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就是兩年,林家的日子在三人讀書習武當中度過,一轉眼,黛玉回來已經兩年多了,而今科院試就在眼前,林家有一個文試,一個武試的,因此上下人等都難免緊張的很,很有幾分應試人家的氣氛。


    “快,快,到時辰了,起鍋!”廚房裏,幾個丫鬟擠到一塊吵嚷著,吵得黛玉腦門疼“都停下!”


    黛玉掏出懷表看了眼,見可以了,才令人將燉好的補品起鍋,將其分派好,一盅送去書房給父親,一盅送去給姑祖母,剩下的一起裝了食盒,帶去書齋,院試在即,武科也要考策論兵法,如今武科在即,自然要好生準備。這兩年林瑜大半的時間都在習武,他到底晚了些,為此這兩年苦練武學,期間的辛苦眾人皆看到眼裏,唯獨他不覺得苦。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黛玉身邊並未有真的習武之人,就算是賈家,也早就丟了先祖的才幹,不過頂著勳貴的名頭,似東府賈珍,打著騎射的名義,不過是藏汙納垢,黛玉雖不出門,卻也聽賈家下人議論過,具體的自然不敢傳到內院,但也知很不像話,也難怪後來惜春妹妹不願意與那邊來往。


    黛玉唯一見過的還是蘭哥兒在園子裏拿著弓箭追鹿,算起來蘭哥是那府裏唯一長進的,大嫂子當有後福,隻要那時候賈府仍在。因為不清楚,所以黛玉支持兄長習武,隻覺得總該讓哥哥作自己喜歡的事情,直到那日她有事尋兄長,進了演武場,見林瑜渾身傷痕的模樣,黛玉當時就淚如雨下,早知道如此,她怎麽也不會答應。林瑜慌得不行,哄了好久,變著法得哄黛玉,說不疼,隻是皮外傷,又給黛玉翻跟頭看,叫妹妹看看他的本事。如此才叫黛玉破涕為笑。


    黛玉哪裏不知道林瑜的話都是假的,青青紫紫的怎麽會不疼,隻不過是不想她擔心。她隻能擦了淚,裝作信了他的話。


    雖然不能反口讓哥哥不要習武,可黛玉到底不放心,隻想著多看看,讓哥哥注意些,誰想那日之後林瑜直接叫人守著演武場門口,壓根不讓她進去。黛玉氣惱得很,要林瑜鬆口,可林瑜素日都依著她,唯獨這事怎麽說都不行,黛玉一提他就打岔,黛玉若生氣,他就哄,至於看他練武什麽的,林瑜嘿嘿笑,趕緊跑,還拉了張安遠擋著。


    黛玉一雙含情雙眸裏盛著怒氣,越發明亮,張安遠摸摸鼻子趕緊道:“先生剛才找我,我先走了。”立時也跑了,氣得黛玉不行,扭著帕子打定主意給兩人一頓好看。


    次日眾人一塊用膳,黛玉言笑晏晏的給兩人各布了菜,滿滿一大碗,惹得同席的許靖安側目,兩人笑納,心情極為不錯,誰料一口吞下,表情瞬間就扭曲了,鹹!


    黛玉笑盈盈的道:“哥哥,安遠哥不好吃嗎?”


    在黛玉滿滿的笑意下,兩人識時務的吞下,灌了一大口水,還要點頭道:“好吃!”


    “那就好,這是玉兒特意給哥哥們準備的,哥哥們一定會吃光吧!”黛玉的目光略過兩個碗。


    頂著黛玉的目光,兩人不敢說不,含淚吃著,同桌的許先生心情甚佳,配著兩個弟子表情下飯,甚是有趣,果然啊,還是還是玉兒貼心,還知道給先生準備節目解悶,不錯不錯。


    林瑜苦著臉悶頭吃,吃了一大口,就趕緊喝水,張安遠端著臉,一副嚴肅的表情,筷子似有千金重,如果不看他的表情大概是想不到那菜有多鹹。


    好在黛玉隻是小小捉弄,沒真的讓他吃壞了肚子,見差不多了就讓下人把碗收了,另上了一份粥,才吃了鹹的東西,可不敢給他們亂吃。張安遠吃得慢,隻吃了一點,倒是林瑜將將吃了一半,初聞黛玉讓人收起還樂了,轉眼看張安遠的碗裏還有那麽多,頓覺痛心不已。叛徒!他拿眼控訴,張安遠丟給他一個白眼,自己傻還怪別人。


    許先生看夠了,起身拍了拍前弟子,今叛出師門的大弟子的頭,樂得不行,該!


    黛玉到書齋的時候,兩人正分坐兩側,各自奮筆疾書,兩年時間對尚在成長的少年的影響是很大的,最明顯的是兩人都長高了許多,一個十四,一個十三,算起來也是半個大人了,尤其是林瑜,大概是因為習武的原因,這兩年抽高了許多,壓了張安遠半個頭,不過張叔說安遠哥哥還能長高些,畢竟張家的人都不矮。


    黛玉默默等在一旁,香爐中的香已經快燒完了,看來要結束了。果然不等香燒完,張安遠先交了卷,林瑜緊隨其後,交了卷的兩人看到了一旁的黛玉,自然沒錯漏身後丫鬟的食盒,林瑜速度快,當下就奔過去,笑道:“正餓了,玉兒,今天是什麽?”


    後麵張安遠手執紙扇對著他的頭敲去,林瑜敏銳的避開笑道:“你學什麽不好,學先生,若被你打到了,豈不是白練了。”話落頭上就挨了一記,這回卻是許先生“怎麽,對我不滿?”


    “哪敢!”林瑜趕緊送上今日的補品。


    黛玉抿嘴偷笑,哥哥總是不記打。


    兩人應試在即,黛玉自然換著法的給他們燉補品,頭幾回隻有兩人的,後來先生看見,也不開口,隻坐著不走,林瑜很識時務的送上自己的那一份,黛玉就懂了。


    既然有先生的,若沒父親的,隻怕父親也要不高興,關於這一點黛玉也很無奈,家裏的人什麽都好,唯獨都小心眼,但凡誰有了,其他人沒得,都要變著法得顯示出不開心。


    以至於如今黛玉燉補品都是好幾份一起,誰的都有,見他們都吃上,黛玉又說了會話就走了,因為要給哥哥和安遠哥備考,她的課也就暫時停了。她不需科考,雖跟著一塊學,也作得策論文章,卻到底更喜歡詩詞,現在有喜看遊記雜書,上一世沒得機會,今生卻未嚐不能看遍山河壯麗。


    黛玉離了書齋,並不回瓊花院,而是往翠竹軒去,丫鬟手上還有一個食盒,是給安女史準備的。黛玉到的時候安女史正在抄經書,兩年相處下來,她與安女史關係甚為融洽,雖不像許先生那般如同一家人,卻也有些幾分師生之情。


    安女史極富才學,琴棋書畫皆懂一二,為人聰敏,在林家兩年,除了每隔幾個月去棲霞寺禮佛,從不出門,對林家人也好,對黛玉也很是盡心,若不論她的身份,黛玉其實很喜歡這樣的女先生,許先生雖好,但到底是男子,有些事情她還是願意請教安先生。


    她其實也疑惑過,宮中的女官都如此厲害嗎?她拿這個問題問過許先生,許先生意味不明的道:“玉兒可知本朝女子入宮有幾種途徑?”


    黛玉微愣回憶了一番,本朝宮中選人,細論起來有三種,最好的,就是選妃嬪,入宮就有分位,次一等就是選才人讚善者,前者皆是朝中重臣之女,後宮雖不得幹政,但自來後宮與前朝息息相關,自然有那等憑借傾城美貌上位者,但更多的時候為了還是要為政治服務,而後者亦是出生不差的名門女子,這些姑娘身份不足以一入宮就為妃嬪,卻因為家族需要被送入宮中,如賢德妃,以及寶釵入京才選的就是這一種。最後剩下的一種就是普通的宮女,這些宮女幼年入宮,待年老被放出宮門,一身都被束縛宮中,老無所依。前朝更是致死都不能出宮,本朝開國皇後憐惜,故而定下宮女二十五歲後可出宮,雖過了花信之期,但到底還不算老,又辦女學,才好些,當然也有願意留下宮中的,這些宮女大多成了妃嬪身邊的心腹,被授予女官之職,與其出宮,被父兄所左右,倒不如留在宮中。


    黛玉一直以為安先生是最後一種,畢竟倘若是第二種,知道宮中無前程,家中多半會托人提前讓女兒出宮,以免空耗青春年華,就算不能,到了二十五歲,這些女子也不大可能留在宮中,畢竟她們不是普通民女,家中都不差,怎麽會願意一輩子留在宮裏侍候人。


    許靖安向來不把黛玉當普通的孩子,至於這樣的事情,她早晚也會知道,林海官位穩固,說不定哪天就回了京城,身為林家長女自然少不了接觸這些。


    “我不認得安女史,但卻聽過安家,往前推四五十年,安家也是勳貴中的一二等人家,後來襲爵的無能,家計漸漸敗落,但架子還未倒,不過這家的男人也是有意思,不想著培養子弟上進,反倒是相出了另一個主意,培養家中的姑娘,安家的女兒自然沒有資格直接做王妃,那就換個法子,先把人送進宮去,說不定能叫陛下看上呢。”許靖安臉上滿是嘲諷,似這等人家不敗落才怪,沒聽說過哪家靠著女人起來的,當然這安家尤其運氣差“可惜沒等安家的姑娘交好運,安家就獲罪奪爵流放,貶為庶民。本朝規矩罪不及出嫁女,那安家姑娘入了宮,也差不多,大概是被忘記了。到底是不是,我也不知道。”


    其實許靖安還有沒說的,他不識得安女史沒錯,但要說完全沒關係卻也不算,他的一位遠房堂伯父娶得就是安家女,算起來該是安女史的姑姑,也因著這個,他才會知道。


    黛玉再沒想到竟然是這樣,難怪了,賢德妃在家時不也是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賈家栽培多年一朝送入宮中,為的亦是如此,隻是賈家比安家幸運些,可以想見沒了家族庇護,安女史在宮中的日子絕不好過,從來紅顏多薄命,她前世做五美吟,隻道這些奇女子不幸,如今看來隻要入了那深宮的女子又有幾個幸運的,世間人倫,卻與女子不公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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