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家, 支付寶搜7269594領紅包充值感謝支持正版麽麽噠  督軍府的花園就有百平米,除了花圃,還有鬱鬱蔥蔥的林子。


    沈南瑗和沈芸曦坐在八角重簷的亭子裏, 綠樹掩映,很是閑適。


    畫琅拿來了花茶,“夫人還在和馬太太通話,兩位先請喝茶。”


    這樣撂了客人在花園的,有心的不免多想, 到底是冷落還是另有用意。


    總之在畫琅離開後, 沈芸曦的情緒就明顯有些低落。


    另一旁的沈南瑗卻是端著金絲琺琅的茶杯小口小口抿著自得其樂。


    那翠綠的茶葉間一朵小而雪白的茉莉花,浮浮蕩蕩, 溢出淡淡馨香。


    “大姐, 你老看我做什麽?”沈南瑗被她看得時間長了,心底歎了一聲, 麵上裝得無辜問, “這茶也是挺好喝的!”


    “……”沈芸曦噎了一下, 收拾好心緒才從手提包裏取出一紙信封。


    信封裏是兩張灑金紅紙, 墨著的日子, 顯然是生辰八字。


    沈芸曦往四周悄悄張望了一眼,確定沒人才道:“杜家是名門望族, 杜督軍又是一城之首,做他的兒媳必是千挑萬選的, 你能有這份運氣就是托了這份八字的福。”她說著就將其中一紙塞到沈南瑗手裏, “你拿著好好記下, 回頭督軍或是督軍夫人問起,就照著上麵答。”


    “這……”沈南瑗壓根不記得原主是什麽生辰,隻下意識覺得沈芸曦的行為古怪,伸手一扯,就將她手裏的另一張也拿了過來,“這是大姐的麽?大姐竟還將這隨身攜帶!”


    沈芸曦被搶了八字紅紙,生怕沈南瑗這蠢貨招來動靜,“你還給我!”言語之下已然急了。


    沈南瑗偷摸將兩張紙掉了個包,趁著亂又給塞回去,“我就是看一看,還你就是了。”


    她頓了頓,目光還停留在她那紙上,“大姐這麽緊張做什麽?”


    沈芸曦真真是要被她氣死了,急忙把紙又塞回了信封裏。這是她姆媽特意讓算命師父弄的,她和沈南瑗的八字。


    沈南瑗的八字不止跟杜家大少合,在算命的說來,跟杜二少才是天作之合。


    相反,沈芸曦的八字就較平,蘇氏就是知道這點才在這上麵動了手腳。


    將算命批的換給了沈芸曦,八字格局改不了,但運卻是可以變。


    她姆媽還說,沈南瑗的運,四歲時就該改了。


    “這是在督軍府又不是在家裏,更不是鄉下,別什麽都照你心意來,讓人看見貽笑大方。”沈芸曦擺出了長姐的架勢教訓她。


    “哦。”沈南瑗弱弱應聲,擺出了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


    沈芸曦瞧著她那樣,心底嗤然,麵上卻是緩和了神情,“我也不是故意凶你,而是將來你要是真入了督軍府,等旁人來教就來不及了。”


    “我曉得了,謝謝大姐。”


    沈芸曦見她如此好拿捏,心氣順了過來,攏了攏眉頭,“南瑗啊,我突然胸口有點不舒服,可能是老毛病又犯了,你去車裏幫我拿個藥。”


    “好。”沈南瑗像是很擔心,立馬起身就去了。


    這步履匆匆地像是極擔心她的情況。


    沈芸曦瞧著那道纖細窈窕的背影,心裏頭念的,隻有沈南瑗的蠢。


    殊不知正主在離開她視線範圍後,就一改先前的怯懦模樣,嘴角咧著笑意,慢吞吞地往沈黎棠的車子那去。


    “沈芸曦該不會以為支走了我就是她的主場了吧?”她自言自語,從剛才起就一直在想沈芸曦的目的,想來想去那目標都不會是杜聿航那傻子。


    那就隻有杜聿霖了。


    管她呢——


    沈南瑗正好不想麵對杜夫人,沈芸曦願意就讓她去。


    什麽同馬太太通電話,她分明瞧見竹林不遠,畫琅那片衣角旁還有個女人身影。


    “唉喲。”沈南瑗晃了下神,沒什麽防備就撞上了個人。


    對方也踉蹌退了兩步,最後倒在了地上。


    沈南瑗:“……”


    她看著地上的男人,約莫二十多歲的年紀,就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冰藍長衫裹著修長身體,正捂著下巴呼痛。


    她的身量,絕對夠不著他的下巴。


    這算——碰瓷?


    “你沒事吧?”沈南瑗覺得有必要問一聲,雖然她覺得自己這小身子板應該不至於有這麽大的威力。


    男人的聲音出奇清越,卻又似帶著幾分輕質:“你撞倒我了。”


    “對不住。”


    “對不住要是有用,要警察局那幫人幹嘛。”


    “……”這久違熟悉的台詞。


    沈南瑗斂了下抽搐的嘴角,好整以暇睥睨他,發現男人正好也在看她,一雙澄澈烏黑的眸子裏不偏不倚正好倒映出她的身影。


    “那你想怎麽樣?”


    男人拄著下巴,似乎還真是在認真思考,隨後一仰頭,綻出燦爛笑容:“我要你陪我玩兒。”


    男人說完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就跑。“快、快走!”


    沈南瑗還在詫異,心底頓時生出一絲警覺,奈何拗不過他手上力氣,被拽著踉蹌跑。


    “慢點、你要帶我去哪兒?!”


    直到奔到一棵老槐樹跟前,男人才鬆開了她的手。原主的身體底子弱,沈南瑗這會兒停下來隻顧勻氣。


    結果一抬頭,就看到對方那雙漂亮眼睛亮晶晶地直勾勾盯著她,後背陡然一涼。


    男人笑:“我風箏掛上麵了,你幫我拿下來吧!”


    “我?!”沈南瑗指著自己的鼻子,有些不置信。


    男人點頭,沈南瑗看了眼掛在樹尖上的老虎風箏,當即轉身就走。


    “你幹嘛去?”男人連忙叫住。


    “我去拿梯子。”沈南瑗回身,一本正經地解釋。


    男人果然露出狐疑的神情,“要梯子?”


    沈南瑗正色點頭,下一秒就被人扛在了肩頭,“啊啊啊啊……你放我下來!”


    男人直接把她架在了肩膀上,“這樣就可以,上去拿吧。”


    “啊啊啊啊我恐高啊!”沈南瑗緊緊抓著男人的肩膀,簡直快嚇蒙了,又怕搖晃不穩掉下來。


    這動靜算不得小,不過督軍府的下人在看到那邊的情形後,下意識都避讓開來。


    唯一一個沒避讓的,隔著老遠,借著長廊的柱子掩去了細瘦身影,沈芸曦緊緊盯著這一幕,神情從驚愕漸漸轉為算計。


    沈芸曦匆匆抓了個下人,指著那樹旁的兩人問:“那人是誰?”


    那下人隻當她問的是那女孩子,搖了搖頭,快速離開了此地。


    槐樹下,男人撐著沈南瑗的雙腿,隔著裙衫都能感覺到那纖細,“你倒是快點啊,死沉死沉的!”


    “我哪裏沉了!”沈南瑗尖聲,“我又不會爬樹我怎麽給你拿啊!要拿你自己上去啊!”


    “我也不會爬樹啊。”男人說得理直氣壯。


    沈南瑗氣到了無語:“……”這會兒倒是恨不得自己的體重有兩百斤,壓死他得了。


    與此同時,督軍府花廳外。


    沈芸曦一副神情緊張,又有些難以啟齒的模樣。


    沈黎棠沒了耐心:“芸曦啊,你叫我出來到底有什麽事啊,也不說話,你妹妹呢?”


    提及沈南瑗,沈芸曦表情更古怪了,“爸,我、我……剛才妹妹說要去方便,時間長了還沒回來,我就去找了,就看到、就看到她跟一男的……”


    “什麽男的?”杜督軍正好從裏頭走了出來,聽了後半茬,前後不搭並沒理解過來。


    沈黎棠的臉色卻是變了。


    沈芸曦不知是在想什麽,忽而道,“爸,我瞧著那人人高馬大怕對妹妹不規矩,您趕緊跟我去。”


    “……趕緊的。”沈黎棠幾乎是咬著牙齦說的了,連看杜督軍一眼的勇氣都沒有,急匆匆提著衣衫角催促沈芸曦。


    “就在前麵了。”沈芸曦心底閃過得逞笑意,隔著老遠就看見了樹底下的一男一女,果然如她所料還糾纏在一塊兒。


    沈南瑗深受男人精神折磨,頻臨崩潰。


    而男子突然發現沈南瑗沒聲兒了,叫了幾聲喂都沒反應。


    “噯,你在幹嘛呢?”


    “喂……”


    男人連著問了兩聲都得不到回應,才把人放了下來。


    沈南瑗一落地,猛地揚手,想要扇下去。


    男人隻看到少女發紅的眼尾,攜著顯而易見的委屈憤怒,整個人的氣質似乎發生變化,卻讓人覺得更美豔了。他怔怔的,還抓著她的手忘了反應。


    “南瑗——你在那做什麽!”沈黎棠的聲音如平地一聲驚雷猛然響起,在他後跟著施施然而來的沈芸曦。


    沈南瑗立馬抽回手腕,“爹?”


    “你、你你——!”沈黎棠快被眼前這一幕氣昏過去,原本沈芸曦支支吾吾時他還抱著一絲僥幸,這會兒真真切切看到女兒跟一陌生男子勾勾纏纏,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氣暈過去。


    就在他剛要開口之際,餘光裏就看到了一道過來的督軍夫婦,整個人如被雷劈一般定住了。


    “爸,我也沒想到妹妹膽子那麽大,都怪我,都怪我沒看好她!”沈芸曦神情緊張,這話一說,讓人不往歪了想都難。


    沈黎棠差點又一口氣背過去,這落了人家耳朵裏,剛才談成的事情——


    “沈部長,這就是那個你說純良賢淑的三女兒?”杜督軍眺向沈南瑗,聲如洪鍾,氣度沉穩大方,讓人聽不出話裏的真意。


    而在她身側的美婦人審視她的目光裏蘊了一絲意味不明。


    沈南瑗這時候還有什麽想不明白的,自己是落了套了。


    她扭過頭看向旁邊的男人,後者笑容純粹,帶著天真的渲染力,但在沈南瑗看來就像是置身事外的惡劣。


    沈南瑗:“爹,我——”


    “妹妹,跪下!你這麽做怎麽對得起阿爸平日裏的教導?怎麽對得起督軍和督軍夫人的看重?還不快向他們賠禮。”沈芸曦徑自截斷了她的話,眉宇緊蹙,言辭急令,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憤慨痛心模樣。


    沈南瑗一口火氣上了心頭。


    這人何止是野蠻。


    她不無嘲諷地笑了一下:“二少,何不幹脆帶我回督軍府!那才敢情好,我又能與大少見麵了。”


    杜聿霖眼底的欲望頓時冷卻了下來,先前被欲望控製的理智,也回來了一些。


    她說的沒錯,她的身份很尷尬。


    杜聿霖也就是稍作猶豫的功夫,沈南瑗冷笑一聲,挑了下眉眼,原本俏麗的小臉,居然多了些冷傲的高不可攀,她道:“雖說這瀧城是你杜家的不錯,你杜聿霖可以在瀧城隻手遮天。可你能遮的過你爹嗎?我可是你爹欽點的大兒媳婦!”


    杜聿霖這輩子都沒被誰威脅過,他的瞳孔緊縮了一下,風馳電擊的速度一個健步,將人抵到了樹上。


    身後的大樹又硬又粗糙,隻隔了個薄薄的襯衫,那堅硬的觸感傳來,沈南瑗的臉頓時白了,她痛紅了臉,惱羞成怒地道:“你個蠻子,弄疼我了。”


    少女的嬌呼使得身經百戰的杜聿霖沒來由的心軟,可他還沒有忘記自己剛剛是怎麽被挑釁的。


    但好歹收了些力度,將她禁錮在他的雙臂之下。


    “我告訴你,小丫頭,我若是想要了你,別說是我爹,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你不要以為我是看上了你,我隻不過是看穿了你的內心……到底是攀龍附鳳,還是想用美人計搞垮了我杜家,我現在已經不想知道了。”


    “我隻需要牢牢地把你捏在掌心,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杜聿霖並沒有和其他女人貼得這麽近過,女人身上的脂粉香隻會讓他覺得膩味和厭惡,但沈南瑗身上的卻似乎不同,有一種清冽的令人神迷的香氣。他後來有去讓人搜尋這種香水,但似乎,又跟香水沒有關係。


    “變態!死變態!你放開我。”沈南瑗又疼又氣,跟這個混蛋根本說不通,揮舞著唯一能動的手臂,特別想撓死他。


    杜聿霖的頭向後仰了一下,堪堪躲了過去。


    他啼笑皆非,忽地覺得這丫頭特別像他以前養過的一隻貓兒。


    瞧著溫軟可欺,實際上爪子尖利的要命。


    隻不過……貓畢竟是貓,狠不過人。


    杜聿霖的眼睛忽明忽暗了半晌,在身體裏的那股子邪火又被她引上來之前,鬆開了禁錮她的手臂,並且往後退了一步,不掩愉悅地說:“不同你在這鄉下瞎鬧了,你今兒出來做什麽的?”


    沈南瑗還攥著衣領子,等他鬆手仍是警惕地退了退,聽到他這句頗沒好氣,“本來跟三姨太去看戲喝茶的。”而不是在這荒郊野嶺,還要怕身邊的人突然獸性大發!


    “走,我帶你回瀧城看戲。”杜聿霖長臂一撈,不顧她反抗輕鬆就把人帶上了車。


    沈南瑗就是想看戲那也絕對不想跟杜聿霖去啊!


    她又不是瘋了!


    梨園在城裏,又是人多的地兒。


    但杜聿霖就是個善變的瘋子,看戲總好過去他別館被吃。


    沈南瑗坐在吸睛率百分百的敞篷汽車裏,她剛張口,腦袋上就被覆上一隻帶著皮手套的手,輕輕拍了拍。


    沈南瑗瞪圓了一雙漂亮的杏仁眼,懵住了。


    杜聿霖斜眼看著安靜的她,更覺得她像那隻貓。


    時人都信轉世輪回,他說不上信,也說不上不信。


    可現下,他倒是覺得沒準兒那隻可愛的小貓,還真是轉世輪回了。


    如此一想,居然心情大好。


    杜聿霖踩下油門的時候,還破天荒地好心提醒:“坐穩了。”


    沈南瑗下意識繃直了身體,企圖抵抗汽車的顛簸。


    事實上,用處不大,走過幾處坑窪時,她還是險些被顛了出去,那感覺就像是五髒六腑都被顛倒了位置,心裏一陣一陣地泛著惡心。


    遠遠地看見巍峨壯觀的城門時,她悄悄地出了一口長氣。


    形勢弄人啊,前幾天總想逃出這個城門,今兒一進來,差點點熱淚盈眶了。


    沈南瑗對瀧城的地勢還是極其的不熟悉,隻見杜聿霖七拐八拐,壓根兒不知道拐了哪裏就到了梨園的門口。


    敞闊的外觀,大紅木柱子撐起高高的戲台子,正傳來女子咿咿呀呀婉轉悅耳的唱調,園子裏滿了座兒,還有在們樓下擠著看的,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杜聿霖的出現同樣引起了不小轟動,那一身挺括軍裝,以及那懾人氣場,但凡有點眼光的都能瞧得出不凡身份。沈南瑗盡量減少存在感,原本遮陽用的蕾絲寬簷帽子壓得低低的,但就憑她那張臉根本無濟於事。


    好在就是一打眼的功夫,梨園的老板就親自來迎了,點頭哈腰,請了專門辟出來的貴賓通道。


    清清靜靜,直往二樓包間。


    “二少到來,寒舍蓬蓽生輝。”程老板圓滑諂媚,精明的眼兒掠過杜家二少身邊的女子,一著眼就有了數。


    杜家二少爺身邊什麽時候出現過女人啊,保不準,是家裏的親戚?


    這嬌滴滴的,又水靈,察覺他打量也不怯生,回了個笑,跟杜聿霖那冷麵煞神一對比,別提多招人喜歡了。


    “行了,上壺好茶,弄點吃的來。”杜聿霖發話。


    沈南瑗的眼睛亮了亮,這晌午都過了,她肚子正餓著。


    杜聿霖看了看她,嘴角牽起一抹細微弧度,“先上茶點。”就打發了程老板。


    沈南瑗隻當他也肚子餓,滿足地眯了眯眼。


    其實進到了隔間裏,她就明顯自在多了,雖然跟杜聿霖獨處一室,但這好歹還有半敞開的露台,就不信杜聿霖能那麽不要臉。


    雅間正對著樓下的戲台,可謂是整個梨園裏看戲的最佳視角。


    下頭,班底已經上了戲台,唱戲的那個前奏叮咯嚨咚嗆開始鳴奏。


    剛才程老板就說了,今兒唱的是《穆桂英掛帥》,戴著翎子的穆桂英一上台,隻不過一個亮相,便博得了台下一片的叫好聲音。


    沈南瑗嬌嫩的小臉上看得專注,說實在的,她這個穿越的對周遭多少抱了點好奇心。


    杜聿霖:“這是瀧城最有名的角兒韓玉生,原先在京城裏給宮裏那位唱過戲。”


    沈南瑗應了一聲,還是全神貫注盯著戲台上的。


    杜聿霖咳嗽了一聲。


    沈南瑗毫無反應。


    “戲這麽好看?”杜聿霖心想到底是鄉下長大,沒瞧見過的新鮮勁頭,可要真說是沒見世麵,又不像。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霖心裏頭轉的念頭,盯著台上那人,她奶奶原來就迷梅大師的,多少有點耳濡目染的欣賞歡喜,而韓玉生那樣貌可以說是極好了。


    “人間絕色呐。”她歎。


    “……”杜聿霖一口茶水哽了下喉嚨,嗓子發癢地咳嗽幾聲,再看她,心道這丫頭是不知道自己長得是什麽樣兒!


    沈南瑗就著聽戲吃茶點,乖乖巧巧的,午後暖陽灑了進來,在她烏黑的發上蒙上一層細碎金色光芒,軟和人心。


    戲台上的人正好一個收尾,抬首和沈南瑗的方向對了個正著,似乎有些微的停頓,後者就像粉絲給偶像打call興奮地招了招手。


    那人露了笑,一鞠躬便謝幕下台了。


    沈南瑗有些意猶未盡,正要拿茶點發現摸了個空,“……”


    茶點盤子不知什麽時候到了杜聿霖手邊。


    沈南瑗察覺氣氛有那麽一丟不對勁,轉過頭,“怎麽了?”


    他挑了下眼睛,“無妨,看戲!”


    這人比女人還善變。


    沈南瑗扭回了臉,單純就是不想看杜聿霖。正好眼尖地發現打樓梯口上來的一個跑堂,格外的有趣。


    他的腕子上係著一條白毛巾,手裏的托盤上放著一盤花生米,甭管是遇見誰,都是點頭哈腰的。


    杜聿霖一直都有留意她,順著她的視線瞧過去,頓時微眯了眼睛。


    就這一眼,他再凝向沈南瑗的眼神有一絲古怪,手卻已經搭在了木倉托上。


    “怎麽了?”沈南瑗瞥見了他的動作,身子緊繃起來。


    片刻間,杜聿霖似乎又改變了主意,指了指一旁的帷幔,“你躲起來。”


    沈南瑗又不傻,杜聿霖是個什麽角色,二話沒說,在雅間的門被人撞開之際已經貓著腰躲到了一側的帷幔後。


    恍惚間,似乎還看到杜聿霖嘴角勾起的弧度,頗是耐人尋味。


    第一聲槍響,似乎是個信號。


    沈南瑗捂著嗡嗡作響的耳朵,就看見那跑堂手擱在褲袋,許是要掏木倉,但動作定格,重重倒在了門口,鮮血從胸前倆窟窿迅速洇開。


    “跟緊我。”杜聿霖神情肅然,走的時候,一手拎上了沈南瑗。


    她被拖著經過那屍體的時候,腳好像被溫軟的東西絆了一下,頓時嚇得渾身發顫差點哭出來。


    所有人爭先恐後往外湧,那一聲又一聲的槍響,跟催命符似的,叫人心驚肉跳。


    “人在那兒呢!”有人逆著人流奔湧而來。


    是衝著杜聿霖來的。


    沈南瑗躬著身子,跟著杜聿霖左躲右閃,避開火力。找準了空檔,麻溜就跟杜聿霖分道揚鑣,朝著他相反的方向拔足狂奔。


    “沈……”杜聿霖剛想讓沈南瑗去他指定的安全地方,結果回頭就隻看到一背影,好在奔向的地方相對來說也是安全。


    杜聿霖沒有了後顧之憂,幾個翻身跳躍,引著那夥人往空無一人的台子那去。


    借著踹翻的長桌遮掩,托住木倉靶,一木倉一個甚是利落。


    雙方交火激烈,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勢。


    從梨園的各處湧出來了一支為數有十幾人的持木倉者。


    他們腕子上統一係著一條白毛巾,跟那個跑堂的一樣。


    沈南瑗和好幾個普通百姓一樣藏身於樓梯的空隙下,居然意外的發現杜聿霖這邊並不止他自己,從什麽地方還冒出來了幾個穿著普通人衣物的親隨。


    可饒是如此,短木倉對長木倉,根本壓製不住對方的凶猛火力。


    看的出來,那些人都是死士,活著的唯一任務就是殺掉杜聿霖。


    沈南瑗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心砰砰跳的很快,不管誰輸誰贏,她隻想趕快逃出這恐怖的人間煉獄。


    “姆媽,我要姆媽!”不遠處有孩子的哭聲傳了過來。


    沈南瑗抬起了眼睛,順著聲音找了過去,聲音是一個兩三歲紮著小揪揪的小姑娘發出來的。


    她的穿著很可愛,一看就是誰家的寶貝,可如今她的身邊卻是一個滿身鮮血不知死活的男人。


    那些人喪心病狂,故意將普通的百姓趕到了火力範圍中。


    杜聿霖的火力立刻減弱,而那些人越離越近,也更加肆無忌憚地傷害平民百姓。


    一顆子彈堪堪從小姑娘的頭上過去,打散了她精心編起來的小揪揪,小女孩哭得聲嘶力竭。


    沈南瑗死死咬著下唇,滿眼都是小女孩無助哭泣的模樣。


    子彈無眼,而孩子就在她不到十步遠的地方。


    她想隻要速度夠快,運氣夠好,一定能把孩子拽過來!


    “老爺醒了,正好我給南瑗做了點宵夜,老爺也吃點吧!”李氏端著兩碗清湯麵線,走了進來。


    沈黎棠的眼睛一眯,詢問李氏:“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麽?我不是讓你陪著南瑗出門?”


    李氏驚奇地說:“我不是同老爺說了,今日我與南瑗小姐原本是要去看戲的,可是中途遇見了督軍府派人來接……”


    她故意停頓在了這裏,從懷裏掏出了手絹,膽戰心驚地拍了拍胸口,又講:“老爺,幸好我和南瑗小姐沒去看戲。我回來的路上聽說督軍府的二少在梨園遭遇了暗殺,死了不少人呢!”


    沈黎棠倒是也知道白天的那場騷亂,他仔細回味了一遍李氏的話語,頓時欣喜不已。


    督軍府來接……看來那位大少果然對南瑗非常上心。


    他的眼睛再投向沈南瑗時,儼然一副慈父的表情,“南瑗,累了吧!先吃點夜宵,好好休息。”


    再瞪一眼沈芸芝,沈黎棠嚴厲地說:“你也是十四歲的大姑娘了,能不能長點腦子啊!”


    又訓蘇氏:“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蘇氏的臉色一僵,倒是聰明地服軟:“是老爺,我一定好好管教芸芝。”


    三更半夜的,沈黎棠一進了屋裏,其餘的人很快就散了去。


    沈芸芝還有些不服氣,卻被蘇氏擰了擰耳朵,提上了樓。


    餐廳裏,隻餘了沈南瑗和李氏兩個人。


    沈南瑗拿起了筷子,挑了挑麵線。


    李氏咬了咬唇,壓低了聲音:“我不會說的。”


    沈南瑗抬了眼睛,隻見李氏的表情變了又變,像是下定了決心,又說:“但南瑗,你得離杜聿霖遠一點。”


    現在沈南瑗就像是驚弓之鳥,一聽見杜聿霖的名字就心驚肉跳。


    她鄭重地點了點頭,道:“嗯,我知曉的。可……”


    那就是個蠻子。


    還是個木倉杆子特別硬的蠻子。


    沈南瑗一想起他那副如雕刻過一般的美好軀體,便不由眉頭緊鎖。


    軀體是美的,但人……嗯,混蛋,在他這裏算是褒義詞。


    李氏卻聽著她聲音不大對勁,帶了點綿軟鼻音,眼睛也水汪汪的,便想岔了道。


    人是讓杜家二少劫走的,也不知吃沒吃什麽虧,可看著那小模樣的可憐勁兒就不舍再問了。


    “吃麵罷。”她想,杜家那二痞子並不是南瑗和她能左右的。


    沈南瑗乖巧點了點頭,確實餓了。


    要說跟杜聿霖犯衝,她的胃首當其衝,別提多虐了。


    清湯麵冒著滾滾熱氣。


    手工做的麵,跟後來外麵賣的精細掛麵就是有差別,麵條更軟,也更勁道。


    沈南瑗想到她姥姥了,姥姥特別會做麵食。


    清湯麵線湯頭是用大骨熬出來的濃湯,麵條吸收了湯汁的濃鬱鮮甜,吃起來爽滑彈牙,十分有嚼勁。


    麵香四溢。


    沈南瑗被熱氣熏著臉龐,玉白的小臉此刻透了紅潤粉色。


    她吃東西專注,李氏顧忌場合也沒再說什麽。


    等沈南瑗吃完宵夜,夜也已經深了。


    “早點睡吧。”李氏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卻聽見她輕輕嘶了一聲,這才仔細查看,看到胳膊上洇出的一點血跡,驚訝地問:“你受傷了?”


    沈南瑗低頭,看著自己胳膊上的血跡,估摸是被沈芸芝給碰出來的。“唔,沒大事兒,有點擦傷。”


    這便又想起了白日裏的驚魂,原也算陰差陽錯救了杜聿霖一條命,然而回頭自己就把人藥翻了。


    估摸著等杜聿霖醒來,又該念著她的名字咬牙切齒了……唉,這叫個什麽事兒。


    李氏看出她的停頓猶疑,又看了看她的傷,突然像是想起什麽,“你上回管我托人找的藥……”


    沈南瑗訕訕一笑,意思很明顯了。


    就是用來對付杜聿霖的。


    “我剛進城就碰到他了,孽緣吧。”


    李氏沉默了一刻,“那我、再給你搜羅點。”


    沈南瑗聞言有些啼笑皆非,點了點頭回房休息去了。


    這一整天的驚心動魄,從浴室裏出來後消散許多。


    沈南瑗把頭發擦了個半幹,穿著真絲吊帶的長睡裙投進了大床的懷抱。


    床頭橘黃的燈光和書桌那裏的遙相呼應,如薄暮下的熒光,為少女渡上一層柔和的光影。


    她碰到了傷口,又坐了起來。


    桌上放了藥水還有薑湯,應該是李氏在她洗澡的時候拿進來的。


    她把長發撩在一邊,拿著棉簽棒蘸藥水小心翼翼地塗抹,一邊嘶嘶抽著冷氣。


    怕疼,要命。


    沈元闌正要叩門,就從半掩的門縫中看到了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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