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元祉這麽一說, 鍾璃玥突然覺著陰風習習,四下看看,到處漆黑一片, 不由得瑟瑟發抖, 這宮裏的人自殺了, 不會有鬼吧。


    “這麽多年, 我一直在想, 她為什麽寧可拋棄自己尚在繈褓中的嬰兒,也要跳下去, 可我一直沒想明白。”華元祉目光淒然。


    鍾璃玥覺著華元祉越說越離譜, 沒準兒再喝兩杯,直接把心裏的秘密和盤托出, 那她還有活路嗎?


    鍾璃玥給自己倒滿酒,“想不明白為什麽要想, 說不定哪天就想不明白了。這人啊, 不清楚的事情, 沒必要太過執著,每天吃好喝好睡好, 萬事大吉。”


    華元祉聽到酒杯碰撞清脆的聲音,緩了緩神,月光下, 鍾璃玥異常秀美, 白皙的皮膚在月光映襯下, 更加通透瑩潤。


    她那雙眼睛, 澄澈明淨,華元祉突然有些想不明白,在這後宮裏,鍾璃玥的身份尷尬,現在就是個普通的灑掃宮女,不是沒飯吃就是要幹累活兒,可她似乎一直這麽樂觀。


    是她真的沒什麽心計,還是城府太深?華元祉突然有些迷茫。


    可是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總想親近她,靠近她。


    華元祉想想近來他的所作所為,不由得苦笑,“你說的對,想不明白為何要想,來,幹杯。”


    又一杯酒下肚,鍾璃玥吐吐舌頭,感覺暈暈乎乎,連忙擺手,“不行了,不能再喝了,喝醉了耽誤明天幹活,又得挨罰。”


    華元祉也沒勉強她,“不是餓了麽?多吃菜。”


    看著鍾璃玥飽滿的紅唇張張合合,華元祉咽咽口水,總覺著眼前的女子似乎比桌上的菜更加美味。


    華元祉看向遠方,深呼一口氣,難道最近禁欲時間太長了?


    微風習習,鍾璃玥臉頰上的熱度散了不少,暗道,幸虧是宮裏這種小酒盅,要是大杯,她現在怕是要昏死過去,明天還能不能醒來都不一定了。


    將桌上的菜吃了個幹淨,鍾璃玥站起身,“謝謝你的菜,我得回去了,明天還要早起幹活兒呢。”她扶著桌子,總覺著眼前在轉,可思維還是清醒的。


    華元祉下意識地伸手扶了她一把,“你喝多了?”


    鍾璃玥擺擺手,“沒有,就是有點兒晃。”


    華元祉沒想到,本想自己借酒消愁,卻把眼前的小女子灌醉了,她這酒量也太差了。


    “我送你回去。”


    一句話,鍾璃玥的酒似乎醒了一半兒,趕緊搖頭,“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你這樣兒,別被人抓著,你還是快走吧。”


    華元祉跟著鍾璃玥身後,倆人出了映雪宮。“你喜歡什麽樣兒的男子?”


    “啊?”華元祉給鍾璃玥問懵了,“你問這幹嘛?”


    “就是想知道。”華元祉想了想說道,“你見過七王爺嗎?他怎麽樣?”


    鍾璃玥揉揉太陽穴,“你說……華元祈?”


    華元祉沒想到鍾璃玥直呼其名,果然是真性情的女子,這樣的女子難道真的會被太後所利用?“對,華元祈。”


    “哈哈哈,你說那個大豬蹄子,誰會喜歡他,他府裏是不是特別多小妾?每天禦女無數?”說起這個,鍾璃玥笑得開心。


    華元祉:“……咳咳……禦女無數?這個似乎沒有,他府裏就兩個通房丫頭。”


    “哦。”鍾璃玥覺著奇怪,轉念一想,“我知道了,那就是感覺倆丫頭不夠用,所以進宮……”說到進宮兩個字,鍾璃玥差點兒沒給自己倆嘴巴,真是喝酒誤事兒啊。


    “進宮做什麽?”華元祉問道。


    “進宮、我是聽說,他經常進宮看望太後娘娘,應該是母子情深吧。”鍾璃玥轉了話頭。


    華元祉沒有深究,但總覺著哪裏不對,難道是華元祈進宮總纏著她?緊接著又聽鍾璃玥說道,“不過他要是多幾個女人就好了,纏著他,最好下不來床那種,他應該就不進宮了。”


    鍾璃玥說完對華元祉擺擺手,“謝謝你的酒菜,再見。”


    華元祉駐足,看著鍾璃玥晃晃悠悠地越走越遠,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讓華元祈下不來床嗎?似乎是個好主意。


    鍾璃玥躺回到床上,屋子裏靜悄悄的,她鬆了一口氣,還好沒人醒來發現她不在。這可沒有自己的單間來的方便,要時刻注意。


    翌日,皇宮內外傳遞著一條消息,那就是,七王爺華元祈要選妃了,聖旨可是皇上親自下的。


    上到王公貴族,下到芝麻小官兒,隻要有意嫁入王府,年齡合適,未有婚配的,都可以將女兒畫像交到禮部,由禮部統一核查。


    當然了,最重要的還有一條,要七王爺滿意才行。


    華元祈接到這道旨意,直接進了甘泉宮。


    “母後,皇兄他到底什麽意思?”


    太後想了想,覺著華元祈今年都二十二歲了,早就該納妃了,“哀家倒覺著趁此機會,可以選個合適的王妃。”


    華元祈坐到太後跟前,“母後,我的王妃我要自己喜歡的,皇兄剛剛把我叫過去,說這次要給我選一個正妃兩個側妃,外加三個侍妾。”


    太後有些驚訝,“皇帝這麽說的?”


    華元祈點點頭,“母後,你說,皇兄是何用意?”


    太後抿了一口茶,“先不管他是何用意,他是皇帝,既然下旨,你就不能抗旨。不過這聯姻,確實是個好機會。”


    “母後是說,嚴大將軍府的嫡女?”


    太後點點頭,“沒錯,嚴書媛打打殺殺的,已經過了十八歲還沒定親,又錯過了選秀,可嚴家的勢利向來不容小覷。他哥哥受皇帝重用,算是後起之秀,你見過誰沒到三十歲就封了大將軍?”


    華元祈眼前閃過鍾璃玥古靈精怪的模樣,再想想之間見過嚴書媛一麵,那女人,力氣大如牛,模樣更是難以入眼,身形跟個男人有什麽區別?“就算想和他嚴明山走的近,也沒必要娶他妹妹。”


    “元祈啊,這女人如衣服,別看她現在打打殺殺的,可成了親,進了你的府邸,那就是你的女人。正所謂出嫁從夫,她的心她的身都得向著你。”太後語重心長地說道,“況且,這女人,你若是不喜歡,放在府裏就是了,咱們給她應有的位份,你可以寵愛你喜歡的女人。”


    華元祈被太後說動,覺著挺有道理的。


    陪太後用了午膳,太後要午睡,華元祈出了正殿,看到個宮女,“鍾璃玥呢?”


    初心看了一眼華元祈,臉頰緋紅,躬身道,“回王爺,鍾璃玥正在後殿清掃圍廊。”


    “你帶本王過去。”


    “諾。”


    初心時不時地瞄兩眼華元祈,心跳砰砰砰。繞過後殿,鍾璃玥和安順正賣力氣地在那兒清掃圍廊呢。


    “你以前也天天這麽多活嗎?而且幹這個活的,以前也不可能就你一個人啊。”鍾璃玥早上起來因為喝了酒的緣故,頭很疼,結果孫嬤嬤又下達了新的任務,清洗後殿,犄角旮旯都不能放過。


    就為了這個,鍾璃玥和安順倆人中午飯都沒吃,實在是幹不完。


    鍾璃玥也看了,四下都挺幹淨,偏偏要重新擦,簡直是服氣。


    安順擦擦額頭的汗,“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以前都是定期清理的,清理後殿偏殿,怎麽可能我自己一個人,那我也幹不完哪。”


    鍾璃玥將抹布扔進水桶,濺起了一圈水花,氣哼哼地坐下來,抱著剛剛擦過的柱子,“我就知道,有人跟我過不去!”


    “到底誰跟你過不去啊?”


    聽到這個聲音,鍾璃玥翻了個白眼兒,跟她過不去的又來了一個。


    雖然這麽想,可在這宮規森嚴的地方還是得站起身行禮,不過讓她隨便給個王爺下跪,她做不到,尤其還是個圖謀不軌的王爺!“奴婢見過七王爺,七王爺吉祥。”


    “你還沒回答本王的話。”華元祈笑著說道。


    鍾璃玥低著頭,“回王爺,奴婢剛剛什麽都沒說,不知道王爺說的哪句話。”


    “哦?”華元祈挑眉,“難道是本王聽錯了?”


    初心福了福身,“王爺您怎麽可能聽錯,剛剛鍾璃玥說,她就知道,有人跟她過不去。”初心說完,得意地看著鍾璃玥。


    華元祈眉頭微皺,很快舒展開來,“看來璃玥還是信不過本王,本王日日著人給你送吃食,竟然還當本王是陌生人,真是聞之心寒啊。”


    “謝王爺惦念。”鍾璃玥低聲說道,“王爺您身份高貴,奴婢是卑賤之人,可不敢跟王爺您熟悉,王爺也沒什麽好心寒的,若是讓太後娘娘聽了去,怕是會不高興。”


    “王爺若沒有其他吩咐,奴婢要去取雞毛撣子,這回廊下啊,總是那麽多灰塵,欠抽。”鍾璃玥說著福身離開。


    初心緊攥拳頭,安順嚇得頭都不敢抬。


    哪兒有這麽跟王爺說話的,簡直是不要命。


    華元祈看著鍾璃玥消失的方向,勾起嘴角,這姑娘對胃口,是個有意思的,“真是夠倔的。”說完轉身往回走。


    初心跟在身後,“王爺說的是,這鍾璃玥就是倔強,您日日著人給她送吃食,她不領情不說,還把吃食送給低賤的太監,簡直就是糟踐王爺您的一片心意。”


    華元祈停下腳步,“哦?將本王送的東西送給太監?”


    “奴婢可不敢說謊,奴婢親眼瞧見的。”初心看到華元祉的表情,心下一喜,繼續說道,“不僅如此,奴婢昨天晚上還看到她半夜出去,回來的時候渾身酒氣,衣衫不整的。”


    華元祉笑容盡散,聲音冰冷,“你說什麽?”


    初心倉皇跪下,可眼底的幸災樂禍是怎麽都遮掩不住,“奴婢該死,可是奴婢看到了,不能不說,她昨天晚上確實出去了,回來真的滿身酒氣。她昨天那套衣服還在櫃子裏,來不及洗呢。”


    華元祉眯了眯眼,好半晌,“量你也不敢對本王說謊。”


    “奴婢不敢,奴婢就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騙王爺您啊。”初心俯首叩頭,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看著華元祈甩袖子離開,初心笑著站起身,拍拍膝蓋上的土,心情極好地離開後殿。


    安順躲在一旁,不敢湊上前,不過也聽了個大概,扔了手裏幹活的家夥,出了甘泉宮,直奔乾坤殿。


    “師父啊,快救救姑娘,王爺去找她算賬了!”


    鍾璃玥拎了雞毛撣子等了好一會兒,喝了點兒水,算算時間,那王爺怎麽也該出甘泉宮了,這才準備回去找安順。


    誰知,還沒走幾步,就被華元祈堵了個正著。


    鍾璃玥心裏那個氣啊,這華元祈就是跟她耗上了是不是?真是陰魂不散。


    “這裏是雜貨房,王爺您身份最貴,這裏不是您該來的地方。”鍾璃玥福身行禮後說道。


    華元祈三步並作兩步,伸手捏住鍾璃玥的手腕,鍾璃玥吃痛,後退兩步,後背直接抵在了牆壁上。


    鍾璃玥這才發現,剛剛華元祈的臉上還陽光明媚呢,這會兒陰雲密布,像是要下雪,誰能告訴她,不到兩刻鍾,這位王爺是吃了火箭炮了嗎?


    “王爺請自重,奴婢就是個小宮女,王爺犯不著這麽大怒氣,有什麽話您直說就是了。”鍾璃玥忍著手腕上的疼痛,讓自己保持理智,默默告訴自己,這裏是甘泉宮,華元祈胳膊都比她大腿粗。


    她知道,華元祈最近對她感興趣,對她那些小性子能包容一些,但是不代表他能一直容忍。


    “好,直說。你昨天晚上出去見誰了?跟誰一醉方休了?說!”


    鍾璃玥想不明白,華元祈怎麽會知道這件事兒,難道昨天晚上有人看見,還是華元祈找人跟蹤她?


    如果是單獨看見她不要緊,若是有人跟蹤她,那人看見了華元祉,該怎麽辦?


    “王爺難道在這宮裏裝了眼睛,奴婢大晚上幹什麽,您都知道?”鍾璃玥說道。


    “不承認?”華元祈輕哼一聲,“那讓本王嚐嚐就知道你昨天有沒有一醉方休!”華元祈說著就要低頭去吻鍾璃玥。


    鍾璃玥嚇得臉色慘白,偏頭的同時用力地去推華元祈,可她根本沒有華元祈力氣大,用盡全身力氣,華元祈紋絲未動。


    眼看著華元祈那張臉越來越近,鍾璃玥猛地抬起腳,直接踩在華元祈的腳背上。


    華元祈吃痛,這才退後一步。


    鍾璃玥鼻尖的空氣再一次清新起來。


    “你竟然敢踩本王?”華元祈怒不可遏,“你無非就是仗著本王喜歡你!”


    “奴婢不敢,也承不起王爺的喜歡。”鍾璃玥一字一句地說道,“不知道王爺在哪兒聽來了什麽話,奴婢雖然身份低微,但是也斷斷不能受了冤屈,請王爺明鑒。”


    華元祈伸手勾住鍾璃玥的下巴,速度太快,以至於鍾璃玥沒能躲過,“你踩了本王,就應該知道後果。”


    “王爺想要如何?”


    指尖滑膩的觸感讓華元祈心馳神往,“本王要你做我的女人!”


    “七王爺。”華元祈話音剛落,身後傳來太監的聲音。


    華元祈放下手轉身,“何事?沒看本王忙著呢嗎?”


    安順趕緊跪下來,“王爺恕罪,奴才不是有意擾了王爺雅興,實在是,皇上派人傳話,著您立刻去往乾坤殿。”


    華元祈蹙了蹙眉,“可說了是什麽事兒?”


    “奴才不知。”


    “哼。”華元祈打開手中的折扇,“正好,皇兄要給本王選妃,本王這就去找皇兄,讓你做我的女人!”


    看到華元祈離開,鍾璃玥終於鬆了一口氣,她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直接跪倒在地,剛剛的冷靜自持也消失無蹤。


    如果華元祈更進一步,她沒有絲毫反抗能力。華元祈如果要了她,他是王爺,又是太後的親兒子,太後一定會把她送給華元祈。她到底要怎麽辦?


    鍾璃玥靠著牆壁,涼意從心底裏蔓延。


    安順送走了華元祈,趕緊回來扶她,“姑娘,你怎麽了?用不用叫太醫?”


    “太醫?”鍾璃玥重複著這兩個字,“太醫怎麽會給我這種沒身份沒地位又討人嫌的宮女看診。”


    鍾璃玥借著安順的力道站起身,看到他眼中的擔憂,“我沒事兒,走吧,活兒還沒幹完呢。”


    “姑娘這是何苦呢,您跟太後認個錯兒,說不定就不用幹這些累人的活計了。”安順低聲說道。


    鍾璃玥搖搖頭,“再說吧。”


    她之前一心想逃離龍床,卻不想被華元祈給盯上了。今天趕得巧,華元祉把他這個弟弟叫走了,那麽下次呢?鍾璃玥簡直不敢想。


    ……


    乾坤殿內,華元祈收了折扇,躬身行禮,“參見皇兄。”


    “平身吧。”華元祉說完“啪”地一聲將一本奏折扔到地上,“去工部問問,霍建明要是不想幹,讓他趁早滾蛋!”


    德福將奏折撿起來,應了一聲,躬身退下。


    剛剛他將安順說的話稟報給自家主子,自家主子就成這樣了,這暴脾氣。雖然這麽想,德福還是拿著奏折出去讓手下人把奏折送出去,附帶上自家主子剛剛那句話。


    華元祈也驚著了,沒聽說朝中發生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兒啊。“皇兄息怒,注意龍體。”


    “南方連日降雨,工部竟然將其他流域的堤壩方案提上來,你說朕能不氣?”華元祉摔了毛筆站起身,“來人,上茶,給七王爺看座。”


    “多謝皇兄。”華元祈道了謝,“皇兄日夜為社稷操勞,臣弟心中有愧。”


    “先不說這個。”華元祉擺擺手,“朕聽說,你喜歡上甘泉宮一個宮女,那宮女也心儀你,可有此事?”


    華元祈沒想到他皇兄竟然來這個都聽說了,眼前閃過鍾璃玥倔強的麵容,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越陷越深,“皇兄消息靈通,皇兄別笑話臣弟,確實是。”


    華元祉笑了笑,“朕如何會笑話你,朕已經著禮部繪冊,不日就能呈上來。既然你心有所屬,朕自然會成全你。”


    華元祈沒想到他還沒開口,事情竟然這般順利趕緊站起身,單膝跪地,“臣弟多謝皇兄。”


    “德福!”華元祉喊了一聲,德福又屁顛兒屁顛兒推門進來,“奴才在。”


    “擬旨!”華元祉朗聲說道,“甘泉宮宮女初心,蕙質蘭心……”


    聽到初心兩個字,華元祈整個人都是懵的,初心是誰?不是鍾璃玥嗎?


    等到華元祈反應過來,華元祉速度極快地在聖旨上蓋了大印,這就表示,這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不容反駁。


    “皇……皇兄。”華元祈輕喊了一聲,“臣弟……”


    “朕知道你心中必是歡喜,回頭朕著人將初心送進你府裏,畢竟身份擺在那兒,朕能給她的就是親自下旨賜婚,但也隻能是個侍妾的名分,元祈莫怪朕。”華元祉說著拍拍華元祈的肩膀,一臉真誠。


    華元祈心中氣悶,可又無力做什麽,隻能跪地接旨謝恩。


    德福心下暗歎,主子就是主子,這麽輕鬆就把七王爺給解決了,兵不血刃,卻句句往心窩子上戳。


    華元祈捧著聖旨離開,華元祉心情大好。


    “皇上在意鍾姑娘,何不下旨將人納入後宮?”德福不理解。


    “再等等。”


    德福不知道自家主子到底等什麽呢,隻有華元祉自己知道,他內心有些恐慌。


    鍾璃玥現在不知道他的身份,能夠每天跟他談笑風生,顯露真性情,如果他的身份暴露了,又當如何?


    華元祈出了乾坤殿,並沒有出宮,而是去了甘泉宮。


    甘泉宮上下早一步接到華元祉的聖旨,誰也沒想到,初心一躍成為了七王爺的侍妾。


    就連初心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真的是全身心的愛慕七王爺,不然也不會那麽嫉妒鍾璃玥。


    她自認容貌不錯,但她從來沒有爬上龍床的心思。


    自從她入宮過後第一次見到七王爺開始,一顆心就遺落了,她費勁心思調入甘泉宮,又費盡心思湊到太後跟前當個梳頭丫頭,就是為了能靠近七王爺近一些,再近一些。


    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真的能成為七王爺的女人,竟然還是皇上親自賜婚,這是簡直是莫大的榮寵。


    “初心,真羨慕你,以後你就不用伺候人了,也成主子了。”


    “是啊,我就知道,初心長得這麽好,早晚有一天能當主子。”


    “初心,你以後進了王府,可不能把我們給忘了,畢竟咱們可是睡過一張鋪的姐妹。”


    看到平日裏跟她好或者不好的宮女太監們都圍上來道喜,初心別提多高興了。


    她鍾璃玥長得漂亮,又是大臣家女兒又如何,還不是太後一句話,她隻能當宮女。


    “初心,太後召你過去。”


    “七王爺可是太後娘娘的親兒子,現在讓你過去,應該是有賞賜呢。”


    初心站起身,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今時與往日自是不同的。”


    看著初心轉彎離開,“看她那樣子,真以為飛上枝頭當鳳凰呢,不過是個侍妾。”


    “誰說不是呢,以為自己是主子,進了王府還不一定什麽樣兒呢。”


    大家七嘴八舌的,最後還是被孫嬤嬤攆去幹活,“幹什麽呢?你們有本事也弄個侍妾當當,別在這兒反酸,都幹活去,不然晚上都別吃飯了!”


    ……


    甘泉宮正殿,初心得了召喚,一進正殿,發現華元祈竟然也在,趕緊跪地行禮,“奴婢參見太後,見過七王爺。”


    華元祈看了她一眼,終於知道哪個是初心了。這不就是剛才帶他去找鍾璃玥那個宮女嗎?


    華元祈似乎明白了什麽,站起身,“母後,初心既然賜給了兒子,兒子自然要帶回府裏,不過這等事身份卑賤的女人,似乎不適合生下兒子的孩子,您覺著呢?”


    “夙錦,可聽清楚了?”太後吩咐夙錦。


    夙錦躬身應下,“奴婢知曉,奴婢去去就來。”


    “兒子宮外還有要事,改日再來陪母後。”華元祈躬身離開。


    初心聽了華元祈的話,滿臉的不可置信,這是什麽意思?不讓她生他的孩子?就因為她身份卑賤,地位低下?


    “哀家以為你是個老實的,沒想到哀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太後看著自己的護甲,語氣冷淡,“沒想到哀家眼皮底下的,倒是最不安分的。”


    “太後,太後娘娘恕罪。”初心麵露驚恐,“太後明鑒,奴婢,奴婢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剛剛你看元祈的心思,全寫在臉上,初心,哀家叫你來,是告訴你,以後你要好好幫哀家照顧元祈。”太後話鋒一轉,“不該有的心思,千萬不要有。”


    夙錦端了個瓷碗從裏間走出來,“主子。”


    太後抬了抬下巴,“給她吧。”


    初心瞪圓了眼睛,“太後,求您。”


    太後站起身,“怎麽處置,你知道。”意思就是全權交由夙錦處理。太後說完話,進裏間休息去了。


    初心看著夙錦離她越來越近,開始往後退,甚至想要拉開殿門往外跑,沒想到,殿門早就被鎖上了,她怎麽拍都無濟於事。


    都不用夙錦使眼色,旁邊兩個小太監壓著初心跪在地上,另外一個小太監扯過她的頭發,捏著她的下巴逼迫她仰起頭。


    初心吃痛,可這遠遠不及心中的痛,喝下這碗藥,她這輩子都不能生孩子了,為什麽?她不想啊!沒有孩子傍身,她還能指望什麽?


    夙錦哪裏管那麽多,一碗藥一滴不漏地進了初心的嘴裏,直到看著她全都咽下去,才算罷休。


    小太監放開初心,初心終於得了自由,跪在地上去摳嗓子。


    夙錦笑了笑,“喝下去的東西若是如出來,我就能讓你吃回去,不若,你試試?”


    初心從沒想過,向來麵善的夙錦也有這麽凶狠的時候,她哭紅了眼睛,“夙錦姑姑,求您,救救奴婢。”


    “這藥喝下去,絕了女子宮房,是斷斷沒有回旋的餘地。”夙錦說道,“怪隻怪,你太貪心,嫉妒懵逼了你的眼睛。從明兒開始,你就是七王府的人了,不用在我這兒稱奴婢了。”


    初心一臉頹敗地回到住的地方,眾人看她什麽賞賜都沒拿回來,忍不住酸言酸語的出聲嘲諷,可現在的她,什麽都聽不見,耳朵裏回蕩的就是華元祈那句話,“這等事身份卑賤的女人,似乎不適合生下兒子的孩子。”


    她以後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鍾璃玥聽說這個消息比其他人晚,她和安順在後殿幹活兒,壓根沒人告訴他們。


    還是春桃給倆人送吃的,才知道這麽一會兒工夫,風雲變幻,一個小小的宮女,突然成了七王爺府中的侍妾。


    “看來這初心是一早兒就喜歡七王爺啊。”鍾璃玥得出結論。


    “我可不關心這些事兒,不過七王爺收了初心,這幾日怕是不能進宮了吧。”這才是安順關心的,要不他這一天天,提心吊膽的。經過剛剛的事兒,他是巴不得七王爺可別再進宮了,他的小心髒是真的受不了。


    “誰知道。腿長他自己身上,他要進宮,誰也攔不住。”


    第二天一大早,一頂小轎將初心抬進了七王爺府,鍾璃玥看著轎子消失,心想,這個女人的一生怕是都定格了吧。


    不過華元祉這聖旨也太及時了,她剛跟初心結下梁子,結果初心就被送進了王府。


    要不是華元祉不知道她身份,她真的懷疑,他在她身上裝了竊聽器。


    還別說,初心出了宮進了王府,華元祈還真的有些日子沒進宮,也沒再讓小林子給他送食盒,鍾璃玥心裏踏實不少。


    可是沒變的是,孫嬤嬤每天變相地讓她幹很多活,完全沒辦法閑著。


    鍾璃玥拍拍自己的臉,又捏捏自己的腰,她不用多想,自己絕對瘦了。每天超負荷工作,還經常吃不上飯。


    好在還有安順這個最開始以銀子為開端結下的盟友,經常從他師父那兒弄來些吃的。要不鍾璃玥都懷疑自己不被累死,也要被餓死。


    昨天安順不知道在哪兒弄了些堅果,這東西抗餓,鍾璃玥抓了一把花生米,放進荷包裏,如果實在餓得頭昏眼花,可以墊墊肚子。


    鍾璃玥在門廊處擦地,一雙熟悉的鞋子停在她麵前,鍾璃玥站起身,“夙錦姑姑。”


    夙錦上下打量著她,“瘦了不少。”


    “多謝夙錦姑姑惦念。”鍾璃玥摸不準夙錦的心思,十分謹慎。


    “幹了這些日子,可有什麽想法?”夙錦問道。


    鍾璃玥想了想,“幹活確實很累。”


    夙錦對這個回答似乎很滿意,“然後呢?”


    “奴婢想著,這是太後娘娘對奴婢的考驗,奴婢本不應該喊累的。”鍾璃玥認真回道。“奴婢會努力幹活,不辜負太後娘娘的信任。”


    夙錦看了看她那張美人臉,用力點了一下鍾璃玥的額頭,“你啊!”


    鍾璃玥眨眨眼,“夙錦姑姑還有什麽吩咐?”


    “去內務府著人送些冰塊兒回來。”


    “奴婢遵命。”


    夙錦看著鍾璃玥離開的背影,搖了搖頭,這丫頭真是倔。


    進宮時日也不短了,鍾璃玥選了最近的路去到內務府。內務府一聽是甘泉宮的差事,哪裏敢怠慢,“姑娘先回去,咱們這就把東西送過去。”


    反正有人送,鍾璃玥每天幹活累的要死,難得出來轉轉,慢悠悠往回晃。


    繞到文鴛湖的時候,透過稀疏的林子,突然聽到有孩童的哭聲,那聲音,很是淒慘。


    鍾璃玥順著聲音找過去,隻見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滿身髒汙,蹲在湖邊哭泣,身旁一個人都沒有。


    “小朋友,你怎麽自己在這兒哭啊?”鍾璃玥走過去蹲下來問道。


    小男孩抬起頭,一雙大眼睛黑寶石一樣,因為淚水洗刷過,濕漉漉的。隻不過這孩子太瘦了,都皮包骨了。


    鍾璃玥母愛泛濫,拉過小男孩的手,抽出帕子,給他擦眼淚,“快別哭了,都不好看了,跟姐姐說,誰欺負你了?”


    小男孩抽抽搭搭的,“他們都欺負我,罵我是沒娘的孩子。”


    小孩兒聲音有些沙啞,應該是哭的時候不短了。


    鍾璃玥想了想,這宮裏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小孩兒才對,沒娘的孩子是怎麽回事兒?


    若說宮裏的小孩兒,很大程度應該是華元祉的孩子,聽說華元祉現在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之前有個大女兒早夭了。


    大皇子華玉珩是淑妃生的,自然由她養著,二公主是賢妃生的,為此還傷了身子,說是以後再不能生育。


    這二皇子,她跟安順打聽過,說是華元祉登基之前,太子妃所生的孩子。


    太子妃為了生這個兒子,難產而亡,所以後宮至今沒有立後。


    難道眼前這位是二皇子華玉琛?可華玉琛今年應該七歲了吧,這孩子長得太小了。


    可華元祉若是真愛她的發妻,怎麽會允許自己的兒子被糟蹋成這樣?


    鍾璃玥先是拿帕子給小男孩兒擦擦手,而後從自己的荷包裏抓了一把花生米,“餓不餓?”


    小男孩兒雙手捧著花生米咽咽口水,“我可以吃嗎?”


    “當然可以,吃吧。”


    小男孩兒埋頭大口吃了起來,鍾璃玥暗歎,這孩子多久沒吃飯了?“沒人給你送飯嗎?”


    小男孩兒抬起頭,“有的,但是我兩三天才能吃上一頓飯。”


    鍾璃玥很是心疼,這些挨千刀地,竟然苛待一個孩子。


    盯著小男孩兒把手裏的花生米吃完,“你住在哪兒?”


    “玉明殿。”小男孩兒站起身,“姐姐,我自己能周到路,謝謝姐姐。”


    小男孩兒撒腿跑開,鍾璃玥感歎過後隻能自己回了甘泉宮。


    她若是冒然跟上去,說不定會引起什麽風波,若是下次再碰上華元祉,說不定可以提一嘴,看看他怎麽辦。


    鍾璃玥原路返回,卻沒有看到樹林另一側,華元祉鐵青著臉。


    而他身後,德福以及身後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


    “傳旨下去,淑妃、賢妃,罰俸半年,禁足三個月。後宮事物暫且交由雲妃打理!”皇帝一怒,誰都得遭殃。


    “朕讓她們管理後宮,她們倒是敢針對朕的皇子!真是反了天。”華元祉簡直是怒到極致,“把二皇子帶到乾坤殿,朕要親自教導!”


    “諾,奴才這就去辦。”


    正所謂,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淑妃和賢妃誰也沒想到,前一刻還好好的,下一刻德福突然傳旨,被禁足不說,連著掌管後宮的權利都被挪走了。


    “可打聽了是怎麽回事兒?”淑妃砸了殿裏的東西,這才問月櫻。


    “回娘娘,皇上無意中撞見了二皇子,現在二皇子已經被挪到了乾坤殿。”


    淑妃猛地坐下來,“華玉琛?那個女人的孩子憑什麽,到底憑什麽!皇上不是恨透了那個女人嗎?為什麽還要將她的孩子帶在身邊,為什麽?”


    “娘娘,小心隔牆有耳。奴婢知道您氣,這次宜和宮那邊也是一樣的待遇,等過陣子,皇上氣消了,說不定就解了禁,您好生跟皇上道歉,不能失了聖心啊。”


    賢妃這邊沒比淑妃這兒好什麽,宮中的女人,年紀越大,越怕。像淑妃這種有背景的依舊怕失了聖心,更何況賢妃這種沒有背景,又不能生育的?


    若不是當年皇上沒當太子之前的情分還在,她怎麽可能被封為妃?


    華元祉這次真是氣大了,好一陣子不踏入後宮,不僅如此,連前朝的大臣們都有所察覺,大家恨不得連呼吸都停止了,就怕惹了皇上發怒。


    侍候華元祉的人,更是小心再小心,生怕弄出聲響,出了一丁點兒錯處。


    自打將二皇子華玉琛接到乾坤殿,華元祉的臉色就沒好過,最難過的莫過於德福。


    德福突然想將鍾璃玥弄來,每次皇上跟鍾璃玥聊天以後,都會高興好多天,就像那日,他一身玄色衣衫,是要去祭奠自己的母親,可沒想到陰差陽錯撞見了鍾璃玥,回來時候比每年的狀態都要好。


    想歸想,可德福又不敢,畢竟皇上在鍾璃玥麵前是要隱瞞身份的。雖然他不懂為什麽。


    “皇上,夜深了,您若是睡不著,奴才陪您去外麵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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