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秘密基地
超魔人 ALPHAS ZETMAN ANOTHER STORY 作者:古橋秀之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居住在下層地區的少年們缺少能夠撫慰心靈的家庭,更沒有補習班或能夠學習才藝的校外環境可去,因此對於就讀「仲嶽第三中學」的學生而言,學校就幾乎等同於整個「世界」。即使嘴上抱怨著「學校真是個無趣的爛地方」,但一旦失去了這個立足之地,光是想要活下去都會變得難上加難,所以這裏每個人都拚命觀察周遭其他人的反應,時而互扯對方的後腿——這都是為了在狹隘的教室裏求生存。
從過去到今天為止從未改變的生態,可以想見今後亦將繼續下去。翼不禁認定,這樣的生活模式就等同於自己的人生寫照。
然而——
「那又怎麽樣呢?」這是如今的翼所抱持的想法。此刻的自己所感受到的,其實不過就像是茶杯裏的風暴,或者是盒中世界特有的封閉感罷了。
結束國中三年的生活後,人生還是會繼續下去,而校園圍牆之外的世界又是如此遼闊。讓翼察覺到這一點的,就是那兩個突然闖入日常生活裏的特異分子。
天城高雅,以及青井夢。
這兩個高中生的行為舉止原本就有些異於世俗,他們讓翼感受到「世界的外側」的確存在。
平時的生活並未因此而發生改變。與過去一樣,父母和老師總是對自己冷嘲熱諷;走在走廊上,還是會和關係勢同水火的同學們怒目相視。此外,從前的好友稻本,每個星期也固定會用一些微不足道的理由毆打自己。
每當碰上這些狀況時,緊張就會竄過翼的全身,令他不自覺地緊握住口袋裏的小刀。
但是,此刻的翼了解到,這一切不過隻是暫時的痛苦而已。三年之後,自己將會離開這問學校;十年之後,自己應該會在某個城市,過著與現在截然不同的生活吧。「不同於這裏的某處」正與自己未來的人生相互連結著。如今,翼已經能夠抱持著這樣的想法生活。
今天放學後——
和平時一樣,翼再次在校舍的暗處遭到福本的痛毆。
等到福本和身旁的那夥不良少年離開後,翼才拾起書包,悻悻然踏上歸途。
即使臉頰和腹側依舊疼痛不已,他仍然試著做了個深呼吸,並且穩穩地抬起頭向前走。
最近,翼抬頭仰望天空的次數變多了。從校舍朝外麵延伸的蔚藍天空,總是令他不經意地想起《alphas》的英姿。
「正義使者」並不存在現實之中;即使真的有這樣的人物,也不會特地來拯救自己——就在前幾天,自己才對著天城高雅說了類似的話。
當然,翼所言不假。即使到現在,他的心中還是如此認定著。
可是……如今的自己之所以能夠昂首挺胸地走在路上,或許正是多虧了「正義使者」的激勵也說不定。
《alphas》就在這片天空的某處。也許就在下個瞬間,身著白色服裝的英雄就會從天而降,並且舉起單手向自己致意,就像是電視動畫裏的英雄一樣——翼想像著那有些滑稽,但卻英姿煥發的身影。為了一點小事就如此坐立不安,令翼也不禁覺得自己實在愚蠢得可笑。
疼痛的嘴角不自覺地浮現些微的笑容。
就在此時——
「怎麽啦?小翼心情看起來不錯嘛?」
頭頂上方忽然有道似曾相識的聲音落下。
抬頭一看,穿著水手服的女孩正蹲在路旁的自動販賣機上麵,偷偷地觀察著翼的舉動。
「……青井小姐?」
「叫我小夢就行了啦,幹麽那麽見外呢~」
青井夢環抱著雙手,刻意裝出生氣的樣子,但臉上卻是掛著笑容。
翼抬頭望著夢,並且繼續朝著自動販賣機走近。
「你在那裏做什麽啊……難道又有貓跑到上麵去了嗎?」
「啊哈哈,我又不是一年到頭都在追著貓咪跑。」
夢模仿貓彎曲著手腕,然後像是招財貓似地甩了甩手。
「如果真的要形容的話,我應該比較像是迷路的小貓吧,喵~」
「呃,像什麽都不重要啦……你為什麽要爬到上麵去呢?」
「嗬嗬……你想知道嗎?」
細長的藍色碧眼浮現宛如貓一般的笑意。
「你爬上來就知道了。」
「……這樣啊。」
於是翼照著夢的指示,將圍牆的牆磚當成踏板,小心翼翼地攀上自動販賣機。
「這裏好像有點窄……」
「沒關係啦,想辦法擠一下就行了。過來這邊吧……好,接著stand up。」
夢拉住翼的手,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接著,夢忽然把肩膀貼了過來。
「實在是太窄了,我們得擠在中間才行。」
當感覺到夢的體溫時,兩人的身體已緊鄰相貼。翼情不自禁地抬頭望向身旁的夢。接著,他循著她的藍色眼瞳所注視的方向望去……眼前忽然視野大開,水溝和預建倉庫的另一端,可以看見沐浴在午後耀眼陽光的都心大樓,聳立於中央且格外突出的天城塔同樣清楚可見。
幾個眨眼之間,翼的注意力就已經完全被眼前的景致所奪。
「——果然是要爬到高處才能看見這麽美的景象呢!」
夢喃喃自語地說著。
「我還想爬得更高更高……例如住在那棟高級大樓裏的話,或許就可以看見整個世界也說不定呢。」
「……我覺得天城塔應該不會開放給人住吧?」
「哎唷——你不要潑我冷水嘛!」
夢笑著回應,並且輕輕揪住翼的耳朵。
「我隻是在舉例而已。你懂『象征』兩個字的意思嗎?」
「……我當然懂。」
翼回答著。
「你想要離開這座城市,到美麗的都會裏過著更好的生活,是這個意思對吧?」
「啊……算是啦。」
夢的表情匆然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雖然你說得也沒有錯,但是說法也太過直接了吧……小翼真是比我想像中還要不纖細呢!」
「……喔。可是,青井小姐——」
「小·夢!」
夢搶走了翼的話,同時伸手指著自己。
「啊,好吧,小夢小姐……你長得這麽漂亮,隻要你願意的話,應該可以在很棒的地方上班吧?」
「謝謝你!這種有話直說的風格就很不錯喔!」
夢再次露出像貓一樣的笑容。
「可是,我的頭腦很差,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笨蛋呢——所以要找到工作也沒有想像中容易啦!」
她伸出細白而纖長的手指,像是要緩和急促的呼吸似的,將頸部上的領圈鬆了開來。那是條翼未曾見過的領圈。之前見到她時,她應該沒有戴著這條領圈才對。
夢察覺到翼的視線,便用指尖纏住領圈,逕自地說起話來。
「啊,你在看這個嗎?如何,適合我嗎?」
由黑色琺琅材質所製成的配件,與其說是領圈,其實更像是「項圈」。外觀看起來十分地牢固,搞不好真的是大型犬用的項圈也說不定。無論如何,如果是走龐克風的話倒還可以接受,但與製服搭配起來,實在是顯得太過突兀而引人側目。
「……你的品味還真特殊呢。」
翼不置可否地說道。
「唔哇,你又直接刺了我一刀!」
夢再次露出毫無惡意的笑容,接著忽然像是想到什麽似地大喊:
「啊,對了!小翼,你有帶手機嗎?」
話畢,她先從裙子口袋中拿出自己的手機,並且在翼的麵前晃了晃。
「咦,有是有……」
翼也跟著
將自己的手機拿出來。
「好,我們來交換一下聯絡方式吧 」
接著——
「耶——拿到小翼的信箱羅!」
兩人互換過信箱位址後,夢便從自動販賣機上一躍而下,並且向前跑了出去。
「咦,等等……小夢小姐?」
尚在猶豫是否要跟著跳下的翼從上麵呼喊著夢的名字。夢則是一邊抬頭看著翼,一邊回過身來。
「小翼,你的頭腦很好,個性看起來又認真,之後隻蟬好好讀書,就一定能進入好學校或者是好公司,這麽一來……總有一天,你一定能夠住到那裏去的。」
夢朝著斜前方伸出手臂,遙指著遠方。從翼所在的位置看過去,她所指的彼端能夠看見天城塔。
「等到那個時候啊……」
「呃……?」
夢的手指從高塔再次回到眼前的馬路上。翼也跟著將視線移回,正巧和表情認真的夢四目相交。
「……你願意來接我嗎?」
聽見出乎意外的提問,翼立刻像是座銅像似地定格不動,並且就這樣過了兩三秒——此時,夢忽然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不過,如果你沒有功成名就的話,就不用來找我了~」
「吠……這樣啊,你的提議也很直接啊!」
「而且還一點都不纖細呢!耶哈哈!」
夢對著翼用力地揮了揮手後,便轉身逕自地飛奔而去了。
※
登錄在翼的手機裏的通訊錄人數寥寥可數。「爸爸」、「媽媽」、「家裏」,再來就隻剩下兩三個朋友的名字而已了。但如今卻多了一個新的名字——
「夢☆夢」。
由於字麵上看起來實在太過醒目,於是翼便重新輸入了「青井」取而代之。但是無論如何,自己確實「拿到了女孩子的電話號碼」。
既然如此,應該立刻撥電話給對方吧……然而翼並沒有這樣的打算,從那之後,青井夢也從未寄過任何一封簡訊過來,更遑論接到她的電話了。對小夢這樣的女孩而言,交換聯絡方式或許隻是一種禮儀也說不定。也許是個性善變的女孩一時興起的行動而已,對方根本就不會把自己當成往來的對象。
……但即使如此,似乎有條看不見的線係著那位如花朵般優美的少女,且翼知道,自己的手中握著線的另一端。想到這裏,翼的胸口也不禁有股雀躍感騰沸而生。帶著餘溫的手機就在自己的口袋裏——光是如此,就已經令翼十分滿足。
此外——雖然兩人尚未透過電話聯絡,但她在那之後,有時候也會在翼上學和放學的時候忽然出現。偶爾,她會停下腳步說些天南地北的事,偶爾則隻會從遠處稍微秈艇稅線柑交而已。但無論是何種出現模式,夢總是來無影去無蹤,毫無預警地現身,爾後又不留痕跡地消失在翼的麵前。簡直就跟隻貓沒兩檬。
兩人每個星期大約會碰上一至兩次麵,而交談的次數則頂多隻有一次,淡薄的關係甚至要以朋友稱之都有些困難。但是一邊在路上走著,一邊尋找夢的身影,不知何時起已成了翼潛藏心中的樂趣。
「——建野同學最近好像變得比較開朗了呢!」
某次,班上的女孩子匆然對翼如此說道。
「雖然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多話……但是你以前一直都是這種死板板的臉喔!」
那位女學生說完,便裝出一副眉頭深鎖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毫不掩飾對他人的敵意,並且隨時準備與對方一決生死般。
「咦……是這樣嗎?」
「是啊,大家都說『明明長得還滿可愛的,真可惜呢』!」
女學生急忙將話中斷,然後有些畏縮地觀察著翼的反應。
「對不起……你生氣了嗎?」
「不,沒關係……」
翼有些摸棱兩可地點了點頭,並且露出了不加矯飾的笑容。這種時候竟然還笑得出來,連自己都倍感意外。明明被對方用「可愛」形容,但不可思議的是,自己卻沒有因此感到不悅。
……這麽說來,最近被不良少年糾纏的次數好像也比之前減少了許多。到目前為止,提防他人的警戒心總是會讓翼不自覺地把嚴肅的表情掛在臉上,結果反而招致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如今想來反倒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另外還有一點。這一陣子福本也不曾再毆打過自己。在走廊上碰到時,雖然還是會被他惡狠狠地瞪上幾眼,但隻要自己不帶敵意地回視對方,就能讓雙方的接觸僅止於視線交會。雖然彼此的關係還算不上友好,但感覺似乎今後能夠在不被毆打的情況下平靜度日了。
將這些事情綜合起來思考,總覺得自己周圍的氣氛似乎稍微緩和了一些。翼不禁覺得,這一切或許都是那位飄逸瀟灑的年長女性——青井夢的影響所致也說不定。
如此風平浪靜的日子應該已經持續了將近一個月左右吧……
「翼!」
某天放學後,當翼步出教室時,福本從身後叫住了他。
「……什麽事?」
翼稍微擺出了防備姿勢。聲音之間也夾帶著些許緊張。
「借點時間給我吧!」
福本拋下這句話,並且用下巴示意方向。那頭是他常被叫去的校舍後方。
翼點點頭,緩步跟若福本身後走著。
——已經好久沒遇上這種事了。
翼緊握口袋裏的小刀,那是讓自己安心的護符。
——不會有事的,自己一定能順利熬得過去。隻要像平時那樣屏住呼吸,稍微忍耐住對方的拳腳就行了。
……但是,即使兩人已經走到了校舍後方,福本也保持奚落翼的態度,但卻沒有任何勒索翼的動作,而隻是帶著不悅的表情注視著翼。
仔細一看,平時總和他廝混在一起的不良少年沒有半個人在,隻有福本隻身一人而已。看來這次他應該有其他的目的才對。
「……今天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翼主動打破僵局地發問。福本則是蹙起眉頭,稍作猶疑之後,才總算緩緩地開口:
「翼——」
就在這時候——
叭叭叭!校園圍牆的另一端忽然傳來刺耳的喇叭聲。
仔細一看,有台像是電器行宣傳車的休旅車停在那頭,一位青年迅速地從副駕駛座打開車門衝了出來——竟然是身著學校製服的天城高雅。
「翼同學!」
和之前一樣,高雅動作輕巧地翻越圍牆,直朝自己奔來。
福本不屑地嘖了幾聲,丟下翼逕自地離開現場。
「你沒事吧,翼同學——喂,你等一下!」
但翼卻隻是朝對著福本背影大叫的高雅淡淡地說:
「沒關係啦,我們又不是在打架。」
「咦,是真的嗎?」
高雅反覆地交錯看了翼的臉和福本的背影。最後,福本轉進校舍的一角,消失在兩人的眼前。
「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又被——」
「那家夥好像有話要對我說的樣子。」
「啊……這麽說來,我好像根本就是出來攪局的嘛!?」
「不會啦,我和福本如果想要說話,任何時候都有機會啦。」
翼安慰似地說道。
「喔……這樣子啊。」
高雅也像是振作了起來。
「原來……你們已經和好了啊?」
——我想他應該不是想找我說那麽單純的事……
翼在心中如此想著。
「嗯,總之真是太好了!朋友之間好好相處是最正確的事了!」
高雅不帶矯飾地笑著說道,而翼也像
是要配合他似的,臉上跟著露出有些尷尬的微笑。
「對了,高雅先生,今天你到這裏來有什麽事嗎……」
從身分地位和言行舉止來看,天城高雅都不像是和這種底層區域有所開聯的人。前幾天與他談過話分開後,翼就認定應該不會再次見到他——
高雅立刻回應了翼的疑問。
「翼同學,我今天是來邀請你的。」
「邀請……要去哪裏?」
翼不解地反問,高雅則是眼神閃著光輝,並且將雙手放在翼的屑上說道。
「到《alphas·base》去!」
※
「——所謂的《alphas·base》,原本其實是設置著世界上最大的電波望遠鏡的一座天文台。某次,該望遠鏡從銀河中心核處捕捉到超能源波長。確認該能源之中存在著知性與意誌的所長野邊山博士,與『他』成功地取得了聯係。而『他』指的就是《銀河超人alphas》。」
高雅讓翼坐進休旅車的副駕駛座,自己則一頭鑽進後座,並情緒高亢地向翼說明著。
「這樣啊。」
翼的口氣顯得有些愛理不理,視線也暗自地朝著一旁瞥去。坐在駕駛座上,滿麵胡須的中年男子則是麵露苦笑地對翼使了個眼色,彷佛示意著「你多少聽他說點話吧」。
高雅似乎並不在意翼的反應,隻是逕自地繼續說明著:
「《alphas》向野邊山博士提出願意協助解決地球人目前所麵臨的問題,包括戰爭、災害,甚至從個人的事故或疾病等。他希望能運用自己的力量,將地表上所有的不幸一掃而空。而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的博士,便對天文台進行大改造,將此地作為《alphas》在地球上的活動根據地,並且為他進行情報收集,以及累積和補給維持《alphas》生命的超銀河能源。此外,他運用自身能源使其得以驅動,並且開發出為數眾多的超級機器——若要舉幾項具有代表性的機器的話,可以舉出高音速航空機《alphas。eagle》、高速海洋采測艇《alphas.shark》、以及超大型拖吊車《alphas.panther》——」
「——還有一個絕不能漏掉的發明啊,就是那個鑽岩機!」
「胡渣」一邊控製著方向盤,一邊插嘴說道。
「《alphas土撥鼠》!」
高雅也跟著大叫出聲。
「咦,為什麽隻有『土撥鼠』不是英文?」
翼疑惑地問道。
「啊,呃,這個嘛……啊,總之,不管是什麽語言,都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問題啦……取什麽名字也是一樣,重點不在那裏。正所謂『百聞不如一見』,我希望你可以用自己的雙眼去見識這些事物。」
「咦……呃,不好意思,我又開始聽不懂你說的意思了。」
翼無奈地說道:
「你剛才所說的,都是動畫《alphas》的設定內容對吧?那麽這裏是《alphas》的……呃,就像是秘密基地之類的地方嗎——」
聽見翼的質疑,高雅立刻作出回應。
「啊,對不起!」
他以道歉作為開場白。
「我的前置說明太長了,才會變得這麽難理解。隻要我談到關於《alphas》的事,經常都會不知不覺地講到忘我——我希望能讓你看見的並不是動晝,而是實際存在的《alphas·base》 。」
「喔……」
從學校出發約經過了二十分鍾左右的車程後,休旅車進入了位於中層地區之外、倉庫櫛比鱗次的區域中。
車子暫時停靠在某個出入貨物的大門前,「胡渣」拿起手機撥打後,厚重的鐵門便自動打了開來。看起來雖然隻是個平凡無奇的囤貨場,但似乎有相當先進的管理係統監控著。另外倉儲內部各處也都設置著監視錄影器以及像是某種感應器的機器。
車子緩緩殷動,在遼闊的倉儲地區中往深處持續挺進,直達某座麵積不亞於體育館的倉庫前才停下。
此時,倉庫裏忽然走出了兩名男子。當中一人是「小高」,另一人則是「小胖」,兩人都穿著和「胡渣」相同的作業服。
「這孩子就是你說的……?」
看見從休旅車上走下的翼,「小高」立刻問道。
「沒錯,他就是建野翼同學。」
尚坐在駕駛座的「胡渣」從車窗探出頭來回答。
「初次見麵,歡迎你來。」
「請多指教!」
素昧平生的幾位男子接連向翼打招呼。
「你們好……」
翼一邊略顯畏縮地回答著,一邊環顧四周。
「……這裏就是你所說的……?」
看起來並不像是個使用已久的場所,反而有種臨時加緊整修改建而成,因而細部裝設無法盡善盡美的感覺……與其說這裏是「英雄的基地」,看起來其實更像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倉庫」。
但是,無論是從休旅車後座車門下車的高雅、從駕駛座車窗伸出手的「胡渣」,或是「小高」和「小胖」,四個人都像在為翼介紹般,動作劃一地指向倉庫裏的庫房,並且用高亢的語調齊聲說道:
「歡迎來到《alphas·base》!」
※
「來,我們快進去吧!歡迎歡迎,別見外!」
身穿製服的天城高雅和穿著作業服的「胡渣」一左一右,像是架著翼似地朝著《alphas·base》裏前進。
後方傳來「喀隆」的厚重聲響,門也跟著應聲關上。
翼不禁回頭探望,但卻隻看見「小高」正在操作配電盤的模樣。此時,屋內的照明設備啟動,許多機械也陸續發出開始運轉的聲音。
寬廣的庫房內部,有著外露的水泥地板和停放著起重機的天花板。入口正麵有一區作為主控室,裏麵裝有一麵與學校黑板差不多大小的螢幕,另外牆上還有許多大小不一的塊狀物——上頭蓋著帆布,像是機具般的物品。整體而言,雖然空間占地不小,但卻有種未徹底利用般的空洞感。
「請問,這裏——」
——果然隻是個「普通的倉庫」而已吧?
翼的話還說不到一半,「胡渣」就已迅速地回頭答話:
「喔,想不到你立刻就提出問題了呢!」
「小胖」也雙手環胸地搭腔:
「這個嘛,該從哪裏向你說明才好呢……」
接著——
「啊,高雅……還有翼同學。」
走近兩人身旁的「小高」低下頭,並且突然將臉湊了過來,
「為了預防萬一,我還是先叮嚀兩位一下,這裏所有的器材機具,或是任何一項技術,都是超級軍事機密等級的最高機密,因此希望你們一定要嚴守秘密,不可隨意談論這裏的一切。」
「咦,請問……」
翼仰頭望向高雅的臉,高雅則是不加猶豫地對著男子們伸出挺直的大拇指。
「當然沒問題!」
此時——
三人組的臉上分別揚起淺淺的笑容……而且是隱藏著特殊涵義的笑容。
那副表情就像是千叮嚀萬交代「不準告訴其他人」後,才小心翼翼地拿出珍藏玩具炫耀的小鬼一樣。
※
「呃——首先就從<alphas project》的概要開始說明吧——」< p>
「胡渣」先請翼和高雅坐在椅子上,接著再喀隆喀隆地拉開白板,看起來就像是要上台進行簡報,或是準備進行學校的授課般。
而「小胖」和「小高」則是站在稍遠處注視
著這邊的狀況。
「嗬嗬,這稱感覺……讓人想起『私設消防隊』的時代呢!」
「嗯,礁實是呢……其實我個人並不討厭這類沒啥品味的玩笑就是了。」
「小高」有些沒好氣地應和著,「小胖」則是從懷裏取出打火機和盒裝香煙,從中抽出一根叼在嘴邊,接著用打火機點了火。
煙霧立刻冉冉擴散。
「……不過,我們真的可以做這種事嗎?」
「哪種事?」
「小胖」用煙頭指了指庫房內部。
「就是這座『秘密基地』啊!」
「都到現在了,你還在說這種話啊!既然高雅想要這麽做,我們當然隻能舍命陪君子羅!」
「可是啊,如果隻是我們自己玩玩英雄角色扮演的話倒還好,現在還特地把跟這件事毫無關聯的小孩都牽扯進來……這麽一來問題可是會更嚴重的喔!」
「這大概也算是『角色扮演』的一種吧,畢竟英雄總是需要一個能夠和他共享秘密的夥伴……不都是這麽設定的嗎?」
「啊?side……那是什麽?」
「例如蠕蝠俠身旁有羅賓,而金肉人則有米特相伴一樣。」
「啊啊,原來如此。就像是待在正義使者身旁的跟班一樣對吧……我記得《銀河超人alphas》裏也有類似的角色才對……是叫『健一』嗎?」
「是『耕一』啦!『少年耕一』!」
「不過我不是很喜歡這類型的角色耶,怎麽看都像是騙小孩的劇情。」
「可是,這種角色對於電視劇而言是必要的啊!特別是『蒙麵英雄』從外表來看,根本沒有辦法推測他的內心想法。如果在角色塑造上不小心出錯,還可能會讓觀眾搞不清楚英雄和『邪惡怪人』誰是誰呢!」
「說不定大家會以為隻是『怪物之間在吵架內訌』而已。」
「對啊,所以為了讓英雄的形象更加明確,就需要這種甘草角色。隻要看見主角守護著小孩而戰,不就會帶給觀眾『他不是壞人』的印象了嗎?」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的《alphas》也需要這種穿著短褲的加油團羅?」
「哈哈!」
「小高」先是淡淡地笑了幾聲,接著又忽然露出難以解讀的表情。
「不過……先不管是不是一定得穿短褲,我認為實際上還是需要幕後的支持才行。」
「關於這件事,之後再去拜托早見那家夥,請宣傳部那邊幫忙處理不就行了嗎?」
「不是那種啦,我要的是更深入的……像是精神層麵的部分。高雅不是很堅持服裝的外觀還有各種動作的小細節嗎?剛開始時我也覺得莫名其妙,但是後來我發現,這種堅持對本人而言確實是很重要的。該說他很在意別人的目光好呢……簡單來說,他的心裏有著希望獲得他人認同的渴望就是了。」
「什麽嘛!意思是說,光隻有我們認同他還不夠羅?」
「嗯,畢竟我們隻是從天城集團那邊拿薪水的職員而已啊……也就是說,說到底,我們還是憑靠著利害關係在做這些事的。而高雅渴望的是,能夠有更單純的人,就像是翼同學一樣的孩子理解他的想法。」
「唔,是這樣子嗎……」
「小胖」雙手環抱胸前,雙眼直望著新來的那位少年——翼的背影。
「但是,我不覺得那個孩子是英雄的知音或是信奉者。感覺他好像很有自己的主張……眼神也像是在批判這一切似的。」
「這樣才好。因為包括我們在內,高雅身旁的人全都對他唯命是從,因此他才會想要有個能站在對等立場與他交換意見的對象。」
「照你這麽說……不就等於是『想要朋友』而已嗎?」
「咦?」
「小高」暫時將視線移開,眼神飄移地望著半空之中。
「……嗯,大概就像是你說的那樣吧……」
「這……要交朋友的話應該到學校去才對吧!?」
「小胖」一邊不可置信地說著,一邊用拿著香煙的手搔了搔頭。
「……可是也不能那麽做啊。」
「……也是啦。」
「小高」點頭同意。
「高雅可是天城集團的公子耶!不僅文武雙全,而且又是超級帥哥。」
「如果班上有這種人的話……的確是很……」
「與其說會對他抱持著敬畏的態度……不如說會害怕得後退一步吧!」
「別說後退一步了,要是我,根本就不會想要接近他。」
「我想,高雅無論去到何處,大概都會受到這樣的對待吧……所以,像這樣因緣際會認識的朋友對他而言就更重要了。你看,他今天看起來特別開心不是嗎?」
「也是啦,可是這樣下去的話……他會不會要求我們『再幫我做另一套裝備,然後下半身的設計要改穿短褲』啊?」
「啊哈哈,你是說他想讓剛認識不久的國中生擔任《alphas2號》嗎?」
「也可能是《alphas.kid》或是《alphas.boy》之類的吧。」
「啊啊,高雅確實很喜歡這種風格呢……可是我覺得那不是很吉利耶!」
「什麽意思?」
「像是美國的漫畫裏麵,sidekick即使升格為英雄之後,也常常會遭遇到不好的下場。原因常出在沒辦法確實地將角色特性呈現出來,最後隻能從故事中黯然下台。最後當然也無法從『英雄的小小夥伴』搖身一變成為『英雄的搭檔』。」
「聽起來好像是在講『知名童星未必能成大器』一樣啊。」
「我想,這是因為飾演配角的人如果過於成長的話,角色定位就會和主要的英雄重疊的關係吧。作為『正義』代名詞的完美英雄,一個故事當中隻能有一個。所以,如果sidekick的存在感過度膨脹的話,就會和原有的英雄爭奪那唯一的位置,導致必須有一邊得退場才行。就像我剛才舉的例子裏頭的羅賓,在蝙蝠俠的劇情裏,羅賓的角色被替換過好幾次,但該角色最後大多會身受重傷甚至死亡,簡直就像是事先早已安排好的發展一樣。」
「原來如此,聽起來確實不是很吉利呢……如果照這樣發展下去的話,那孩子或高雅其中一人就必須得以死亡收場羅?」
「呃,我可沒有那麽說喔——」
叩叩!「胡渣」拿著指揮棒輕敲了幾下白板。
「——那邊那兩個,不要一直看旁邊,請好好聽我說話!」
「啊,對不起!」
「小高」低頭道歉。
「遵命——」
「小胖」吐了口煙應聲。
※
——看來,隱藏於《alphas》背後的秘密遠比翼所想像的還要複雜而龐大。
當初認為隻是「裝有飛行裝置的角色扮演服裝」而已的白色服裝,實際上竟然是具有防彈、防火、抗衝擊性的高性能防具,還是能夠強化著裝者肌肉力量的強化服,甚至還具備提升感官及反射的高度處理能力。此外,還有各式各樣適用於升級後的個人能力的裝備品——包括強力的武器以及搭乘用機器在內,《alphas》就是以能夠操控以上所有配備的綜合係統為後盾所設計而成的。
以「胡渣」為首的三位技師繼續說明著:
「關於更具體的結構,由於會牽涉到專業技術的關係——」
因此三人略過了艱澀的說明內容。
「總之百聞不如一見羅!」
接著,技師們開始在翼的麵前陸續展示了《alphas》各種不同的性能。
例如以燃燒機燒融護具的材
質樣品,用打釘機給予重擊,或是操縱固定在工作台上的撥械手臂,讓手臂拿起攝影機拍攝散放在地板上的撲克牌,並且在瞬間讀取牌上的數字等——
「好厲害喔……這簡直就像是軍隊使用的武器了嘛!」
翼佩服不已地讚歎著,三人則是你一言我一語地搶著回答:
「還好而已啦!」
「隻是不管是哪裏的軍隊,可都沒有這麽了不起的配備喔!」
「但反過來說,根據使用方法不同,《alphas》也能夠拿來與戰車作戰喔!」
「作戰……」
翼有些疑惑地歪著頭重複著所聽見的話.
「……《alphas》原本就是為了戰鬥所開發的工具嗎?」
「啊……」
「呃、這、這個嘛……」
三人頓時陷入語塞。
「——《alphas》當然是為了和這世界上所有的邪惡戰鬥而生的羅!」
此時高雅取而代之,用激情高亢的語調肯定地回答。仔細一看,有架像是會放在遊樂園或活動會場的等身大《銀河超人alphas》模型(應該是他的個人收藏)佇立在那頭,而一旁的高雅正將手搭在它的肩膀上。
「所有的邪惡……聽起來好抽象喔。」
「啊,事實上,我們是以無敵英雄《alphas》作為象征,希望能夠喚醒社會和平與慈善活動,而這也是我們的計劃啦……」
三人組與翼再次偷偷地瞄了瞄高雅。高雅的手始終搭在銀河超人的肩膀上,臉上則是掛著朝氣十足的笑容,並且對著四人比出了大拇指。
「……我們去看下一個設計吧!」
「……好的。」
四人默默地開始向前走,高雅則是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咦咦,你們怎麽了啊!我剛才說的難道沒辦法撼動你們的心嗎!?」
眾人重複著類似的橋段,並且陸續地再參觀了幾個展示——
「好,接下來就是本日的主菜羅!」
「胡渣」手指著堆放在牆邊的一處巨大塊狀物,一邊得意地說著。
「鏘鏘——鏘!」
「小胖」和「小高」默契十足地將帆布掀了開來。
「這是……」
翼抬頭一看,才發現眼前的物體雖有些接近人形,但卻又明顯地不是人類。超過兩公尺的巨大身軀,且毫無遮蔽地暴露在外、令人不禁聯想到人體解剖圖的結構聚合成塊。包括人造的骨骼、肌肉、神經,所有的構造都是由閃著深黑色光輝的金屬所製成。
「……機器人?」
「胡渣」主動地回應了翼的呢喃:
「我們稱呼它為《w me》。不過平心而論,它應該算是《alphas》的試作品吧!」
「這樣啊……」
翼回頭望向《銀河超人》的模型,腦中也不禁回想起過去曾經見過的《alphas》的模樣。
「……感覺長得不太像呢。」
翼指的並不是身高或是顏色,而是整體的感覺。
眼前的《w me》就像是個異形——
相對於以「身穿特殊服裝的男人」作為外在形象的《alphas》而言——《w me》的外表看起來簡直就像是放棄了人類樣貌的生物一樣。
長著鉤爪且長得嚇人的手腳,令人不禁聯想到野獸的前傾姿勢。相當於肩胛骨的部位長著兩片金屬板,朝背後延伸而去。
另外,它的額頭上還有個模仿張開的羽翼般的麵具紋飾。不知為何似乎隻有這個部分是用帶著藍暈的其他材質做成的。勉強而言,或許隻有這個部分和《alphas》有幾分相似……
「嗯,外表確實完全不一樣……不過,內部可是徹頭徹尾的《alphas》喔!」
「胡渣」說道。「小高」和「小胖」也接著說明:
「我們將《alphas》的試作品取名為《a me》、《b me》等,並且持續進行設計開發。眼前的這個,則是從a、b、c……起算的第二十三部試作品。先前的二十二部試作品都隻是模擬實驗用的理論模型,或是為了測試部分功能所做。但是這部《w me》卻是集目前為止的成果之大成,並且將所有功能集中於一體所設計出來的。」
「也就是說,這家夥是現實世界中最早誕生的《alphas》。雖然外表不討喜,但功能可是一應俱全。」
「目前我們以『能夠行動』為最優先考慮的重點,所以才會變得這麽巨大。之後隻要將它加以改良,以小型輕量化為方向,直到作出能夠讓人穿在身上的尺寸,《alphas》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喔……」
翼一邊聽著技師們熱情的說明,一邊再次抬頭仰望《w me》。
閃爍著黝黑光芒的龐然大物,看起來似乎潛藏著凶暴且會引發災禍的力量,即使將其視為暴力的化身亦不為過。
——這就是《alphas》的「內部」嗎……
翼的掌心不自覺地滲出汗水。
從前,自己曾經看過戴著充滿智慧的正義麵具的《alphas》。但此刻,它卻從內側穿破那白色的護甲,黑色成束的通氣管膨脹揚起,並且伸出銳利無比的鉤爪。化為怪物的《alphas》發出猙獰的嚎叫聲,宛如野獸般壓低身軀——
「——不過,這架《w me》還有一個相當嚴重的缺點。」
不吉利的白日夢因高雅突如其來的話而被迫中斷。回頭一看,他正以一臉認真僵硬的表情雙手環胸,一旁的「胡渣」則是不斷苦笑。
「缺點……請問是什麽呢?」
聽見翼的提問,高雅立刻爽朗而明確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這東西根本就不像《alphas》!」
「……咦?」
高雅邁開大步走向《w me》,並且從正麵抬頭仰望那如同怪物般的巨大軀體。
「《alphas》的存在能夠帶給每個人勇氣與希望,可是這家夥看起來既笨重,又黑漆漆的……根本就像是隻怪物一樣。我當然不承認這家夥是《alphas》,退貨!」
「……問題在這裏嗎?」
「這就是最重要的問題!」
高雅肯定地用力點了個頭,看來他認真的程度無庸置疑。
此外——
「就算要我退讓一百步,要我承認這家夥可能是《alphas》的祖先之類的,也很困難啊……」
高雅伸出手指,指向《w me》臉部的「翼之麵具」。
「至少必須要有這個紋章才行!所以我昨天急忙叫人把它裝了上去。」
「呃,是我負責裝上去的。」
高雅身旁的「胡渣」舉手說道。
「而且我還說『可以的話記得再加件披風』。」
「不過我們嚴正拒絕了這個提議,因為實在不適合裝上披風。」
「如果把放熱翼做得像是披風一樣的造型,行不行得通呢?」
「很難說,我覺得冷卻效率可能會因此下降。」
「……哈哈。」
翼不禁發出幾聲苦笑。聽了這些對話後,感覺從頭到腳都變得欲振乏力了。
「……你很重視外表呢。」
「因為外表很重要啊!」
高雅再次深深地點了個頭。他果然是認真的。
「外表雖然很重要,但是你也要好好地觀賞內部構造喔!」
「對啊,我們可是做得很辛苦呢!」
身後的
「小胖」和「小高」接連說道。他們似乎又在準備某種機材的樣子。
放眼看去,可見到一台大型的可旋式座椅,座椅旁的桌上則有著一頂用扭曲的塑膠管編製而成的安全帽,形狀看起來十分奇妙——
「我們就藉由實例來省略一些細部的說明吧……這台機器簡單來說,就是所謂的『腦波操縱裝置』,隻要戴上這頂帽子,就能像是在移動自己身體似地自由控製《w me》。」
「《alphas》的控製帽裏麵也裝有同樣的設傭,所以當高雅穿上包覆住全身的《alphas》服裝時,就能控製《alphas》的整副身軀。」
「這樣啊……」
翼虛應故事似地應了個聲,高雅和三人組則是對眼互視,並且同時露出了笑容。
「……如果是男孩子的話,應該會想要試著操縱機器人看看吧?」
「咦、我嗎……?」
「當然羅,來,坐在這裏!」
「電波微調會自動進行,所以操縱上一點都不難喔!」
「啊、好的……」
在眾人的聲聲催促下,翼隻得聽命就座,並且抬頭仰望《w me》。
「啟動準備o——k。」
在主控室就定位的「小高」回過頭說道。
翼則是將那頂奇形怪狀的安全帽拿了起來。
可是——
「……我看還是算了。」
話畢,他又將帽子放回桌上。
「咦?」
「我覺得有點可怕。」
「不會啦,沒什麽好怕的……」
翼臉上雖然掛著微笑,但語氣卻十分肯定。
「不,真的不用了,不好意思。」
「……?」
三人組彼此互視,不解地斜著頭,最後才終於下了定論。
「這樣啊……好吧,不過真是可惜呢!」
「嗯,不過我們也不能勉強你……」
眾人此起彼落地說著,並且開始收拾機材。
翼從椅子上站起身,然後再次將視線移到《w me》之上。
在自己的眼中,《w me》看起來果然還是一隻隱藏著凶猛力量的怪物。無論是小刀、手槍……甚至是自己所能想像的任何武器都無法與之匹敵,是終極暴力的聚合物。
對翼而言,頂多隻能想像隨意地操控《w me》的狀況。但自己並不像高雅等人,對於如何運用該力量有著崇高的理想。
也就是說,自己並不需要這股力量。當然,更沒有必要去碰觸它。
這是翼心中的想法。
「呃,翼同學……請問你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嗎?」
「不……對了,高雅先生。」
翼端正姿勢,深深地對著朝自己問話的高雅鞠了個躬。
「咦……你怎麽了,突然這麽正經?」
「前幾天我對你說了許多沒有分寸的話,真的很對不起。雖然我不知遒詳細情形,但是現在我已經很清楚,高雅先生還有大家都是很認真地在進行這個活動。」
「啊……沒、沒關係啦……」
「我……雖然目前光是處理自己的事情就已經焦頭爛額了,但是我希望總有一天,能夠像你一樣,成為一個能夠真心為了他人而采取行動的人……我現在是這麽想的。」
高雅身後的三人組不禁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喔喔……)
(真像是個大人的意見呢!)
(這孩子真是成熟啊!)
「這……這樣子啊……」
高雅難掩困惑地應答著,接著隔了數拍後,他突然用雙手緊握住翼的手。
「……謝謝你!」
「唔哇……!?」
或許是因方才一席話而過於感動的緣故,高雅不停地上下用力甩動翼的手。
「謝謝、真的謝謝你!我會努力加油,不讓你對我的期待落空的……嗚嗚!」
「咦,你在哭……」
感動至極的高雅一時間似乎有些難以自製,就這樣緊緊握著翼的手長達十幾秒,最後才終於鬆開手來。
「……啊啊,失禮了……嗚嗚……」
他取出手帕,開始啜起鼻水。
幾分鍾後——
「今天能夠請你來這裏真是太好了……真的,很謝謝你!」
高雅帶著爽朗而輕鬆的表情,再次對翼伸出友情之手。此刻的他宛如方才那激動涕淚的表現不曾發生過一般,顯得沉穩而無所動搖。
「不……我也要謝謝你。」
翼也反握住高雅的手。一想到眼前這位完美青年的麵具背後,竟有著超乎想像的英雄癖,除了令翼感到有些可笑外,同時也對高雅產生了某種奇妙的親近感。
「對了,最後……我要送給知道了《alphas》秘密的你一個禮物。你有帶著手機對吧?」
高雅再次將臉龐湊近翼,並且浮現充滿玩心的表情。
「咦……有的。」
雖然不太清楚對方想做什麽,但翼還是從口袋中掏出了手機。接著,高雅同樣拿出自己的手機,並且開始進行操作。
「這是《alphas.call》!你隻要撥打這個號碼呼叫我,無論何時,我都會飛奔到你身邊的!」
高雅熱血沸騰地說著,並且用力地將手機畫麵拿到翼的麵前,上麵共顯示著十一位數的號碼。
「這個……簡單來說,就是高雅先生的手機號碼對吧?」
「你的說法一點都不浪漫!這可是打給英雄的求救專線喔!」
「這樣啊……」
仔細一看,高雅的手機是國外的機型,因此似乎沒有電話號碼的交換功能。於是翼一邊手動輸入自己的電話號碼,一邊詢問高雅。
「高雅先生的姓是『天城』對吧?天……城……」
「啊,那個……」
看見高雅欲言又止的模樣,翼像是想到什麽似地急忙抬起頭來。
「咦……啊,對了,你說過你不喜歡自己的全名對吧……那麽,我就用『高雅』的名字登錄吧!」
「啊,不是啦——」
「……咦?」
翼有些摸不著頭緒地歪著頭,高雅則是轉移視線,臉上還泛起莫名的紅暈。
「呃,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輸入……『alphas』。」
從過去到今天為止從未改變的生態,可以想見今後亦將繼續下去。翼不禁認定,這樣的生活模式就等同於自己的人生寫照。
然而——
「那又怎麽樣呢?」這是如今的翼所抱持的想法。此刻的自己所感受到的,其實不過就像是茶杯裏的風暴,或者是盒中世界特有的封閉感罷了。
結束國中三年的生活後,人生還是會繼續下去,而校園圍牆之外的世界又是如此遼闊。讓翼察覺到這一點的,就是那兩個突然闖入日常生活裏的特異分子。
天城高雅,以及青井夢。
這兩個高中生的行為舉止原本就有些異於世俗,他們讓翼感受到「世界的外側」的確存在。
平時的生活並未因此而發生改變。與過去一樣,父母和老師總是對自己冷嘲熱諷;走在走廊上,還是會和關係勢同水火的同學們怒目相視。此外,從前的好友稻本,每個星期也固定會用一些微不足道的理由毆打自己。
每當碰上這些狀況時,緊張就會竄過翼的全身,令他不自覺地緊握住口袋裏的小刀。
但是,此刻的翼了解到,這一切不過隻是暫時的痛苦而已。三年之後,自己將會離開這問學校;十年之後,自己應該會在某個城市,過著與現在截然不同的生活吧。「不同於這裏的某處」正與自己未來的人生相互連結著。如今,翼已經能夠抱持著這樣的想法生活。
今天放學後——
和平時一樣,翼再次在校舍的暗處遭到福本的痛毆。
等到福本和身旁的那夥不良少年離開後,翼才拾起書包,悻悻然踏上歸途。
即使臉頰和腹側依舊疼痛不已,他仍然試著做了個深呼吸,並且穩穩地抬起頭向前走。
最近,翼抬頭仰望天空的次數變多了。從校舍朝外麵延伸的蔚藍天空,總是令他不經意地想起《alphas》的英姿。
「正義使者」並不存在現實之中;即使真的有這樣的人物,也不會特地來拯救自己——就在前幾天,自己才對著天城高雅說了類似的話。
當然,翼所言不假。即使到現在,他的心中還是如此認定著。
可是……如今的自己之所以能夠昂首挺胸地走在路上,或許正是多虧了「正義使者」的激勵也說不定。
《alphas》就在這片天空的某處。也許就在下個瞬間,身著白色服裝的英雄就會從天而降,並且舉起單手向自己致意,就像是電視動畫裏的英雄一樣——翼想像著那有些滑稽,但卻英姿煥發的身影。為了一點小事就如此坐立不安,令翼也不禁覺得自己實在愚蠢得可笑。
疼痛的嘴角不自覺地浮現些微的笑容。
就在此時——
「怎麽啦?小翼心情看起來不錯嘛?」
頭頂上方忽然有道似曾相識的聲音落下。
抬頭一看,穿著水手服的女孩正蹲在路旁的自動販賣機上麵,偷偷地觀察著翼的舉動。
「……青井小姐?」
「叫我小夢就行了啦,幹麽那麽見外呢~」
青井夢環抱著雙手,刻意裝出生氣的樣子,但臉上卻是掛著笑容。
翼抬頭望著夢,並且繼續朝著自動販賣機走近。
「你在那裏做什麽啊……難道又有貓跑到上麵去了嗎?」
「啊哈哈,我又不是一年到頭都在追著貓咪跑。」
夢模仿貓彎曲著手腕,然後像是招財貓似地甩了甩手。
「如果真的要形容的話,我應該比較像是迷路的小貓吧,喵~」
「呃,像什麽都不重要啦……你為什麽要爬到上麵去呢?」
「嗬嗬……你想知道嗎?」
細長的藍色碧眼浮現宛如貓一般的笑意。
「你爬上來就知道了。」
「……這樣啊。」
於是翼照著夢的指示,將圍牆的牆磚當成踏板,小心翼翼地攀上自動販賣機。
「這裏好像有點窄……」
「沒關係啦,想辦法擠一下就行了。過來這邊吧……好,接著stand up。」
夢拉住翼的手,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接著,夢忽然把肩膀貼了過來。
「實在是太窄了,我們得擠在中間才行。」
當感覺到夢的體溫時,兩人的身體已緊鄰相貼。翼情不自禁地抬頭望向身旁的夢。接著,他循著她的藍色眼瞳所注視的方向望去……眼前忽然視野大開,水溝和預建倉庫的另一端,可以看見沐浴在午後耀眼陽光的都心大樓,聳立於中央且格外突出的天城塔同樣清楚可見。
幾個眨眼之間,翼的注意力就已經完全被眼前的景致所奪。
「——果然是要爬到高處才能看見這麽美的景象呢!」
夢喃喃自語地說著。
「我還想爬得更高更高……例如住在那棟高級大樓裏的話,或許就可以看見整個世界也說不定呢。」
「……我覺得天城塔應該不會開放給人住吧?」
「哎唷——你不要潑我冷水嘛!」
夢笑著回應,並且輕輕揪住翼的耳朵。
「我隻是在舉例而已。你懂『象征』兩個字的意思嗎?」
「……我當然懂。」
翼回答著。
「你想要離開這座城市,到美麗的都會裏過著更好的生活,是這個意思對吧?」
「啊……算是啦。」
夢的表情匆然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雖然你說得也沒有錯,但是說法也太過直接了吧……小翼真是比我想像中還要不纖細呢!」
「……喔。可是,青井小姐——」
「小·夢!」
夢搶走了翼的話,同時伸手指著自己。
「啊,好吧,小夢小姐……你長得這麽漂亮,隻要你願意的話,應該可以在很棒的地方上班吧?」
「謝謝你!這種有話直說的風格就很不錯喔!」
夢再次露出像貓一樣的笑容。
「可是,我的頭腦很差,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笨蛋呢——所以要找到工作也沒有想像中容易啦!」
她伸出細白而纖長的手指,像是要緩和急促的呼吸似的,將頸部上的領圈鬆了開來。那是條翼未曾見過的領圈。之前見到她時,她應該沒有戴著這條領圈才對。
夢察覺到翼的視線,便用指尖纏住領圈,逕自地說起話來。
「啊,你在看這個嗎?如何,適合我嗎?」
由黑色琺琅材質所製成的配件,與其說是領圈,其實更像是「項圈」。外觀看起來十分地牢固,搞不好真的是大型犬用的項圈也說不定。無論如何,如果是走龐克風的話倒還可以接受,但與製服搭配起來,實在是顯得太過突兀而引人側目。
「……你的品味還真特殊呢。」
翼不置可否地說道。
「唔哇,你又直接刺了我一刀!」
夢再次露出毫無惡意的笑容,接著忽然像是想到什麽似地大喊:
「啊,對了!小翼,你有帶手機嗎?」
話畢,她先從裙子口袋中拿出自己的手機,並且在翼的麵前晃了晃。
「咦,有是有……」
翼也跟著
將自己的手機拿出來。
「好,我們來交換一下聯絡方式吧 」
接著——
「耶——拿到小翼的信箱羅!」
兩人互換過信箱位址後,夢便從自動販賣機上一躍而下,並且向前跑了出去。
「咦,等等……小夢小姐?」
尚在猶豫是否要跟著跳下的翼從上麵呼喊著夢的名字。夢則是一邊抬頭看著翼,一邊回過身來。
「小翼,你的頭腦很好,個性看起來又認真,之後隻蟬好好讀書,就一定能進入好學校或者是好公司,這麽一來……總有一天,你一定能夠住到那裏去的。」
夢朝著斜前方伸出手臂,遙指著遠方。從翼所在的位置看過去,她所指的彼端能夠看見天城塔。
「等到那個時候啊……」
「呃……?」
夢的手指從高塔再次回到眼前的馬路上。翼也跟著將視線移回,正巧和表情認真的夢四目相交。
「……你願意來接我嗎?」
聽見出乎意外的提問,翼立刻像是座銅像似地定格不動,並且就這樣過了兩三秒——此時,夢忽然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不過,如果你沒有功成名就的話,就不用來找我了~」
「吠……這樣啊,你的提議也很直接啊!」
「而且還一點都不纖細呢!耶哈哈!」
夢對著翼用力地揮了揮手後,便轉身逕自地飛奔而去了。
※
登錄在翼的手機裏的通訊錄人數寥寥可數。「爸爸」、「媽媽」、「家裏」,再來就隻剩下兩三個朋友的名字而已了。但如今卻多了一個新的名字——
「夢☆夢」。
由於字麵上看起來實在太過醒目,於是翼便重新輸入了「青井」取而代之。但是無論如何,自己確實「拿到了女孩子的電話號碼」。
既然如此,應該立刻撥電話給對方吧……然而翼並沒有這樣的打算,從那之後,青井夢也從未寄過任何一封簡訊過來,更遑論接到她的電話了。對小夢這樣的女孩而言,交換聯絡方式或許隻是一種禮儀也說不定。也許是個性善變的女孩一時興起的行動而已,對方根本就不會把自己當成往來的對象。
……但即使如此,似乎有條看不見的線係著那位如花朵般優美的少女,且翼知道,自己的手中握著線的另一端。想到這裏,翼的胸口也不禁有股雀躍感騰沸而生。帶著餘溫的手機就在自己的口袋裏——光是如此,就已經令翼十分滿足。
此外——雖然兩人尚未透過電話聯絡,但她在那之後,有時候也會在翼上學和放學的時候忽然出現。偶爾,她會停下腳步說些天南地北的事,偶爾則隻會從遠處稍微秈艇稅線柑交而已。但無論是何種出現模式,夢總是來無影去無蹤,毫無預警地現身,爾後又不留痕跡地消失在翼的麵前。簡直就跟隻貓沒兩檬。
兩人每個星期大約會碰上一至兩次麵,而交談的次數則頂多隻有一次,淡薄的關係甚至要以朋友稱之都有些困難。但是一邊在路上走著,一邊尋找夢的身影,不知何時起已成了翼潛藏心中的樂趣。
「——建野同學最近好像變得比較開朗了呢!」
某次,班上的女孩子匆然對翼如此說道。
「雖然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多話……但是你以前一直都是這種死板板的臉喔!」
那位女學生說完,便裝出一副眉頭深鎖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毫不掩飾對他人的敵意,並且隨時準備與對方一決生死般。
「咦……是這樣嗎?」
「是啊,大家都說『明明長得還滿可愛的,真可惜呢』!」
女學生急忙將話中斷,然後有些畏縮地觀察著翼的反應。
「對不起……你生氣了嗎?」
「不,沒關係……」
翼有些摸棱兩可地點了點頭,並且露出了不加矯飾的笑容。這種時候竟然還笑得出來,連自己都倍感意外。明明被對方用「可愛」形容,但不可思議的是,自己卻沒有因此感到不悅。
……這麽說來,最近被不良少年糾纏的次數好像也比之前減少了許多。到目前為止,提防他人的警戒心總是會讓翼不自覺地把嚴肅的表情掛在臉上,結果反而招致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如今想來反倒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另外還有一點。這一陣子福本也不曾再毆打過自己。在走廊上碰到時,雖然還是會被他惡狠狠地瞪上幾眼,但隻要自己不帶敵意地回視對方,就能讓雙方的接觸僅止於視線交會。雖然彼此的關係還算不上友好,但感覺似乎今後能夠在不被毆打的情況下平靜度日了。
將這些事情綜合起來思考,總覺得自己周圍的氣氛似乎稍微緩和了一些。翼不禁覺得,這一切或許都是那位飄逸瀟灑的年長女性——青井夢的影響所致也說不定。
如此風平浪靜的日子應該已經持續了將近一個月左右吧……
「翼!」
某天放學後,當翼步出教室時,福本從身後叫住了他。
「……什麽事?」
翼稍微擺出了防備姿勢。聲音之間也夾帶著些許緊張。
「借點時間給我吧!」
福本拋下這句話,並且用下巴示意方向。那頭是他常被叫去的校舍後方。
翼點點頭,緩步跟若福本身後走著。
——已經好久沒遇上這種事了。
翼緊握口袋裏的小刀,那是讓自己安心的護符。
——不會有事的,自己一定能順利熬得過去。隻要像平時那樣屏住呼吸,稍微忍耐住對方的拳腳就行了。
……但是,即使兩人已經走到了校舍後方,福本也保持奚落翼的態度,但卻沒有任何勒索翼的動作,而隻是帶著不悅的表情注視著翼。
仔細一看,平時總和他廝混在一起的不良少年沒有半個人在,隻有福本隻身一人而已。看來這次他應該有其他的目的才對。
「……今天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翼主動打破僵局地發問。福本則是蹙起眉頭,稍作猶疑之後,才總算緩緩地開口:
「翼——」
就在這時候——
叭叭叭!校園圍牆的另一端忽然傳來刺耳的喇叭聲。
仔細一看,有台像是電器行宣傳車的休旅車停在那頭,一位青年迅速地從副駕駛座打開車門衝了出來——竟然是身著學校製服的天城高雅。
「翼同學!」
和之前一樣,高雅動作輕巧地翻越圍牆,直朝自己奔來。
福本不屑地嘖了幾聲,丟下翼逕自地離開現場。
「你沒事吧,翼同學——喂,你等一下!」
但翼卻隻是朝對著福本背影大叫的高雅淡淡地說:
「沒關係啦,我們又不是在打架。」
「咦,是真的嗎?」
高雅反覆地交錯看了翼的臉和福本的背影。最後,福本轉進校舍的一角,消失在兩人的眼前。
「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又被——」
「那家夥好像有話要對我說的樣子。」
「啊……這麽說來,我好像根本就是出來攪局的嘛!?」
「不會啦,我和福本如果想要說話,任何時候都有機會啦。」
翼安慰似地說道。
「喔……這樣子啊。」
高雅也像是振作了起來。
「原來……你們已經和好了啊?」
——我想他應該不是想找我說那麽單純的事……
翼在心中如此想著。
「嗯,總之真是太好了!朋友之間好好相處是最正確的事了!」
高雅不帶矯飾地笑著說道,而翼也像
是要配合他似的,臉上跟著露出有些尷尬的微笑。
「對了,高雅先生,今天你到這裏來有什麽事嗎……」
從身分地位和言行舉止來看,天城高雅都不像是和這種底層區域有所開聯的人。前幾天與他談過話分開後,翼就認定應該不會再次見到他——
高雅立刻回應了翼的疑問。
「翼同學,我今天是來邀請你的。」
「邀請……要去哪裏?」
翼不解地反問,高雅則是眼神閃著光輝,並且將雙手放在翼的屑上說道。
「到《alphas·base》去!」
※
「——所謂的《alphas·base》,原本其實是設置著世界上最大的電波望遠鏡的一座天文台。某次,該望遠鏡從銀河中心核處捕捉到超能源波長。確認該能源之中存在著知性與意誌的所長野邊山博士,與『他』成功地取得了聯係。而『他』指的就是《銀河超人alphas》。」
高雅讓翼坐進休旅車的副駕駛座,自己則一頭鑽進後座,並情緒高亢地向翼說明著。
「這樣啊。」
翼的口氣顯得有些愛理不理,視線也暗自地朝著一旁瞥去。坐在駕駛座上,滿麵胡須的中年男子則是麵露苦笑地對翼使了個眼色,彷佛示意著「你多少聽他說點話吧」。
高雅似乎並不在意翼的反應,隻是逕自地繼續說明著:
「《alphas》向野邊山博士提出願意協助解決地球人目前所麵臨的問題,包括戰爭、災害,甚至從個人的事故或疾病等。他希望能運用自己的力量,將地表上所有的不幸一掃而空。而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的博士,便對天文台進行大改造,將此地作為《alphas》在地球上的活動根據地,並且為他進行情報收集,以及累積和補給維持《alphas》生命的超銀河能源。此外,他運用自身能源使其得以驅動,並且開發出為數眾多的超級機器——若要舉幾項具有代表性的機器的話,可以舉出高音速航空機《alphas。eagle》、高速海洋采測艇《alphas.shark》、以及超大型拖吊車《alphas.panther》——」
「——還有一個絕不能漏掉的發明啊,就是那個鑽岩機!」
「胡渣」一邊控製著方向盤,一邊插嘴說道。
「《alphas土撥鼠》!」
高雅也跟著大叫出聲。
「咦,為什麽隻有『土撥鼠』不是英文?」
翼疑惑地問道。
「啊,呃,這個嘛……啊,總之,不管是什麽語言,都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問題啦……取什麽名字也是一樣,重點不在那裏。正所謂『百聞不如一見』,我希望你可以用自己的雙眼去見識這些事物。」
「咦……呃,不好意思,我又開始聽不懂你說的意思了。」
翼無奈地說道:
「你剛才所說的,都是動畫《alphas》的設定內容對吧?那麽這裏是《alphas》的……呃,就像是秘密基地之類的地方嗎——」
聽見翼的質疑,高雅立刻作出回應。
「啊,對不起!」
他以道歉作為開場白。
「我的前置說明太長了,才會變得這麽難理解。隻要我談到關於《alphas》的事,經常都會不知不覺地講到忘我——我希望能讓你看見的並不是動晝,而是實際存在的《alphas·base》 。」
「喔……」
從學校出發約經過了二十分鍾左右的車程後,休旅車進入了位於中層地區之外、倉庫櫛比鱗次的區域中。
車子暫時停靠在某個出入貨物的大門前,「胡渣」拿起手機撥打後,厚重的鐵門便自動打了開來。看起來雖然隻是個平凡無奇的囤貨場,但似乎有相當先進的管理係統監控著。另外倉儲內部各處也都設置著監視錄影器以及像是某種感應器的機器。
車子緩緩殷動,在遼闊的倉儲地區中往深處持續挺進,直達某座麵積不亞於體育館的倉庫前才停下。
此時,倉庫裏忽然走出了兩名男子。當中一人是「小高」,另一人則是「小胖」,兩人都穿著和「胡渣」相同的作業服。
「這孩子就是你說的……?」
看見從休旅車上走下的翼,「小高」立刻問道。
「沒錯,他就是建野翼同學。」
尚坐在駕駛座的「胡渣」從車窗探出頭來回答。
「初次見麵,歡迎你來。」
「請多指教!」
素昧平生的幾位男子接連向翼打招呼。
「你們好……」
翼一邊略顯畏縮地回答著,一邊環顧四周。
「……這裏就是你所說的……?」
看起來並不像是個使用已久的場所,反而有種臨時加緊整修改建而成,因而細部裝設無法盡善盡美的感覺……與其說這裏是「英雄的基地」,看起來其實更像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倉庫」。
但是,無論是從休旅車後座車門下車的高雅、從駕駛座車窗伸出手的「胡渣」,或是「小高」和「小胖」,四個人都像在為翼介紹般,動作劃一地指向倉庫裏的庫房,並且用高亢的語調齊聲說道:
「歡迎來到《alphas·base》!」
※
「來,我們快進去吧!歡迎歡迎,別見外!」
身穿製服的天城高雅和穿著作業服的「胡渣」一左一右,像是架著翼似地朝著《alphas·base》裏前進。
後方傳來「喀隆」的厚重聲響,門也跟著應聲關上。
翼不禁回頭探望,但卻隻看見「小高」正在操作配電盤的模樣。此時,屋內的照明設備啟動,許多機械也陸續發出開始運轉的聲音。
寬廣的庫房內部,有著外露的水泥地板和停放著起重機的天花板。入口正麵有一區作為主控室,裏麵裝有一麵與學校黑板差不多大小的螢幕,另外牆上還有許多大小不一的塊狀物——上頭蓋著帆布,像是機具般的物品。整體而言,雖然空間占地不小,但卻有種未徹底利用般的空洞感。
「請問,這裏——」
——果然隻是個「普通的倉庫」而已吧?
翼的話還說不到一半,「胡渣」就已迅速地回頭答話:
「喔,想不到你立刻就提出問題了呢!」
「小胖」也雙手環胸地搭腔:
「這個嘛,該從哪裏向你說明才好呢……」
接著——
「啊,高雅……還有翼同學。」
走近兩人身旁的「小高」低下頭,並且突然將臉湊了過來,
「為了預防萬一,我還是先叮嚀兩位一下,這裏所有的器材機具,或是任何一項技術,都是超級軍事機密等級的最高機密,因此希望你們一定要嚴守秘密,不可隨意談論這裏的一切。」
「咦,請問……」
翼仰頭望向高雅的臉,高雅則是不加猶豫地對著男子們伸出挺直的大拇指。
「當然沒問題!」
此時——
三人組的臉上分別揚起淺淺的笑容……而且是隱藏著特殊涵義的笑容。
那副表情就像是千叮嚀萬交代「不準告訴其他人」後,才小心翼翼地拿出珍藏玩具炫耀的小鬼一樣。
※
「呃——首先就從<alphas project》的概要開始說明吧——」< p>
「胡渣」先請翼和高雅坐在椅子上,接著再喀隆喀隆地拉開白板,看起來就像是要上台進行簡報,或是準備進行學校的授課般。
而「小胖」和「小高」則是站在稍遠處注視
著這邊的狀況。
「嗬嗬,這稱感覺……讓人想起『私設消防隊』的時代呢!」
「嗯,礁實是呢……其實我個人並不討厭這類沒啥品味的玩笑就是了。」
「小高」有些沒好氣地應和著,「小胖」則是從懷裏取出打火機和盒裝香煙,從中抽出一根叼在嘴邊,接著用打火機點了火。
煙霧立刻冉冉擴散。
「……不過,我們真的可以做這種事嗎?」
「哪種事?」
「小胖」用煙頭指了指庫房內部。
「就是這座『秘密基地』啊!」
「都到現在了,你還在說這種話啊!既然高雅想要這麽做,我們當然隻能舍命陪君子羅!」
「可是啊,如果隻是我們自己玩玩英雄角色扮演的話倒還好,現在還特地把跟這件事毫無關聯的小孩都牽扯進來……這麽一來問題可是會更嚴重的喔!」
「這大概也算是『角色扮演』的一種吧,畢竟英雄總是需要一個能夠和他共享秘密的夥伴……不都是這麽設定的嗎?」
「啊?side……那是什麽?」
「例如蠕蝠俠身旁有羅賓,而金肉人則有米特相伴一樣。」
「啊啊,原來如此。就像是待在正義使者身旁的跟班一樣對吧……我記得《銀河超人alphas》裏也有類似的角色才對……是叫『健一』嗎?」
「是『耕一』啦!『少年耕一』!」
「不過我不是很喜歡這類型的角色耶,怎麽看都像是騙小孩的劇情。」
「可是,這種角色對於電視劇而言是必要的啊!特別是『蒙麵英雄』從外表來看,根本沒有辦法推測他的內心想法。如果在角色塑造上不小心出錯,還可能會讓觀眾搞不清楚英雄和『邪惡怪人』誰是誰呢!」
「說不定大家會以為隻是『怪物之間在吵架內訌』而已。」
「對啊,所以為了讓英雄的形象更加明確,就需要這種甘草角色。隻要看見主角守護著小孩而戰,不就會帶給觀眾『他不是壞人』的印象了嗎?」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的《alphas》也需要這種穿著短褲的加油團羅?」
「哈哈!」
「小高」先是淡淡地笑了幾聲,接著又忽然露出難以解讀的表情。
「不過……先不管是不是一定得穿短褲,我認為實際上還是需要幕後的支持才行。」
「關於這件事,之後再去拜托早見那家夥,請宣傳部那邊幫忙處理不就行了嗎?」
「不是那種啦,我要的是更深入的……像是精神層麵的部分。高雅不是很堅持服裝的外觀還有各種動作的小細節嗎?剛開始時我也覺得莫名其妙,但是後來我發現,這種堅持對本人而言確實是很重要的。該說他很在意別人的目光好呢……簡單來說,他的心裏有著希望獲得他人認同的渴望就是了。」
「什麽嘛!意思是說,光隻有我們認同他還不夠羅?」
「嗯,畢竟我們隻是從天城集團那邊拿薪水的職員而已啊……也就是說,說到底,我們還是憑靠著利害關係在做這些事的。而高雅渴望的是,能夠有更單純的人,就像是翼同學一樣的孩子理解他的想法。」
「唔,是這樣子嗎……」
「小胖」雙手環抱胸前,雙眼直望著新來的那位少年——翼的背影。
「但是,我不覺得那個孩子是英雄的知音或是信奉者。感覺他好像很有自己的主張……眼神也像是在批判這一切似的。」
「這樣才好。因為包括我們在內,高雅身旁的人全都對他唯命是從,因此他才會想要有個能站在對等立場與他交換意見的對象。」
「照你這麽說……不就等於是『想要朋友』而已嗎?」
「咦?」
「小高」暫時將視線移開,眼神飄移地望著半空之中。
「……嗯,大概就像是你說的那樣吧……」
「這……要交朋友的話應該到學校去才對吧!?」
「小胖」一邊不可置信地說著,一邊用拿著香煙的手搔了搔頭。
「……可是也不能那麽做啊。」
「……也是啦。」
「小高」點頭同意。
「高雅可是天城集團的公子耶!不僅文武雙全,而且又是超級帥哥。」
「如果班上有這種人的話……的確是很……」
「與其說會對他抱持著敬畏的態度……不如說會害怕得後退一步吧!」
「別說後退一步了,要是我,根本就不會想要接近他。」
「我想,高雅無論去到何處,大概都會受到這樣的對待吧……所以,像這樣因緣際會認識的朋友對他而言就更重要了。你看,他今天看起來特別開心不是嗎?」
「也是啦,可是這樣下去的話……他會不會要求我們『再幫我做另一套裝備,然後下半身的設計要改穿短褲』啊?」
「啊哈哈,你是說他想讓剛認識不久的國中生擔任《alphas2號》嗎?」
「也可能是《alphas.kid》或是《alphas.boy》之類的吧。」
「啊啊,高雅確實很喜歡這種風格呢……可是我覺得那不是很吉利耶!」
「什麽意思?」
「像是美國的漫畫裏麵,sidekick即使升格為英雄之後,也常常會遭遇到不好的下場。原因常出在沒辦法確實地將角色特性呈現出來,最後隻能從故事中黯然下台。最後當然也無法從『英雄的小小夥伴』搖身一變成為『英雄的搭檔』。」
「聽起來好像是在講『知名童星未必能成大器』一樣啊。」
「我想,這是因為飾演配角的人如果過於成長的話,角色定位就會和主要的英雄重疊的關係吧。作為『正義』代名詞的完美英雄,一個故事當中隻能有一個。所以,如果sidekick的存在感過度膨脹的話,就會和原有的英雄爭奪那唯一的位置,導致必須有一邊得退場才行。就像我剛才舉的例子裏頭的羅賓,在蝙蝠俠的劇情裏,羅賓的角色被替換過好幾次,但該角色最後大多會身受重傷甚至死亡,簡直就像是事先早已安排好的發展一樣。」
「原來如此,聽起來確實不是很吉利呢……如果照這樣發展下去的話,那孩子或高雅其中一人就必須得以死亡收場羅?」
「呃,我可沒有那麽說喔——」
叩叩!「胡渣」拿著指揮棒輕敲了幾下白板。
「——那邊那兩個,不要一直看旁邊,請好好聽我說話!」
「啊,對不起!」
「小高」低頭道歉。
「遵命——」
「小胖」吐了口煙應聲。
※
——看來,隱藏於《alphas》背後的秘密遠比翼所想像的還要複雜而龐大。
當初認為隻是「裝有飛行裝置的角色扮演服裝」而已的白色服裝,實際上竟然是具有防彈、防火、抗衝擊性的高性能防具,還是能夠強化著裝者肌肉力量的強化服,甚至還具備提升感官及反射的高度處理能力。此外,還有各式各樣適用於升級後的個人能力的裝備品——包括強力的武器以及搭乘用機器在內,《alphas》就是以能夠操控以上所有配備的綜合係統為後盾所設計而成的。
以「胡渣」為首的三位技師繼續說明著:
「關於更具體的結構,由於會牽涉到專業技術的關係——」
因此三人略過了艱澀的說明內容。
「總之百聞不如一見羅!」
接著,技師們開始在翼的麵前陸續展示了《alphas》各種不同的性能。
例如以燃燒機燒融護具的材
質樣品,用打釘機給予重擊,或是操縱固定在工作台上的撥械手臂,讓手臂拿起攝影機拍攝散放在地板上的撲克牌,並且在瞬間讀取牌上的數字等——
「好厲害喔……這簡直就像是軍隊使用的武器了嘛!」
翼佩服不已地讚歎著,三人則是你一言我一語地搶著回答:
「還好而已啦!」
「隻是不管是哪裏的軍隊,可都沒有這麽了不起的配備喔!」
「但反過來說,根據使用方法不同,《alphas》也能夠拿來與戰車作戰喔!」
「作戰……」
翼有些疑惑地歪著頭重複著所聽見的話.
「……《alphas》原本就是為了戰鬥所開發的工具嗎?」
「啊……」
「呃、這、這個嘛……」
三人頓時陷入語塞。
「——《alphas》當然是為了和這世界上所有的邪惡戰鬥而生的羅!」
此時高雅取而代之,用激情高亢的語調肯定地回答。仔細一看,有架像是會放在遊樂園或活動會場的等身大《銀河超人alphas》模型(應該是他的個人收藏)佇立在那頭,而一旁的高雅正將手搭在它的肩膀上。
「所有的邪惡……聽起來好抽象喔。」
「啊,事實上,我們是以無敵英雄《alphas》作為象征,希望能夠喚醒社會和平與慈善活動,而這也是我們的計劃啦……」
三人組與翼再次偷偷地瞄了瞄高雅。高雅的手始終搭在銀河超人的肩膀上,臉上則是掛著朝氣十足的笑容,並且對著四人比出了大拇指。
「……我們去看下一個設計吧!」
「……好的。」
四人默默地開始向前走,高雅則是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咦咦,你們怎麽了啊!我剛才說的難道沒辦法撼動你們的心嗎!?」
眾人重複著類似的橋段,並且陸續地再參觀了幾個展示——
「好,接下來就是本日的主菜羅!」
「胡渣」手指著堆放在牆邊的一處巨大塊狀物,一邊得意地說著。
「鏘鏘——鏘!」
「小胖」和「小高」默契十足地將帆布掀了開來。
「這是……」
翼抬頭一看,才發現眼前的物體雖有些接近人形,但卻又明顯地不是人類。超過兩公尺的巨大身軀,且毫無遮蔽地暴露在外、令人不禁聯想到人體解剖圖的結構聚合成塊。包括人造的骨骼、肌肉、神經,所有的構造都是由閃著深黑色光輝的金屬所製成。
「……機器人?」
「胡渣」主動地回應了翼的呢喃:
「我們稱呼它為《w me》。不過平心而論,它應該算是《alphas》的試作品吧!」
「這樣啊……」
翼回頭望向《銀河超人》的模型,腦中也不禁回想起過去曾經見過的《alphas》的模樣。
「……感覺長得不太像呢。」
翼指的並不是身高或是顏色,而是整體的感覺。
眼前的《w me》就像是個異形——
相對於以「身穿特殊服裝的男人」作為外在形象的《alphas》而言——《w me》的外表看起來簡直就像是放棄了人類樣貌的生物一樣。
長著鉤爪且長得嚇人的手腳,令人不禁聯想到野獸的前傾姿勢。相當於肩胛骨的部位長著兩片金屬板,朝背後延伸而去。
另外,它的額頭上還有個模仿張開的羽翼般的麵具紋飾。不知為何似乎隻有這個部分是用帶著藍暈的其他材質做成的。勉強而言,或許隻有這個部分和《alphas》有幾分相似……
「嗯,外表確實完全不一樣……不過,內部可是徹頭徹尾的《alphas》喔!」
「胡渣」說道。「小高」和「小胖」也接著說明:
「我們將《alphas》的試作品取名為《a me》、《b me》等,並且持續進行設計開發。眼前的這個,則是從a、b、c……起算的第二十三部試作品。先前的二十二部試作品都隻是模擬實驗用的理論模型,或是為了測試部分功能所做。但是這部《w me》卻是集目前為止的成果之大成,並且將所有功能集中於一體所設計出來的。」
「也就是說,這家夥是現實世界中最早誕生的《alphas》。雖然外表不討喜,但功能可是一應俱全。」
「目前我們以『能夠行動』為最優先考慮的重點,所以才會變得這麽巨大。之後隻要將它加以改良,以小型輕量化為方向,直到作出能夠讓人穿在身上的尺寸,《alphas》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喔……」
翼一邊聽著技師們熱情的說明,一邊再次抬頭仰望《w me》。
閃爍著黝黑光芒的龐然大物,看起來似乎潛藏著凶暴且會引發災禍的力量,即使將其視為暴力的化身亦不為過。
——這就是《alphas》的「內部」嗎……
翼的掌心不自覺地滲出汗水。
從前,自己曾經看過戴著充滿智慧的正義麵具的《alphas》。但此刻,它卻從內側穿破那白色的護甲,黑色成束的通氣管膨脹揚起,並且伸出銳利無比的鉤爪。化為怪物的《alphas》發出猙獰的嚎叫聲,宛如野獸般壓低身軀——
「——不過,這架《w me》還有一個相當嚴重的缺點。」
不吉利的白日夢因高雅突如其來的話而被迫中斷。回頭一看,他正以一臉認真僵硬的表情雙手環胸,一旁的「胡渣」則是不斷苦笑。
「缺點……請問是什麽呢?」
聽見翼的提問,高雅立刻爽朗而明確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這東西根本就不像《alphas》!」
「……咦?」
高雅邁開大步走向《w me》,並且從正麵抬頭仰望那如同怪物般的巨大軀體。
「《alphas》的存在能夠帶給每個人勇氣與希望,可是這家夥看起來既笨重,又黑漆漆的……根本就像是隻怪物一樣。我當然不承認這家夥是《alphas》,退貨!」
「……問題在這裏嗎?」
「這就是最重要的問題!」
高雅肯定地用力點了個頭,看來他認真的程度無庸置疑。
此外——
「就算要我退讓一百步,要我承認這家夥可能是《alphas》的祖先之類的,也很困難啊……」
高雅伸出手指,指向《w me》臉部的「翼之麵具」。
「至少必須要有這個紋章才行!所以我昨天急忙叫人把它裝了上去。」
「呃,是我負責裝上去的。」
高雅身旁的「胡渣」舉手說道。
「而且我還說『可以的話記得再加件披風』。」
「不過我們嚴正拒絕了這個提議,因為實在不適合裝上披風。」
「如果把放熱翼做得像是披風一樣的造型,行不行得通呢?」
「很難說,我覺得冷卻效率可能會因此下降。」
「……哈哈。」
翼不禁發出幾聲苦笑。聽了這些對話後,感覺從頭到腳都變得欲振乏力了。
「……你很重視外表呢。」
「因為外表很重要啊!」
高雅再次深深地點了個頭。他果然是認真的。
「外表雖然很重要,但是你也要好好地觀賞內部構造喔!」
「對啊,我們可是做得很辛苦呢!」
身後的
「小胖」和「小高」接連說道。他們似乎又在準備某種機材的樣子。
放眼看去,可見到一台大型的可旋式座椅,座椅旁的桌上則有著一頂用扭曲的塑膠管編製而成的安全帽,形狀看起來十分奇妙——
「我們就藉由實例來省略一些細部的說明吧……這台機器簡單來說,就是所謂的『腦波操縱裝置』,隻要戴上這頂帽子,就能像是在移動自己身體似地自由控製《w me》。」
「《alphas》的控製帽裏麵也裝有同樣的設傭,所以當高雅穿上包覆住全身的《alphas》服裝時,就能控製《alphas》的整副身軀。」
「這樣啊……」
翼虛應故事似地應了個聲,高雅和三人組則是對眼互視,並且同時露出了笑容。
「……如果是男孩子的話,應該會想要試著操縱機器人看看吧?」
「咦、我嗎……?」
「當然羅,來,坐在這裏!」
「電波微調會自動進行,所以操縱上一點都不難喔!」
「啊、好的……」
在眾人的聲聲催促下,翼隻得聽命就座,並且抬頭仰望《w me》。
「啟動準備o——k。」
在主控室就定位的「小高」回過頭說道。
翼則是將那頂奇形怪狀的安全帽拿了起來。
可是——
「……我看還是算了。」
話畢,他又將帽子放回桌上。
「咦?」
「我覺得有點可怕。」
「不會啦,沒什麽好怕的……」
翼臉上雖然掛著微笑,但語氣卻十分肯定。
「不,真的不用了,不好意思。」
「……?」
三人組彼此互視,不解地斜著頭,最後才終於下了定論。
「這樣啊……好吧,不過真是可惜呢!」
「嗯,不過我們也不能勉強你……」
眾人此起彼落地說著,並且開始收拾機材。
翼從椅子上站起身,然後再次將視線移到《w me》之上。
在自己的眼中,《w me》看起來果然還是一隻隱藏著凶猛力量的怪物。無論是小刀、手槍……甚至是自己所能想像的任何武器都無法與之匹敵,是終極暴力的聚合物。
對翼而言,頂多隻能想像隨意地操控《w me》的狀況。但自己並不像高雅等人,對於如何運用該力量有著崇高的理想。
也就是說,自己並不需要這股力量。當然,更沒有必要去碰觸它。
這是翼心中的想法。
「呃,翼同學……請問你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嗎?」
「不……對了,高雅先生。」
翼端正姿勢,深深地對著朝自己問話的高雅鞠了個躬。
「咦……你怎麽了,突然這麽正經?」
「前幾天我對你說了許多沒有分寸的話,真的很對不起。雖然我不知遒詳細情形,但是現在我已經很清楚,高雅先生還有大家都是很認真地在進行這個活動。」
「啊……沒、沒關係啦……」
「我……雖然目前光是處理自己的事情就已經焦頭爛額了,但是我希望總有一天,能夠像你一樣,成為一個能夠真心為了他人而采取行動的人……我現在是這麽想的。」
高雅身後的三人組不禁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喔喔……)
(真像是個大人的意見呢!)
(這孩子真是成熟啊!)
「這……這樣子啊……」
高雅難掩困惑地應答著,接著隔了數拍後,他突然用雙手緊握住翼的手。
「……謝謝你!」
「唔哇……!?」
或許是因方才一席話而過於感動的緣故,高雅不停地上下用力甩動翼的手。
「謝謝、真的謝謝你!我會努力加油,不讓你對我的期待落空的……嗚嗚!」
「咦,你在哭……」
感動至極的高雅一時間似乎有些難以自製,就這樣緊緊握著翼的手長達十幾秒,最後才終於鬆開手來。
「……啊啊,失禮了……嗚嗚……」
他取出手帕,開始啜起鼻水。
幾分鍾後——
「今天能夠請你來這裏真是太好了……真的,很謝謝你!」
高雅帶著爽朗而輕鬆的表情,再次對翼伸出友情之手。此刻的他宛如方才那激動涕淚的表現不曾發生過一般,顯得沉穩而無所動搖。
「不……我也要謝謝你。」
翼也反握住高雅的手。一想到眼前這位完美青年的麵具背後,竟有著超乎想像的英雄癖,除了令翼感到有些可笑外,同時也對高雅產生了某種奇妙的親近感。
「對了,最後……我要送給知道了《alphas》秘密的你一個禮物。你有帶著手機對吧?」
高雅再次將臉龐湊近翼,並且浮現充滿玩心的表情。
「咦……有的。」
雖然不太清楚對方想做什麽,但翼還是從口袋中掏出了手機。接著,高雅同樣拿出自己的手機,並且開始進行操作。
「這是《alphas.call》!你隻要撥打這個號碼呼叫我,無論何時,我都會飛奔到你身邊的!」
高雅熱血沸騰地說著,並且用力地將手機畫麵拿到翼的麵前,上麵共顯示著十一位數的號碼。
「這個……簡單來說,就是高雅先生的手機號碼對吧?」
「你的說法一點都不浪漫!這可是打給英雄的求救專線喔!」
「這樣啊……」
仔細一看,高雅的手機是國外的機型,因此似乎沒有電話號碼的交換功能。於是翼一邊手動輸入自己的電話號碼,一邊詢問高雅。
「高雅先生的姓是『天城』對吧?天……城……」
「啊,那個……」
看見高雅欲言又止的模樣,翼像是想到什麽似地急忙抬起頭來。
「咦……啊,對了,你說過你不喜歡自己的全名對吧……那麽,我就用『高雅』的名字登錄吧!」
「啊,不是啦——」
「……咦?」
翼有些摸不著頭緒地歪著頭,高雅則是轉移視線,臉上還泛起莫名的紅暈。
「呃,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輸入……『alph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