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查智衡了, 還把智衡的背景查了個底朝天。


    顧文熙瞬間就被激怒了,麵色鐵青的的盯著韓爽,雙眼似乎能噴火, 完全忘了身邊還有個季小唐,咬牙切齒道:“韓爽, 你真他媽有種。”


    韓爽勾唇一笑, 不以為意道:“我不就是找人調查了他一下麽,顧姐至於這麽生氣?那我要是再對他幹點別的, 顧姐您豈不是要殺了我?”


    智衡現在就是顧文熙的底線, 韓爽的行為已經不僅是觸及到她的底線了,更是威脅到了智衡的命。她骨子裏的那副隱藏了多年的野性瞬間就被激發了, 不假思索的去拿刀,然而就是在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腕還被小唐攥在手裏。


    她深吸了口氣,拚命讓自己冷靜下來, 對季小唐說:“你先鬆開我。”


    季小唐置若罔聞,神色冰冷的看著她,沉聲問:“你跟他認識多長時間了?什麽時候開始的?”


    顧文熙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隻能再一次對他說道:“小唐,你先鬆手。”


    季小唐蹙起了眉頭, 盯著她的眼睛不甘心的問:“你愛他麽?”


    顧文熙根本不敢如實回答這個問題,擔心小唐會暴怒是一方麵原因, 更重要的原因是, 她太在乎智衡了, 在乎到連小唐都開始提防了, 她怕他會對智衡不利,所以她隻能回答:“現在願意幫我的隻有他,我需要他的幫助。”


    季小唐的神色這才緩和了幾分,但卻依舊沒有鬆開她:“你現在住在哪裏,我送你回家。”


    韓爽急切道:“你還要開畫展。”


    季小唐根本就沒有理會韓爽,帶著顧文熙就走。兩人一路無言,一直走到了行政樓前的停車場上。


    “上車吧。”季小唐為她打開了副駕駛的門。


    顧文熙並沒有動:“我自己能回家,你回去開畫展吧。”


    季小唐無比固執的說道:“我要送你回家。”


    顧問還是那句話:“小唐,回去開畫展吧。”


    聽到這句話後,季小唐突然冷笑了一下,無奈而又悲憤的說:“小唐,回巴黎吧;小唐,你要好好上學;小唐,回去開畫展吧;顧文熙,你為什麽總是往外推我?”


    顧文熙看著他,一字一句的回答:“我是為你好。”


    “我不用你們為我好!”季小唐瞬間暴怒了,幾乎是怒吼出來了這句話,“我隻想留在你身邊,我隻想要你!”


    顧文熙沉默了,良久沒有說話,再次開口時,她的嗓音有些暗啞,卻又重複了一遍那句話:“回去開畫展吧。”


    季小唐的心裏突然爆發出來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無力感,眼圈紅了,苦笑了一下,挫敗又悲涼的說道:“好,好,我聽你的,回去開畫展。”


    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顧文熙的視線也跟著模糊了。


    六年來發生了太多的事,令她與那個十八歲的少年越走越遠。


    而那個想變成羽毛的大男孩,終究是被萬丈紅塵給束縛了。


    ……


    自從那天在西輔大學遇見了小唐和韓爽之後,顧文熙接連三天都沒去醫院找智衡,因為不敢,她不知道韓爽會不會繼續找人跟蹤自己,更不知道她是否會對智衡下手。


    如果韓爽是警方安排的人,那她應該不會對智衡怎麽樣,但如果她是秦眉安排在小唐身邊的人,智衡的處境就非常危險了。


    跟了秦眉這麽多年,她太了解這個女人的行事風格了,她如果能讓你生死不如,那麽絕對不會直接給你一個痛快。


    她不怕死,更不怕秦眉會報複她,她隻怕自己會連累智衡。


    心慌則亂,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麽辦了,離開西輔市,繼續流浪?什麽時候才能重見天日?就這麽憋憋屈屈的苟且一輩子麽?


    不離開?智衡怎麽辦?初生牛犢不怕虎,這小子根本什麽都不怕,讓他離自己遠點壓根就是不可能的事。


    歎了口氣,顧文熙又從煙盒裏叼出來了一根煙,擦燃了打火機,點上了那支煙,靠在陽台的窗框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窗外的天色早就黑了,她也沒開燈,更不知道現在是幾點,心裏亂成了一團麻,剪不斷,理還亂。


    以前智衡在的時候,整天逼著她戒煙,她嫌煩,又不敢隨隨便便惹這條奶凶奶凶的狗,於是隻好把煙戒了。但是這幾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她的煙癮又犯了,每天除了吃飯睡覺遛狗,就是靠在陽台的窗台上吸煙,糾結自己下一步應該怎麽辦,然後一糾結就是一天,也沒糾結出個去路,第二天睡醒後再繼續糾結。三天吸了一條煙,她都快成一杆老煙槍了,而且她這輩子都沒這麽優柔寡斷過,太窩囊了。


    這幾天,她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從來就沒有遇見過智衡就好了,這樣的話她就不用再糾結了。


    她被這條奶狗給絆住了。


    不知不覺間,一支煙又到了盡頭,歎了口氣,她無奈的在煙灰缸裏摁滅了煙頭。也不知道現在什麽世道,連煙都這麽不耐抽,她總覺得自己還沒抽幾口呢。


    剛點上一支新的,一直窩在狗窩裏的小可憐突然豎起了耳朵,緊接著“嗖”的一下從狗窩裏站了起來,顛顛的跑到了她的腳邊,激動地衝著她“汪汪”叫了兩聲。


    顧文熙還沒弄明白小可憐到底怎麽了,它又“嗖”的一下跑走了,脖子上掛著的小銅鈴“叮叮當當”的亂響。隻見它一口氣跑到了客廳的房門後,開始興奮地扒門。


    有人要來?


    顧文熙剛意識到這一點,門後就傳來了腳步聲,緊接著是掏鑰匙和插鑰匙的聲音,伴隨著“哢嚓”一聲輕響,房門被推開了,那人進屋後直接摁下了牆邊的開關。


    顧文熙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白熾燈亮起來的那一刻,她還感覺有點刺眼,但跟智衡的突然出現比起來,這都是細微末節的小事。


    “你怎麽回來了?”她驚訝地甚至都忘了自己手裏還夾著煙。


    “你不去看我我還不能回家看你?”其實智衡是偷著從醫院跑出來的。小可憐見到他後特別激動,一直在不停地扒著他的腿求抱抱。智衡本想去抱它,但是槍傷限製了他的行動,隻好遺憾的對它說道,“不行,爸爸這兩天掛彩了,過兩天再抱你吧。”


    小可憐能聽懂人話,也挺懂事,不再扒智衡的腿了,但還是不停地在他腳邊蹦來蹦去,高興地不行不行。


    “真乖!”智衡笑著誇了它一句,然後抬眸看向了顧文熙,眉頭瞬間就蹙了起來,氣急敗壞的說道,“你怎麽又抽上了?”


    怎麽還搞突擊檢查?簡直是防不勝防!


    顧文熙著急忙慌的把手裏的那根煙給摁滅了,結結巴巴的找借口:“我、我、我沒抽,我就是、就是隨便嚐嚐。”


    智衡走到了陽台,看到窗框上擺著的那個煙灰缸裏塞滿了煙頭,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你嚐的量不少啊。”


    顧文熙就當沒聽見這句話:“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智衡也沒那麽好糊弄:“我聞見你的煙味了!”


    顧文熙:“那你鼻子還挺靈,趕得上小可憐了。”


    智衡算是對她無奈了,歎了口氣,問:“為什麽不去醫院看我?”


    顧文熙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跟他說實話,就隨口回了一句:“躲家裏吸煙呢,沒想到還是被你抓包了。”


    智衡的眉頭蹙的更緊了,目不轉睛的盯著她質問:“你不是想走吧顧文熙?”就是因為害怕她會不辭而別,所以他今晚才會偷著從醫院跑出來找她。


    顧文熙沒有說話,甚至不敢看智衡的眼睛,突然就開始煩躁了起來,再次將剛才沒抽完的那隻煙叼到了嘴裏,抬手擦燃了打火機。就在她要點煙的時候,智衡直接就把她嘴裏叼著的那根煙抽走了,壓著火氣說道:“別他媽跟我玩高冷,說話!”


    顧文熙攥著打火機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告訴他實情:“那天……我見到小唐了。”


    “小唐”兩個字就像是一根刺一樣紮進了他的心頭,智衡原本強硬的底氣瞬間就消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慌亂和惶恐,他甚至都沒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什麽、什麽時候的事?”


    顧文熙道:“我去醫院看你的那天早上,他在西輔大學開畫展。我沒想到會再見到他。”


    智衡吸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問:“你為什麽要走?因為他麽?”


    顧文熙搖了搖頭:“不是因為他。”


    “那是因為什麽?”智衡突然反應過來自己不應該這麽怯弱,他憑什麽要怕季小唐啊?現在顧文熙就站在他麵前,人就是他的,他為什麽要怕?於是他立即牢牢抓住了她的手,斬釘截鐵的說道,“我不會讓你走,你這輩子都別想走!”


    顧文熙看著他,沉著冷靜地對他說道:“那天我不光見到了小唐,還見到了韓爽,這個女人來路不明,她找人把你查了個底朝天,就連你爸是刑偵處處長她都查出來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麽?如果她是警方的人那還好說,如果她是秦眉的人,你怎麽辦?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風險太大了,你跟我在一起會很危險,甚至會要了你的命。”


    智衡言簡意賅:“我不怕。”


    顧文熙無奈的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你今年才21歲,有時候可能連你自己都分辨不清到底是喜歡還是衝動,你喜歡我可能隻是因為那條睡衣,也可能是因為以前從來沒見過像我一樣的女人,還有可能你根本就不喜歡我,你喜歡的隻是一時的新鮮感,你不能因為這一時的新鮮感而賭上自己的命。”


    智衡:“你說完了?”


    顧文熙猶豫了很長時間,最終狠著心說道:“智衡,我覺得我們不合適。”


    智衡還是那句話:“說完了?”


    顧文熙想了想,似乎也沒什麽好說的了:“說完了。”


    “輪到我說了。”智衡道,“我今年二十一,不是兩歲也不是一歲,我能分得清自己的感情到底是喜歡還是衝動,再過幾個月我就能拿著戶口本去民政局登記結婚了,你就算不相信我能不能相信一下婚姻法?你說我們兩個不合適,那我問你,你覺得我們倆哪不合適?”


    顧文熙:“你跟我在一起會很危險。”


    智衡再次重申:“我不怕!”


    顧文熙的眼圈突然紅了:“可是我怕。”


    智衡目光堅定的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我就問你,你喜歡我麽?”


    顧文熙已經不再是十七八的小姑娘了,對待感情不需要再扭捏羞澀、遮蓋隱藏,她能夠很確信的回答這個問題:“我喜歡。”


    智衡原本很緊張,聽到答案後,如釋重負的笑了:“巧了,我也喜歡你。既然咱們倆都互相喜歡,那還有什麽不合適的啊?”


    顧文熙:“你真的不怕?”


    智衡:“子彈都挨過了,我還有什麽還好怕的?”


    顧文熙還是在猶豫。


    智衡乘勝追擊:“雖然該親的我都親了,該摸的也都摸了,但我覺得還是要正式的問你一句:陶蓁,跟我在一起吧,我肯定會對你好,我會對你好一輩子。”


    顧文熙的視線瞬間模糊了,心裏像是融進了一汪春水,與此同時,她的腦海裏忽然冒出了一個聲音:“別管那麽多了,跟他在一起吧,跟他在一起吧。”


    這聲音很輕,很柔,但卻充滿了誘惑力,令她難以抵抗,仔細傾聽辨別之後,她才發現,這竟然是她自己的聲音,是從內心深處發出的渴望。


    她喜歡他,想要和他在一起。


    但是就在她準備開口答應他的時候,小可憐卻突然衝到了門口,對大門“汪汪”大叫了起來,還不是平時那種玩鬧的叫,而是帶著提防和警惕的吼叫,甚至還帶有幾分凶狠。


    說明門外有陌生人。


    緊接著,房門被敲響了,小可憐叫的更凶了。


    這麽晚了還有誰會來?顧文熙不安的看了智衡一眼:“你別管了,我去開門。”


    智衡不容置疑道:“你去臥室,把門鎖好,我開門。”說完拉著她走進了客廳,不由分說的將她推進了臥室,關上了房門,然後才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陌生的男人,跟他差不多高,氣質和相貌都很出眾,看起來比他大上幾歲,穿著打扮也比他成熟穩重得多。智衡沒見過他,客氣的詢問了一句:“你是?”


    那個男人冷聲回道:“季小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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