店,您心有不解也是情理之中。”


    江老夫人卻是話音一轉,道:“夫人一個人養大三個孩子,這些年,想來也是不容易。”


    周氏微笑道:“孩子們懂事,倒是我無能,幫不了什麽忙,說來慚愧得很。”


    “夫人賢德寬厚,教養出來的孩子,自也是乖巧懂事的。”江老夫人誇了兩句,忽然又道:“我瞧著,你們家大姑娘,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了吧?可有說親?”


    周氏大約已經猜到江老夫人的目的了,麵上仍舊不動聲色。


    “還沒呢。”她笑容溫和又客氣,“阿菀還小,我打算過兩年再給她說親。”


    江老夫人點點頭,又歎了口氣,道:“我家沅哥兒和盈姐兒,本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不成想,我兒病逝,三年孝期加身。盈姐兒倒還好,兩年後剛好十五及笄。沅哥兒那會兒,已經十八歲…我們家是商人出身,素來為人輕鄙,我就擔心他日後不好說親…”


    周氏麵色平靜,眼底卻現出驚訝之色。


    方才江老夫人拉著女兒的手,喜愛非常,她心裏就有猜測。再加上此番幾句言談,她心裏就有了底。江老夫人怕是看中了女兒,有結親之意,但對象是江沅,她倒是著實有些意外。原本她以為,是江老夫人娘家的侄兒什麽的。畢竟江沅還在孝期…


    但意外過後,她便開始斟酌思量。


    她聽邱氏說過,江家這位大公子很有出息,不愛行商偏愛詩書,十歲就中了秀才。若非兩番守孝,今年怕是該上京考進士了。這麽出眾的孩子,卻因生在商賈之家,至少在世人看來,出身太低了。配官宦人家,人家瞧不起。普通百姓,又顯得太低。


    也是高不成低不就。


    她大約能猜到江老夫人的心思,自家是農戶出身,地位比商人高。丈夫雖亡,卻有秀才功名,比一般平頭百姓強。而自家已從季家分出來,略有薄產。女兒既度過詩書,又有經商的頭腦。若嫁進江家,可幫著打理江家的生意,而江沅也可安心讀書科考。


    不得不說,江老夫人考慮得很是周全。


    而江沅這個適齡的秀才,無疑也是周氏心中女婿的最佳人選。隻是她還未見過那江大公子…想到此,周氏便笑道:“江公子少年秀才,早已是家喻戶曉的人物,這般人才,將來不知多少人家想把姑娘嫁過來。您老多慮了。”


    江老夫人一聽就知這門婚事有希望。笑容更為真摯,“我叫了他過來用午膳,正好夫人在這裏,他也理應來見見長輩。”


    周氏是女客,又與江家無親無故,見江沅這個外男並不妥當。所以江老夫人才搬出長幼尊卑,便合情合理了。


    周氏自不會推拒,笑著點頭應了。


    季菀隨江盈從江老夫人的院子裏出來,一路向後花園走去,江盈身為主人,又得了祖母叮囑,自不敢怠慢了她,便與她拉起家常來。


    “時常聽燕妹妹說起大姑娘,今兒個一見,覺得比燕妹妹形容得還好呢。”


    季菀自謙道:“江姑娘謬讚了,我娘時常說我沒個女兒家的樣子,不好好學女紅刺繡,盡琢磨些金銀之道…唉喲…”


    她說著話,沒注意前麵,冷不防撞進了一堵肉牆,踉蹌的退後兩步。


    “小心。”


    一道清雅的嗓音響起,隨即意識先於行動,快速的抓住了季菀的手。


    季菀詫異抬頭,隨即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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