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家,支付寶搜7269594領紅包充值感謝支持正版麽麽噠  沈芸芝平日裏就把自己一些用不上的東西擱在裏頭, 那個房間早就成了她的附屬。


    沈南瑗一來她就得騰地兒, 為此打心眼兒裏不爽那鄉下來的土包子。


    “三小姐,屋子這幾日都有通風, 被套褥子也都是今兒個新換的, 用梔子香薰過。”


    家裏的女傭引著沈南瑗上樓安置, 因為她客氣的一句“謝謝”心生好感,尤其她模樣還嬌滴滴的,又補了句道,“老爺可是期待您回家來, 您有什麽吩咐隻管喚我們就是。”


    “瞎殷勤。”沈芸芝跟在後麵上樓,瞥見門口這一幕,衝那女傭沒好氣地橫過去一眼,“反正也住不了幾時, 眼淺的東西。”


    女傭低垂腦袋,並不敢反駁一句。


    沈南瑗差點被個黃毛丫頭給氣著,她忽地想起來自己被接回沈家的目的,一陣堵心。


    她思緒一轉,轉頭故作不明地問女傭人, “什麽……住不了幾時,妹妹這話是什麽意思?”


    女傭被問及,更顯局促了, “三、不是, 四小姐說話……我也不大清楚。”


    要跟杜督軍府結親這樁事老爺是下了命令封口的, 暫且先瞞著一陣,怕的就是三小姐知道後覺得心涼。可但凡有眼睛的看到沈南瑗這等姿色去配個傻子,都覺得可惜,尤其這美人兒還溫柔良善。


    “四小姐玲瓏乖巧,最受老爺喜愛,說話即是如此,三小姐您別往心裏去。”可惜歸可惜,也不是她一個傭人能左右的。


    沈南瑗就沒往下說什麽,點了點頭算是謝過她好意提醒,關上門休息了。


    第二日,沈南瑗直到餐廳正對的西洋鍾過了九點半才施施然下樓,她昨個翻來覆去約莫到淩晨才睡著,這會兒還發著懵,她暈乎乎地走下樓梯。


    樓梯旋窗那灑落的晨光如在她身上攏了一層輕煙薄紗,和那一身煙雲青色長裙相襯,腰細窈窕,膚白勝雪,叫人眼前一亮。


    蘇氏正坐在客廳裏喝茶,一抬頭也看見了人,少女姿色明朗,比起昨個的狼狽,眼下拾綴過後展露的麵貌讓她心中警鈴大作。


    她在沈南瑗身上看到了白氏的影子,嫉恨怨毒就爬上了心頭。


    而沈黎棠在出門前特意交代自己要好生教養,可愣是沒想到這鄉下丫頭一等就讓她等了近兩個鍾頭。


    雖說心底滿腹怨氣,可她臉上愣是一點不顯,笑容擺上臉,“南瑗醒了,早點給你留了。”她揚聲叫陳媽,“去把早點端上來。”


    彼時,沈南瑗正巧走到客廳,就聽得一聲細微嗤笑聲,以及一句含糊似耳語的嘀咕著‘這算早飯還是午飯’。


    她順著聲源瞧過去,看到了坐在蘇氏旁的小婦人。一身旗袍剪裁貼身,曲線畢露,頭發也燙著當下時髦新潮的波紋卷,妖妖嬈嬈,正是昨個介紹過的二姨太薛氏。


    她挑了挑眉,未置聲,隨著蘇氏老老實實坐下用早飯。


    這在薛氏眼裏,沈南瑗就是怯懦。也叫蘇氏有手段,這就把人送去鄉下養廢了,好好的嫡出大小姐變成三小姐,就連被賣了都還傻傻替人數錢去。


    “瞧這瘦的,多吃點兒。”薛氏一轉臉就換了個樣,就像方才那話不是她嘀咕的一般,對沈南瑗頗多熱情。


    沈南瑗這會兒是真餓狠了,專注於麵前的吃食。


    一碗湯麵上浮著幾粒蔥花的蝦仁餛飩,廚子用鮮蝦熬煮吊了湯頭的鮮味,餛飩一個個的個頭飽滿,皮薄晶瑩,料子實在,好吃得能讓人吞掉舌頭。


    “慢點吃,可還夠?”說話的是三姨太李氏,聲音細細柔柔的,若不是剛好離得近一點都能給忽略過去。


    沈南瑗點了點頭,她吃得並不慢,卻沒有狼吞虎咽之感,隻看到食物在勻速減少,吃相卻是斯斯文文的,這番模樣看著頗是讓人食欲大開。


    “好吃!”沈南瑗是發自內心的,她一向喜歡吃,而沈公館的廚子顯然十分有一手。


    李氏輕輕含笑,沈南瑗才十五歲,正是花兒似的年紀,皮膚嫩得能掐出水,又有一雙大而無辜的眼睛,特別招人疼。


    這和樂融融的畫麵瞧得旁邊的薛氏就差直翻白眼,心說還真是鄉下人湊一塊去了。


    她輕輕拄了拄蘇氏的胳膊,示意她往兩人那兒看,那笑容裏意味明顯。


    而蘇氏此時也正是在打量,心底暗暗盤估沈南瑗的威脅性。


    李氏等沈南瑗吃得差不多了,才展開話題。


    “這繡法好別致,瞧著好像不是花紋。”


    “是伽羅葉。”沈南瑗見她對自己袖子處的花紋感興趣便攤開給她看,“不過不是繡的,是畫上去的。”


    她看原來的裙衫太素,就在袖子和裙邊添了幾筆,點睛之作。


    李氏驚歎,“是你自己畫的?”


    沈南瑗藏拙,搖了搖頭,“我手笨,這些都是出自奶娘之手。”


    李氏是有聽說的,當初蘇氏因為算命的說沈南瑗命硬,克親克兒,就把才四歲的沈南瑗讓一仆婦帶去鄉下住,想必沈南瑗口中的奶娘就是那名婦人。“她怎不陪你一道回來?”


    “奶娘在鄉下過習慣了,怕適應不了城裏。”沈南瑗照著原文答的,也察覺李氏對她並無惡意,相反似乎還有幾分親近好感在,於是也不介意多說幾句。


    這一問一答的往來卻叫蘇氏沒了耐心,“南瑗今個還有事要做,三姨太你若想找人嘮嘮嗑兒就找二姨太陪你,我帶南瑗出門一趟。”


    沈南瑗一愣,直問,“去哪?”


    蘇氏因她這一反應微微蹙眉不喜,“自然是采買些需要的,正好也帶你在城裏轉轉。”


    沈南瑗隱約察覺到蘇氏的意圖不簡單,不過眼下這提議卻正好稱了她的意,索性就裝得像是沒見過世麵的喜笑顏開,“既是要出門,我去梳個妝。”


    蘇氏沒有料到她的轉變如此之快,愣了愣神,等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已經沒了那丫頭的身影。


    身旁的薛氏笑的譏諷。


    倒是李氏仍舊一副小白花的模樣,慈眉善目地笑著。


    等沈南瑗再次從樓上下來,帽子罩衣一件不少,餘光裏瞥見門口的蕾絲洋傘也不忘拿。


    “噯,那是芸芝最喜……”


    沈南瑗側了側,避過了薛氏想拿回去的手,笑道,“借一借無妨的,妹妹又怎麽會是小氣之人。”


    她將帽子戴上,撐起洋傘,“這女人要容貌美麗永葆青春,防曬和補水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防曬,一年四季陰天晴天都得做到位,看不到的光線損傷遠比你想象的厲害多了。走罷!”


    蘇氏甚是無語地瞧著她強盜般的‘野蠻行徑’,再次在心底批下野蠻粗俗的評價,愈發看不上眼。


    李氏看著少女歡喜跟著蘇氏離開,以及離開前蘇氏那倏然沉下來的眼神,沒來由地露了一抹憂色。


    一回頭就看到薛氏也攏上了一層輕薄紗衣,兀的哽住。


    沈南瑗跟李氏做黃包車出門,她那大帽簷把蘇氏隔開距離,擠在黃包車邊緣上,怎麽坐怎麽不舒服。


    “南瑗,咱們快到了,我先帶你去做兩身換季的衣裳。”


    “好。”沈南瑗乖巧應是。


    蘇氏帶自己出門置辦,目的顯而易見,無非是沈黎棠交代亦或是她自己想在沈黎棠麵前討個好。


    沈南瑗正是籌錢之際,由她領著逛鋪子。從鐲子鏈子耳飾,一樣都沒落下,件件都是揀蘇氏承受範圍之內又好置換出手的。再加上她那包包裏藏起的錢,足以應付一陣。


    珠寶鋪裏。


    “南瑗,我突然肚子有點疼,你且在這兒看著,我一會兒回來。”蘇氏突然道。


    沈南瑗瞧看,她臉色確實不好,也不知是真壞了肚子,還是被她放血放的,語調顯露關懷,“太太放心,我就在這兒等,你快去吧。”


    蘇氏的腳步有些快,似乎一刻都不能多待。


    沈南瑗盯著她的方向若有所思。


    半個時辰後,沈南瑗就出了錦緣珠寶。


    蘇氏坐在黃包車上,拉下的篷布擋住了她大半身子,看到這幕才放心地讓師傅離開。


    可殊不知,沈南瑗去的是街對麵的當鋪,把蘇氏買的那些都換成了現銀。一根金條儲備,十塊銀元藏在貼身的地方,另外一些毛票和銅錢放在小手包裏。而後又折回了珠寶店,等到日暮店鋪快要打烊才泱泱走了出來。


    直到走出好一段路,她才一改神情,步伐輕鬆地直往瀧城城門口去。


    瀧城是一定不能待了。


    沈南瑗打算往南方去,南方繁華,發展空間大,她原來是作主編的,屆時找份報業的工作想來不是難事。


    有錢傍身,逃脫在望,沈南瑗遠遠看到那熟悉的大牌坊,心情如雀鳥歡暢。


    “少帥吩咐了,嚴查過往行人,就比對著畫像,尤其是女子,絕對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


    城門口突然多出來的士兵讓沈南瑗老遠一個急刹車,心猛地提起。


    “少帥。”


    “少帥。”


    沈南瑗順著聲音看去,就看到了一雙筆挺的軍靴,還是一如那日的英俊倜儻。


    可她的心突突狂跳了起來,不會這麽…巧?


    沈南瑗隔著老遠看了個大概,畫像上的人——不知是出自哪位靈魂畫師的手筆,雖然非常不像了,但那身藍色的粗布衣裙倒是神似啊。


    “人還沒找到?”杜聿霖問話時,眉宇間落了陰鬱,冷不防拿起了一旁的畫像,俊眉一蹙,厲聲道:“這是哪家的畫師畫的?”


    “就是城西最有名的……”


    “江湖騙子。”


    “封了!”


    “少帥……”


    杜聿霖一眼橫過去,想說點什麽的許副官立時閉上了嘴。


    “人一定還在城裏,找!”


    “是!”


    沈南瑗眼睜睜看著自己唯一的出路被杜聿霖封死。


    而杜聿霖似乎也有所感應地回過頭,她當即背過身,借著街上人流藏匿。


    杜聿霖眉宇間一凜,覺得那人的背影很是眼熟,可昨日粗布藍裙的小丫頭,沒理由一下子成了富家小姐的裝扮。


    “站住——”他下意識出聲。


    此時,沈南瑗腦海裏浮現的是微博截圖熱轉文《少帥的金絲雀》的結局。


    此文全長五百萬,沈南瑗看了二十來萬字,深深被劇情所吸引,一口氣訂閱了全文,直接跳去了結尾,結果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


    ——被少帥囚禁的金絲雀還沒進行反殺,晚飯吃了一顆有毒的魚丸,房事猝,全劇終。


    毒死之突兀,完全沒有任何鋪墊,別說男主一臉懵逼不知道下毒的人是誰,估計連那個臭不要臉的作者也不知道。


    然而作者卻在底下說,小說就這樣大結局了。


    原本隻想看個肉爽肉爽的文,卻沒想到是這麽個堵心爛尾結局。


    沈南瑗徹底炸了。


    在文下憤怒留言:‘作者粉轉黑,江湖不見’!


    一轉眼功夫附議樓層從1加到了10086還在往上加,她那條留言高高飄在了首頁,甚是壯觀。


    直到關了電腦上床睡覺,沈南瑗都還覺得心塞。


    天完全暗了下來,房間裏的小夜燈卻忽然飛快閃爍了兩下。


    沈南瑗陷入了深度睡眠——


    天光透亮,光線直照的刺激感讓沈南瑗抬手擋住了眼睛。等她適應了光亮往前看時,卻突然像是被定住了。


    她麵前的是塊巍峨壯觀的石牌坊,上有對聯:日月垂光星辰昭卬、山澤通氣風雲會時,中間則是濃墨重寫的瀧城二字。


    “我……一定是沒睡醒吧。”沈南瑗盯著瀧城二字睜眼閉眼,卻仍是沒有改變。甫一低頭又看到了身上絕對不屬於她那個時代的粗布藍裙,還有垂在胸前又黑又長的麻花辮。


    她伸手拽了拽,一陣頭皮發緊。


    “噯,讓讓,讓讓,姑娘別堵著道兒啊。”


    “老板住店麽,還是要用飯啊,咱們這剛從滬城新來的大廚,包管你吃到正宗的本幫菜~”


    周遭形形色色,吆喝聲,時空如同錯置。


    沈南瑗不知道什麽時候跟著過往的行人進了城裏,她目光怔怔看著皙白手腕上那隻通體翠綠的玉鐲子,而不是原來她忍痛買來的卡地亞手鐲,“這是……”


    她還是沒有癔症過來。


    “穿書,驚不驚喜?”那微是尖細的女聲伴著回音生出一股陰惻感,“攻我首頁,毀我聲譽,沈南瑗,你能你上啊。”


    “!!”腦海中轟的一聲,直炸的她心肝亂顫。沈南瑗一回頭再看那石牌坊,頭皮兀的發麻,內心一萬句mmp都不足以表達憤怒之情了。


    “小哥,現在是幾幾年?”沈南瑗仍舊帶著一絲期頤,隨便攔了個人問。


    “萬立6年。”


    沈南瑗微微晃了身形,再環顧四周,不禁悲從心底而來。


    難怪她越看越覺得眼熟,這可不就是書裏開篇金絲雀被接回家的場景麽!


    滿心以為父親還惦念親情的金絲雀被接到城中,才得知父親的目的是讓她嫁給瀧城杜督軍心智殘缺的大兒子杜聿航,開啟了苦逼女主的模式。


    “多謝。”她倉皇道了聲謝,想也沒想轉身就逃。開玩笑,留下自己去體驗這變態的劇情嗎?當然是從源頭扼殺!


    她跑了,劇情就無法展開,就不會碰到杜督軍行事乖張又變態的二兒子杜聿霖,更不會被囚禁y了好麽!


    此時天近黃昏,路上多是些穿著長衫馬褂的行人,也有如她一般穿著布裙的女子。


    衣裳用的料子多是寶琳公司前年剛推出的新式布料,這料子價格不貴,且不褪色,一上市便獲得了大多數人的喜愛。


    她這一身粗布藍裙,是原主那好繼母寄到鄉下的料子做成的。


    就這麽幾塊破衣料,原主便以為她那個好繼母可以親近。


    沈南瑗卻不能苟同,這般老氣款式,也虧得原主膚白貌美,豔若桃李,是瀧城難得一見的美人,這才能夠輕鬆駕馭。


    可轉念一想,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落了個被囚禁的下場。


    沈南瑗忍不住喃喃自語:“紅顏禍水啊!”


    沈南瑗現實中是個雷厲風行的時尚女主編。


    她很快就冷靜下來,覺得憑著自己的能力即使在這個人吃人的年代也一定能活到壽終正寢。


    可這世道並不太平,她得事先想好了落腳地。


    像是映證她的想法。


    大街的另一邊忽然就傳來了騷亂的聲音,先是走的好好的人,慌亂地往回跑,接著便聽見砰砰的幾聲。


    沈南瑗的第一反應是有人放炮了,可街邊的小販慌裏慌張地收拾東西,一看就不是放鞭炮那麽簡單。


    “殺人了,殺人了——”


    她慌張地跟著人群退到了街角,才退了兩步,便發現街的另一邊列隊跑過來了一小隊穿著軍裝的士兵,個個的手裏都端著長木倉。


    還有一人最是威風,軍裝的樣式也和其他的小兵不一樣,他騎在高頭大馬上,手裏捏著短木倉,朝著她的方向,抬手就是一木倉。


    子彈仿佛擦在她的耳邊過去,她的耳膜嗡嗡作響。


    沈南瑗打電影上看過更為震驚的場景,可電影畢竟是電影,有畫麵感,卻不能身臨其境。


    而現在,她整個人都懵掉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把短刀突兀地抵在了她的喉間,她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心裏隻有兩個字——我去。


    用倒黴這兩個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她現在的遭遇。


    沈南瑗大腦當機了片刻,當即選擇自救。


    她斜到了背後人的性別,合著他狂亂的心跳,顫抖著聲音勸說:“大哥,有話好說。”


    “別廢話!”背後之人厲聲道。


    “都這種要命的時刻了,我肯定不說廢話,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沈南瑗生怕他不相信,眼看騎著馬的男人越逼越近了,硬逼著自己示弱出了哭腔。


    她的聲音本就纖細柔美,聽的背後之人不由就心軟了半分。


    可他這時哪還有時間可憐別人呢!


    抵在喉間的短刀,比之方才,似乎輕力了不少。


    停頓了片刻,沈南瑗接著說:“大哥,你肯定比我更了解追你的是什麽人!我跟他又不相識,他要是個殘暴的性格,又怎麽會管我死活的!”


    他眼睛裏的凶光直射,壓低了聲音,“放心,全城的百姓都看著呢!他杜聿霖就算殘暴,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隻要我一出城門,我便放你自行離去。現在,你隻哭便好,哭得越慘越好。”


    誰?


    杜聿霖!


    沈南瑗一顫,在這緊迫的時刻,浮現在她腦海裏的居然是原書裏對他的一段描寫——


    “杜聿霖同那交際花說笑,不經意似的攀上了她纖細的脖頸。她頓時笑了起來,那笑燦爛極了,心想著眾人都說惹不得的杜二少也不過如此。可她的笑片刻就凝固在了嘴邊,這是她暈過去前的最後一個表情。杜聿霖一手砍向了女人的脖子,接過了副官遞來的帕子,將手指擦拭幹淨,嫌棄地扔了出去。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投懷送抱、自以為是的女人,並不是所有的漂亮女人都適合做細作。”


    沈南瑗能說自己是嚇哭的嘛!


    眼前,英俊帥氣的軍官跨下了馬,蹬著黑亮的皮靴,一步一步地踱到了她的正前方。


    沈南瑗下意識咽了咽口水,不是為了他軍裝包裹下的結實大長腿,而是為了自己即將不保的小命。


    作為一個有可能活不了一章的女主,她突然深感悲傷。


    杜聿霖停下了步子,微微抬眉,頃刻間便有了決策,他淡淡地開口,不容人反駁地說:“開木倉,這女人是他的……”同黨!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沈南瑗便急急地打斷了他,哭的梨花帶雨:“少帥,你總算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少帥救命啊!”


    “原來你是杜聿霖的手下,怪不得方才想勸我投降!”背後之人氣急敗壞地說著,抵在她喉間的匕首,頓時劃破了她如雪的肌膚,滲出了鮮紅的血粒。


    這就好玩了。


    原想栽贓的杜聿霖,反倒被栽贓了。


    那些聽見他吩咐紛紛端起木倉的士兵,麵麵相覷。


    他杜聿霖雖以殘暴聞名,但對待自己人卻從不苛刻。


    若今日傳出他拋棄自己人的名聲,恐怕會寒了很多人的心。


    杜聿霖這才打量起眼前的女子來,她的眉目如畫,唇紅似妝,一張嫵媚的小臉煞白煞白,想來是因為緊張。


    他起初斷定了此女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想著故意說她二人是同黨,隻等那細作慌亂,可如今,他並不會這麽認為了。


    杜聿霖揚了下嘴角,慢慢地把手木倉扔到了地上。


    他褪下了黑色的手套,妥協似地舉起了雙手,“我放你離開,你放了她。”


    “我怎知你是不是在誆騙我?”


    “我堂堂杜家二少,何時說話不算話過?”


    一前一後兩個男人,隔著她討價還價。


    沈南瑗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卻在這時,她瞧見杜聿霖的眼睛悄悄地往左邊移動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斷對錯與否,賭|博似的頭往左偏。


    千鈞一發的時刻,杜聿霖隨手甩出的一柄飛刀像方才那顆子彈一樣,擦著她的臉頰飛過。


    速度之快,連眨眼的反應都來不及做出。


    沈南瑗的眼淚都被嚇回去了。


    作為一個大難不死的女主,她在想大難之後很可能也難有後福。


    可整個人又被一股力道定住,正是從手腕傳來。


    沈南瑗驚得差點魂飛魄散,低頭才發現是杜聿霖剛才昏過去前抓著了自己的手腕。她費了老大勁兒才扒開,當即抓起自己的包袱就跑。


    幸好,書裏對督軍府有詳盡的描寫,她略微回憶了片刻,知道柴房緊挨著廚房。


    而為了采買方便,廚房的後麵有一道側門。


    天色剛有點暗下,遠遠飄來飯菜香,沈南瑗咽了咽口水,一刻都不敢停地往側門的方向逃。


    好在正是飯點,廚房的下人們各司其職都在忙綠著。


    沈南瑗主角光環上身,完美避開,成功來到了後門。


    看著督軍府外的廣闊天地,喜不自勝。


    好好的時代女性,死都不會做金絲雀的!


    沈南瑗隱在暗夜裏,疾步行走。她盤算過了,這時間城門早就關閉,今晚她得找個合適的落腳地,明天一早就出城去。


    “唉喲——”一道上了年紀男人聲音連聲呼痛。


    “對不住對不住。”沈南瑗倉皇逃跑沒看著人,她連聲道歉,正是要走卻突然被人又一次拽住了手腕。


    “這翠玉鐲子……三小姐!唉喲,我可找著您了,太好了!”


    這中年男人?


    沈南瑗還沒有看清楚對麵人的麵孔,卻見他又猛地一回頭,興奮地朝巷子那廂大喊:“老爺,老爺,找著三小姐了。”


    不遠處的亮光,越晃越近了。


    沈南瑗心一晃,使勁掙脫了他,拔腿就跑。


    可是並沒有跑出多遠,便被兩個年輕的下人給攔住了。他們不敢近身,卻一前一後攔住了她所有的路。


    身後是氣喘籲籲的沈黎棠沈老爺,他氣急敗壞地喊:“南瑗,你跑什麽跑?”


    沈南瑗見無處可逃,隻得僵硬著後背轉過了身,驚喜似地喊:“爹,真的是你啊?爹,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都見不著你了!”


    這下,為何跑就不用解釋了,當他是壞蛋了唄。


    其實不用當,沈南瑗壓根兒就沒覺得原主這爹是個好蛋。


    妻子難產而死,轉臉就娶了妻子的閨蜜。


    說起來是續弦,且二婚的妻子還帶了一雙女兒嫁了過來。


    旁人都以為沈老爺大度,肯替續弦的妻子養育孩子,可隻有那對兒狗男女知曉,那雙女兒本來就是沈黎棠的。


    可憐原主好好的一個沈家嫡出大小姐,一下子變成了三小姐。


    也就隻有原主那個嬌滴滴,才會如此心大,把爹還當親爹。


    有了後娘,爹連個路人都不如,路人至少不會無緣無故就想要害她。


    沈南瑗逃跑的計劃胎死腹中,從這一大天的經曆來看,她決定暫時不掙紮了,先回沈家,從長計議。


    那廂,沈黎棠提著燈籠,疾步走來,這下子光線亮了許多。


    不止沈南瑗看清了自己這親爹的長相,就連沈黎棠也看清了許久未見的女兒。


    隻見她粗布藍裙也掩蓋不了的風華絕貌,不由心中大喜。


    喜的是自己這一注下對了。


    這個養在鄉下的女兒一定能得到督軍的青睞。


    督軍是老派人,能看上眼的也是這般循規蹈矩的女孩,這督軍府的大兒媳,非南瑗莫屬。


    想他沈黎棠一生得了四個女兒,其他的三個都嬌養在身邊,沒曾想,倒是這個與他並沒有多少父女緣分的老三,派上了大用場。


    一時間感慨萬千,沈黎棠也忘記了她方才拔腿就跑的事情,隻當她是謹慎小心。


    瞬間慈父上身,舒展開了眉目,和聲細語:“南瑗啊,可是急死為父了。太太不是去信同你說好了,讓你在城門邊等管家接的?”


    沈南瑗細聲細語地說:“女兒原就是在城門邊候著,隻不過城門騷亂,來了隊士兵,還打死了一個人,大家都跑了,女兒沒有見過這種陣仗,嚇得也隨那些人一塊兒亂跑,這就迷了路,叫爹擔心了。”


    督軍府的二少爺今天在城門邊擊殺了一個北方來的細作,這事兒早就傳的滿城風雨了。


    若不是因著這個事情,他且不會如此慌張,親自出來找人。


    沈黎棠心裏埋怨蘇氏這件事辦的有失偏頗,但麵上並未表露,他持了她的手,說:“無妨,走,咱們這就回家。”


    沈南瑗一路被這便宜父親牽著手,總算是理解原主為什麽會被親爹哄騙了。


    沈黎棠自出現以來的表現可圈可點,很好地演繹了自己這個慈父的身份。


    隻不過,沈南瑗不吃這套。還未進家門,先把沈家的家庭狀況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沈黎棠的續弦姓蘇,原名叫蘇沫兒,後改名蘇茉莉。


    最喜歡的就是穿著淺藍色底繡著白色茉莉花的旗袍,自以為人如其名。


    蘇茉莉和沈黎棠一共生了四個孩子,三女一男。


    其中大女兒沈芸曦和二女兒沈芸卉是婚前生的,對外宣稱不是沈黎棠的孩子,倒是姓了沈黎棠的姓氏。她們一個十七歲,一個十六歲,都比沈南瑗大。


    老三沈芸芝和老四沈元闌是一對兒龍鳳胎,比沈南瑗小上一歲。


    除此之外,沈黎棠還有兩房姨太太,分別是薛氏和李氏。


    薛氏是唱花鼓的,在瀧城一帶頗有豔名。


    李氏的來曆簡單,好像是瀧城鄉下的姑娘,不知怎麽就被沈黎棠看上,討回了家。


    走了不多時,便到了沈家。


    沈家的院子很大院牆也高,歐式的兩層洋樓,從外間看,燈火通明。纏枝紋的大鐵門,花園別致敞闊,鑲嵌套色玻璃的滿洲窗在光影作用下,剔透玲瓏,小有氣派。


    可這房子也是用原主外公的家產換來的!


    就沈黎棠一個落魄的書生,要不是原主的親娘看上了他,嫁他之後,捐了個官給他做,單憑沈家原來的家財,想要置辦這麽大的宅院,沈黎棠就是自己再奮鬥兩輩子,也不成。


    隻是官越做越大,人也越來越貪。


    沈南瑗打心眼裏看不起這個要賣女求榮的便宜爹,她立在沈府的門前呆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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