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邵元皺了皺眉頭, 見過不要臉的,卻沒有見過不要臉到這種地步的。


    “急什麽?讓我看看。”常桑鎮定的聲音傳來, 司馬邵元明顯感覺到夥計們長舒一口氣。她就是有這樣安定人心的本事。剛才對呂威的反擊也相當漂亮。


    不知道為何,司馬邵元忽然想起了貓。


    平日裏看起來懶洋洋的, 一旦伸出爪子, 可就不是鬧著玩的。


    還沒等司馬邵元走進,背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呂威那個王八蛋,趁老子不在就來鬧事。”


    這聲音,分明是回去計劃喂魚和養鴨大業的朱晟。


    “司馬大哥,我剛剛得到消息。李成, 你怎麽樣了?”朱晟來四方旅舍的次數多, 跟夥計們也非常熟悉。當他看到李成半張臉都被毀了,火苗竄起八丈高。


    奇怪的是,常桑一眼看過來, 他就立刻萎了。


    “我聽說呂二打了四方旅舍的人, 擔心你們出事。呐, 這是我從家裏帶來的藥材和藥膏, 看看有沒有能夠用得上的。”朱晟背後的隨從拎了一個大箱子, 裏麵裝得滿滿當當都是藥材。


    這一刻, 鄚州小霸王刷新了四方旅舍眾人的認識。


    常桑接過來翻翻撿撿, 找到有用的藥膏給李成塗上。然後, 她快速搭配好三幅中藥, 命王大廚趕緊用砂鍋熬製。


    李成出事讓常桑意識到, 這個時代沒有成藥,藥材也不便宜。朱晟拿來的這些,估計都是朱家壓箱底的寶貝。


    “別喪著臉,都給我打氣精神。咱們今天晚上吃好的,王大廚,去殺隻羊,大家敞開了肚子吃。你們放心,我保證李成的臉不會留疤。舒舒服服睡一覺,明天早上就有人給我們送錢來。”


    常桑又恢複了她萬事不管的模樣,讓朱晟把剩下的藥材都帶回去,他肯定是瞞著家裏人拿出來的。


    有了常桑這顆定心丸,大家該幹嘛幹嘛。廚房裏事情最多,王大廚將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四方旅舍絲毫看不出頹廢之氣,反而因為有羊肉可以吃興奮得跟過年似的。


    呂家,呂尚存這股氣一直卡在脖子上,咽不下去,吐出不來。


    當他聽大兒子說呂威被打斷了一根勒骨,至少需要臥床休息一個月,他猛地一下砸了手邊上的茶壺。


    哐啷一聲,堂屋裏的護衛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


    “給我查,我就不信掀不了他們的底!”呂尚存在鄚州城可是響當當的人物,何曾受過這樣的氣?


    他細長的眼睛眯縫在一起,很快回書房寫下一封秘信火速安排人送往薊城。


    房間裏,呂威躺在床上直叫喚,“啊,好疼,疼死我了!我要殺了常桑,還有司馬邵元那個龜孫子。”


    呂尚存的夫人呂何氏坐在床邊淚眼漣漣,“威兒,你忍忍。娘聽著恨不得代你受了這份罪。天殺的惡人,黑心爛肺的家夥。”


    門口,一個穿著黃色深衣綁著頭發的少女悄悄地探過頭。她是呂家最小的女兒呂婷,今年剛好十四歲。


    “娘,我要讓人拆了那四方旅舍!”呂威掙紮著想要坐起來,結果又被疼得躺了下去。


    “威兒,你沒事吧?你大哥說了讓你躺著別動。好好好,娘聽你的,這就安排人去砸了那家店。”


    少女聞言撇了撇嘴,每次都是這樣,娘也太寵著二哥了。


    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嚇了一跳,轉頭一看發現原來是自己的婢女。瞪了小雪一眼,呂婷悄悄地退出來。


    “小雪,剛剛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父親來了。”呂婷回到內院,抱怨地看向婢女。


    “小姐,夫人和老爺不讓你去前院的,要是被發現了,小雪可就慘了。”婢女溫言勸說道。小姐已經偷跑出來好幾次了,每次都害她心驚膽戰的。


    呂婷走到池塘邊停了下來,靠在欄杆邊上,“我要是個男孩子那該多好,不用整日待在後院,哪裏都不能去。”


    “誒,你說我們穿男裝出去玩玩,怎麽樣?”小雪聞言嚇白了臉。


    且說,朱家這邊很快得知了四方旅舍發生的事情。朱潛和朱康見自家小四沒摻和,心中鬆了一口氣。可沒過過久,柳氏就派人來告訴他們,阿晟帶著家裏所有的珍貴藥材去了四方旅舍。


    好小子,他以為這些藥材都是撿來的,不用花錢買的嗎?


    當朱晟帶著藥箱回家,發現大哥和二哥都在大門口等著他。


    “正好今天大哥、二哥都在家,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跟你們商量。”難得朱晟露出這麽嚴肅的表情,朱潛和朱康對視一眼,阿晟最近變化很大呀。


    書房裏,兄弟三人密談了很久。柳氏派人來三催四請,朱家書房的大門終於打開。朱晟走在最前麵,他豪氣萬丈地說道:“哥哥們放心,等我賺錢了,你們以後想花多少花多少。”


    朱潛笑著搖了搖頭,“你二哥才說你長進了,我看一點沒變!”


    “阿晟,你放手去做。失敗了沒關係,有大哥和二哥給你撐腰。”朱康拍了拍小四的肩膀,他有一種預感,小四會是他們家最能幹的那一個。


    朱晟莫名有些感動,“我叮囑哥哥們的事情可別忘了,呂家這次鐵定要栽個大跟頭。他們太囂張了!”


    朱家人誰也沒有想到,從小被他們捧在手心裏長大的朱晟竟然有了一份完整的事業計劃。他要喂魚,還要養鴨,甚至要開這鄚州城裏獨一無二的遊藝樓。


    帶來這一切影響的人,可不就是新來鄚州的四方旅舍主人嗎?


    傍晚時分,田七親自敲響了呂家的大門。呂尚存聽說田七竟然親自來了,連忙出來迎接。路上,呂尚存心思百轉,四方旅舍主人到底是什麽來頭?竟然驚動了田管家。


    一刻鍾後,呂尚存親自將田七送出家門。看著田七騎馬離開,他長歎一口氣,不甘心啊!


    有了食物的安慰,四方旅舍夥計們並沒有因為下午的打架事件產生心理陰影。隻不過,在蕭老前輩指導他們訓練的時候更加賣力。好些人主動要求加練,這讓司馬蕭頻頻點頭。


    第二天早上,呂家家主呂尚存親自上門賠禮道歉,並且拿出五十兩黃金做為補償。


    看著呂尚存皮笑肉不笑,明明不甘心卻還要在他們麵前低頭的模樣,常桑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熱茶。他越是不爽,常桑越是開心。所以,她也不著急著回應。


    司馬邵元明白常桑的心思,坐著看好戲。


    就在呂尚存打算起身走人的時候,常桑慢悠悠地開口,“哎呀,呂家主真是客氣。二公子雖然打了我的人,我的人也打了回去。咱們啊,算是兩清。這賠償,不過是二公子損壞的家具,您說是吧?”


    呂尚存臉上的表情抽了抽,雙眼圓瞪。你家的桌子真是金貴,五十兩黃金買的桌子都可以堆成一座小山!


    “是!”這聲音,咬牙切齒。


    “慢走不送,歡迎下次再來。”常桑不僅收了錢,還變相把呂尚存趕出四方旅舍。以呂尚存的性格,他們之間的梁子結下了就好不了。


    既然注定是敵人,何必客氣?


    五十兩黃金,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要是想開家藥鋪,還是差點。


    沒錯,常桑今天見到呂尚存之後有了新的打算,她要搶呂家的生意!當然,她必須得承認,有了自己的藥鋪之後,秦緩學醫也要方便很多,她再也不用擔心身邊的人生病、受傷了。


    開藥鋪隻是一個開始,接下來她還想開武器鋪子,如果能夠把鹽的生意搶過來,那就更好啦。


    常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司馬邵元之後,輕咳一聲,“邵元,我就是有這麽一個想法。你知道的,我對生意一竅不通。需要什麽,你盡管去找朱晟商量。”


    司馬邵元哭笑不得,他還以為常桑轉性子了,結果仍然是甩手掌櫃。但是他必須要說,這個提議非常棒。


    說幹就幹,司馬邵元下午就用金錢誘惑了呂家藥鋪對麵的雜貨鋪店主,將店鋪盤了過來。藥材來源跟朱晟一提,他拍胸脯保證這事兒包在他身上。


    為了藥材這事兒,常桑還專門安排秦緩跟著朱家的夥計出門跑一趟。力求盡快將藥鋪開起來。


    咱不差錢,一切講究的是速度和效率!


    昨天發生的事情並不影響四方旅舍的生意。為了答謝食客們幫著踢打呂威及隨從,旅舍甚至特意多烤了十隻烤鴨讓沒有預定上烤鴨的食客可以排隊購買。


    “小姐,這是四方旅舍剛出爐的烤鴨。”盧家在鄚州沒有房產,她入住的田家別院。昨日的烤鴨沒買成,盧家下人排了很久的隊,終於給自家小姐買了一隻回來。


    烤鴨被片過之後分成了兩部分,鴨肉和骨架。


    盧靜月在婢女的指導下嚐了一塊包裹在麵皮裏的鴨肉。吃起來一點也不油膩,鴨肉還帶著熱乎勁兒,活著麵皮的麥香和蔥絲的清香。還沒品出味兒,一份鴨肉已經進了肚。


    “給田管家也送一份過去。”盧靜月吩咐道。


    “是!”婢女恭敬地拿出精美的食器,分出一小份端走。


    盧靜月沒想到,這鄚州城裏除了人特別,連食物也別出心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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