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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瞎殷勤。”沈芸芝跟在後麵上樓, 瞥見門口這一幕,衝那女傭沒好氣地橫過去一眼, “反正也住不了幾時, 眼淺的東西。”


    女傭低垂腦袋, 並不敢反駁一句。


    沈南瑗差點被個黃毛丫頭給氣著, 她忽地想起來自己被接回沈家的目的,一陣堵心。


    她思緒一轉,轉頭故作不明地問女傭人,“什麽……住不了幾時,妹妹這話是什麽意思?”


    女傭被問及,更顯局促了,“三、不是,四小姐說話……我也不大清楚。”


    要跟杜督軍府結親這樁事老爺是下了命令封口的,暫且先瞞著一陣,怕的就是三小姐知道後覺得心涼。可但凡有眼睛的看到沈南瑗這等姿色去配個傻子, 都覺得可惜,尤其這美人兒還溫柔良善。


    “四小姐玲瓏乖巧, 最受老爺喜愛, 說話即是如此, 三小姐您別往心裏去。”可惜歸可惜, 也不是她一個傭人能左右的。


    沈南瑗就沒往下說什麽, 點了點頭算是謝過她好意提醒, 關上門休息了。


    第二日, 沈南瑗直到餐廳正對的西洋鍾過了九點半才施施然下樓,她昨個翻來覆去約莫到淩晨才睡著,這會兒還發著懵,她暈乎乎地走下樓梯。


    樓梯旋窗那灑落的晨光如在她身上攏了一層輕煙薄紗,和那一身煙雲青色長裙相襯,腰細窈窕,膚白勝雪,叫人眼前一亮。


    蘇氏正坐在客廳裏喝茶,一抬頭也看見了人,少女姿色明朗,比起昨個的狼狽,眼下拾綴過後展露的麵貌讓她心中警鈴大作。


    她在沈南瑗身上看到了白氏的影子,嫉恨怨毒就爬上了心頭。


    而沈黎棠在出門前特意交代自己要好生教養,可愣是沒想到這鄉下丫頭一等就讓她等了近兩個鍾頭。


    雖說心底滿腹怨氣,可她臉上愣是一點不顯,笑容擺上臉,“南瑗醒了,早點給你留了。”她揚聲叫陳媽,“去把早點端上來。”


    彼時,沈南瑗正巧走到客廳,就聽得一聲細微嗤笑聲,以及一句含糊似耳語的嘀咕著‘這算早飯還是午飯’。


    她順著聲源瞧過去,看到了坐在蘇氏旁的小婦人。一身旗袍剪裁貼身,曲線畢露,頭發也燙著當下時髦新潮的波紋卷,妖妖嬈嬈,正是昨個介紹過的二姨太薛氏。


    她挑了挑眉,未置聲,隨著蘇氏老老實實坐下用早飯。


    這在薛氏眼裏,沈南瑗就是怯懦。也叫蘇氏有手段,這就把人送去鄉下養廢了,好好的嫡出大小姐變成三小姐,就連被賣了都還傻傻替人數錢去。


    “瞧這瘦的,多吃點兒。”薛氏一轉臉就換了個樣,就像方才那話不是她嘀咕的一般,對沈南瑗頗多熱情。


    沈南瑗這會兒是真餓狠了,專注於麵前的吃食。


    一碗湯麵上浮著幾粒蔥花的蝦仁餛飩,廚子用鮮蝦熬煮吊了湯頭的鮮味,餛飩一個個的個頭飽滿,皮薄晶瑩,料子實在,好吃得能讓人吞掉舌頭。


    “慢點吃,可還夠?”說話的是三姨太李氏,聲音細細柔柔的,若不是剛好離得近一點都能給忽略過去。


    沈南瑗點了點頭,她吃得並不慢,卻沒有狼吞虎咽之感,隻看到食物在勻速減少,吃相卻是斯斯文文的,這番模樣看著頗是讓人食欲大開。


    “好吃!”沈南瑗是發自內心的,她一向喜歡吃,而沈公館的廚子顯然十分有一手。


    李氏輕輕含笑,沈南瑗才十五歲,正是花兒似的年紀,皮膚嫩得能掐出水,又有一雙大而無辜的眼睛,特別招人疼。


    這和樂融融的畫麵瞧得旁邊的薛氏就差直翻白眼,心說還真是鄉下人湊一塊去了。


    她輕輕拄了拄蘇氏的胳膊,示意她往兩人那兒看,那笑容裏意味明顯。


    而蘇氏此時也正是在打量,心底暗暗盤估沈南瑗的威脅性。


    李氏等沈南瑗吃得差不多了,才展開話題。


    “這繡法好別致,瞧著好像不是花紋。”


    “是伽羅葉。”沈南瑗見她對自己袖子處的花紋感興趣便攤開給她看,“不過不是繡的,是畫上去的。”


    她看原來的裙衫太素,就在袖子和裙邊添了幾筆,點睛之作。


    李氏驚歎,“是你自己畫的?”


    沈南瑗藏拙,搖了搖頭,“我手笨,這些都是出自奶娘之手。”


    李氏是有聽說的,當初蘇氏因為算命的說沈南瑗命硬,克親克兒,就把才四歲的沈南瑗讓一仆婦帶去鄉下住,想必沈南瑗口中的奶娘就是那名婦人。“她怎不陪你一道回來?”


    “奶娘在鄉下過習慣了,怕適應不了城裏。”沈南瑗照著原文答的,也察覺李氏對她並無惡意,相反似乎還有幾分親近好感在,於是也不介意多說幾句。


    這一問一答的往來卻叫蘇氏沒了耐心,“南瑗今個還有事要做,三姨太你若想找人嘮嘮嗑兒就找二姨太陪你,我帶南瑗出門一趟。”


    沈南瑗一愣,直問,“去哪?”


    蘇氏因她這一反應微微蹙眉不喜,“自然是采買些需要的,正好也帶你在城裏轉轉。”


    沈南瑗隱約察覺到蘇氏的意圖不簡單,不過眼下這提議卻正好稱了她的意,索性就裝得像是沒見過世麵的喜笑顏開,“既是要出門,我去梳個妝。”


    蘇氏沒有料到她的轉變如此之快,愣了愣神,等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已經沒了那丫頭的身影。


    身旁的薛氏笑的譏諷。


    倒是李氏仍舊一副小白花的模樣,慈眉善目地笑著。


    等沈南瑗再次從樓上下來,帽子罩衣一件不少,餘光裏瞥見門口的蕾絲洋傘也不忘拿。


    “噯,那是芸芝最喜……”


    沈南瑗側了側,避過了薛氏想拿回去的手,笑道,“借一借無妨的,妹妹又怎麽會是小氣之人。”


    她將帽子戴上,撐起洋傘,“這女人要容貌美麗永葆青春,防曬和補水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防曬,一年四季陰天晴天都得做到位,看不到的光線損傷遠比你想象的厲害多了。走罷!”


    蘇氏甚是無語地瞧著她強盜般的‘野蠻行徑’,再次在心底批下野蠻粗俗的評價,愈發看不上眼。


    李氏看著少女歡喜跟著蘇氏離開,以及離開前蘇氏那倏然沉下來的眼神,沒來由地露了一抹憂色。


    一回頭就看到薛氏也攏上了一層輕薄紗衣,兀的哽住。


    沈南瑗跟李氏做黃包車出門,她那大帽簷把蘇氏隔開距離,擠在黃包車邊緣上,怎麽坐怎麽不舒服。


    “南瑗,咱們快到了,我先帶你去做兩身換季的衣裳。”


    “好。”沈南瑗乖巧應是。


    蘇氏帶自己出門置辦,目的顯而易見,無非是沈黎棠交代亦或是她自己想在沈黎棠麵前討個好。


    沈南瑗正是籌錢之際,由她領著逛鋪子。從鐲子鏈子耳飾,一樣都沒落下,件件都是揀蘇氏承受範圍之內又好置換出手的。再加上她那包包裏藏起的錢,足以應付一陣。


    珠寶鋪裏。


    “南瑗,我突然肚子有點疼,你且在這兒看著,我一會兒回來。”蘇氏突然道。


    沈南瑗瞧看,她臉色確實不好,也不知是真壞了肚子,還是被她放血放的,語調顯露關懷,“太太放心,我就在這兒等,你快去吧。”


    蘇氏的腳步有些快,似乎一刻都不能多待。


    沈南瑗盯著她的方向若有所思。


    半個時辰後,沈南瑗就出了錦緣珠寶。


    蘇氏坐在黃包車上,拉下的篷布擋住了她大半身子,看到這幕才放心地讓師傅離開。


    可殊不知,沈南瑗去的是街對麵的當鋪,把蘇氏買的那些都換成了現銀。一根金條儲備,十塊銀元藏在貼身的地方,另外一些毛票和銅錢放在小手包裏。而後又折回了珠寶店,等到日暮店鋪快要打烊才泱泱走了出來。


    直到走出好一段路,她才一改神情,步伐輕鬆地直往瀧城城門口去。


    瀧城是一定不能待了。


    沈南瑗打算往南方去,南方繁華,發展空間大,她原來是作主編的,屆時找份報業的工作想來不是難事。


    有錢傍身,逃脫在望,沈南瑗遠遠看到那熟悉的大牌坊,心情如雀鳥歡暢。


    “少帥吩咐了,嚴查過往行人,就比對著畫像,尤其是女子,絕對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


    城門口突然多出來的士兵讓沈南瑗老遠一個急刹車,心猛地提起。


    “少帥。”


    “少帥。”


    沈南瑗順著聲音看去,就看到了一雙筆挺的軍靴,還是一如那日的英俊倜儻。


    可她的心突突狂跳了起來,不會這麽…巧?


    沈南瑗隔著老遠看了個大概,畫像上的人——不知是出自哪位靈魂畫師的手筆,雖然非常不像了,但那身藍色的粗布衣裙倒是神似啊。


    “人還沒找到?”杜聿霖問話時,眉宇間落了陰鬱,冷不防拿起了一旁的畫像,俊眉一蹙,厲聲道:“這是哪家的畫師畫的?”


    “就是城西最有名的……”


    “江湖騙子。”


    “封了!”


    “少帥……”


    杜聿霖一眼橫過去,想說點什麽的許副官立時閉上了嘴。


    “人一定還在城裏,找!”


    “是!”


    沈南瑗眼睜睜看著自己唯一的出路被杜聿霖封死。


    而杜聿霖似乎也有所感應地回過頭,她當即背過身,借著街上人流藏匿。


    杜聿霖眉宇間一凜,覺得那人的背影很是眼熟,可昨日粗布藍裙的小丫頭,沒理由一下子成了富家小姐的裝扮。


    “站住——”他下意識出聲。


    沈南瑗捂著耳朵,翻一個身,徹底醒了。


    這時,樓下的西洋鍾有規律地敲了八下。


    沈南瑗在床上賴了好一會兒,望著那雕花的大床,紗幔輕垂,還是覺得這一幕很荒唐。


    李氏進來的時候,她就那麽睜著眼躺著。


    因為思緒混沌,眼神顯得迷離慵懶。


    一頭烏絲纏纏繞繞在枕邊,襯得肌膚白嫩剔透。


    “醒了可得起來了,老爺在下麵等著,說是要帶你一塊出門。”李氏輕聲道。


    沈南瑗歪著頭看向李氏,“爹說了要帶我去哪兒嗎?”


    李氏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下,“早上的時候督軍府來了人,說是請老爺過去。”


    “杜督軍呐?”沈南瑗喃喃,手指勾纏了發絲轉了轉,不知在思忖什麽主意。


    李氏正要說點什麽,見女傭進來就沒說,果然是來請沈南瑗的。


    沈南瑗本來就沒了睡意,不費什麽功夫就把自己收拾好了。


    裙衫還是包袱裏帶來十成新的,收腰做得不好像是孕婦裝,她自己動手用絲帶如穿針引線般弄了個小花扣,一下變得不同。


    原本還愁沈南瑗沒得體衣裳,李氏看了看自己翻箱倒櫃找出來的,不由失笑,收了起來,卻被沈南瑗眼尖發現。


    “這衣裳……”


    “前些年給我妹子做的,結果沒想到她用不上了,也就沒機會送出去。”


    沈南瑗自然察覺到她語氣裏的低落,轉而問:“是要送我的麽?”


    “要是你不嫌棄……”


    “不嫌棄不嫌棄!”沈南瑗怎麽會辜負她的善意,兩套衣裳的料子遠比她身上要好多了。


    李氏很是喜歡她這般直爽,展了笑靨,眉眼也跟著生動起來。


    “我幫你梳妝?”


    沈南瑗拿自己的頭發沒轍,正好有人幫忙,就放任去。“謝謝三姨太。”


    這一答應,就上了賊船。


    李氏完全把她當作了洋娃娃,身邊侍候的冬兒從她那搬來了不少化妝品。


    沈南瑗之前就是做雜誌,涉及這方麵,但親眼見了複古的化妝品還是挺新奇的。


    小支的丹祺口紅,還有鐵盒裝的西蒙香粉蜜、指甲上光液、粉蝶霜……


    她看得稀奇,李氏已經拉著她坐在了老式的花梨木梳妝台前。


    陽光透過窗子洋洋灑灑落下,空氣裏飄來秋桂的淡淡甜香。


    鏡子前的少女,雙頰紅潤細膩,一頭烏絲如瀑布垂在肩後,巴掌大的小臉不施粉黛素淨可人,眉眼間藏不住的靈動秀氣。


    十五六的年紀,最是天真無邪。


    李氏與鏡子裏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對望著,不由心中發軟。


    青絲細挽,隻留有一小撮長長的垂在右側編成一股細細長長的辮子,再繞回用點翠蝴蝶發卡別住。


    冬兒替她抹了點腮紅,隻一點,就如粉霞暈染,很是增色。“三小姐真好看。”


    她對著鏡子驚歎。


    這也恰是沈南瑗心底想的,原主的底子當真是好得沒話說,無怪後來得了瀧城第一美人稱號,眼下就可見一斑。


    過了約莫大半個鍾頭,兩人才一塊下了樓。


    底下原本等得不耐煩的沈黎棠在看見沈南瑗的那刻,什麽怒意都消了,看得呆了。


    李氏有一雙神來之手,給沈南瑗描了個淡妝,螓首蛾眉,效果卻是極好的。另還別有心意地在沈南瑗袖子上繡了兩隻翩翩細蝶,小小的,仿佛不經意停駐,在舉手投足間,搖曳風情。


    “爹。”沈南瑗過去,乖巧喚了一聲。


    沈黎棠此時也是一身正裝,外麵罩了件青墨色大風氅,裏麵是白色豎條紋的西裝,搭配同款領帶,領夾一絲不苟,上衣的口袋上墜著塊金表,金表鏈子泛出金光,派頭十足。


    “爹今天真帥氣。”沈南瑗毫不吝嗇地誇讚道。


    這幅小女兒神情,如今這年紀做起來一點都不矯柔造作,反而有點憨憨的,十分可愛。


    沈黎棠很是受用,再看沈南瑗心底不止一丁點滿意。


    這麽一打扮,當真看不出一點鄉下養著的痕跡,就是比城裏那些名媛淑女都沒差了去。


    沈芸芝叫眼前這父慈女孝的畫麵刺激,沒忍住哼出了聲,剛好沒人說話,引起了注意。


    沈黎棠掃了過去,“芸芝,你對你三姐的話有什麽異議?”


    沈芸曦飛快踩住了沈芸芝的腳,又挪開,“是我不小心踩到妹妹。我覺得爸,你比電影裏的黎祥還要帥!”


    沈黎棠還是挺喜歡這知書達理的大女兒的,故此她說話就不追究真假了。


    而沈芸曦一身粉色洋裝,溫婉大方,儼然是個大家閨秀。


    “芸曦也一塊,走吧,別讓督軍那邊等。”


    沈南瑗原以為就帶她一個,看著半路殺出來的大姐,眸子染上狐疑。


    難不成昨個蘇氏受刺激太大,為了不讓她如意,想讓沈芸曦嫁給督軍那個傻兒子?


    她是沒有什麽意見的,她誌本就不在此,無非就是被困這裏,借用一下“嫂子”的名分,壓一壓那個狂妄的杜二少。


    隻不過,她要是沒了用處的話,蘇氏不定得攛掇沈黎棠怎麽對待她……


    “妹妹,我習慣坐後麵,你坐前麵好不好?”沈芸曦回頭問她。


    沈南瑗點了點頭頭,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沈公館門口,蘇氏目送沈黎棠帶著倆孩子離開,尤其在看到沈南瑗不得已獨自一人坐在前麵時浮現出了一絲淺淡的笑意,眸子裏還閃著得意的精光。


    不枉費昨個費了半夜,才磨得沈黎棠同意帶上芸曦。


    芸曦不愧是她的好女兒,稍稍點撥,就表現得令人非常滿意。


    況且等入了督軍府,沈南瑗就曉得厲害了。


    隻是她回想起,方才見到沈南瑗時的情景,心底浮起一層隱憂。


    沈南瑗的容貌跟白氏有七八成像,那白家是怎麽敗的……她突然不敢往下深想。


    從沈公館開車到督軍府,花了不到二十分鍾,沈黎棠撥弄著懷表時,沈南瑗瞥了一眼,就老老實實跟著下了車。


    看著門前那熟悉匾額,沈南瑗心裏有些打鼓。


    聽說杜聿航是個傻子,饒是有心理準備,她也擔心自己一會兒會不會受驚。


    杜督軍今日特地留在府中接待沈黎棠,對沈黎棠來說是莫大榮幸。


    在瀧城地界,說杜督軍是土皇帝也不為過,但凡沾點親都能得到不凡好處。


    沈黎棠跟著傭人進門,還不忘回頭叮囑兩個女兒別亂走,也別惹出亂子。


    “爸放心,我知曉分寸的。”沈芸曦應聲,即便是對這地方好奇也始終表現落落大方。


    而沈南瑗亦步亦趨跟著,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那天把杜聿霖敲昏的一幕。


    晃個神的功夫就看到沈黎棠略有不滿的蹙眉,當即道,“我會跟緊大姐的!”


    “……”沈芸曦輕挑了下眉,有種被拉下水的錯覺。


    “沈先生,太太請兩位千金去花園喝茶,聊聊天兒。”畫琅得了杜夫人的吩咐,在沈黎棠去督軍那裏前攔截到了人。


    沈芸曦抿了下嘴角,眼裏掩過一抹精光。


    杜夫人,就是杜聿霖的親生母親,督軍府的主母。


    沈南瑗則暗暗蹙了下眉頭,那位杜夫人……回想起書裏零星的片段,她可是認定是原主勾引了兒子,作妖作個不停。


    這回換作杜聿航,又不是親兒子,自己應該不至於那麽倒黴吧?


    畫琅在前麵帶路,實則也在暗暗打量她二人。她是夫人的心腹,自然要替夫人看得仔細。


    這沈南瑗容貌出色近妖,八字與大少相和,另一個看起來倒像是端莊的淑女。


    “聽聞夫人和二少母子感情深厚,為了夫人喝上一壺好茶,就連西洋的伯爵紅茶都搜羅來。我知道夫人好茶,特意帶了點自己製的。”沈芸曦示好地拿出一小罐子茶葉,包裝仔細,顯然花了心思。


    又取了一盒,“這是大少和二少的。”


    沈南瑗看她像變魔術似的拿出幾個罐子,以及提到杜聿霖時那一抹並不顯眼的紅暈,一下回過味來。


    “沈大小姐真是客氣了。”畫琅笑盈盈的,目光落在了那罐子上,“夫人好茶,卻有點癖好,那就是隻喝二少送來的。”


    她頓了頓,又道,“大少倒是喜歡,二少那就算了,他沒有喝茶的習慣。”


    畫琅隻收了一罐子,轉手就給了旁人讓人拿去大少院子。


    還不忘特意叮囑是沈家小姐的心意。


    “這……”沈芸曦咬唇,麵上劃過一抹驚慌,隻是送出去的就再拿不回來。


    萬一教人誤會……


    沈南瑗倒是察覺了沈芸曦的心思,心底暗忖自己費盡心思想逃離的火坑,偏就有人一股腦的往下跳。


    杜聿霖那變態有什麽好的!


    畫琅引著人到了花園,不過空無一人。


    她招呼二人:“夫人方才還在,估摸有事離開,兩位先等等,我去泡茶。”


    沈芸曦道謝。


    沈南瑗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


    偌大的花園裏,就剩下姐妹二人。


    沈南瑗瞥見桌上色澤誘人,還十分精巧的糕點,忍不住拿了一塊。


    “主人家都不在,你就吃上,怎麽這般貪吃的!”單獨相處,沈芸曦雖然維持著麵上笑意,可語氣裏仍是泄露一絲嫌棄。


    “既是招待,那就是可以吃的,大姐要不要也吃一塊,這紅豆糕糯嘰嘰的很好吃呢!”沈南瑗仗著年紀小,天真嬌憨捏來即是,心思卻活泛的很。


    照杜夫人的心性,保不準在哪個角落看著呢。


    她不裝得傻一點,讓人放心點怎麽行。


    沈芸曦推開了那塊紅豆糕,“你自己吃罷。”再看她那憨傻樣,心想果然是鄉下土包子,連個糕點都覺得稀罕,怪丟人的。


    可就這麽看著,她心底突然有了主意。


    沈南瑗靠在車壁上想事情。


    既然出不了城門,那就隻有回沈家了。


    就是不知,那個蘇氏故意把她撇下,是想唱哪一出?


    想到此,沈南瑗忽然急急地喊:“停車。”


    車夫停了下來,提醒道:“小姐,還沒到井岸胡同。”


    沈南瑗遞了幾個銅錢給車夫,“哦,我忽然想起來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辦。”


    車夫道了謝,拉著黃包車消失在了街口處。


    沈南瑗左右看了看,仔細辨別了方向。


    這條街,昨晚上沈黎棠帶她走過,街口有一戶人家的門口放了塊大石條,想來是洗衣裳用的。


    沈南瑗定了定神,邁步向記憶中的沈家走去。


    並沒有走出幾步,冷不防打對麵行來了兩個男人,走路七扭八扭。還離的老遠,沈南瑗便嗅見了那刺鼻的酒臭氣息,她下意識往路邊去了去。


    可那兩個酒鬼,瞧見她之後,竟嬉笑了一聲,故意朝她撞來了。


    幸虧沈南瑗躲的快,若不然就被他倆人近了身。


    可饒是如此,那倆人還是不依不饒地擋住了她的路。


    “小姑娘,這麽急匆匆的要去哪裏?不如,跟爺回家,虧待不了你。”


    沒穿書前,沈南瑗的工作也是早出晚歸,色狼沒少碰見過,這麽明目張膽想要劫色的卻還是第一次。


    眼看他二人的手就要蓋上她的臉,她心裏泛起了一陣一陣的惡心。


    那個兵多槍多的杜聿霖欺負她人單勢微也就算了,這兩個臭酒鬼……


    沈南瑗可是出生在一個武術世家,雖然沒能繼承她爸的武術館,可打小就練的童子功也不容人小覷。


    隻是如今換了副嬌滴滴的身子,她十成的功力若能發揮出個六成來,就阿彌陀佛了。


    眼下,剛好拿酒鬼練練手。


    那兩個酒鬼根本就沒有看清被他們擠在牆角的丫頭是怎麽出的手,一人便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耳瓜子,再瞧那小丫頭,已然閃到了他們的身後。


    “見,見鬼了?”一人大著舌頭同另一人講,這還真是貓尿喝的多了,頭暈眼也暈。


    另一人是個膽子大的,畢竟酒壯慫人膽。


    “什麽鬼不鬼的?就是個鬼,老子今晚也要跟她睡。”


    說著,他調轉了方向,再一次向著她猛撲了上去。


    沈南瑗氣結,再一次閃躲過去。


    她這副嬌滴滴的身體啊,就這兩下子,居然開始細細喘氣。


    沈南瑗不敢托大,隻想著趕快脫身,卻在這時,打街口出現了一隊士兵。


    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那兩個爛酒鬼一看見士兵就慫的跟軟腳蝦一樣,癱在了地上。


    沈南瑗提著心,瞧見為首的並不是那杜聿霖,而是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滿臉胡須的男人,這才稍鬆了一口氣。


    她口齒伶俐,不待他詢問,便可憐兮兮地道:“我回家的路上,碰上了這兩個無賴,幸虧長官來的及時。”


    這麽一個男強女弱的場景,再加上撲麵而來的酒氣,萬四通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厲聲吩咐手下:“把這倆人送到警察局。”


    那倆人聲都沒能發出一句,就被人捂住了嘴,拉到了街頭。


    萬四通轉而又將眼前的女子看定,小模樣長的跟電影明星一樣,這麽晚的天了,卻一個人獨自走在這不繁華的街道,他疑心大起,“姑娘,怎麽這麽晚了還不回家?”


    “回長官,這就是我回家的路。”沈南瑗低著頭,畢恭畢敬地答。


    萬四通審視了她片刻,便又問:“你住哪兒?”


    “井岸胡同。”


    “井岸胡同?誰家?”萬四通眯了眯眼睛。


    沈南瑗遲疑了片刻,還是選擇如實回答:“沈家。”


    “沈……這井岸胡同裏的,你是交通部副部長沈黎棠沈部家的……”萬四通的話剛說到這裏,就被人打斷了。


    來人是一個小士兵,正是方才拖走酒鬼的其中之一,“萬連長,少帥有令,讓連長帶著這位姑娘去前頭的梧桐街見。”


    沈南瑗一聽見“少帥”這兩字,就開始心慌。


    她往後退了一步,焦慮地說:“長官,我再不回家的話,我爹爹一定會急死的。”


    萬四通也鬧不懂少帥的葫蘆裏賣了什麽藥,但軍人服從是天性。隻是看在小姑娘臉色煞白的可憐模樣,他還是寬慰地說:“小姑娘你莫怕啊,興許我家少帥就是請姑娘去問問話。”


    說著,就格外紳士地做了個“請”的動作。


    沈南瑗麵如死灰,撇了眼他腰間的配槍,不得不挪動了步伐。


    穿書大神啊,我想先回去一趟,弄點高階武器再回來行嗎?


    要真的能回去的話,鬼才要生活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時代。


    沈南瑗想好了自己的一百種死法,卻在踏入梧桐街的那一刻,發現了自己尚且還有一線生機。


    那杜聿霖身邊站著的,不就是她便宜爹沈黎棠!


    這事說來也巧,杜聿霖帶著兵四處找人,先是撞見了四處尋找女兒的沈黎棠,又撞見了萬四通手底下的兵押著酒鬼往警察局去。


    一問來龍去脈,隻聽說那倆酒鬼調戲的姑娘約莫十五六歲,長相極為天人。


    杜聿霖與沈黎棠的眼角同時一跳。


    前者是想到了打暈自己的野丫頭。


    後者則是想到那女子若當真是沈南瑗,該如何跟杜聿霖解釋。嫁入督軍府這事兒萬一因此而黃了……想到這裏,沈黎棠的眼神不由地暗了又暗。


    越走越近,瞧的越清楚的沈南瑗片刻間便有了主意。


    想想自己這莫名的穿越,和這兩天喝涼水都塞牙的運道,不用外力,沈南瑗便真的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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