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傳旨過來的太監再未出現, 想必戴和宗戴知縣肯定會招待的他萬分滿意,趙九福也沒有再上趕著去打交道。


    這份聖旨的含金量他比誰都明白,不過是新亭府的知府大人需要一個政績來洗刷大槐村的事情,這才硬是推著他上台,不然的話皇帝哪裏知道他這號人物。


    雖說現在是被聖旨讚賞了,但實際上這樣的讚賞大周上下不知道有多少個, 也就是戴河鎮偏遠才覺得稀罕而已。


    當然, 大部分的品行牌坊都是下麵的官員上推, 朝廷通過之後才建立的,趙九福的這個牌坊有禦賜的名頭在, 好歹是比旁人的含金量強一些。


    即使如此, 趙九福若是上趕著與那位內侍打交道的怕也不能比被看上,說到底孝悌之家是虛的,秀才功名才是實在的,宮廷出來的人哪裏會在意秀才兩字。


    趙九福琢磨著還不如識趣一點聽知縣的話, 說不定還能討到好, 再者, 他也實在是沒工夫出門, 聖旨賜下之後, 趙家簡直是門庭若市, 十裏八鄉的人都過來看熱鬧。


    這個十裏八鄉可不是誇張的形容詞, 而是寫實派用語, 要說趙九福中秀才的時候, 那是全村人都過來賀喜, 那麽現在至少會戴河鎮聽到消息的人家都過來了。


    當然這些人也不是空著手來的,尋常人家就拎幾個雞蛋,抓一把青菜,富貴人家送的禮物就昂貴有些,不過大家顯然都有分寸,貴的太過分的人家少之又少。


    大部分人是想要看熱鬧,畢竟這可是聖旨敕封的牌坊,他們過來能搭把手,將來說出去也有麵子啊,值得說道一輩子的事情。


    是的,在縣太爺他們離開的當天,陳家村長就找上門來了,拉著老趙頭一個一個老弟,滿口說道:“趙老弟,這可是咱們陳家村的大事兒啊,上次說秀才牌坊你不同意,這次的總沒有說道了吧,這可是聖人親口賞賜的,今天就得動土造起來。”


    老趙頭已經歡喜的昏了頭,哪裏還會反對,他們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商量怎麽建,用什麽建,建造在哪裏比較合適。


    最後一番商量下來,兩個老爺子都覺得牌坊立在村口的位置最好,別人一來就能看見,至於材料自然是用最好的石頭,這石頭放的住,子子孫孫都能傳下去。


    原本的主角趙九福反倒是沒什麽事情了,他畢竟年紀還小,造牌坊這樣的事情顯然不是他能幹的,最多也就是在那邊轉轉鼓勵一下士氣。


    不過比起在家裏頭待客,趙九福還寧願去工地幫忙,就算是弄得渾身狼狽也無所謂,總比被人誇了又誇來的實在,他隻囑咐了老陳氏不可收太貴重的禮物,其他就不提了。


    老陳氏也是個有分寸的,一般的禮就都收下,若是有人送了太貴重的,她也不會礙於麵子收著,直說不敢收,怕汙了聖上的誇獎。


    幾次之後那些人便知道趙家人的態度了,心中倒是有些佩服,暗道不愧是孝悌之家,這老太太看著隻是個農家婦人,但也不眼皮子淺貪財。


    他們那裏知道,老陳氏瞧著那些昂貴金光閃閃的東西也心疼著呢,好歹她疼兒子的心情賽過了銀錢,知道這些東西肯定是不能收下的。


    再者如今趙家也不缺錢,不說之前趙九福給人畫人像拿回家的銀子,光是這次聖上就賞賜了一百兩的牌坊銀子,原本就是用不完的,後麵戴知縣又遣人送來一百兩說是賞賜。


    修建牌坊就是石材貴了一些,但那礦場的老板一聽說是修建牌坊,給的價格都優惠了幾分。至於人工費,來幫忙的人都說不要,硬是要給反倒是生氣。


    最後趙家隻得準備好一日三餐給來幫忙的人,想著等最後結束了一人再給一個禮包,總不會太虧待了大家,最後一算一百兩銀子都花不了。


    這牌坊前前後後修了一個多月才總算是建起來了,趙家不吝惜材料,做工的人也仔細,雖說沒有精雕細琢臻於完美,但看起來也古樸大氣。


    尤其是孝悌之家這四個大字,看起來尤其是風光,如今牌坊一立,使得陳家村也變得不普通起來,這段時間外嫁媳婦走娘家的幾率都多了許多。


    牌坊建完那一日,陳家村長愣是拉著老趙頭喝了大半天的水酒,倆老頭不知道為什麽有說不完的話,說到最後還抱頭痛哭起來,弄得老陳氏一邊罵人一邊收拾。


    趙九福暗道他們這算不算喜極而泣,他不知道的是,老趙頭勉強能算,陳家村長卻不一定了,他這哭聲中真帶著幾分惋惜,這麽出息的後生為什麽偏偏不是他陳家人呢?


    牌坊一立,趙家倒是清淨了許多,這一日老趙頭早早的把幾個兒子媳婦都喊了過來。


    大約是被皇帝讚了一句孝悌之家的緣故,這些天趙家人越發的和睦了,趙老大趙老四家且不說,就是不愛來趙家的丁氏如今都常常過來,一口一個娘喊得親熱,鄧氏就更別提了,對外滿嘴說自己也孝順,對弟弟又有多好,小心思都少了幾分。


    畢竟都是好的變化,老趙頭對此也樂見其成,這一日喊大家夥兒都過來不是為別的,而是因為之前老陳氏嚐試著製作的蜜餞已經好了,他們嚐過之後都覺得味道不錯。


    原本早就該好了,隻是今年趙家事情多,先是趙九福得考試,後頭四個媳婦陸續懷孕,後麵又出了牌坊的事情,弄得老陳氏差點沒把蜜餞給忘了。


    “爹,娘,阿福。”趙家兄弟紛紛落座,分家之後板凳一直都不夠了,趙家男人不約而同的把位置讓給媳婦,自己就站在旁邊,趙老大不講究,索性擦了擦地麵就盤腿坐了下來,其餘兄弟頓時有樣學樣。


    老趙頭掃了一眼幾個兒子,又看了看挺著肚子的幾個媳婦,這才開口說道:“這是你們娘做的蜜餞,你們啥都別問,先過來吃一顆嚐嚐。”


    趙家兄弟滿肚子的疑問,暗道莫非二老把他們喊過來就是吃蜜餞,不過老趙頭都這麽說了,他們就真的開始吃,這一吃倒是覺得味道真不錯。


    等他們一個個都吃了,老趙頭就問了:“嚐完了,覺得味道怎麽樣?”


    趙老大頓時抓瞎,跟著老爹大眼瞪小眼:“好吃是挺好吃的,就是不頂餓。”


    趙老二以前在鎮上雜貨鋪也賣過一些蜜餞,倒是有幾分考究:“這蜜餞的味道很正,帶著幾分胃酸,吃一顆就開胃,質量很是上陳。”


    趙老三一聽質量好,趕緊又吃了一顆,這才說道:“確實是好吃,爹,這也是被人送來的嗎,估計是府城買的吧,咱戴河鎮可沒這麽好吃的蜜餞。”


    趙老四卻有些奇怪,他在新亭府也打探過蜜餞生意,總覺得味道不太一樣:“爹,您就別賣關子了,我們都覺得好吃。”


    老趙頭眯了眯眼睛,讚揚的看了一眼趙老四,暗道自己幾個兒子裏頭,除了阿福之外也就是老四腦子最聰明,老二也還成,就是不貼心。


    “之前你們弟弟去府城考試的時候,在書店廢書裏頭翻到一本做蜜餞的秘法,他就想法子帶了回來,我就讓你們娘試試看,如今倒是真做了出來。”


    “這,這個是娘做的?”趙老大驚訝的問道。


    不是他不信任親娘,而是蜜餞製作不容易,這可不是簡單的曬幹就成了,若是如此的話豈不是人人都能做,村裏頭也有一些婆娘手巧,每年秋天從山上弄一些野果子來自己做蜜餞,但味道都一般,比不得如今他們吃的好。


    老陳氏翻了個白眼,瞪著大兒子罵道:“怎麽,不是我做的還是你做的不成?”


    趙老二腦子靈活許多,想了一下疑惑的問道:“爹,娘,你們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想讓我們做這個蜜餞的買賣?”


    老趙頭點了點頭,旁邊的趙老大就急了,問道:“爹,這怎麽能行,咱們阿福是讀書人,如今還是聖上親口誇過的孝悌之家,怎麽能去從商?”


    老趙頭也瞪了一眼心急的兒子,說:“你們先聽我把話說完,再想想這事兒能不能行。”


    “咱家現在確實是有銀子了,但這銀子都是阿福賺回來的,自然得留著給他將來趕考,別的不說,若是去京城趕考的話,還不得準備個百八十兩的銀子?”老趙頭反問道,一群兒子都默認了這話,他們自然不會知道老倆口如今藏著的銀錢都不隻三百兩了。


    老趙頭繼續說道:“分家這幾年爹也看著,光靠種地的話能得幾個銀子,你們一個個養兒育女的都不夠,更別提其他的了,難道你們就不想多掙點錢?”


    自從趙九福讀書出息了,他知道這些兒子也有過送兒子讀書的念頭,隻是礙於銀錢不湊手,或者孩子年齡大了才沒有行動,如今幾個媳婦又懷孕了,這事兒肯定又會被提起。


    “經商自然是不能的,不然以後咱娃娃都不能讀書了。”老趙頭自然也反對經商,卻說道,“可咱們自家包一個山頭,種上果樹,果子下來了做成蜜餞,到時候再賣出去,也不能算是經商吧,這個讓你們弟弟來講。”


    趙九福早就研究過這個,很快就說道:“大周朝與前朝不同,對商人的限製少了許多,吃什麽穿什麽幾乎沒有定例,不過真正的商籍之人,三代之間不可參加科舉。”


    旁邊的趙家兄弟聽了就有幾分著急,趙九福繼續說道:“哥哥們先別著急,聽我繼續說。雖說如此,但其實像二嫂娘家那般,在鎮上開一個小鋪子過活的,在本朝並不算是從商。”


    雖說丁氏娘家也會被稱為小商小販,但其實算不得真正的商人,不然的話趙九福去參加科考也會有一定影響,這也是大周朝律法變化之後,對商人的限製變得少了。


    “大周律明文規定,從商盈利超過百兩紋銀一個月,才會納入商籍。”趙九福說,“咱們買山頭種果樹,算是農業,是地主,不算從商盈利的,隻是直接售賣蜜餞的時候才會算。”


    還有一個更保險的方法就是,他們隻從事蜜餞的加工工作,直接將蜜餞售賣給外來的商人,這樣一來這就是農業收入,算不得從商的,隻是趙九福覺得這樣自家的利潤就更小了,原本蜜餞就不是多麽暴利的行業,想要超過一個月收入超過一百兩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等他說完,老趙頭拍了一下煙杆子說道:“我的意思是,我們老倆口拿出一部分銀錢來,你們各家各戶再湊一湊,到時候把後山給包下來種果樹,就種桃子李子杏子這些常見也好侍弄的,蜜餞的方子就算是你們弟弟白給的,到時候蜜餞做好了賣了錢,大家夥兒按照份子來分,誰家也不占便宜,其他的你們能不能賺到更多,那就看你們自己了。”


    老趙頭把話說得明白,很快就讓幾個兒子媳婦回去想一想,想明白了就來跟他說。


    等幾個兒子走了,老趙頭才問道:“阿福,你知道為何我不提讓你二哥做生意的事情嗎?”


    趙九福思索了一下就明白了,反問道:“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單單讓二哥做後麵的蜜餞生意,其他的哥哥心裏頭不痛快,覺得他賺的更多,二哥也不一定能滿意。”


    老趙頭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就是如此,所以反倒是不如大家分攤比較好,若是老二家的有本事把後麵的蜜餞都吃下,那是他厲害,若是不能,咱們家的東西好也不怕賣不出去,再說了,這樣一來也不會被人說經商。”


    趙九福立刻給他爹比了個大大的手指,暗道薑還是老的辣。


    另一頭,趙家幾兄弟自然各有商量,趙老大和小陳氏都覺得跟著爹走準沒錯,那蜜餞確實是好吃,他們家兒子多,如今肚子裏還有一個在呢,能賺錢總歸是好事,隻是他們家底子薄,也不知道能拿出多少銀錢來。


    趙老二確實是想把蜜餞吃下來,但現在說這事兒為時過早,丁氏倒是有些主意,但生意上的事情她向來聽趙老二的,見他分析的頭頭是道,倒是也不反對參股。


    趙老三跟趙老大的心思一樣,鄧氏琢磨著若是大伯小叔妯娌都同意的話,她總歸不能反對的,那不是顯得她特別不孝順嗎,她好歹也是皇帝誇過一家子裏頭的一個,可不能拖後腿。


    趙老四自然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他比老趙頭更有自信,那蜜餞口味不錯,總不至於賣不出去的。至於山地,他們這塊的山地便宜的很,不值什麽錢,就算是全虧了他們家也受得起,當然虧損的可能性也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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