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咲回到教師公寓時,一樓大客廳的掛鍾剛好沉沉敲在了六點上。


    簡約風格的頂燈泛著柔和的黃色, 翠眸女孩一隻手提著書包站在玄關, 茫然而遲疑地摸了摸製服外套的口袋:竟然一鼓作氣接下來了……什麽的……我還真是頭腦發熱啊。


    樓梯處傳來一陣亂七八糟的腳步聲,被留在宿舍一整天的逆流之河三步並兩步從台階上撲下來, 一邊不忘大聲抱怨:“你回來得太晚啦!笨蛋阿咲!笨蛋笨蛋!”


    織田咲還處於神遊天外的狀態, 本能地開始擼小狗式擼頭安撫:“嗯嗯……阿咲是笨蛋……對不起啦……摸摸、摸摸……”


    被攬在懷裏亂摸的小家夥猛地僵住,難以置信地抬頭覷一眼織田咲的臉色, 然後飛快地低頭、抓住難得的機會, 努力往神遊jk懷裏鑽。


    “稍微, ”相澤消太提著盒子進門時, 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少女擼狗圖,“借過一下。還有,不要在玄關發呆。”


    神遊jk一下繃緊了身體, 手忙腳亂順開貼在懷裏的逆流之河,幹笑:“相澤老師?您回來啦?抱歉, 我們這就讓開。”


    雄英男教師表情頓住, 用一種疑惑不解的目光打量一圈織田咲, 又淡淡移開:“沒關係。海鹽芝士蛋糕, 會吃嗎?”


    說著,邊提起手裏少女心滿滿的蛋糕盒。


    織田咲眨眨眼, 謹慎地婉拒:“不必,晚上吃過量甜食對胃不好, 老師您也——”


    “不用客氣, ”相澤消太木著臉走進公共客廳, 回頭對上逆流之河氣呼呼、惡狠狠的目光,平靜道,“就當是,這一周準備夜宵的謝禮。”


    織田咲:“哎?那就更不能接受了,本來準備夜宵就是我的——”


    “吃。”向來無精打采的男人罕見地使用了頗為強硬的語氣,“不是我準備的,是女老師們合資和提議的。”


    隻不過被坑去排隊的,不巧是他相澤非酋罷了。


    織田咲:“這怎麽好意思……”


    “很貴。”相澤消太打斷小姑娘的推脫,“是隔壁街區,新開的那家。”方圓十裏內老少女性的新歡——相澤非酋在折了四折的女性隊伍裏,足足排了三個小時有餘。


    說完上一句,男人突然察覺,自己似乎不小心把非酋的頹喪氣泄露了出來,尷尬地轉身低聲道,“……如果不喜歡就算了。反正也不是我出錢。”


    自暴自棄了哎。這絕對是自暴自棄了吧?


    翠眸女孩強忍著笑出聲的渴望,挽回尊嚴盡失的氣悶大人:“非常喜歡,那就卻之不恭了;謝謝相澤老師,也謝謝合資的老師們。”


    織田咲拉著逆流醬上前幾步,接過相澤手裏的蛋糕盒,邀約道:“相澤老師吃晚飯了嗎?今天我準備煮雞蛋粥哦,要不要一起?”


    逆流之河拽著渣男織田咲的胳膊,不滿道:“不要雞蛋粥!阿咲會在雞蛋粥裏放胡蘿卜!胡蘿卜超——難吃!”


    “胡蘿卜對身體好。”織田咲把蛋糕盒放在沙發上,彎腰對逆流之河認真道,“雖然逆流醬是‘個性’,但也是小孩子,所以不能挑食。”


    逆流之河:“可是!我明明和你一樣大!”


    織田咲從善如流:“啊,那就更好了。我不怕吃胡蘿卜,逆流醬應該也不怕?”


    麻花辮小男孩噎住。


    解決完小孩子逆流醬,翠眸女孩帶著如出一轍的笑意,眼神慈祥地看向成年人相澤君:“老師呢?有沒有不喜歡吃的?”


    相澤消太:“……沒有。麻煩了。”


    這孩子,有點可怕啊。各方麵來說。


    敲定晚餐的人數,織田咲哼著歌在水槽前洗米。


    不同於除非生病都需要佐菜調味的白粥,雞蛋粥比較老少鹹宜,且方便快捷——尤其對於高湯愛好者織田咲。


    織田咲估計好水量,把煮粥的砂鍋蓋上;擰開燃氣灶後,開始處理另一邊的蔬菜。另外兩位晚餐成員正閑閑地坐在沙發上,享受一天後舒適的等飯時光。


    單人沙發上的相澤消太大概在看學校的文件,時不時皺眉,滿臉不遮掩的嫌棄;對智能機有莫大興趣的逆流醬則是捧著織田咲的手機,一臉興奮地玩俄羅斯方塊。


    聽著細碎的紙張摩擦聲和遊戲音效,主廚jk思緒飛遠:逆流之河最近好像特別喜歡手機遊戲,要不要給安個防沉迷軟件?


    似乎沒什麽意義……但果然還是安一個吧。


    沉迷俄羅斯方塊無法自拔的小家夥從沙發上跳下來,噠噠噠跑到廚房裏,踮著腳把手機遞給主廚jk:“阿咲,有人打電話。”


    “好。謝謝。”織田咲放下手裏的拿菜刀,先給小家夥喂了一塊醃蘿卜,才點開來電,“喂?哥哥?”


    電話對麵的人似乎站在極為空曠的地方,說話帶著隱隱回音:“阿咲。吃晚飯了嗎?”


    “正在煮雞蛋粥。”主廚jk把手機夾在肩頸間,打開咕嚕咕嚕冒泡的砂鍋蓋子,“這話應該我問哥哥才對吧?有沒有認真吃飯?或者說,上一次吃飯是什麽時候?”


    “真過分。”織田作之助的聲音帶著些許笑意,“有按時吃飯。”


    “一個連妹妹住院都不來探望的哥哥,有什麽資格說獨立自強的妹妹過分。”織田咲無情吐槽,“大兄弟,你什麽時候來雄英給我簽字?我還是教師公寓的黑戶哎。”


    “最近公司有些忙……”織田作遲疑了幾秒,含糊道。


    翠眸女孩頓時冷了臉,‘咚’地一聲把菜刀砸進砧板裏,沒好氣道:“織田作之助先生,請跟你的妹妹說實話——到底是【真的】忙,還是,在做不好的事情?”


    “……”電話對麵的織田作被梗住,語氣頗為鬱悶,“沒有。我愛崗敬業,我遵紀守法……話說,在外地上學、把自己上進醫院的,是阿咲你吧?”


    為什麽反而是大家長的我挨訓?


    “啊,是我啊。”織田咲一邊坦蕩蕩地承認,一手拔出劈砧板的菜刀,直言威脅,“你倒是來雄英跟我打架啊,順便幫忙簽字——不然,挨罵的永遠是哥哥。”


    織田作之助向jk勢力認輸:“好、好。雄英的運動會是一個月後對嗎?”


    “唔嗯。”織田咲把高湯順著砂鍋邊緣倒進白粥,依次加入蔬菜和蛋液,“能來嗎?帶著真嗣一起吧,那孩子因為身體太差,一直不能參加學校的運動會呢。”


    “應該沒問題……真嗣肯定很高興。”織田作之助欣慰道,“到時候再告訴他,作為驚喜;話說雄英的體育祭是什麽樣的?”好像在英雄之間很有名?


    “應該就是普通運動會?”織田咲漫不經心,“學生運動會能有什麽呀?田賽徑賽之類的,無非這些。”老實說,她也不是很清楚。


    電話對麵似乎有人叫了織田作的名字,大家長捂著話筒回了一聲,向自家妹妹告別:“那就這樣。學習加油,注意身體。”


    哪學來的社交辭令啊,笨蛋織田作。


    織田咲:“哥哥才是。”


    嫩黃色的蛋花在砂鍋裏翻滾,蔬菜們隨著咕嚕咕嚕的氣泡沉浮;沒多久,高湯的醇厚就混著米粥獨特的味道,充盈整個廚房、逐漸飄散出去。


    十分鍾後,主廚jk端著砂鍋走出廚房,喊趴在沙發上剝糖果的小家夥:“所以說吃飯之前不要吃糖——逆流醬,能不能幫忙拿碗筷?”


    晃著腿悄悄吃糖的逆流之河愣了愣,手忙腳亂把身邊的糖紙塞成一團,含著糖欲蓋彌彰、咕咕噥噥道:“沒有吃糖啦!”


    一旁自覺無功不受祿的相澤消太默默放下文件,走進廚房接替逆流之河的任務。


    “謝謝。”相澤消太接過主廚jk遞來的雞蛋粥,不出意外收獲了一個明亮的回應笑容。男人若有所思道,“織田,很擅長照顧別人?”


    “當然的吧?”織田咲把勺子塞進逆流之河手裏,隨口道,“我可是有四個剛上小學的弟弟妹妹,以及一個不省心的大哥;生活所迫啦,生活所迫。”


    相澤消太不動聲色:“那在孤兒院呢?也是年紀最大的嗎?”


    “怎麽可能,我進孤兒院的時候還不到七歲。”


    織田咲笑著點點筷子,“不知道什麽原因,孤兒院裏年紀大的孩子都特別頑劣;小孩子們爭不過,受了欺負隻能抱在一起哭……恰好我發育得比較早,一個打十個不成問題。”


    “哦!阿咲好棒!”逆流之河非常給麵子,抓著勺子認真鼓掌。


    男人不置可否,悶著聲音‘唔’了一聲。織田咲用紙巾擦掉逆流醬臉上的米粒,忍不住有一下、沒一下地打量對麵的相澤氏飯友。


    【‘……我、我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小兔子公主抖抖索索地抱著情書,努力道,‘下學期相澤老師就不教我們了,我、總之我——’】


    ‘無論如何,也要傳達到這份心情’……嗎?


    織田咲摸了摸口袋裏的情書,覺得薄薄的信封似乎自帶溫度,幾乎要灼傷皮膚:明天早起趁機塞回作業本裏?


    不行,萬一老師已經批完了,那塞回去就是白費功夫;但是,小兔子公主連和她說都害怕得要暈厥,正麵剛上去送情書……嗚哇。


    那得打急救電話了吧?


    織田咲把醃蘿卜在雞蛋粥裏翻了個麵,托腮腮狀陷入沉思:話說,田村前輩到底是喜歡老師哪一點呢?繃帶愛好者?懶洋洋無精打采的樣子?聲音……倒是不錯。


    零戀愛經驗的jk開始一錯不錯地盯著對麵的飯友,試圖理解技術宅的愛情觀點:不喜歡剃胡子這一點,和哥哥有點像,吃飯的樣子很有禮貌;


    拿勺子的手勢好奇怪,因為手指很長?還是不習慣用勺子?萬年不變一身黑,長相方麵似乎……等等,眼睛裏全是血絲哎?難道是通宵為生嗎?


    “織田。”相澤消太被盯得後背發涼,不得已出聲自救,“有事?”


    “唔,的確有。”翠眸女孩收了神通,歪著頭陷入思索。


    數秒後,織田咲把勺子換到左手,從製服口袋裏掏出一封技術宅的愛情,幹脆地遞給班主任,“這個……請收下。”


    勇敢的兔子啊,我隻能幫你到這了!


    六點四十二分。雄英教師公寓公共餐廳。三人餐桌。


    主廚jk,正把一個內容不明的櫻粉色信封,遞過來。


    旁邊還有個吃得滿臉都是的女裝小佬。


    雄英男教師沒有立刻接過信封,而是用一種奇妙的目光看向織田咲——要說具體是怎麽個奇妙法,大概就是,看到了大象聚眾在跳鋼管舞?


    費解。驚訝。


    新奇。慎重。


    我好尷尬啊。織田咲下意識抿緊嘴唇,為難道:“好歹收下吧……畢竟是(小兔子公主的)一片心意。”


    雖然被拒絕的可能性大到爆棚,但怎麽也得,嗯,心懷希望一下?


    最終,相澤消太還是平靜地接過了信封。


    翠眸女孩收回手,撚著掌心沁出來的冷汗,默默腹誹自己:哇,竟然是冷汗哎。我可是被哥哥領養、參加英雄科考試都穩得一筆的織田家支柱……怕不是我告白才……


    織田咲心裏咯噔一下,猛然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另一邊,雄英男教師放下勺子,手法熟練地拆開蠟封,拿出認真折疊的、薄薄的信紙,瀏覽文件般麵無表情看過去。


    “我稍微解釋下,”織田咲牙疼舉手,“這個不是我的。”


    我就是個郵差,您可千萬別理解錯了。


    “我知道。”相澤消太把信紙折疊,塞回信封,“但你的說法很讓人誤會。”他剛才還在擔心,這孩子是不是學習壓力過大,導致產生了什麽不好的心理影響。


    這種少女漫般的王道展開真讓人頭禿。


    翠眸女孩窘迫了一會,瞎找話題:“咳,您看著怎麽樣?田村前輩非常可愛哦,還是優等生?要不要考慮一下?”


    相澤消太懶得搭理兀自尷尬的小姑娘:“校規規定:在校師生不能發展特殊關係。我還不想被辭退。”


    而且,就算是對方主動,對學生下手怎麽說也有些過了。


    織田咲戲謔:“遊刃有餘的大人啊~”


    “不是遊刃有餘。”相澤消太吃完最後一口雞蛋粥,起身收拾碗筷,“是成年人對未成年人,最基礎的盡責。另外,明天中午來辦公室一趟。”


    織田咲拖長了音調回應:“嗨~”


    為什麽我活得像問題兒童啊?老是辦公室喝茶。


    來自問題兒童·織田咲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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