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暖已經很多年沒有哭過這麽長時間了。


    從出租車哭到家裏, 拉上窗簾換了睡衣繼續埋在被子裏還能接著哭。


    傷心真是一個很耗費精力的事,哭著哭著, 倦意上湧,她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之間, 不知道誰給她打了個電話, 問她要不要來酒吧玩,時暖連來電顯示都沒看一眼, 直接拒絕,“不來了,我已經睡了,再見。”


    然後, 她掛斷電話, 重新閉上眼睛,恨不得能睡一個天昏地暗。


    喧鬧的酒吧。


    “你來吧,今天過節, 這裏……”話還沒說完, 電話就被人掛斷。


    顧淮對陸之恒失望地搖頭, 語氣帶著譴責, “你說你, 把小暖妹妹氣成什麽樣了?今天是平安夜啊, 現在還不到九點鍾, 她居然已經睡下了!”


    聞言, 陸之恒一直緊壓著的眉心終於舒展了不少。


    睡了, 那說明已經安全到家了。


    手機屏上顯示的是微信對話框, 上一條消息停留在晚上六點,她問他今晚是否在家。


    陸之恒按了下鎖屏鍵,把手機放在桌上。


    酒杯中的威士忌在燈下顯出醇厚的色澤,他拿起輕輕一晃,不似平時那般小口啜飲,而是一次飲到底。


    強烈刺激的味道由舌尖入心頭。


    -


    這一段時間,時暖情緒都有些低落,雖然不顯露在臉上,但相處久了還是能感覺出來的。


    在化妝間,她經紀人吳麗莎察覺不對,問她,“暖暖,你最近怎麽了啊?生活上遇到什麽麻煩了嗎?”


    在心底糾結了一會兒,時暖歎了一口氣,哭喪著臉難過地如實相告,“我……我表白失敗,被拒絕了。”


    但她馬上又保證,“lisa姐,你放心,我一定盡快調整狀態,絕對不會影響工作的。”


    吳麗莎倒不是責怪她耽誤工作,她工作態度好的沒得說,隻是臉上的笑這幾天明顯減少了。


    盡管非常遺憾惋惜她和陸之恒沒能成,但事已至此,吳麗莎隻能苦口婆心地勸道:“算了,他這種身份背景的男人,一般女生真招架不住,在一起沒多久估計也是要分的。”


    時暖點頭附和著,心裏忍不住開始想陸之恒這種男人,到底會喜歡什麽樣的女生啊?


    嗯,雖然他拒絕了她,但她依舊希望他以後能夠找到一個家世好性格好情投意合的女生,然後生兒育女一輩子恩恩愛愛白頭偕老……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時暖也想裝善良大度,bb鬼扯出一大堆祝福他的話,但一想到他會和別的女生在一起心裏就止不住地泛酸,覺得很別扭難過。


    這真是一個矛盾的心理。


    一方麵吧,時暖希望他以後會開心,但另一方麵,她又不希望他的開心是因為別的女生。


    歸根結底,時暖覺得自己還是心胸太狹窄了,根本無法扮演那些含淚祝福的真善美前任!


    哎呀!時暖心裏一咯噔,開始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難道……她身上真有那種歹毒女配的潛質?


    難道她以後也會做出破壞他感情的事嗎?


    越想越害怕,為了避免這種不好的事發生,時暖點開了微信,對陸之恒設置了朋友圈權限――


    “不讓他看我的朋友圈”


    “不看他的朋友圈。”


    兩個鍵從左劃到右,從今往後割斷聯係,眼不見為淨好了。


    -


    所謂情場失意職場得意,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自從表白被拒絕以後,時暖發現自己在娛樂圈發展的還挺順利的――


    吳麗莎幫她談的幾個代言都定下了,那部珠寶題材的電視劇她也被導演選上了,微博粉絲數終於成功破了六百萬。


    工作越來越忙,每天幾個地方跑,回到家卸了妝倒頭就睡,一覺到天亮,自然沒有時間瞎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濃重的憂愁慢慢也被時間抹淡。


    轉眼就到了大四下學期。


    這學期她們沒有課,隻用完成一個畢業論文就可以順利畢業了。


    時暖找了一個看起來很和善的老師當論文指導老師,一個月回兩三次學校匯報論文進度,中間一次也沒有碰到過陸之恒。


    她覺得這很正常,畢竟隻要她以後不主動往他麵前湊,他們的交集四舍五入可以說等於零了。


    但還是非常想他的。


    然而,隻要一想到自己不僅心胸狹窄,而且還非常有可能淪為陸之恒和他未來女朋友感情路上的絆腳石,時暖就覺得自己還是不見他為好。


    相見不如懷念,以後也能躲多遠就多遠吧!


    答辯定在了五月中旬,非常不幸的是,那個長得不錯但超級嚴厲,說話又極其刻薄難聽的語法老師被分到了時暖她們這個答辯組。


    聽上一屆說,這位語法老師去年曾把一個身高一米八,體重超過兩百斤的男同學罵得無地自容淚灑答辯現場。


    當時的場麵一度很尷尬,而現在――


    “嗚嗚嗚。”第三個女同學一邊抹淚一邊跑了出來。


    “四號同學進來答辯。”教室裏一位老師喊了一句。


    女同學拿著號碼四的手一抖,顫巍巍地走進教室。


    空蕩蕩的走廊隻剩下時暖一個了,教室的門雖然關著,但裏麵的訓斥聲還是能隱約地傳出來――


    “給你三個月時間你就寫出這麽個玩意兒?看你的論文還不如去看我帶的大一同學的作文。”


    “文獻綜述寫的像百度百科,整篇論文結構混亂,語法錯誤,邏輯更是亂到沒眼看。”


    “真不知道你是怎麽上完大學四年的,你覺得你的論文除了浪費打印的紙張之外,還有一丁點別的用處嗎?”


    “你說說你論文bodypart的主旨是什麽……好了好了,你不用說了,結結巴巴半天說不清楚,簡直是在浪費我寶貴的時間。”


    ……


    時暖在外麵聽得都心驚膽戰的。


    她已經可以預想到,自己等一會兒進去之後會被批得多麽體無完膚了。


    五分鍾過去,女同學紅著眼眶失魂落魄地走出來,時暖極其不願意,又不得不推開那扇門。


    她站在講台正中央,艱難地咽了咽口水,開始用英文自我介紹。


    全部說完後,答辯組其中一個老師接了個電話,“院裏有重要事叫我過去一趟,同學你先暫停一會兒。”


    時暖尷尬地站在當場,一抬頭,就和剩下的那位語法老師對視上了。


    堪稱死亡對視,她趕緊把頭埋得低低的,直到聽到一聲清冷低沉的聲音――


    “王老師有事,我代替她來參加最後一個同學的答辯。”


    時暖心弦一緊,錯愕地抬起頭,他怎麽來了?


    難道說,她第一次表白被殘忍拒絕還不算完,現在自己還要在陸之恒麵前被別的老師罵得狗血淋頭?


    人間太不值得了吧!


    “陸老師。”語法老師見到陸之恒,瞬間笑得風情萬種比花燦爛,全然不見與剛才冷若冰霜刻薄尖酸。


    她撩了撩頭發,側過頭用手撐著下巴,殷切又熱絡地和他交談,“我好多天沒見你了,你這幾天不在學校嗎?”


    陸之恒看向講台的方向,淡淡點了下頭,“嗯,最近家裏有事要處理。”


    語法老師立刻做出關心狀,“出了什麽事?要緊嗎?”


    陸之恒:“不要緊,已經處理好了。”


    語法老師又笑了:“那就好,陸老師一天不在學校,我總感覺學校少了點什麽。”


    時暖:“……”這位老師您當我是瞎的還是聾的啊,撩得還要更明顯一點嗎?


    她活生生一個人站在這兒就徹底被忽視了?!


    要不要端一盤點心泡一壺茶上來讓你們兩個聊得更盡興啊!


    時暖很無語,也很氣憤。


    哼,陸之恒果然招桃花,連三十多歲眼比天高的冰山女老師都對他青眼相加,趨之若鶩!


    語法老師還有和他繼續交談下去的欲望,還好陸之恒及時打斷,“陳老師,我們先讓學生答辯吧。”


    語法老師這才把注意分了一點到時暖這兒,隨意看了她一眼,“你做一遍自我介紹吧。”


    時暖以為她忘了,提醒說,“陳老師,我一進來就做過自我介紹了。”


    “讓你再做一遍怎麽了?”語法老師眼一瞪,但為了在陸之恒維持形象,語氣又變得溫柔了。


    她搖搖頭,失望地說,“陸老師剛進來,你不向他再介紹一遍自己,他哪知道你是個什麽情況。現在的學生啊,自以為是,仗著自己長得有點好看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一點虧都不肯吃,哪裏像我們當年。”


    時暖:“……”


    長得好看吃你家大米了啊。算了算了,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能拿畢業證。


    陸之恒這時出聲,“她上學期上過我的課,我了解她,不用再特地說一遍了。”


    說完,他又問,“陳老師,這位同學的答辯可以交給我來負責可以嗎?”


    時暖一愣,和她同樣愣住的還有語法老師。


    “當然可以。”語法老師馬上把她的論文稿放到他麵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陸老師,你來。”


    陸之恒花了三分鍾把她的論文瀏覽了一遍,然後提了幾個問題。


    時暖一個接一個用英文回答,雖然說的不是那麽流暢,但基本都說的出來。


    回答完,時暖忽然發現陸之恒提的問題都好簡單的啊,問問題時的語速也很慢,他難道是在……給她放水?


    不不不!千萬不能這麽想!這個念頭剛一在心裏冒芽,時暖就趕緊把它連根拔起。


    上次她就是因為自作多情才會誤以為他喜歡自己,這種臉丟一次就夠了。


    陸之恒之所以會這樣做,一定隻是單純地想幫一下自己曾經教過的學生,換作別的同學他也是一樣的。


    都說出“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種話了,他對她,肯定隻是濃濃的師生情!


    一場原本充滿艱難險阻心酸和眼淚的答辯,在陸之恒到來之後難度係數直線下降。


    時暖神奇地成為她們這組答辯同學中唯一沒被罵哭的一個。


    答辯結束之後,陸之恒和語法老師一起走出教室,時暖特意留在教室,沒事找事磨蹭了一會兒才出去。


    估摸著他們肯定已經走出教學樓了,她才背起書包離開。


    隻是,明明早上來的時候還是晴空萬裏的天,怎麽一言不合就下起瓢潑大雨了啊。


    時暖站在教學樓的門口,望著“嘀嗒嘀嗒”砸在地上的水珠,非常為難。


    不知道薇薇現在這會兒在不在學校,要不發個短信問一下?


    她拿出手機,不經意地抬頭一望,就看見一個穿著淺灰色襯衣,手上握著傘,麵容清俊雅致的男人朝自己走來。


    時暖皺眉,陸之恒不是已經和那個語法老師走了嗎,怎麽還會這麽巧碰上啊?


    碰麵以後要說什麽呀,不管說什麽都會很尷尬的吧。


    短短十秒,時暖腦海中湧現出無數種開場白,但無一例外,她覺得都不好。


    所以,在陸之恒與她距離不到一米的時候,時暖選擇了最慫的一個方式――視而不見。


    她戲精上身,挽住一個她根本不認識的女同學的胳膊,裝出興奮和驚喜的樣子。


    “幸虧你帶傘了啊!走,我們快回去吧,再晚雨又要下大了!”


    女同學被時暖整得懵懵的,一句話還沒說就被她架著走出了好遠。


    要不是時暖長得漂亮,女同學都快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綁架了。


    陸之恒站了好久,才撐開傘踏入外麵瓢潑的大雨中,身影漸漸與灰蒙蒙的天色融為一體。


    她現在好像對他避如洪水猛獸了。


    這沒什麽不好,正如他所願,隻是不愉悅的情緒又在心裏發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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