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幸起床時,徐溪晚已經出門有一段時間了。


    因為她昨晚睡得很晚,臨睡前徐溪晚又跟她說已經幫她請了假,今天不用去上學,林幸心裏一下子沒了負擔,睡得也很踏實,直到早上八點鍾才醒,醒來時徐溪晚不在,她就一個人爬下床,穿著自己淺粉色的兔子拖鞋,去浴室洗漱。


    家裏一共兩個浴室,一個在廚房後頭,另一個則在徐溪晚臥室裏,自從林幸上次生病,就一直和徐溪晚一塊睡,她的洗臉巾、漱口杯、牙膏牙刷也慢慢地都移到了徐溪晚臥室裏這個洗手間。簡單的洗漱台上並排放著一大一小兩個漱口杯,一個是純透明玻璃的,另一個是粉色hellokitty塑料的,透明玻璃杯裏插著白色普通牙刷和成人牙膏,粉色塑料杯裏插著粉色兒童牙刷和兒童專用牙膏。


    兩種完全不同風格的洗漱用具擺在同一個台子上,一點也不搭,可是她們倆誰也沒發現有什麽不對,看久了,竟然還挺和諧的,仿佛這個單人洗漱台上天生就該放這麽一大一小兩對東西,把空間占得滿滿當當。


    徐溪晚家裏的裝修風格和她本人的性格一樣冷淡。她是個非常怕麻煩的人,裝修也走簡潔風,什麽花裏胡哨的花紋裝飾一概不要,家具一律有棱有角,冷硬得沒有一點生活氣息。


    可現在,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鋪著厚厚的羊毛地毯——林幸身體弱,有時又愛光腳在家裏跑來跑去,要是受了涼,指定得跑肚拉稀;棱角分明的家具罩上了特殊定製的毛絨套子——林幸在家裏跑的時候,萬一磕了碰了,這麽堅硬的桌子角,撞到頭可怎麽辦?這樣一來,軟和的罩子就顯得十分必要了。


    徐溪晚的屋子,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柔和了下來。


    林幸踩著浴室裏特地按她身高設計的小台子洗漱完畢,跳下來,噠噠跑到廚房,保姆阿姨早就來了,已經做了一桌子豐盛的早餐,林幸爬上了椅子,趴在餐桌上使勁聞了一下,“我最喜歡阿姨做的小籠包,真香!”


    小孩子說話是很讓人受用的,保姆聽她這一句,不論真假,笑著把牛奶端給林幸,“小幸這麽說,阿姨的辛苦也就值了。”


    “阿姨,晚晚去哪了?”林幸夾了一個小籠包邊吃邊問。


    “徐小姐一大早就出門了。哦,對了,她還說一會兒就回來,說是帶你去玩兒呢。”


    “哦!一定是去遊樂園!”林幸想起徐溪晚昨晚說過今天帶自己去玩的,立刻歡呼起來,歡呼完了才想起來問保姆,“阿姨,遊樂園好玩嗎?”


    保姆另拿了雙筷子給林幸夾菜,笑道:“阿姨可沒去過遊樂園。”


    “唔……我也隻在電視裏看見過。”林幸咬著包子思考一下,靈機一動,“誒,阿姨,我跟晚晚說,你和我們一起去遊樂園好不好?電視裏說,遊樂園可好玩啦!”


    “小幸這麽說了,阿姨我就很高興了。”保姆心想,這孩子也不知怎麽教養的,長得水靈,性格又可人疼,也真是主人家有福氣,一個單親媽媽,還能教育出這麽乖巧的小孩。


    保姆從沒在徐溪晚家裏見過有男人,隻有薛曲雙偶爾拜訪,保姆見徐溪晚年紀不大,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這小孩又這麽大了,就自己猜測,徐溪晚大概是未婚生子,一個人把小孩拉扯大的。


    林幸吃過早餐,保姆剛收拾好碗筷,徐溪晚就回來了。林幸很驚喜,跳下餐桌,直往徐溪晚懷裏撲,徐溪晚蹲下|身順勢抱住她,捏了捏她的鼻子,“等我很久了吧?”


    “沒有沒有,就等了一小小會兒。”林幸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個很短的手勢,還形象地閉上一隻眼,表示自己等徐溪晚的時間真的很短很短,隻是她不會單眼閉上,做這個表情時五官皺在一塊,認真又滑稽,把徐溪晚逗樂了。


    “吃飽了沒?吃飽了咱們就出發。”徐溪晚抱著林幸站起來,跟保姆打招呼,“王阿姨,午飯晚飯我帶小幸在外麵吃,您收拾完早點回去吧,辛苦了。”


    “好好,不辛苦的,徐小姐你太客氣啦,您和小幸好好玩,我收拾好了就走。”


    林幸跟保姆揮手:“阿姨再見。”


    “哎,哎,小幸再見。”


    等徐溪晚抱著林幸出去了,保姆自己一人收拾廚房,才覺得,徐溪晚對林幸也太寵著了。保姆自己也有孩子,也見過不少親戚家的孩子,一般來說,六歲大的小孩,就算再怎麽慣著,至少走路也都自己走了,哪有像徐溪晚這樣,整天抱來抱去的,一步都舍不得孩子下地。不過那是別人家的小孩,保姆除了肚子裏八卦八卦,也不敢真當著主人家的麵說出來,反正不是自己家小孩,人家愛怎麽寵著也不關自己的事。


    小孩子是非常容易滿足的生物,林幸在學校受了那麽長時間的委屈,徐溪晚帶她去遊樂園玩一圈,她就高興得把之前的委屈全給忘了,隻是她膽子小,身高又不夠,好多項目不敢玩也不能玩,甚至連坐個旋轉木馬都怕得很,非要徐溪晚陪著她一起坐,還一下坐了兩回。


    徐溪晚實在不懂這麽個隻會一上一下轉圈圈的塑料小馬有什麽好玩的,但是林幸卻很高興,抱著小馬的脖子,回頭對著徐溪晚大聲笑,“晚晚,我們好像在飛啊!”


    徐溪晚被這傻話逗樂,忽然覺得這個旋轉小馬也有點意思。


    午餐在遊樂園解決,徐溪晚問林幸想吃什麽,林幸想也不想就說漢堡。


    “……”所以這種兩片麵包中間夾一塊肉的洋快餐到底有什麽好吃的?


    徐溪晚想不通,隻好把林幸對漢堡的熱愛歸結為人類基因裏對碳水和脂肪最原始的渴望。


    在遊樂園裏的餐廳解決了午飯,林幸如願吃到漢堡,下午據說有舞台劇表演,於是吃過午餐,徐溪晚讓林幸在餐廳坐著休息不要亂跑,自己去買舞台劇的票。


    “有事就打我電話,知道麽?”徐溪晚指指林幸脖子上掛著的手機,“把我電話號碼背一遍。”


    林幸流利地背了一遍給她聽。


    徐溪晚還是不放心,又給了旁邊服務生一點小費,讓她幫忙照看一下林幸,這才出了餐廳。


    林幸百無聊賴地吸著剩下的半杯可樂,左顧右盼。她很少出門,對外麵的一切都很好奇,連點單台後麵的那個冰淇淋機在她看來也很神奇,居然輕輕一按,就有甜滋滋的牛奶冰流出來。


    林幸歪著小腦袋,正在研究那些冰淇淋到底是怎麽從那麽小的小孔裏出來的,餐廳門悄無聲息地被打開,從外麵走進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那女孩長相甜美,還是春天,就已經早早換上了暖色長裙,清新得和屋外即將綻放的花骨朵一樣,路過林幸身邊,帶起了一點甜甜的花香,林幸的視線不自覺就吸引過去,她狠心地拋棄了冰淇淋機,轉而觀察這位小姐姐。


    女孩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下,服務員走過來,問她要吃點什麽,她隨手指了個套餐,林幸注意到,她的眼圈紅紅的,好像剛剛才哭過。


    等服務員走開,這個女孩就趴在桌子上,嗚咽起來。此時已過飯點,餐廳裏隻有極少的幾個顧客在用餐,四周挺安靜,於是女孩的哭聲就顯得格外明顯。


    她哭了很久,久到餐廳裏的顧客全部用餐完畢,偌大的餐廳隻剩下林幸和她兩個客人,連服務員都幹完活聚集在一起,指著這個女孩竊竊私語。


    林幸想了想,拉開自己的小錢包的拉鏈,拿出一張紙幣,這個小錢包是徐溪晚給她的。徐溪晚擔心遊樂園人多,自己和林幸不小心走散了,就給了她錢包和手機,以防萬一。


    “姐姐,請給我一個甜筒。”林幸跑到吧台前,使勁踮起腳尖,把錢遞到吧台上。


    服務員收了錢,打了單子,給林幸找回零錢,又把甜筒遞給她,“小朋友,拿好哦。”


    “謝謝姐姐。”林幸拿著甜筒,沒有自己吃,而是走到了那個還在哭的少女旁邊。


    “姐姐,你怎麽哭了?”林幸問。


    可少女沒有回答。


    “姐姐,你別哭了,我、我拿甜筒給你吃。”林幸把甜筒給少女。


    哭就代表很傷心很傷心,林幸自己也哭過,哭的滋味不好受,林幸自己經曆過,所以不願看到別人傷心難過。


    少女終於抬起頭,她的兩個眼睛已經又紅又腫,臉上一把鼻涕一把淚,額前的劉海也亂糟糟的,著實不好看。


    “姐姐。”林幸衝著少女甜甜地笑,“你吃甜筒吧,這個可好吃了,吃了就不難過了。”


    林幸實在是長得招人喜歡的小姑娘,粉團一樣的小臉蛋,笑起來眼睛彎成兩道月牙,連原本哭著的女孩都破涕為笑,接過林幸的冰淇淋,說了聲謝謝,輕輕舔了一口。


    “好吃吧?”林幸湊過去問。


    “嗯。”少女悶聲回答,還帶著鼻音。


    林幸不說話了,看著她吃,等她吃完,才問:“姐姐,你還傷心麽?”


    少女拿濕巾擦幹淨臉上的眼淚鼻涕,搖了搖頭,問林幸,“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


    “小幸!”這時,徐溪晚已經買完票回來,叫了聲林幸的名字,林幸立馬回頭。


    “晚晚,我在這邊!”林幸衝徐溪晚招手。


    “怎麽坐到這邊來了?”徐溪晚走過去,看到林幸旁邊的少女,眼睛閃了閃。


    她怎麽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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