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蟬的經曆,更堅定了蕭雯要尋個一心對自己的夫君,就像父親對繼母那樣。


    但時下男子多三妻四妾,肯一生隻守著一個女人的男人,實在少有。蕭雯擔心尋不著合心意的夫婿,最終不得已隻好委屈求全,如同大表姐那樣,整日限於妻妾之爭。心情便格外低落。


    季菀未出閣之前,兩人關係極好,蕭雯便將心中所想告訴她了。


    “菀姐姐。”


    她咬了咬唇,輕聲道:“我不在乎什麽門第。若能得一心人,便是低嫁寒門,我也願意。”


    這些話她是不敢跟祖母說的。


    蕭家的女兒,必然是要入世家的。季容之所以低嫁,一來是因為周氏自己挑的,二來她非蕭家本家的姑娘。至少在旁人看來,意義是不同的。


    所以蕭老夫人肯定不會同意。


    季菀想了想,道:“祖母定會為你尋個合心意的,放心吧。”


    低嫁不低嫁的,其實不是最重要。


    看她妹妹,嫁進葛府,夫妻和睦,公婆寬厚,然而還不是有個長嫂刁難?蕭雯性子單純,若是碰上妯娌之爭,指不定得受多少委屈。


    “你也別胡思亂想了,如果心情不好,就多出門走走,別整天呆在屋子裏。”


    魏家本身和她也沒什麽關係,她肯定是不會插手。而且魏蟬已經嫁人,蕭雯這個做表妹的,縱然為表姐不平,也不可能管人家夫妻私事。反正魏家不可能讓女兒白白受了這委屈。


    季菀沒在蕭府待多久就回去了,然後又聽說了件喜事。


    二少夫人小藍氏懷孕了。


    她自然要過去道喜。


    竇氏剛過了前三個月危險期,這會兒也在小藍氏屋子裏,正與她說些過來人的經驗。妯娌共四人,季菀已經生了兒子,兩個正懷上,唯獨入門最晚的呂氏還未有動靜。


    她娘家非京城人士,但也勉強算是世家。父親是庶子,不過好在爭氣,在地方任知州,大概再熬個兩年,就能升遷入京。她是家中嫡女,出身也不差,可比起其他幾個妯娌,門第就顯得差了些。再加上她自己平日裏又是寡言的性子,不怎麽愛說話,和幾個妯娌關係就顯得不那麽親密。


    如今瞧著三個嫂子要麽已經為人母,要麽正懷著,其樂融融的,她便顯得有些孤零零的。


    兩個月前陸七妹陸允珍出嫁了,前幾日便寫信回府,說有了身孕。陸四爺和梅姨娘都很開心,特意讓人送去了補品。四夫人看在眼裏,不免有些酸。


    陸允珍剛嫁過去不久就有了身孕,呂氏過門半年多,卻到現在還沒什麽動靜。瞧著春風如意的梅姨娘心頭不痛快,看著木訥的呂氏,心中就更不痛快了。


    呂氏過去給婆母請安的時候,四夫人便暗示過好幾次,委婉的問她是否身體有疾之類的。


    四夫人本就不是個八麵玲瓏的人,這話出口,便如一把刀插在呂氏心口上。女子有疾,已是七出之一。縱然四夫人本意是關心,但本就極為敏感的呂氏聽了,便覺得是婆母嫌棄自己遲遲不孕,已生了休棄的念頭。


    其實四夫人真沒那麽想過。


    她就是酸。


    梅姨娘跟了陸四爺後一直盛寵不衰,但她是個本分的,從未恃寵生嬌,對四夫人也是恭恭敬敬的。可做正妻的,誰願意看著自己的丈夫心裏裝著別的女人?所以四夫人看梅姨娘便十分不順眼。陸四爺對她生的兩個女兒又格外疼愛,出嫁的時候私底下還備了份嫁妝。雖然不多,也足夠讓四夫人氣悶。


    下個月陸八妹陸允霜也要出閣了。瞧著陸四爺對陸允珍的態度,八成也會照著給陸允珍的規格,再給陸允霜額外添幾個鋪子和嫁妝銀子。


    四夫人想到這裏,心中就更不痛快了。


    三房的陸六郎已經定親,等陸允霜出嫁後,陸四爺肯定會尋思著給陸七郎定親。這定禮,說不準兒又是庶子當中獨一份。


    四夫人覺得自己這個正妻做得很憋屈,時常向兒媳婦倒苦水。


    “府裏中饋有大嫂操持,我平日裏閑著也沒事,等你生了孩子,我倒是有時間幫你照顧,膝下也就不那麽寂寞了。”


    言下之意,還是催促呂氏趕緊懷個娃,也能幫她這個做婆母的爭回麵子。


    呂氏也想生,但這種事,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她暫時懷不上,有什麽辦法?而且她比不得三個嫂嫂。


    陸四郎被自己母親養得嬌貴,沒什麽太大的抱負,今年才讓陸四爺幫忙謀了個閑職。家族門楣有幾個兄長支撐,少他一個不少,反正陸家家大業大,就算日後分家了,他們四房也不缺吃穿。沒有壓力,就沒動力。陸四郎就理所當然的,放飛自我了。


    當然,陸家的家教嚴,陸四郎便是沒太大抱負,品質卻是好的,不會與那些隻會吃喝玩樂拈花惹草的紈絝子弟鬼混。然而,他有通房。


    陸四郎被自己的母親寵著長大的,性格也有點像長不大的孩子,喜歡活潑俏皮的女子。呂氏性子沉悶,自然不得他歡心。


    夫妻倆一個月有半月同房,但陸四郎在她身上仿佛就跟完成任務似的,草草了事。


    呂氏鬱悶苦澀,卻找不到人傾訴。麵對婆母的施壓,她更是有口難言。


    從小藍氏那離開後,她又被婆母叫去了跟前。


    “母親。”


    四夫人坐在太師椅上,臉上沒什麽表情。


    “你嫁過來也有半年多了,有些事情也該學著上手了。”四夫人語氣有些煩悶和不耐,“下月允霜出閣。各種事宜,你來操持吧,反正你閑來也無事,正好打發時間。”


    後半句,說得有些氣悶。


    說到底,還是為著孩子的事兒。


    呂氏聽出來了,垂眸呐呐道:“母親,這…不合規矩吧?”


    “有什麽不合規矩的?”四夫人越發不耐,“她是庶女,出閣犯不著大動幹戈,擺幾桌就行了。你是長嫂,將來分家了,也要學著幫我打理中饋,小姑子出嫁事宜,自該由你操持。咱們四房女兒最多,允霜出嫁後,馬上就是允姣。過兩年,還有允含和允芯。你現在慢慢學著上手,日後也就不會手忙腳亂的出錯了。”


    呂氏隻能點頭。


    “是。”


    四夫人說讓呂氏操持陸允霜的婚事,就真的不管了。呂氏是生手,許多事情都不太懂,再加上不受寵,底下的人也不那麽好使喚,所以頻頻受阻,天天忙得焦頭爛額的。連陸允霜這個待嫁新娘看在眼裏,都心生同情。


    “四嫂也真是可憐,四哥不喜歡她,四夫人又這麽刁難她。她是新婦,還不能抱怨,娘家又不在京城,連個訴苦的人都沒有。”


    “住嘴!”


    梅姨娘板著臉斥道:“長輩的是非,也是你能論的嗎?夫人是你的嫡母,你做女兒的,要懂得孝敬順從,不可吳狀。回去抄三遍女戒,抄好了給我檢查。”


    陸允霜性子其實是有些驕矜的,比不上她的同胞姐姐那樣沉穩溫婉,素日裏也有些恃寵生嬌,不大看得起同父異母的那幾個庶妹。就連早年出嫁五姐,她也不放在眼裏。可生母的訓斥,她也不敢反駁,乖乖的應了。


    “是。”


    知女莫若母,女兒的不服氣都寫在臉上,梅姨娘哪能看不出來?


    歎息一聲,她道:“允霜,你記著,你是庶出。雖然你父親疼你,在家裏你隻要不犯大錯,我也就由著你。可等你嫁了人,便是別家的媳婦,要遵守婦道。不可頂撞公婆,也不能與妯娌為惡。便是受了委屈,也不可輕易回娘家訴苦。”


    在娘家做女兒,和出嫁做媳婦,那完全是兩個概念。


    陸允霜現在小,還不懂得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皺眉道:“受了委屈,為什麽不能回娘家訴苦?爹爹那麽疼我,肯定會給我撐腰的。再說了,我是庶女不錯,那聞三郎不也是庶子嗎?大家半斤八兩,他也沒道理看不起我。”


    “正因他是庶子,頭上有嫡母。”


    梅姨娘諄諄教導:“嫡母才是你的正經婆母。若她寬厚仁慈,便是你的福分,若她不那麽溫平氣和,你就得隱忍順從。嫁了人,可萬不能如在家裏這般任性。庶女難做,庶女為媳,就更難。你父親疼你是不假,卻也不能麵麵俱到。況且你既為人婦,下半輩子最大的依靠就是丈夫和兒子,而不是你父親。天底下,沒有哪個做丈夫的,願意看著自己的妻子天天回娘家告狀。你父親便是為你做主,也隻能訓誡你的丈夫。你丈夫沒了臉麵,與你必生隔閡,夫妻不睦。”


    陸允霜聽得有些茫然,眼中全是懵懂之色。


    梅姨娘繼續道:“你看你三嫂子,你三哥那麽喜歡她,她娘家又離得近,她不也沒時常回娘家?娘家是你的靠山,但不能成為你恣意妄為的利劍。”


    陸允霜哦了聲,心裏卻並不太當回事。自古以來,女人都是依附男人而活,籠絡住了男人的心,不就什麽都有了?看她生母,雖然是妾,可得父親寵愛啊,他們兄妹幾個也跟著沾光。四夫人雖是正妻,可不得父親喜歡,還不是常年獨守空房,萬事不如意。


    她長得美,又是國公府裏的姑娘,那聞家也不算什麽望族,憑什麽她就得低人一等?如果有人給她委屈受,她才不會忍氣吞聲。


    所以一個人的心性,先天還是占了一定因素的。


    同是姐妹,陸允珍就比妹妹陸允霜溫婉大氣多了。


    陸允霜對生母的叮囑不以為意,直接導致她將來在聞家吃盡苦頭。


    新婚第二日,給婆母敬茶的時候,聞夫人便故意讓她多跪了會兒,直跪得她膝蓋生疼,舉著茶杯的手也在顫抖。陸允霜沒受過這等委屈,眼裏便忍不住流露出怨恨之色來。


    聞夫人瞧見了,伸手去接。陸允霜心裏剛鬆了口氣,手中卻是一滑,被子打翻,茶水濺了聞夫人整隻手。


    陸允霜還沒反應過來,身邊的聞三郎便已請罪道:“母親恕罪。允霜初為新婦,心中敬仰母親,一時緊張才會失手。您大人大量,莫要與她一般見識,兒子替她向您賠罪。”


    陸允霜眼圈兒都紅了。


    分明就是聞夫人故意打翻茶杯的,她哪裏錯了?忍不住想要分辨,“我沒有,是母親沒能接住…”


    此話一出,整個廳堂都靜了下來。


    聞三郎臉色也微微一變。


    他沒想到新婚妻子如此的愚蠢沉不住氣。嫡母素來嚴苛,不待見庶子女。同為庶出的二哥新婚第二日,二嫂也遭了嫡母刁難。二嫂在家中是庶女,從小看嫡母眼色長大,最會察言觀色,等嫡母穩穩接住茶杯才放手,也就是多跪了會兒。嫡母每每叫到跟前來立規矩,她也恭敬安分,從未有過半句抱怨之詞。如此這般次數多了,外頭就有些流言蜚語,說嫡母苛待庶子媳婦,嫡母迫於壓力,便再不敢過分為難。


    陸允霜也是庶女,他以為妻子和二嫂一樣,懂得大家族的生存法則。卻沒想到,竟是個嬌生慣養的。跪了一會兒,就心生不滿,落入了嫡母的陷阱裏。但這也無妨,他當眾請罪,又給嫡母冠上了寬厚仁慈的帽子,嫡母便是生氣,礙於場麵,也不會再計較。


    但陸允霜這話一出,便是實打實的對婆母不敬,且‘誣陷’婆母苛待兒媳。


    他若再維護,便是不孝!


    所以在嫡母發作之前,他立即嗬斥:“住嘴,快給母親賠不是。”


    陸允霜睜大眼睛,不可置信昨晚才和她耳鬢廝磨,對她溫柔體貼的丈夫。見她被婆母刁難,非但不予維護,卻還讓她賠不是。


    如此無情!


    委屈和憤怒齊齊湧上來,陸允霜道:“我沒…”


    ‘錯’字還沒出口,就被聞三郎打斷。


    “母親,允霜年幼急躁,多有衝撞,兒子代她向您賠罪。您寬厚仁慈,便繞她一回吧…”


    話音未落,聞夫人便冷笑一聲,涼涼道:“照你這麽說,我若計較,便刻薄陰毒了?”


    聞三郎低眉道:“兒子不敢。”


    ------題外話------


    這兩天卡文卡得不行,正在慢慢調整,盡量早些恢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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