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二人反應, 明顯是被交代過的樣子。


    這點祝央早有預料,畢竟她殺了雲毒老母迅速揚名至現在,時間說長不長。


    但玄門消息稍靈通的也該知道了, 尤其是天下能人異士匯集京城的現在,她仍是每天玄門中最重要的談資之一。


    逍遙門弟子人在京中,雖然低調,但按照正常的邏輯,是不該讓她這麽個‘叛逃弟子’繼續打著宗門的旗號沽名釣譽的。


    畢竟天師榜上麵她的身份可還是‘逍遙門祝央’, 以逍遙門的傲慢估計是不屑於叛逃弟子帶來的榮譽的。


    當然也可以理解為那位所謂的師尊拳拳之心, 對弟子尚且抱有一絲希望, 所以並不把事情做絕。


    可她登上天師榜, 人也出現在這裏,又當眾表示過對國師之位誌在必得。


    逍遙門本就有派弟子參加競爭, 怎麽能容許叛逃子弟奪取國師之位?她滅殺雲毒老母的實力絕對足夠引起警惕。


    就那位‘師尊’煉製弟子的魂念牌操控弟子生死, 可看不出是這麽優柔寡斷的人呢。


    所以祝央確定這裏麵一定有不為人道的原因,她細細觀察兩個修士的表情。


    見他們除了驚訝以外沒有多餘的思量,便多少進一步確認了。


    之前抓到的那三個弟子級別不夠, 什麽都不知道, 對事件的認知隻停留在表麵。


    這兩個人倒是被灌輸了一些特別的交代, 但是也不像真正了解事情全貌的樣子。


    這就有趣了。


    逍遙子對門內的說法是她盜取秘笈, 欺師滅祖。可邪教的話誰信誰傻叉,她隨身物件裏也沒找到任何相關之物。


    而逍遙子又不把她的叛逃事實說出來, 甚至叛逃本身這件事也沒打算廣而告之, 更甚至讓門內弟子低調行事。


    祝央猜一方麵這個結果是才對他的策劃有利, 另一方麵,他或許也不願和祝央撕破臉。


    什麽原因讓古代這種以師為父占據絕對道德製高點的關係中縮手縮腳?八成是她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事。


    這才是遊戲最坑爹的地方,安排迷霧重重的處境,破局之前還得先摸清‘祝央’原本理所應當知道的事。


    她都有些懷疑狗比遊戲是不是想從恐怖遊戲往推理遊戲轉型了。


    不過這會兒逍遙門弟子對信息理解不足,倒是不妨礙她利用這個落差。


    她抽回身,笑著對兩人道:“我想逍遙子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他不想也不敢讓第三個人摻和此事。”


    “所以你們明白嗎?這是我和他之間的博弈,你倆——”


    她話沒說完,但要表達的意思很明顯。


    你倆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吧。


    自以為代表宗門正統來參加選拔的兩人就憋屈了,不但是這個叛徒絲毫沒有愧疚避諱,好似她才是眾望所歸的那個。


    更因兩人同樣作為這一代最前列的精英弟子,現在看來對這出叛出師門的戲碼其實連一點皮毛都沒堪透。


    兩人都不是蠢的,一聽祝央這話,便知道她和師尊之間有什麽默契,但他們卻毫不知情。


    連一個叛徒知道的都比他們多,這讓他們很難堪。


    並且祝央張口閉口‘逍遙子’,眼裏毫無對師尊的敬意。


    但大庭廣眾,他們也不敢和祝央撕破臉皮,暴露逍遙門內有齟齬的事實,憑添笑話。


    可又有些不甘心,便隻能冷笑道:“逍遙子?你倒是對師尊的養育之恩拿得起放得下。”


    祝央就笑了:“當然不,我這不也努力的以門內弟子的身份替他爭取榮譽嗎?就為了將功抵過,以求得到師尊原諒呢。”


    她嘴上說著好聽話,但表情卻毫無誠意,不過卻令兩人不得不多想。


    因為按照他們的思維來說,如果這事放在自己身上,這還真是一個討好師尊讓他回心轉意重新接納的方法。


    隻能說思考方式有壁有時候真要命,祝央什麽都沒幹,兩人就有些心思不寧了。


    此時人也已經到齊,其中還有之前在雲毒老母那裏撞上過的玄機子等人。


    祝央笑著遙遙衝那些人點了點頭,對方也回了一禮,倒是顯得她一個小輩挺會經營。


    沒多時,就有一隊穿著素色道袍走了進來,每一個都神情肅穆,氣質凜然。


    但這些人並不是前國師的人手,但國師一旦上位,他們便和國師是從屬關係。


    此時的他們作為國師選拔的考官和評審,由他們篩選過後,最後僅剩的幾位才有資格去皇帝麵前。


    不過祝央聽說過這裏的皇帝昏庸,幸好下有得力官員,近些年又年年風調雨順,雖某些地方有妖怪肆虐。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性質的原因,倒是沒有戰亂。


    內憂外患暫時都沒有,養幾代昏聵皇帝倒也不是事。


    也就是說,其實嚴格說來保家衛國的並不光是軍隊,玄門之人才是應對災難的大頭。


    所以也是這世道違和玄門昌盛的原因,因為主要的威脅就是來自於妖怪。


    在場也都是整個玄門的頂尖之輩,自不必對方還施壓給下馬威這套。


    見人出來,場內的交談聲便停了下來。


    那隊道人中為首那位衝在場的人恭敬的行了一禮:“諸位仙師一路辛苦了。”


    此男子聲音溫和,語調不急不緩,讓人感官良好。


    場麵話過後,進入正題時對方的說話方式卻急轉直下——


    “諸位,目前為止,參加國師之爭的人數足有五十七人。貧道直言,這個數量太多了。”


    “所以這一關我最多隻會判二十人進去下一輪,那麽閑話多說無用,開始吧!”


    按理說在座各位於自己的宗門都是說一不二的存在,這會兒卻被一個小輩篩篩選選。


    有那傲氣的,早已麵露不滿之色,但卻沒有人對此發表異議。


    一來國師之位誘人,一旦奪下,非但自己的宗門一躍成為天下第一宗,更實際一點的,現在皇帝昏聵,國師的話語權自然空前。


    成為國師相當於掌控一個國家,比登上九五之尊,也就形式上的差別了。


    二來這些人雖看著年輕,但實在不容小覷,實在沒必要在在意。


    可接著眾位天師聽到考題,便知道這些人並不是客套而已。


    “當然在下道行有限,裁決恐怕難以服眾,我算了一下,留下來的人數又正好是現在總人數的三分之一。”


    “那麽,便請各位仙師,至少將兩個競爭對手趕出這間屋子吧!”


    眾人聞言嘩然,這國師府的家夥們倒是打的好算盤,得罪人的是全讓他們自個兒做了。


    玄門之中各大門派,表麵上大多還是其樂融融的,所謂名門正派,行事便不能太過尖刻孤拐。


    在場人大多年紀不小,又差不多是玄門輩分最高的那波人,讓他們跟毛躁小輩一樣咋呼的爭鬥?


    可國師之位誘人,競爭對手始終得篩下去的,對方打得主意他們也明白。


    國師確實不適合與宗門太過纏黏,怪這些小輩也無用,他們還沒有這麽大的膽子。


    一應考驗應該都是已故的老國師交代的,既然要做其傳人,就得遵守人家的規矩。


    在場人大多功成名就,身份體麵,乍然聽聞這選拔內容。


    其中幾個仙風道骨的老頭晃了晃塵拂,站了出來——


    “諸位!既如此,那咱們就劃出規矩來,方不墮君子之風。”


    正提議自由選擇對手,雙方合意便戰,輸贏坦蕩,問心無愧。


    這才是他們這等人該有的體麵。


    但話還沒說完,一旁便響起哐哐兩聲巨響。


    眾人回頭,就見兩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轟然倒地,而他倆正好站在剛才才發過威的逍遙門祝央兩邊。


    隻見那祝央若無其事的一手一個,加起來三百多斤的倆壯年男子就像倆雞子似的被她拎在手裏。


    走到門口,大門突然自動打開,祝央抬手一拋便將兩人扔了出去。


    接著回來的時候踩到什麽,低頭一看是她之前錘進地裏的那個散修,才想起來似的:“哦我倒是忘了這茬,本來隻再打爆一個人就夠了的。”


    說著抬頭衝諸位一笑:“不好意思,我這兒多錘爆一個人,就意味著你們還剩的資源又少一分了。”


    將那家夥也從地板裏摳出來扔出門,仿佛那句歉意就隻是說說而已。


    接著她來到大廳邊緣的位置上坐下,對鴉雀無聲的大夥兒抬了抬手:“我已經完成任務了,你們自便。”


    還自便個錘子,節奏全被打亂了。


    本來嘛,那邊既然讓他們內部解決,那麽雖然得罪人,但相對操作空間也就更大了。


    那些老狐狸打的就是這個算盤。


    隻要篩下多餘的人,那麽怎麽篩,用什麽方法篩,就是他們自己決定的事了。


    文鬥和武鬥都可以,說是互相相邀,可裏麵能鑽的空子就多了。


    關係好的大型宗門會不會聯合起來排除異己?那些無甚背景的散修會不會被率先犧牲?輩分小的道友前途遠大,曆練一番就得了,能到這個會場已經是無上榮耀。


    怎麽?難道你還要和跟自己師父師祖同輩的長輩動手?有些自覺奪冠機會不大的,可不可以直接用利益交換讓人放棄?


    說白了等讓他們達成共識,那麽散修小輩以及小宗門便會是第一個犧牲品。


    祝央二話不說,先把自己的出位資格搞到手,別的家裏就算反應沒她快,但也知道先出手先得的道理。


    有並不笨的散修和年輕弟子,部分見狀也立馬不拘對手,順勢就挑了麵前的人戰在一處。


    場麵一時間全然沒了老狐狸們預想的體麵,變得一片混亂,他們的算盤也就落了空。


    更糟糕的是,隨著爭鬥的波及,人一個個的倒下,這會兒是真的僧多粥少了。


    連最看似雲淡風輕的幾個人都有些繃不住了。


    祝央坐在一旁,手裏拿著一把骨扇把玩,對眼前這一片混亂貌似挺滿意。


    讓她去遵守人家的規則,瘋了吧?等這些家夥結成同盟,事情就不好玩了。


    並且她趕時間,哪兒有空看他們來來去去打機鋒換資源?


    按理說,已經得到晉級資格的人還是會成為別人的目標的,你幹掉了兩個人,不代表就沒有人能幹掉你。


    不過倒是沒什麽人來挑祝央,因為她那一言不合的彪悍風格,讓人一身本事連發都發揮不出來就結束戰鬥的速度,實在讓人棘手。


    單獨對戰還好,這會兒還得注意背後的對手,挑她實在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哪怕就是她把這一切攪黃的,不少人暗恨之餘,也隻能歎一聲後生可畏。


    祝央還以為這份平靜能持續到第二場,結果突然就感覺一道罡風襲向自己。


    祝央頭一偏躲過,便聽到地麵傳來石板崩裂的聲音。


    她回頭,看到逍遙門的那個女修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己,手裏一條銀白色的長鞭,如同活蛇一樣供她靈活驅動。


    祝央笑了笑:“武器不錯!”


    說是這麽說,可她連挪開椅子的打算都沒有,這俯視的態度讓女修銀牙一咬。


    朗聲道:“祝師姐,聽聞您擊敗雲毒老母,讓我欽佩不已。想必這段時間修為見長,還記得上次的宗門大比,我也是差了你和大師兄一線。”


    “為此我日夜苦修,今次得見祝師姐,雖然——但還是忘師姐賜教,看看我有無長進。”


    祝央看了眼男修那邊,他正和一個散修和一個老者糾纏,二對一竟也沒有落下風,可見實力與昨天三個家夥不是同一級別的。


    從這些人的口中該得知,逍遙門這一代的弟子該祝央和那所謂的大師兄是佼佼者,因此才能被委以重任。


    這名女修比‘祝央’隻弱一線,那麽實力也是不容小覷的,看對方那一身凝實的修為祝央就知道。


    不是被抓那三個家夥裏麵那個自己沒二兩本事,偏生嫉妒之心不小,就一落井下石的小人。


    祝央問:“怎麽隨行人員也可以參戰嗎?”


    女修道:“上麵也沒有禁止。”


    她看了一眼端坐在高台的道人們,又道:“見祝師姐剛才行事痛快,怎麽,現在處境安逸卻不敢了?”


    祝央懶懶一笑:“倒也不是,隻是你們也得跟我進入最後的選拔,這個時候我把你打出好歹,讓那邊分心落敗,我還得出去幫忙,太麻煩!”


    女修臉色頓時難看:“祝師姐,你這是羞辱大師兄,也是在羞辱我。”


    “難不成以你的意思,咱們晉級與否,居然是看你的心情不成?”


    “要不然呢?”祝央臉上的笑一收,骨扇緩緩展開,遮住她的半臉。


    那一舉一動的風情和發梢指尖都仿佛綻放的瑩瑩光輝,絕世美人當如是了。


    這她眼神卻讓人難受,沒有譏諷刻薄,就像看獨自登山的時候捎帶的兩塊石頭。


    隻要有她在,兩塊石頭也能到達山頂,一眼就抹消了他們的存在與努力。


    饒是女修平時性格沉穩淡然,也被她這態度激得怒火中燒。


    “別廢話,拔劍吧!”她鞭子往地上一揮,又是一道深深的紋路出現。


    “出劍?”祝央搖搖頭:“別看我這樣,我也是有自己的驕傲的,既然已經一刀兩斷,自然不會用宗門帶出的一身本事。”


    女修臉色一變,然後突然就腳心離地,她暗道不好,連忙運動抵擋。


    然而此時隻在她手裏的鞭子,跟了自己十幾年的,靠自己靈力日日灌注,已經是自己半身的鞭子,卻在她沒有意識的時候動了起來。


    當然,這鞭子不是一般死物,常人就是有隔空取物之能,也很少能驅動別人的武器。


    可祝央什麽人?她的念動力早已突破限製,一般活物都得受控,更遑論一條鞭子。


    如果用更直觀的說法,那麽現在女修對於她的抵抗,甚至遠不如當初她自己和毒皮人對上。


    其中懸殊差得多。


    但女修戰鬥意識也是不錯的,明白攻擊才是最好的防守,不再和祝央拉鋸,立馬指揮鞭子衝祝央抽來。


    她也聰明,知道鞭子受到驅動無法如臂指使,反倒借力打力,倒是真的衝祝央這個方向,比剛才那一下還要來勢凶猛。


    可就在離她隻有半寸的距離時,那鞭子便不得寸進,反倒是女修因為這乍然的停駐下盤一個不穩。


    早已經抽出去的鞭子竟然拐了個彎回到她的麵前,頓時將她捆得死死的。


    女修跌落在祝央麵前,看著她從始至終一步都沒挪動,甚至手都沒有空餘出來,如玉美指把玩著白玉般的骨扇,分不清哪邊才是精雕細琢的珍寶。


    她不可置信的眼神逐漸轉為灰敗,原來祝師姐已經強大至此,難怪獨自一人誅殺盤踞多年的大妖,難怪對國師之位野心勃勃,也難怪——


    敢叛出師門!


    上次的宗門大比是兩年前,這兩年她拚命修煉,以為多少能夠拉進實力差距,更甚至幻想下一次宗門大比之時,可以壓下祝師姐,成為門派內第一女修。


    卻原來,隻是自己的臆想而已,她的修為和同輩的人,早已不在一個層次,甚至在場不少大宗門的宗主恐怕也不是對手。


    她甚至沒有用自己擅使的劍,也不知道她的貼身佩劍扔哪兒去了,是真的不屑於使用了嗎?


    女修被捆的事男修那邊也看見了,一開始女修去挑上祝央的時候,他心裏就暗叫不好。


    不過看到她被全須全尾捆住,祝央也沒有進一步折辱的意思反倒鬆了口氣。


    祝師妹的個性他了解,張揚跋扈,有人敢冒犯,少不了一頓教訓。


    現在又叛出師門,肖師妹他們失蹤這兩天估計也是她的手筆,現在祝師妹看著可不像講同門情誼的,殺了她都有可能。


    她隻是捆住雲師妹,便扔在一旁不做理會,倒是讓男修寬心不少。


    更好的專注於眼前的爭鬥。


    祝央冷眼旁觀,逍遙門不愧是這次任務的關鍵,確實弟子質量遠遠優於別的宗門。


    更可能數十年的避世苦修,男修那弱冠之年,已經強於在場很多人了。


    就是被她抓住那三個家夥,其實放在整個玄門之中,也是完全不弱的。


    那麽祝央就有些懷疑統治這一大批精英子弟的逍遙子到底得有多強了。


    就這樣各懷心思,戰鬥也很快拉下了帷幕。


    最後站在場上的還剩十六人,這十六人中也僅僅隻有三四個還維持著體麵,看來這些就是格外強悍之輩了。


    國師府的人這才站了起來,並沒有作壁上觀的傲慢,對著剩下的人又低頭恭敬道:“辛苦各位天師了。”


    “請大家移步堂內稍作休息,下一場會在一個時辰後開始。”


    老實說到現在這個地步,大夥兒都明白這選拔太過粗糙。


    他們一群處於頂端的修道之人,竟然就這麽迅速且狼狽的被篩下去一大半。


    這其中的不雅當然得賴於那年輕的祝道友,但國師府的無規則不作為甚至樂見其成,也是其中的原因。


    說到底他們又不是一群莽夫競爭武狀元,但此刻卻被用如此粗暴的方式篩選。


    心眼兒靈活的一點,都已經有所思索,不過這些人向來傲慢,自然自以為與眾不同。


    且國師之位太過誘人,這點不體麵算什麽?巨大的誘惑麵前,沒人能做到吃相好看。


    十六人極其隨侍進入內堂,當然有些隨侍也在剛才的混戰中失去戰鬥力,減少了不少。


    眾人方一落座,便有侍女端著熱水毛巾和梳子銅鏡魚貫而入,倒也是貼心,讓大夥兒重整一番形象。


    隻祝央渾身最幹淨,倒是揮了揮扇子表示退下。


    帶清理完畢,又端上了各色精致差點讓大家享用。


    在場年輕人隻有寥寥數人,其他上了年紀的倒是不怎麽重口腹之欲,但這裏的茶卻是真的好茶。


    連宗門特供比之也稍差一線,有愛茶著甚至即興賦詩的,一副仙風道骨的悠哉樣。


    哪裏看得出這些老頭剛才打人的彪悍?


    祝央漫不經心的吃盤子裏的點心,不愧是禦廚特製,是比外辦精細多了。


    逍遙門另外兩個為表門內氣氛和睦,還偏坐她旁邊,男修看著她沒心沒肺的樣子一臉複雜,女修則低頭一臉鬱鬱。


    該是還沒從剛才的打擊中回過神來。


    正閑聊著,便有人進來,對在場眾人道:“皇上得知諸位仙師在此小憩,想請大家一敘,不知諸位道長意下如何?”


    說起來其實皇帝召見不應該在這個時候,不過對方一貫想一出是一出。


    並且國師府第一場手筆太大,一下子就還剩十幾人,不帶隨侍的話,也不會顯得混亂,見一見也無妨。


    在場眾人自然樂意,皇帝雖然昏庸,可與國師到底是君臣關係,更遑論他們這些普通玄門之人。


    對於國師的認命,他的意見也占很大的比重。


    皇帝的突發奇想,眾人自然樂見其成,稍端著的,在被人表態後,也隻能做出一副適逢其會的樣子。


    來接引的人是皇帝的近侍,國師府也設於皇宮之內,離皇帝居住的寢宮,嚴格來說直線距離還不遠。


    畢竟不是沒有妖怪想著潛入皇宮滅了皇帝自己當或者讓天下大亂好自己渾水摸魚,國師的其中一項重任,就是得保護皇帝安全。


    不過走過去還是要很久的,回廊路經的穿梭,在大內又不得施展功法,自然緩慢。


    至少是走了大半個小時,眾人才來到皇帝麵前。


    電視劇裏皇帝的形象見過不少,講真——眼前這個,恐怕還不如某些演技出神入化的老演員。


    不過電視裏終究還是沒有眼前這種鋪麵而來的權利感,就是常人進來就會自知這是掌控整個天下的權利機構,操縱所有人命運之地,下意識的就會產生敬畏感。


    但這感覺就完全是整個滂沱大氣,精致絕倫的宮殿,以及兩旁威風凜凜的大內侍衛帶來的。


    最上座的皇帝倒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天潢貴胄的氣度倒也有,但全然沒有中正之相,與其說是個皇帝,倒不如說更像一個被酒色掏空身體的閑散王爺。


    一雙眼睛敏感又陰沉,仿佛慣於忍耐卻無可奈何,一副自暴自棄的樣子。


    講真,和另一個遊戲裏掌控遊戲空間五分之一權利,並且實力比肩仙人的皇帝相比,這個皇帝的賣相就一言難盡了。


    說是仰慕眾位天師,迫不及待相邀,但這會兒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熱切之一。


    反倒是懶懶的抬了抬眼皮,其他人麵聖自覺的垂眸避諱,但祝央卻看誰都是大喇喇的直視過去。


    所以她沒有錯過那皇帝壓力一閃而過的冷笑和譏諷之意,看他們也沒有對保護自己免受邪物窺探的下屬的期待,倒像是看一群待宰之禽。


    這就有意思了,整場國師的選舉從一開始就透著違和。


    這邊逍遙子的所求還沒有理清楚,國師府這邊的作為,皇帝的異常態度,倒是讓事情更加撲朔迷離起來。


    皇帝沒說話,大夥兒也不好開口。


    上位的男子視線在道士們身上逡巡而過,在看到祝央時,倒是眼睛一亮。


    他招過一旁的近侍,指了指祝央:“此女非朕莫屬。”


    接著就對祝央道:“抬起頭來,讓朕仔細看看。”


    祝央手裏的骨扇往手心一拍,笑道:“一直抬著頭呢,我姿容端麗,並沒有避諱的必要。”


    這皇帝後宮各色美女應有盡有,估計就是最爽利的後宮女子也沒她這麽大言不慚的。


    驚異一瞬過後竟是哈哈大笑:“好,好!合該如此。”


    見她容顏絕美,氣場強大,這份從骨子裏散發的優越來自於對自己本身的自信,絕非容顏,出身,男人帶來的權利所能比擬。


    看自己的眼神竟然是在別的女人身上從未見過的。


    要是這皇帝晚出生個一千多年,估計就知道怎麽形容這場景了——


    ‘好清純不做作的妖豔賤貨,和家裏那些完全不一樣。’


    見此女說話直白,態度坦然,皇帝也幹脆道:“仙師絕色,讓朕一見傾心。”


    “恐夜裏思念卿卿輾轉反側,仙師莫不如與朕回宮,做一對神仙情侶,這勞什子國師,誰願做誰做去。”


    “自然,仙師地位超然,凡女不可企及,朕一定不負仙師,你想要的,朕都能給你。”


    祝央又不是第一次被男人追求。


    隻不過畢業後並不打算工作,沒有拓寬人際,又有路大頭這個走了明麵的男票,都知道他們奔著結婚去的,沒人家那條件大部分也不好挖牆腳。


    她大學頭三年,收到追求的頻率不要太多,這還是她篩下了自認為不夠格追求她的人的結果。


    那些個富二代官二代,追求她的時候說話可比這皇帝好聽多了,畢竟這皇帝隻是有天下之主的地位加持。


    以前那些追求者們,為了博她一笑簡直無所不用其極,有人更笑稱她周圍就是大型舔狗批發市場。


    祝央對皇帝的話心無波瀾,正要說話,反倒是突然被男修截了先。


    男修姓酈,逍遙門大弟子,簡稱酈師兄。


    說實話祝央其實一開始就感覺到這家夥對她的態度有古怪,但心裏琢磨著逍遙門別的事,也沒有放在心上。


    自然,她這麽漂亮,沒幾個少年心底仰慕這才不正常,遊戲的設定也得講究邏輯對吧?


    可她卻沒想到,事情比她想的更可樂。


    隻見酈師兄站出來,將她攔在身後,抬頭直視上位的皇帝道:“陛下容稟,祝師妹與草民早有婚約。”


    “嗯?”


    “誒???”


    皇帝那裏才略微露出驚訝,卻不料祝央的反應比他還要吃驚。


    酈師兄回頭看了她一眼,臉色突然變得通紅,然後又想起她這會兒叛徒身份一般,神色又陷入複雜。


    最後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說話。


    但祝央心裏就日了狗了,難怪剛看見她第一眼的時候,這位酈師兄一副看負心薄幸的渣男。


    就立場上來看,可不就是渣嘛!


    估計人家一純情青年,從小和師妹感情甚篤,又早有婚約,本就等著到了日子成親的。


    結果突然有一天,對方叛出師門,古代這種宗門內‘近親’婚約,已經相當於一家人了。


    她這會兒的處境,就跟拋棄妻子差不多啊。


    祝央抹了把臉,這尼瑪什麽設定?簡直不要更羞恥,遊戲滾出來挨打。


    上邊皇帝聞言自然就不樂意了,瞟了酈師兄一眼。


    觀這道士倒是長得豐神俊朗,一身氣度不凡,不過作為九五之尊,自然是不會覺得天下男子有比得上自己的。


    便嗤笑道:“糊塗,仙師如此天姿國色,竟配與你這等庸俗男子。”


    說罷不理會他,又對祝央道:“不知仙師對朕剛才的提議,意下如何?”


    祝央原本還想遛遛這皇帝,看能不能套些有用情報出來。


    不過這會兒倒是沒有心思了,在缺乏趣味的前提下,很多事便可有可無起來。


    因此她聞言擺了擺手:“算了吧,做神仙眷侶的前提是長得跟神仙一樣好看。”


    “皇上你不給力,我一個人就是再努力也沒轍啊。”


    這話乍一聽很多人還沒品過味來,大部分琢磨了兩三遍才終於理解其意。


    等回過味來,有憋不住的噗嗤一笑,酈師兄就是其中之一。


    說到底在場的人都是天下最強的那一撥玄門之人,對於皇帝自然有所敬畏,但是想想他們的能耐?


    這份敬畏自然與凡人比起來不是同一回事,更像是看一根能給自己帶來更多的大腿。


    但這大腿不靠譜,好好的召見現場折辱於人,又勾引女修,實在讓人無語。


    自然大家也就不吝表達了。


    皇帝這會兒也反應過來,臉色一陣難看。


    盯著祝央的眼神也是一片陰沉,仿佛透過她看著什麽對他大不敬的人。


    “好好好!”對方連道三聲,又道:“不愧是上天遁地無所不能的高人,自是看不上朕這小小皇宮的。”


    這話說得,讓在場眾人直皺眉頭,這還有皇帝樣?和小孩兒撒潑有和區別?


    倒是都知道皇帝昏庸,但這會兒聽他口氣,仿佛對玄門之人成見頗深呐。


    這是上任國師留下的因果?


    眾人想到這裏,心裏不但沒有惶恐,反而更加火熱,如果皇帝無德昏庸弱勢,隻會做這種反應。


    那是不是意味著上位後——


    然對方好歹一國之君,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自然不能不做表態。


    所以眾人連道‘不敢’,不管怎麽說姿態還是得做出來的。


    但祝央卻抓到了一點。


    確實國師之位誘人,不過要說在這個位置麵前誰能保持最大冷靜的,那便是她了。


    所以她在想,前國師去世快兩個月,新國師尚且還在選拔,並沒有內定的人選。


    也就是說國師府如今群龍無首,當然也不能指望國師府有一位能在國師死後振臂高呼,完全將權利收攬的人。


    那樣的話國師之位就不會用於選拔了,直接繼位多省事?


    所有這兩個月,國師府權利空檔的期間,作為上司的皇帝,竟然沒辦法將其中的權利收回?


    看他的樣子仿佛受製於人,再結合皇帝之前的姿態和對在場所有人的不屑。


    他顯然忌憚玄門,但卻對在場有可能成為國師的這些人毫無表示,招他們過來就仿佛是示一場威,搗一下亂。


    雖則符合他昏君的人設,但側麵的問題也很多——


    比如,他根本不覺得這裏麵會出現下一個國師。


    就是再廢物,他也是身居高位的廢物,看到的自然比在場所有人都多。


    她原本以為陰謀在國師選舉裏麵,看來是她料錯了,很多事早就預謀已久,現在他們隻是在走著別人安排好的路而已。


    祝央勾了勾唇,抬頭看見皇帝逼視著她,仿佛別人的表態並沒用,得她本人的低頭。


    她笑了笑:“當然,我不到一炷香就可以跑一圈的彈丸之地,怎配得上我仙師身份。”


    眾人聞言很不得把這挑事的敲死,這丫頭是故意挑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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