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宓養傷這段時間日子不知道過得多滋潤,半月有餘未曾入宮,不止是太後聽聞朝陽郡主扭傷擔心,聖人特意派了太醫,帶了不少珍貴的養身藥材。聖人如此偏愛福親王府,叫旁人都羨豔不已。


    陸宓此刻正在王府最高的那座望西樓的樓頂,拿著聖人從前送她的西洋鏡,俯瞰整個王府的景觀。恰巧,就瞧見了絳雪正領著那位沈家大小姐沈宛蓁從這方向來。


    陸宓笑了笑,移開西洋鏡,往外看了些別的,卻覺得西洋鏡中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就在王府外圍之處。陸宓臉色微沉,看來有些人始終是不曉得什麽叫做適可而止。


    “蓮霧。”陸宓收了西洋鏡,回到位置上,冷冷的屈指扣了扣桌麵。


    當即就有個人從頂樓的橫梁上翻身而下,跪在陸宓麵前,“見過主子。”


    陸宓瞧了他一眼,又瞧了瞧頂上的橫梁,說道:“你屏氣的功夫倒是真的好,我也不知你藏在那。”


    “郡主過獎。”蓮霧是福親王為陸宓培養的暗衛,隻聽從陸宓的指令,保護陸宓的安危。


    “你吩咐人去查一查最近都有哪些人在盯著王府。”陸宓想到剛剛那個一閃而過不知道是什麽的玩意兒就心生不悅:“再有人敢窺探王府就把那雙招子送給他。”


    “是!”


    蓮霧點頭,並不多話,見陸宓沒有別的話說,便直接從頂樓一躍而下。陸宓覺得驚奇,連忙走到圍欄邊去看,已經絲毫不見他的蹤影了。陸宓撐著下巴看,覺得蓮霧此人真是神秘。他修行的功夫十分厲害,叫陸宓捉摸不透。


    最起碼陸宓不敢保證自己有勇氣從六層樓的高度一躍而下,哪怕是知道他並不是直接跳下去。


    就在陸宓和蓮霧說話的一會兒功夫,絳雪已經帶著沈宛蓁到了望西樓的頂樓。


    沈宛蓁剛到,便是叫一襲雪青色大氅的女子轉身給驚豔了。


    不以奢靡珠釵為飾,不以華貴衣衫為首,單單是那一張臉,眉不描而黛,一雙鳳眸顧盼生輝,嘴角微掛笑意,隻教人覺得明豔嬌嫩。自幼養尊處優的一身貴氣,高傲卻並非高高在上。


    饒是自己也是個美人,沈宛蓁不得不讚歎朝陽郡主在容貌氣質上的得天獨厚。


    “臣女,見過朝陽郡主。”沈宛蓁沒讓自己失態許久,端正的向朝陽郡主行禮。


    陸宓對自己容貌倒是自信,見沈宛蓁愣神倒也沒說什麽,上前把人扶起來,直接把人牽到小方桌前坐下。


    “我知你今日要來,所以特意選了望西樓。”陸宓一個眼神過去,絳雪便會意的帶著沈宛蓁的婢女去了底下的一層候著。


    沈宛蓁即便是再不出門,也知道這望西樓的來由。


    約莫是朝陽郡主小時候在太後身邊住久了,常常能在皇城內登高望遠。叫福親王接回王府,卻發現王府並無高樓,哭著要回宮。福親王這便為朝陽郡主建了這一高樓,雖隻有六層,高度卻足以俯瞰半個長安。


    而聖人也默許了福親王府這高樓存在,親賜名為望西樓。福親王府的西便是指向皇城。


    沈宛蓁淺淺一笑,“多謝郡主。”


    “倒是不謝,有幾件事想請教。”陸宓並不喜歡拐彎抹角,她觀這沈家大小姐也不是忸怩之輩,這些事她好奇已久了。


    沈宛蓁正色道:“郡主請問,宛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陸宓點頭,她就知道她沒看錯:“我聽說沈大小姐有王鐸的真跡,可否借來一觀?”


    沈宛蓁一愣,陸宓急了,見她不語,忙道:“我去府上一觀也可。”


    沈宛蓁沒想到陸宓問的是王鐸的真跡,她以為陸宓會問一些別的東西。比如前些日子流傳的那些流言蜚語,還有相府的事……


    陸宓見沈宛蓁不語,起先以為她不願,定睛一瞧,這姑娘已經走神了。陸宓眨眨眼,‘啪’的一聲打了個響指。


    聽見‘啪’的一聲響亮,沈宛蓁處變不驚,倒是回過神來了。瞧著對麵朝陽郡主的笑意,她有些赧然。


    “方才,沈大小姐在想什麽?”陸宓見她回身,便絕口不提剛剛的事,動作極其飄逸的提了壺給她添茶:“莫不是我的話覺得意外?”


    沈宛蓁一直都聽說這位朝陽郡主是個刁蠻霸道之人,她從不信以為真。她幼時與朝陽郡主打過交道,雖說性格強勢,卻並非不講理之人。而今看來,不隻不是刁蠻霸道,還是聰穎非常。


    麵對如此聰穎之人,沈宛蓁也並不打算隱瞞自己的心思:“是,驚訝郡主所問。”


    陸宓看她一眼,不虧是沈相之女,姿態禮儀都是挑不出的好。哪怕是自己方才十分失禮的嚇了她,也是麵不改色。說起來,的確如爹爹所說,沈大小姐的確是百裏挑一的精致人兒。


    “宛蓁是個俗人。”沈宛蓁微微一笑,氣質如蘭:“本以為郡主會問我近日來那傳得沸沸揚揚的流言,又或是相府主母之事……卻不想郡主不拘小節,是我拘泥了。”


    “哈哈哈……”聽到沈宛蓁這般誇自己,陸宓倒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說道:“我不是不拘小節,實在是拿著些事來問沈大小姐,怕是有些侮辱人了。”


    沈宛蓁默然,陸宓飲一口茶,心中有數。


    相府雖說不及王府煊赫,但也是不少人趨之若鶩的存在。沈相早年喪妻,後來似乎是在沈老夫人的授意下續弦江氏。而那江氏作為續弦,隻怕也不會是個好相處的角色。所以前段時間鬧出來的事兒和江氏被沈相變相軟禁的事兒一出來,陸宓就知道沈宛蓁的當時所麵臨的局麵了。


    當朝孝道頗重,江氏即便再過分,也是嫡母。王府與沈相府有婚約之事,江氏顯然是作不知道的,說不準就把沈宛蓁的名字給報上去了。但是從沈相打巡視河道回來之後就來了王府這件事看來,江氏即便是不知婚約具體指向是誰,也是知道有婚約。


    說起來這事兒明麵兒上拿不出什麽江氏行事的錯處來,然而沈相雖不知後宅鬥爭,卻十分明白江氏此番陽奉陰違便就是逼得沈宛蓁。那流言多半是沈宛蓁自己傳出來的,被逼的沒法子了,左右不如毀了自己名聲……


    想到這兒,陸宓不免覺得有幾分心疼。如此聰慧的一個女子,竟被江氏逼到如此境界。名聲乃是女子十分重要的東西,她尚不與自己相同。


    陸宓知道,即便是她名聲跋扈,她背後是福親王府和聖人,誰又敢當麵來挑她不是?即便是有,有真的有幾個人能這麽說?況她才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叫我說來,是你太軟弱。”陸宓放下茶杯,肅色看向沈宛蓁。見她麵色有疑,便解釋道:“你身為沈相愛女,江氏不管如何對你,你與沈相父女之情總是在的。況我瞧,沈大人是將你放在心上的。可我不懂,你竟會用一個下策,你可知女子名聲極重要?”


    沈宛蓁看著陸宓,笑道:“郡主不是也不在意嗎?”


    “我不在意,我也不會任人欺淩。”陸宓道。


    沈宛蓁點點頭,不以為意:“郡主有資本。”


    “你也有。”陸宓輕敲桌麵,目光直視沈宛蓁:“你有沈相的寵愛,這就是你最大的資本。”


    “說起來,身為相府的大小姐,叫一個繼室逼得沒有立足之地。我該說你心大呢,還是說你怯懦?”


    沈宛蓁抬頭,看到陸宓麵容並無嘲諷之意,而是十分惋惜。


    “你在相府藏拙多年,讓江氏全權掌控,我不知你是何心思。”陸宓微微一笑,這笑意才帶著些些玩味:“而沈相為你奪了江氏的管家權,若你立不起來,將來你在王府也不會好過的。”


    直到陸宓把話說得這般清楚,沈宛蓁才倏然看向陸宓,一直盯著陸宓,似乎想要確認自己剛剛聽到的話是不是真的。


    陸宓並不在意,隻道:“你說我說的,對還是不對呢?滿滿。”


    ‘滿滿’二字的話音剛落,沈宛蓁就打翻了桌上的茶杯,雙眼微紅。


    陸宓歎了口氣,取了帕子遞給沈宛蓁,沈宛蓁緊緊的捏住帕子,看了陸宓好久,才終於是含著淚笑了。


    “自從我娘親去世之後,世間,再無人喚我滿滿。”


    沈宛蓁知道陸宓說的字字句句都是對的,她不想和江氏爭,也記恨爹。看起來好像是與娘鶼鰈情深,三年孝期未完便已迎娶江氏為續弦。


    所以她不管不顧,而江氏膽小,不敢對她做什麽。直到她生下一兒一女,江家頻頻來人,江氏的野心才開始一點點的變大。


    而這一次的事件,也是她算計了沈相,是她那點不甘心。


    “罷了,我今日不是想惹哭你來著。”陸宓覺得實在頭疼,她總是不太會說話,叫人聽了心裏不舒服吧。


    沈宛蓁破涕為笑,道:“多謝郡主。”


    “客氣了,你直接喚我朝陽便是。”


    這廂兩人關係漸漸拉近,而宮裏的宜貴妃正在為沈相府的傳言大發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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