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周末是固定的家庭聚會日, 這是自滿妙出嫁後, 滿家定下的規矩。


    因為自己尚未結婚, 不似滿妙有婆家人要照應,所以滿好總是會盡量多找些時間陪陪兩位老人。


    她搬出去住後,一般會在周五這天回家來,住個兩天三晚,一直住到周一直接去上班。


    這天周一一大早,滿好收拾東西預備去上班。


    出門前,滿妙喊住了她:“喂!”


    自滿好發現了裴振亨和滿妙的糾纏後,姐妹倆之間就不對付,特別是滿妙離婚,更是暗潮洶湧。


    滿家兩老對兩姐妹之間的恩怨情仇絲毫不知情由,僅僅是覺得她們不知怎麽的突然就客氣了起來, 客氣得讓人看著十分別扭,類似於:


    “哎呀,怎麽好意思麻煩你親自給我盛飯呢?”


    “說什麽麻煩, 應該的。”


    ……


    向娣想要問一問, 兩個戲精配合默契,心有靈犀的掩飾了一切,隻將矛盾兜在你我之間,輕易就將媽媽的疑慮打消掉,並沒有讓家裏老人操心。


    時間早, 鬧鍾的指針才指向七點, 滿誠裕和向娣都還沒起床, 隻兩個要上班的女兒自己起來了。


    興許是覺得自己做得確實不對,以往的話,滿妙都會比滿好晚起來半個小時的樣子。這樣兩人就避免了在廚房、客廳和衛生間相遇的尷尬。


    但是今天,滿妙起得很早。


    整個早上,從起床在衛生間不期而遇,廚房弄早餐,飯廳裏吃東西,二人都沒有說過話。


    甚至,早餐都是各弄各的,兩個人都對對方視而不見。


    這種情形已經上演了幾個月,滿誠裕和向娣一點都不知情。


    原本,滿好一直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反複告誡自己之前那段經曆隻當是做了一場噩夢。她壓抑自己要爆炸的心態靜靜的等著,等待著那個男人以滿妙新男友的身份在滿家登堂入室。


    隻是滿好沒想到,滿妙離婚後,裴振亨卻與她就再沒聯係過了。


    滿好心底長長的暗籲了口氣。


    不是對滿妙的幸災樂禍,而是覺得自己終於不會有麵對裴振亨成為自己姐夫的那一日。


    但是,又為滿妙感到悲哀。


    至少自己知道裴振亨接近她們姐妹倆的真相,滿妙卻還蒙在鼓裏。


    所以現在,滿好對滿妙的心態是複雜的。


    滿妙還坐在餐桌邊吃東西。


    滿好聽到她喊了聲喂。


    此時飯廳裏就兩人,滿妙雖未喊名字,但是顯然隻可能是喊的自己。


    滿好穿好高跟鞋後就站在門廳沒再動作。


    神色有點不耐,任誰都看得出她在等著滿妙繼續說,不過是端著不願與她搭腔而已。


    滿好也沒等多久,那邊廂滿妙就猶豫道:“昨天媽給我說給你介紹了一男的,條件挺好,你人都沒見就拒絕了?”


    滿好不懂她突然說這個事情是什麽意思?想要打消自己對裴振亨殘餘的那點念想?


    她就說:“暫時沒心思相親。不過你放心,你的男人我不會碰。”


    語氣控製不住的有點陰陽怪氣。


    果然愛情讓人醜陋。


    但是滿好沒察覺,說出那句話後她隻覺舒爽無比。


    哭已經哭過了,就差與滿妙痛痛快快的吵一架,憋屈得到發泄,應該就能從這一場情傷中走出來了。


    她是這麽以為的。


    餐桌那邊沉默了數秒。


    滿好心想,你最好發飆,這樣我就有理由跟你直接懟了。


    真是忍你很久了。


    “你明年就二十八歲了吧。”卻聽滿妙依舊語氣平和道,“三條腿的□□不好找,但是兩條腿的男人卻滿街跑,你何必要吊在……”


    “不用你提醒我我的年齡!”


    說好了要吵架的,她渾身的鬥雞毛都已經豎了起來,隨時能夠戰鬥。


    來呀,快點杠起來!


    “對不起。”


    “……”滿好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卡了殼。


    這句話“對不起”來得毫無征兆,惹得滿好終於扭頭去看了眼端坐在餐桌邊的滿妙。


    她的妝容依然那麽精致,即使在家裏,著裝也依然那麽得體。


    滿好看著她。


    滿妙的眼神兒不閃不避,看起來好像道歉很真誠。


    這是從小到大,滿好唯一一次聽到滿妙跟自己道歉。


    她心頭湧上各種難喻的滋味兒。


    一貫在自己麵前驕傲的人,即使被她看見過她最狼狽的一麵,滿妙也沒有低下高貴的頭顱。


    “滿好,對不起。”


    這一回的道歉聽起來更加誠心誠意。


    “我的婚姻不幸,看不得有人比我過得好。何況他又跟我有過那樣的過去,我不甘心,就想要得到他一回。”


    “我的心態其實跟男人一樣,沒得到過的就是最好的。現在回頭想想,自己太任性了,雞飛蛋打,還破壞了你我姐妹的關係。我是真心不願意你因為我的緣故,一直單身下去。”


    那個“他”,兩人都知道說的誰。


    她會這麽說,滿好倒是很能理解。


    她一直都很愛玩。


    可是滿妙說了大實話,卻聽得滿好頭痛欲裂。


    想罵她,然而她本來就是這樣的女人啊,身邊的男人常常換。會看上裴振亨,也的確是因為自己先來後到。


    所以她應該將錯怪在男人的頭上。


    可裴振亨也說了,他是有苦衷的。


    結果,反而是夾在中間的自己這個第三者在無理取鬧了?


    滿妙並沒說完,她忽的苦笑了下,又低著頭用不鏽鋼叉子一下下叉著盤子裏的麵包片。


    “當初同林鵬離婚,其實還是很想和他在一起的。按理說,我恢複了單身,我又有錢有貌。他一無所有的刑滿釋放人員,說什麽都是他高攀我了,可他卻提出不再跟我來往。”


    滿好忍不住問:“那你就沒問他為什麽?”


    “何必要問為什麽呢?他喜歡的是你。事情暴露了後,他後悔不迭。”


    那是你傻,你什麽都不知道。


    可是間接的,是不是也證明了裴振亨跟她解釋的那些理由是真話呢?


    “不過滿好,我還是想勸你,像裴振亨那樣輕易就被我勾的男人,你最好還是忘了他吧。他從前還好,現在麽,我覺得他變了。你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多結識些不同的男人,選個靠得住的,早點結了婚,爸媽也就放心了。”


    是嗎?


    可是自己的婚姻不是為了讓別人放心,否則不一樣走上你的老路?


    ******


    趙不凡跟其他所領導不一樣,有事沒事就愛去業務部門逛一圈兒。這不,盯了一陣子股票,眼睛發酸,他決定到樓下審計部門去養養眼。


    六樓到四樓很近,他沒坐電梯,走的樓梯。


    慢噠噠下到四樓,一出樓梯口,就看到一處十分養眼的風景。


    有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正斜靠在牆上,目光透過玻璃門出神的望著審計部門。


    他微側的臉龐,仿似日落後那綿延起伏的沙丘,一側籠在夕陽的餘暉裏,一側隱在陰影中。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在一個人的臉上奇異融合在一起,並不覺得突兀,反而引人注目,吸睛得很。


    這裏要說明一下。


    樓梯口出來是一個五六米長的短短的過道,過道與審計部的辦公室之間安裝了一道玻璃門,要進入就須得刷卡。


    趙不凡饒有興趣的上前,當然,他放輕了腳步聲,然後順著那人的視線看向玻璃門內。


    入門就是審計四部的辦公區域。


    裴振亨的視線就是望著這一片。


    奈何四部有四十多號員工,就是不知道他在望誰。


    趙不凡就有點失望,清咳了兩聲,幽幽道:“裴總,你是來找我的嗎?”


    裴振亨悚然回神,立刻站直身體,寒暄:“哦,路過你們公司,就順便過來拿一個審計報告。”


    “哦?”這個答案倒是讓趙不凡有點詫異,不過他以為這隻是借口,愈加盤根問底:“你們還有業務在我們這裏做啊?哪個部門承接的?”


    這時候傳來了刷卡聲。


    緊跟著玻璃門被推開,一個員工用紙袋子裝著幾份審計報告走出來:“抱歉抱歉,裴總,讓您久等了。”


    “沒事兒。”


    “那麽,趙總,就以後合作中再見了。”裴振亨將紙袋接過來,就與趙不凡握手告辭,坐電梯離開了。


    並未留戀不舍。


    趙不凡看看那名員工。


    哦,目標還真是審計四部。


    驀然就想起了一件事情,意味深長的笑了。


    趙不凡先去自己分管的兩個部門巡視了一圈兒,回頭就轉悠到了四部的部門經理助理的辦公桌旁。


    滿好正在複核一份審計報告。


    旁邊趴著先前給裴振亨送報告的那名小員工,正在給滿好八卦:“昨天我去梧桐投資指導新來的那個王會計做賬,王會計給我說,他們換總經理了。前任老總被抓進看守所蹲了幾天,後來又放了。回來後,公司就換了老總。她說前任老總回公司來收拾舊物的時候,看著落魄得很,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哦哦,滿好姐,剛剛來拿報告的就是新任老總,長得真有味道,身材也一級棒,可惜你沒看到。”


    ……


    滿好一直靜靜的聽著,沒發表任何意見,直到察覺到身旁有腳步聲近,抬頭看是趙不凡,招呼了聲,隨後就將那名小員工斥走了:“趕緊回座位上工作去!上班時間開小差,小心趙總去給李總打你的小報告!”


    李總是分管四部的所領導,都在六樓辦公呢。兩人的辦公室正好挨著,所以平時這二位比起其他所領導就更親近些。


    小員工嬉笑著回了自己的位置。


    趙不凡不樂意的敲了敲她的辦公桌:“她開小差關我什麽事?扣發的獎金又不能發給我們部門的人。”


    滿好笑了笑。


    當然,這分明是開玩笑的。


    “誒,滿好,說個事兒。這個周末有個聚會,是上次你給我介紹的那業務的券商召集的,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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