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夫人玩兒轉後宅半輩子,可謂是春風得意百戰百勝,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下大獄。


    論宅鬥她的確是高手,但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壞事做多了,總會留下痕跡。


    想要對付她,其實不難。


    但凡手上沾過鮮血的,怎麽洗都有血腥味。殺人害命這種事,她不會親自動手,有的是人為她賣命。抓住一個,她就完蛋了。


    這事兒簡單,陸家都無需出動重量級人物,隨便派個護衛就能搞定。


    從前單夫人隻在自家玩兒,沒牽扯到外人的利益,旁人縱然議論,也沒那個閑心用行動來為那些無辜打抱不平。也由此壯大了單夫人的膽量與野心,還以為自己的手段多高端。很不幸,這次惹了陸家。所以,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本來她如果安分點,不要再生波折,陸家也懶得多管閑事。偏偏她要在老虎頭上拔毛,就怪不得被掀老底了。


    先從謠言查起。


    抓到源頭,再一步步審問,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單夫人還在夢想著陸家上門和解。然而人家根本不受她威脅,直接報官,一個意圖陷害公卿的罪名下來,直接讓她傻了眼。


    官兵直入內院,來到她跟前的時候,她尚未回神。


    怎麽會這樣?


    事情與她所料大相徑庭。


    謠言遍布大街小巷,處在風口浪尖上的陸家,為了滿門名聲,就該登門道歉並且提親才是,他們怎麽敢鬧大?他們不要名聲了嗎?


    “今有人上府衙報官,舉報聶氏謀財害命,謠言中傷公卿,居心叵測,奉府尹大人之命,特逮捕其歸案。”


    京兆府衙的官兵最近可是夠忙的,前不久才衝入長寧伯府中抓了個陰謀詭計殺害朝廷命官的石氏。這等大案,最後於刑部定案,自然驚動了聖上。聖上仁慈,未取她性命,隻將她流放三千裏。路途遙遠,一路鐐銬,徒步而行,餐風露宿的,石氏這等錦衣玉食的深宅婦人,哪裏受得了?再則她本就因流產而傷了元氣,身體虛弱,半路就死了。


    她早已被休,長寧伯府的人都沒去給她收屍。她兒子又殘疾,有心無力。她娘家以她為恥,恨不能和她斷絕關係。最後,落得個拋屍荒野的下場。


    如今這個單夫人更是膽大包天,踢到了陸家這塊鐵板。京兆府衙的人甚至都懶得與她多廢話,直接就將她拷上帶走了。


    冰冷的鐐銬加身,單夫人終於恐慌了,開始大喊大叫。她的丈夫單老爺壓根兒就不敢替她求情,事實上官兵一入府,他就恨不能直接將聶氏給休棄,以免連累自己。


    單從吟從未見過這般場麵,直接就傻了。


    母親的哭喊聲驚醒了她,她剛上前兩步,就被兩個官兵擋住,冷冰冰的看著她。


    “官府辦案,若有阻擾者,以同罪論處。”


    單從吟瞪著對方,剛要破口大罵,就被她爹給一把扯到了身後,然後她就看見她爹討好的對那小官差鞠躬賠罪,“小女無知莽撞,望官爺莫怪。”


    小官差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轉身走了。


    “娘…”


    單從吟眼睜睜看著母親被帶走,回頭怒瞪父親,“爹,你為什麽不救娘,為什麽?”


    單老爺也瞪著她,“如果不想落得跟你娘一樣的下場,就給我安分點。”


    單從吟大小姐脾氣立即就上來了,“娘被他們帶走了,你是她的丈夫,眼看她受這等欺辱,卻無動於衷。我娘瞎了眼才會嫁給你…”


    啪--


    單老爺怒極,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單從吟給打懵了。


    從小嬌生慣養長大的千金大小姐,從未被父母責難過分毫,如今竟被父親當眾掌摑。衝擊太大,她震驚之餘憤怒大於委屈。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單老爺冷著臉,“你再鬧,我就把你逐出家門。”


    他眼神冷如冰霜,未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單從吟終於意識到父親是真的動怒了。方才的氣勢,頓時煙消雲散。她捂著臉,下意識的後退。


    “送三姑娘回屋,不許她出門。”


    他一句話,給單從吟下了禁足令。


    當家主母被衙門的人帶走了,府裏的丫鬟下人們都慌了手腳,如今哪裏敢挑戰單老爺的權威?也不敢替自家姑娘求情,慌忙應了聲是,就將頭一次見到父親冷血無情一麵的單從吟給帶了回去。


    這次把陸家得罪狠了,單老爺擔心陸家還會報複到自己頭上,連忙又吩咐人備厚禮,親自去向陸家賠罪。然而就在此刻,又一個噩耗傳來。


    他的兒子,單家二公子,在妓院裏和人爭女人大打出手,把對方給打傷了。可不巧,對方不是普通老百姓,而是一世家子弟。


    於是又是一紙訴狀,告上了京兆尹。


    這位好色的單大少爺,在女人的床上,被戴上鐐銬,丟進了大牢。


    單老爺聽聞此時,臉色驟變。也顧不上陸家那邊了,趕緊去京兆尹府。聶氏闖下如此大禍,早將他那點子憐香惜玉的心思給磨光了。但兒子不同,再是混賬,卻也是他的嫡子,他還是得救的。


    他去的時候,正趕上京兆尹提審聶氏。


    京兆府尹是個人精,知道陸家要辦喜事了,這些個烏七八糟的事兒,得盡快處理幹淨。所以直接將聶氏提上了公堂。聶氏起初還矢口否認,哪怕是她的心腹丫鬟和嬤嬤都已招供,她仍舊還在試圖狡辯。京兆尹沒了耐心,直接吩咐上拶(zan)刑。刑具一上來,聶氏就嚇得花容失色。


    養尊處優了十幾年,她哪裏受過這般罪?很快就招人了。


    這些年,外界對她的評價不斷,她名聲本就不好聽。然而外界的猜測,還隻是九牛一毛。


    聶氏不僅害死了原配單夫人的一雙兒女,就連早逝的原配,也是她害死的。她在安胎藥裏動了手腳,又買通了產婆,導致單夫人難產血崩。不知情的單夫人為了自己的一雙子女,臨終之前將自己的一雙兒女,托付給了這個‘豺狼’,並要求自己的夫君娶了這個‘忠心耿耿’的丫鬟為妻。


    作為當家夫人的心腹丫鬟,聶氏城府極深,早就籠絡了一批人脈。


    剛嫁給單老爺的時候,她為了穩住自己的地位,待單大公子和單大姑娘極好,單老爺看在眼裏,覺得她的確是個賢惠的,再加上她長得美,溫柔體貼柔情似水。不僅孝順單老夫人,還為了單家子嗣綿延,主動給單老爺納妾。這一舉動,得了單老夫人的誇讚,對她的偏見也消除了大半,甚至將中饋之權放給了她。


    聶氏生下兒子後,為了保證兒子唯一嫡子的地位,她害死了單大公子。可惜此事做得不夠幹淨,被單老夫人查出些端倪。聶氏擔心暴露自己,便先下手為強。先攛掇單大姑娘出門上香,將其從石階上推倒而亡。單老夫人悲痛於長孫女之死,不出所料的病倒了。聶氏故技重施,在老夫人的藥裏動手腳。沒多久,單老夫人就‘病逝’。


    單老爺是個昏聵的,從未懷疑過這些事情與聶氏有關。


    再後來,原配娘家來人,要回嫁妝。


    聶氏早有算計,在對方登門之前,就在對方家族生意上動了手腳。為了避免吃上官司,對方隻能舍財免災,吃了這個啞巴虧。


    就這樣,原配的豐厚嫁妝,就落入了她手中。


    對此,單老爺還有些疑惑,曾問過她。但不得不說,聶氏的確很懂得把控男人心。巧言令色,幾句話就把單老爺糊弄過去,再加上兩個美人,很快就讓單老爺將此事拋到了九霄雲外。


    再後來,她更是陰謀陽謀,層出不窮,將對方給弄得傾家蕩產,一鍋端了。至此,她便做到了真正的高枕無憂。


    而聶氏主動給自己丈夫納妾,也並不是真的賢惠大度。


    那些女人,但凡是得寵的,要麽被下了絕子藥,要麽就是紅顏薄命。當然,她不會親自動手。女人多的地方,就免不了爭鬥。什麽挑撥離間,借刀殺人,她玩兒起來簡直手到擒來。至於不得寵的,那也隻能生女兒。因為生下兒子,必然早夭。


    所以單家女兒多,兒子就一個。


    這也是單老爺明知兒子不成器,卻還是得極力維護的原因。


    至於其他的,剪除異己,收買人心,這些事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縱使見慣了各種刑犯的京兆尹,聽完她的供述,也頗有些震撼。當真是人不可貌相,這聶氏看著知書達理的一個柔美人,卻不想,竟生就了一副蛇蠍心腸。比起她來,石氏那些個手段,簡直就是小兒科。


    京兆尹將她的供詞給單老爺看。


    單老爺剛看了兩行,腦子就嗡嗡作響,臉色大變。尤其得知母親之死,也是聶氏動的手腳後,更是兩眼一黑,險些沒站穩。


    就憑這份供狀,聶氏就難逃一死。


    以仆害主,毒殺嫡子嫡女,弑殺婆母,陷害商民,奪其家產等等,數項罪名,罄竹難書。至於捏造謠言,陷害一等公卿於不義,更是罪大惡極。基於其後一條,京兆尹仍稟奏了聖上。聶氏所犯之罪太多,手上沾了的人命數不勝數,許多大臣都不甚唏噓,上請於午門斬首示眾。


    帝允。


    除此以外,單老爺‘包庇罪犯’‘縱子行凶’‘治家不嚴以至禍患連連’也被陛下斥責,奪其官位,家產全數充公。


    單家至此,徹底覆滅。


    而陸家這邊,正在辦喜事。


    七少夫人蔣氏過門了。


    最開心的就是竇氏。


    蔣氏和她一樣出身將門,且從小習武,性情剛烈,最是不喜那些個繁文縟節,兩人很是投機,時常互相竄門。陸七郎也很喜歡自己的新婚妻子,夫妻相處很是和睦。陸四爺看在眼裏,十分滿意。近日來因為四夫人犯蠢惹禍生出的惱恨鬱悶,也盡數消散。


    四夫人也因這一遭而安分了許多。


    數日後,五少夫人呂氏誕下麟兒,取名陸克鈞,小名鈞哥兒。


    萬分期待再多個妹妹的行哥兒看著搖籃裏粉嘟嘟的小弟弟,不高興的撅起了嘴。而後目光落在他娘六個多月大的肚子上,又升起新的希望。


    她月份大了,行動不便,基本上也不怎麽出門了。


    竇氏倒是時常牽著兒子過來竄門,同行的還有七少夫人蔣氏。蔣氏看著兩個孕婦,尤其是挺著大肚子的季菀,實在有點難以想象將來某一天自己也懷孕的情形。


    她每日晨起要練武,屋子裏的事都由陪嫁嬤嬤再打理,她向來不怎麽過問。陪嫁的丫鬟嬤嬤,都是從小伺候她的,忠心耿耿,不會出問題。


    若是懷了孩子,就不能再舞刀弄槍,天天在家裏坐著養胎。


    想想,她都覺得恐怖。所以她實在不理解,曾手持長槍上戰場殺敵的大嫂,是如何放下武器,安心做一個深宅婦人的?


    “你們聽說了嗎?”


    這日小藍氏也過來了,她月份隻比季菀一個月,挺著肚子微微向後靠,說起外頭的新鮮事。


    “單家那位姑娘,給人做了妾。”


    季菀一愣。


    今日蔣氏不在,否則小藍氏是不會提起這事兒的。


    竇氏已問道:“聶氏雖被斬,單家也被牽連,可怎麽也不至於給人做妾的地步吧?而且我聽說,那位單姑娘,心氣兒極高,豈會甘心與人為妾?”


    小藍氏歎一聲,“她兄長不是打傷了人麽?我聽說,就是那家人做的。單家家產充公了,她兄長又挨了板子,沒錢請大夫。她父親就將她送去了那家為妾,換了銀子給她兄長看診。”


    這不就等同於賣女兒了麽?


    季菀沒說話。


    聶氏做的那些事兒,外頭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尤其內宅女人們,見麵總要說一嘴,評論幾句是非。或唏噓感慨,或幸災樂禍,或落井下石。


    單家落到今日這地步,也是因果報應。


    若非單老爺昏聵,被個女人所惑,何至於此?所以,他並不無辜。單從吟她不認識,也沒見過。隻是隱約聽說過,這姑娘名聲雖不大好聽,但也沒什麽惡行傳出來。季菀不覺得她被母親牽連無辜,畢竟她享受了這許多年的富貴尊榮,到頭來總是要還的。


    單從吟一心想攀高枝,卻落得淪為妾室的下場。


    隻能說,世事無常。


    聶氏害人子女,最終惡果都報應在了她自己一雙兒女身上。


    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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