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駙馬大鬧公主府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 誰知道人進去之後就沒有了後續,就像是一顆石子被投入了深井中, 看不見一點的水花。


    薑明月收到消息之後, 就立即將紙張扔進了瑞腦銷金獸的爐子裏的。


    宛秋將整理好的書籍放到了一起, 準備待會去送給薑成遠,薑明月問人,“你現在送去麽?”


    “是的,二少爺說要,讓奴婢給他送過去。”


    薑明月用帕子擦了擦手,“我和你一起去吧,剛好我也有一點事情想要找他。”


    她是想過去和人商量了如何勸阻李氏, 讓李氏歇了想和丹陽公主一家化幹戈為玉帛的心思。丹陽公主府現在亂得很, 說不定現在就在憋著什麽大招, 準備對付定遠侯府呢。


    可是沒有想到她居然在薑成遠的院子裏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柳如姝。


    柳如姝見到人有一瞬間的慌亂, 但是很快的鎮靜下來, 舉起手中的食盒,笑著說:“上次二表哥在老祖宗那裏說凍糕好吃,我給他送一點過來,現在還是熱乎的呢, 明月要嚐嚐麽?”


    “我不愛吃甜食的。”薑明月笑著搖了搖頭,她突然想起那天桑青說的話, 就算是再遲鈍也知道了人的心思。


    若是單純的愛慕沒什麽, 可若是受了別人的挑撥, 當成了棋子要將定遠侯府的水攪渾, 她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她實在是有些怕了,走了一個衛琳琅之後,還會來一個柳琳琅,方琳琅或者其他的。但她還是記得柳如姝這幾年照顧老太太的功勞,裝做了糊塗讓人有一個台階下來,“我上次得了一些茶餅,改天差人送一些給人。”


    柳如姝知道人一定是知道了,這份隱秘在心裏多年的心思突然被人窺見,她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那就先謝過了。”她低著頭,眼角的餘光瞥向不遠處正在寫字的男子,見人的目光沒有半分停留在自己的身上,顯然人不知道自己的那點心思。


    她心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失落,她隻不過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罷了,哪裏能夠肖想那些不屬於她的東西。


    多年前的那一襲白衣終究也隻是心裏的一個夢罷了,她的臉上扯出一個笑容之後,對薑明月說:“既然東西已經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薑明月也沒有留人。


    薑成遠愛字成癡,練字的時候眼中就再也沒有別人。


    等柳如姝走了一會之後,他才停筆,用濕帕子擦了手之後,視線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有些疑惑地問:“表妹呢,先前還見到她子在這個地方的。”


    “表姐說是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薑明月拿起凍糕要了一口,發現人在中間加了薑成遠嘴喜歡的杏仁片,頓時就沒有了胃口。


    “怎麽就走了?我還準備讓人看一看我剛寫的字呢。”薑成遠頗有些遺憾。


    剛剛他和柳如姝聊了一會的時間,發現人雖為深閨女子,但是在書法上的造詣不輸大部分的男兒,頗有幾分知己的意思。


    “畢竟男女有別,表姐也不好在這個多呆,否則傳了出去對人的名聲不好。”薑明月隱晦地說。


    薑成遠點了點頭,“確實,此事是我欠缺考慮了。”


    他麵上沒有多餘的情緒,就像是單純地將人當成自己的妹妹一樣看待。


    “二哥,你覺得表姐怎麽樣?”薑明月試探地問人。


    他似乎是明白了薑明月在想些什麽,頓了頓之後,有些哭笑不得,無奈地在人地頭上亂揉了一把,“你在想些什麽東西,我隻是將她當成妹妹一樣看待,她孤身一人在定遠侯府這麽多年也不容易,對她的態度好些,底下的人也不會輕易欺負了。”


    薑成遠有一點是好的,從來不會說謊,更多地來說,他是不屑於說謊。


    他這樣說薑明月稍稍有些放心,可還是擔心柳如姝那邊,怕人因為這份感情生了什麽不好的心思,衛琳琅的事情還擺在麵前的呢。


    而且薑成遠的態度也太過曖昧了些,對人的好給了人一份希望,守著希望過了許久之後才明白一切不過是一場空。若是站在柳如姝的角度上來說,這何嚐不是一種傷害?


    可是現在若是提了,就等於是將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挑明了,薑明月想,柳如姝一定不想讓她二哥知道這份感情,最起碼是不希望薑成遠是從別人的嘴裏聽見的。


    她讓屋子裏的下人全部出去之後,又讓宛秋在門口守著不讓任何人進來,轉而才說了今天丹陽公主府發生事情。


    “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衛駙馬那樣烈的性子,進了丹陽公主府上之後就沒有一點的動靜。我讓人打聽了,說是一開始鬧得轟動,府外麵都聽得見人的叫嚷聲,可後來和丹陽公主談了小半個時辰之後,衛駙馬就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離開了。”


    “你想說什麽?”薑成遠看了人一眼。


    “我覺得丹陽公主肯定是拿捏住他的什麽軟肋,而且我覺得事情不小。”要不然怎麽能讓衛登甘願戴上了這一定綠帽子?


    這件事情也隻是薑明月的猜測,不好告訴薑修玉,而薑成安和丹陽公主府還有那樣一層關係,她不願意讓大哥為難。


    思來想去,隻有告訴薑成遠次啊是最合適的。


    “衛駙馬雖然尚主,手中沒有什麽實權,但是還有衛家。她現在就將衛風的死算在定遠侯府的頭上,保不齊她利用了這個把柄,要挾衛府來和定遠侯府作對。”


    現在定遠侯府在明處,雖然有些權勢,但也架不住人構陷。而且從薑成朗的事情來看,皇帝隱隱有不願讓薑家繼續發展下去的意思。


    事關重大,薑成遠的臉上漸漸凝重起來,“好了,你知道這些就成了,剩下的我來處理好了。”


    薑成遠的手段一向是淩厲的,薑明月倒是放心,但還是提醒人,“昨天娘親說想要去丹陽公主府,將大嫂接回來。”


    “不會的,出了定遠侯府的門,就不可能再回來。”


    薑成遠顯然是不想再說起這件事情,對薑明月身後的宛秋說:“我不是讓你昨天就送過來的麽,怎麽拖到現在?”


    宛秋彎著身子給人賠罪,“奴婢昨日忘記了,還請二少爺恕罪。”


    “下次不許這樣了。”薑成遠上前拿過人手中的書,看了看確定是自己要的之後,對薑明月說:“我今兒剛好約了人,等回來的時候給你帶你最喜歡的八寶魚回來。”


    說著,就叫上了自己的小廝一起。


    薑明月出門的時候正好碰見了來尋她的桑青,桑青見到人小聲地說:“隨安遞進來信,說是讓您去後門的地方一趟。”


    隨安就是顧允之的小廝,他來找顯然是某個人的意思。


    薑明月立即就想到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心裏一陣羞惱,“不見,你讓人回去。”


    現在還是白天,若是被人看見了,就算是十張嘴,她都是說不清楚的。顧允之素日裏有些不正經,可也不會做出這種落人口舌的事情。


    薑明月叫住正要去回話的桑青,“他可說了為什麽找我?”


    “這倒是沒有說,但是看上去挺急的。”


    薑明月思忖了半刻,怕人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要不然不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郵過來找她,當即決定了,“我去看看吧。”


    她隻帶了桑青一個丫鬟,又是專門挑了偏僻的路走,就是為了避開人的耳目,誰知道還是被人看見了。


    曹嬤嬤剛要叫住人,卻被董懷素一把按下。她抱著懷中的孩子,眼底清明,帶著一點冷意,“看她走得這麽著急,我們家的姑娘是有要緊的事情去辦呢,你打擾她做什麽。”


    “夫人的意思是?”


    “我沒什麽意思。”董懷素抱著孩子朝著相反的方向走,“這府中是該要變變天了。”


    ——


    薑明月是看著沒人才上的馬車,還沒有穩住身形,就被人一把抱進了懷裏。她現在對於這些肢體上的接觸格外敏。感,沒有掙脫開之後無奈問人,“你找我幹什麽?”


    “沒什麽,就是突然有一點想你。”顧允之將頭埋在人的頸間,深吸了一口氣,悶聲說。


    薑明月敏銳地意識到他的情緒不太對勁,“怎麽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


    顧允之牽著人的手,把玩人細嫩的手指,頓了頓之後突然直起身子,定眼看著她,“我想聽你一句真話,你,喜歡我麽?”


    他突然而來的嚴肅讓薑明月有些措手不及,薑明月摸了摸耳邊的碎發,“怎麽突然想問這個?”


    “因為你說等你及笄之後去娶你,我想知道你是因為喜歡我,想要和我共度餘生才這樣說的,還是說因為我的身份?”


    “有什麽區別嗎?”


    “之前沒有,可是現在有了。”


    之前他以為,就算是利用,也隻有他能給得起人想要的東西,可現在才不得不承認,這些東西別人也給得了。


    顧允之突然放軟了聲音,第一次在人的麵前示弱,像是一隻狼收起利爪,搖著尾巴在心愛的人麵前示弱,“明月,我希望你是心甘情願嫁給我的。”


    薑明月沒有說話,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漫長到讓顧允之心裏的某一塊地方有些疼。


    “好了,我知道了。”他眉眼沉沉,扭過頭去。


    “你知道什麽了?”薑明月去牽他的手,認真說:“我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但是允之,從我說等你娶我的那一天起,我就做好了要和你共度餘生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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