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實在可憐又可愛, 蕭樗看的心頭一軟, 忍不住替她求情:“至尊, 臣看她肩膀也受了傷, 罰抄怕是要扯動傷口,不如還是算了吧。”


    蕭辟和蕭琛兩個也跟著求情:


    “是啊至尊,念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就算了吧!”蕭辟。


    “好在這次堂妹也沒有大礙, 她定然已經得到教訓了。”蕭琛。


    蕭虞趁機可憐巴巴地看著蕭澄, 沒受傷的那隻手悄咪咪抓住他的衣袖搖晃:“至尊~叔父~阿虞真的知錯了!”


    卻不知,蕭樗見了她這副神態, 竟是升起個念頭來:若是有朝一日,阿虞能對我撒嬌賣萌, 軟語相求,當真一生圓滿。


    因著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逐漸淡下去的要和蕭虞一爭長短的心氣突然又起來了。


    這些, 蕭虞都一無所知,如今她心心念念的, 就是蕭澄能看在她這麽可憐的份上, 免了她那一千遍的《禮記》。


    蕭澄看了她一眼, 神色似有鬆動, 就在她以為自己逃過一劫的時候, 便見蕭澄薄唇輕啟, 不容拒絕地說:“那就等傷好了再抄。”


    蕭虞, 猝。


    蕭樗便趁勢轉移了話題:“對了阿虞,後來呢?你是怎麽把那兩頭老虎給打死的?”


    蕭虞正覺生無可戀,對講故事自然興致缺缺,懶懶地瞥了他一眼,敷衍道:“還能怎麽樣?我們那麽多人呢,又弓有箭又有刀,弄死兩個老虎,很難嗎?”


    嘿,這話可真夠氣人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瑞王世子多沒本事呢!


    蕭樗氣節,扭過頭表示不想搭理她了。


    “此時破綻重重,一看便是人為的,不知阿虞可有線索?”蕭辟連忙出言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他說的是正事,蕭虞縱再怎麽不想說話,也不會在正事上敷衍,她衝蕭辟一笑,道:“我這裏,還真有些線索。”


    見蕭琛一派鎮定地坐在一旁,聽了她的話臉上還露出些了然之色,蕭虞便知曉,她這位心細如塵的堂姐也發現了疑點,便直接問道:“堂姐也覺得可疑對嗎?”


    “的確挺可疑的。”蕭琛點頭附和。


    蕭樗扭過頭來,對著二人左看右看,終是忍不住問:“你們在打什麽啞迷?”


    蕭虞衝他乖巧一笑,說出的話卻氣死個人:“聰明人都明白。”


    蕭樗:“……”


    ——好氣哦!我瞪,我瞪,我瞪瞪瞪。


    蕭辟:“……”


    ——幸好孤沒問出口。


    蕭澄:“……”


    ——其實朕也很好奇。


    為了維護帝王的尊嚴,蕭澄一臉高深莫測地說:“既然如此,此事便由阿琛負責,阿虞最近就不要亂跑了,好好養傷。”


    他想著:無論如何,等到這件事查清楚之後,你們總要向朕匯報的吧?


    這安排正和蕭虞的意,她可不想頂著這張臉出去晃蕩,以免不小心撞上了徐澈,被他給看了去。


    “是。”蕭琛拱手應了。


    反正這連著半個月,她打獵也打過癮了,不如換件事忙活,也好換個心情。


    蕭樗假做不屑地撇了撇嘴,嘟囔道:“不說就不說,有什麽大不了的?”


    蕭琛笑著搖了搖頭,轉而對蕭虞道:“堂妹先不要打草驚蛇,就這麽晾著他們,總會露出馬腳的。”


    蕭虞道:“一切都聽堂姐的吩咐。”然後便吩咐此次隨行人員全力配合寧王世子調查。


    商議完畢,蕭澄叮囑蕭虞好好休息,便離去了,蕭辟幾人也順勢告辭。


    待客人都離去之後,暫代阿青的隨從又給蕭虞的臉上擦了一回藥膏,便問:“世子,可要傳膳?”


    卻原來,已經到了午膳時分了。


    蕭虞點了點頭:“傳吧。”她還真有點兒餓了。


    隻是,這荒郊野外的,也沒什麽果蔬,禦醫又特意交代了讓她別吃得太油膩,對於今日的午膳,她實在是沒報什麽大希望。


    不多時,王府隨行的廚子便整治出了一桌的菜。話說,這半個月裏,廚子被那個擅長燒烤的小侍從搶盡了風頭,今日可算是能揚眉吐氣一回了。


    桌上一片蔥黃嫩綠,全是廚子帶著人現摘的野菜、挖的野筍。他特意將一大碗菌菇湯放在最中央,對蕭虞解釋道:“這是徐太傅親自采的菇,囑咐了好一陣,讓小人給世子燉湯喝。”


    果然,世子聽了他的話,心情大好,當即便讓人先盛了一碗湯給她。


    廚子在一旁看了,有些後悔。蓋因菌菇湯十分鮮美,若是先喝了菌菇湯,再食其它的菜色,難免讓他精心烹製的菜少了幾分滋味兒。


    但世子興致勃勃的,他也不敢勸阻,隻得將臉上異色壓下,專心服侍世子用膳。


    他的手藝是真好,那些本身或微苦或微澀的野菜,經他用特殊手法處理之後,比起菜農們種植的也不遑多讓,甚至還別有一番風味兒。蕭虞吃了,讚不絕口。


    廚子頓時心滿意足,出帳之後,碰見了那擅長燒烤的隨從,也是昂首挺胸,頗有些揚眉吐氣之敢。


    那隨從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快就把這事拋在了腦後,專心當值了。


    ——她雖然烤得一手好肉,但她的主職還是世子的隨從護衛呀!


    也不知徐澈是不是當真猜到了什麽,這幾日都沒有再來尋蕭虞,也沒有再窩在帳篷裏作畫,而是帶著自己的隨從在營盤附近的林子裏轉悠,摘些野菜、野果或菌菇之類的,讓隨從給蕭虞送過去。甚至有一次,他還自己從草窩裏,扒出了一堆的野雞蛋。


    蕭虞每日裏吃著徐澈特意讓人送來,還特意與她說明的菜,不禁心頭忐忑:他不會是知道我傷了臉了吧?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這個道理,就是到了脾氣不好還霸道的燕王世子這裏,也是通行的。又因著她自己就是個顏控,就更不願意讓心上人看見自己不美的模樣。


    過了五六天之後,好不容易,她臉上的傷都消去了,再用午膳時,她便命人請了徐澈一道來。


    燕王府的人找過去的時候,徐澈正爬在樹上掏鳥蛋呢!絲毫也沒有平日裏雅貴明朗的模樣。


    聽見隨從呼喊,徐澈小心翼翼地護著懷裏裝著的鳥蛋,順著樹幹滑了下來,原本梳得意思不亂的發髻已經有些鬆散,幾縷發絲散落,頭上還掛了幾截草棍,頗有些落拓不羈。


    “你是說,阿虞找我?”徐澈盯著王府的隨從確認。


    那隨從笑吟吟地說:“世子說了,一個人用午膳也是無聊,徐太傅若是未與旁人有約,便請入世子帳中,一同用膳。”


    “沒有,當然沒有!”徐澈立刻答道。他從懷裏把鳥蛋掏出來,放進自家小廝手中,對那隨從道,“那快走吧,別讓世子等急了。”


    “二公子……”徐成急忙喊他,想要提醒他此時的形象是多麽的狼狽。


    可徐澈卻是會錯了意,頭也不回地對他擺了擺手,道:“你讓人回去給父親和兄長說一聲,就說中午我不回去用膳了。順便把這幾顆鳥蛋給父親帶回去,就說是我找來給他補身子的。”


    眼見他腳步匆匆,越走越遠,徐成捧著鳥蛋,簡直哭笑不得。


    ——什麽找來給國公補身子的,這是馬上能見心上人了,用來安撫老父親的吧?


    還有,二公子啊,不是小的不想提醒你,實在是你不給小的機會呀!希望燕王世子不要嫌棄你這副尊容。


    那麽,燕王世子真的不嫌棄嗎?


    事實證明,那是不可能的。


    當蕭虞坐在飯桌前,看見徐澈的第一眼,就覺得自己的食欲降了一半。


    至於原因,當然是秀色可餐咯!


    察覺到她看自己的眼神不對,徐澈有些不明所以:“怎麽了?”


    蕭虞深深地凝視著他,眸光明明溫柔似水,卻又讓他覺得危險莫名,是那種讓人覺得臉紅心跳的危險。


    “人常說:亂發粗服,不掩國色。孤原本是不信的,今日見了阿澈,方知古人誠不欺我!”


    徐澈有些羞喜,隻覺一股熱氣從耳尖一直熏染到脖頸。


    不過,亂發粗服?


    他猛然反應過來,這才覺得臉頰被發絲撩動的有些癢癢。他順手往頭上一模,摸下來兩根不知是什麽植物的幹草棍兒。


    徐澈當即麵色大變,扭頭就要走,口中說道:“失禮了,失禮了,我先回去梳洗一番。”


    “誒,別走啊!”蕭虞連忙拉住他,見他舉袖遮著頭臉,急忙說道,“挺好看的,真的。”


    再說了,他這些日子以來,為了行動方便,穿的都是便於行動的窄袖衫,根本就遮不嚴實呀!


    “真的?”徐澈懷疑地問。


    “嗯。”蕭虞肯定地點了點頭。


    她一向認為他們蕭氏一大家子都長的世間少有,而衛國公府雖不姓蕭,那也是他們家的血脈,自然也是極好看的。


    往日裏的徐澈,雖不置一絲不苟,但卻也衣衫齊整,一舉一動莫不溫文爾雅,乃是佳公子裏的典範。


    但今日他衣衫淩亂,發髻鬆散的模樣,卻又是另一種俊美,平添了幾分野性。


    唔,歸根結底,還是底子好,怎麽樣都好看。


    蕭虞突然開始反省:孤前幾天到底在糾結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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