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宋家裏一片狼籍。


    客廳裏碎片滿地, 抱枕、衣服扔得到處都是。


    陳識光的老婆蜷在沙發裏,閉目入睡。


    趙宋立在門口, 表情無奈地朝言宛黛聳了聳肩膀。


    客廳太亂,言宛黛不知在哪裏落腳。


    “這些, 都是她砸的?”


    趙宋點頭:“是的, 她砸累了,罵累了, 就窩在那裏睡著了。”趙宋掃眼女人身上的薄被,自我解嘲地說道,“她身上的被子,還是我蓋上的呢。”


    “你沒事吧?”言宛黛眼神掃向趙宋身上。


    趙宋不好意思地捂著臉頰:“就是挨了幾個耳光, 掉了幾撮頭發, 小意思。”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是這副樣子。”言宛黛語態焦急,“要麽報警吧?”


    家裏亂成這樣, 總要解決。陳識光老婆賴在這裏不走, 也不是個事兒。


    趙宋趕緊搖頭, “不用, 千萬別報警。”


    邵鎏沒往裏走, 他站在門口, 眼神淡漠地掃向屋內的一切。


    趙宋揚聲跟他打招呼:“邵律師, 讓你見笑了。”


    邵鎏沒答腔。


    言宛黛抓著趙宋的胳膊:“不報警, 難道不解決了?你幹嘛不把陳識光叫來?這都是他惹出來的事情, 得讓他負責才行。”


    趙宋的身份固然不光彩, 但歸根結底,還是陳識光造成的。


    女人有時候就是不明智,總喜歡把責任推給外麵的小三,殊不知小三不是問題的關鍵,最關鍵的,還是男人這種生物。他要是沒有那些花花腸子,哪能招來這些豔事兒?


    趙宋踢開腳邊的一個紙巾盒子,拉著言宛黛來到沙發前坐下。


    她自己則坐到言宛黛的旁邊。


    她用一種頗為自嘲的口吻說道:“陳識光不好,我也沒做對什麽。看到這個女人披頭散發地闖進來,我忽然就明白了,我做了一件多麽錯誤的事情。”


    趙宋從地上撿起一個煙盒,從中抽出一支煙,眼睛四處看著,想找打火機。


    邵鎏從自己兜裏掏出一個打火機,隔空扔了過來。


    趙宋接住,說了聲:“謝了。”


    她叼著煙,摁亮打火機,點燃,重重地吸了口。煙霧彌漫,她好看的眼睛瞬間被霧團遮住。


    “她有兒子有女兒,現在陳識光說要離婚,可她一個做了十幾年全職主婦的女人,她該怎麽辦?”


    “你,在替她考慮?”


    趙宋自嘲地笑:“我沒有跟陳識光結婚的想法,我其實是想跟他斷了,但找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所以,前兩天我就說了句,要麽結婚要麽不要再聯係了。我以為陳識光會理所當然地選擇後者,沒想到,他竟然選擇了前者。”


    她睨眼言宛黛:“意不意外?”


    陳識光這樣的人,能為了趙宋回去跟原配妻子離婚,的確夠讓人意外的。


    言宛黛語氣複雜地說了聲:“意外。”


    趙宋瞅眼還窩在沙發裏睡覺的女人:“更令我意外的,是她。”


    趙宋語氣落漠:“男人可以輕易地轉身,可是女人呢?我替她悲哀。她為他們的家,付出了所有。想當年,有許多人追她,陳識光花費了不少精力好容易將她追到手,娶她回家,不許她工作,讓她待在家裏享受生活。愛美麗愛身材的女人甘願經曆兩次剖腹產,給陳識光生下兩個可愛的孩子。可現在,他說不要她了。平常漂亮斯文的女人瘋了,將一對兒女扔到父母家裏,來我這裏撒潑。她說她以前從來不知道撒潑是什麽滋味,這次終於知道了。因為失去了心中珍視的東西,麵子這種東西就變得不重要了。”


    言宛黛揉揉臉頰:“你說這麽多,倒底想怎麽辦?”


    “等她醒了,你幫我勸她回家,我會徹底離開陳識光,徹底離開他們的生活。”趙宋吐出一大口煙霧,“我想從此以後,做個好人。”


    趙宋右側的臉頰微微發紅,她眼神放空,似乎看透了一切。


    他們聊天的聲音終於驚醒了沉睡中的女人。


    陳識光的妻子睡眼惺鬆地坐起來。


    她頭發淩亂,臉上淚痕斑駁,眼睛裏沒有任何神采,她歪在沙發裏,表情傻傻地看向坐在對麵的兩人。


    看了一會兒,她後知後覺地喊出了聲:“怎麽,找來了幫手?”


    她掃眼門口,奇道:“連邵律師也出麵了?”


    言宛黛忙勸她:“嫂子,我是趙宋的好朋友,我替她向你道歉,破壞了你們夫妻的關係,她真心覺得對不起你。”


    “對不起?”女人神色悲哀,“用對不起三個字,就要搶走我的老公?真是太劃算了。”


    “沒有,我不搶。”找不到煙灰缸,趙宋直接將煙蒂掐滅在茶幾上,“你安心回去吧,你來找我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告訴陳識光。你走後,我會慎重地跟陳識光談一談。”


    “談什麽?”


    “談離開的事情。”


    “不會是談錢的事情吧?”女人警惕地問。


    “我承認,我趙宋算不上一個好女人,但在錢的問題上,你可以回去問問陳識光,我從來沒有貪過他的。當然吃飯、約會、買禮物這樣的小錢是花過的,但整筆的大錢,我從來沒接受過。不虧欠太多,離開時才會姿態坦然。”趙宋語氣很豪爽,在男人跟前,她象花蝴蝶,姿態妖嬈地展現自己,可在女人麵前,她坦率、自然,讓對麵的女人恨不起來。


    女人神色莫名,“我能相信你嗎?”


    “做不做是我的事情,信不信是你的事情。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砸也砸了,我覺得,是時候離開我的家了。”趙宋站起來,一副送客的姿態。


    女人斟酌良久,起身往外走。


    女人出去的時候,在門口打電話的邵鎏側了個身,幫她推開了門,等她出去後,他複又將門給帶上。


    言宛黛起身,握著趙宋的手:“你做得很棒,很棒。”


    趙宋忽然伸出雙臂,給了言宛黛一個大大的擁抱,她感慨地說道:“你來真好,我心裏踏實。”


    兩個女人在彼此的擁抱裏互相取暖。


    擁抱了一會兒,言宛黛鬆開她:“你好好洗個澡,睡一覺,我幫你打掃下衛生。”


    房間裏太亂,光看著就頭疼。


    趙宋正要拒絕,一直站在門口當背景板的邵鎏終於開了口:“我剛才已經打電話找了鍾點工,馬上就到。你們倆好好休息,收拾的活兒讓鍾點工做吧。”


    趙宋扁扁嘴:“還是邵大律師貼心,謝了。”


    “既然鍾點工都幫我安排了,那邵大律師也該回去整理下自己憔悴的樣子。”趙宋走到門口,打開房門,“邵律師,趕快回去休整一下。”


    邵鎏臉上的倦色很濃,沒休息,連著開了六個多小時的車,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他回頭看眼言宛黛:“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言宛黛微微點了下頭。


    鍾點工上門,不出半個小時就將一片狼籍的屋子整理得幹幹淨淨。


    壞掉的茶壺、水杯,趙宋一股腦扔掉了。


    扔在地上的衣服都撿拾起來,有些機洗,有些整理在一塊堆等著送去幹洗。


    鍾點工臨走時,順帶將一大包垃圾給帶走了。


    言宛黛到浴室洗了個澡,出來時大發感慨:“好久沒洗澡,感覺終於活了過來。”


    “那麽愛幹淨的你,我就好奇了,怎麽在山上待了近十天?”


    “每天就是簡單用水擦擦。寺廟那麽嚴謹的地方,我表現可安靜了。”


    趙宋拉開抽屜,拿出一張紙,拍到桌子上:“喏,邵鎏給你的。”


    言宛黛一手拿毛巾,一手拿起那張紙:“贈與合同?你,你怎麽會有這個?”


    又是房子又是車的,牽扯數目挺大的。


    “你以為我怎麽把你給賣了,正是因為邵鎏寫了這個,我才告訴他你在平安寺啊。”趙宋實話實說。


    言宛黛將合同重新放回桌上:“我憑什麽要他的東西?”


    “他不是求你複合去了?”


    “複合什麽呀,他人去是去了,可不是求複合的。我們現在還是分手的狀態,隻不過,他求我還俗了。”


    “還俗?”趙宋笑得前仰後合,“敢情邵鎏以為你出家了?可你剛才那身打扮,怎麽就能誤會成出家了?”


    “我在平安寺穿了道袍,戴了尼姑帽,雖然沒出家,倒是體會了下出家的感覺。”言宛黛笑著說道。


    “看來邵大律師此次平安寺之行受打擊不小啊。”趙宋笑,“他再沒說他愛你什麽的?”


    “沒有,隻字未提愛這個字。”言宛黛掀開被子,“我要休息會兒。”


    “吃完再睡吧,我點外賣。”趙宋好笑地看著她。


    “我給我媽打了電話,說晚上回家吃飯,讓她多做點兒好吃的。我留著肚子回家胡吃海喝吧。”


    言宛黛背過身,真就開始睡覺。


    經陳識光老婆這一鬧,趙宋也沒什麽胃口,她爬到床上,坐在言宛黛身側,低頭看手機。


    手機裏有幾條短信和幾個未接來電,全是來自於陳識光。


    趙宋沒回,兀自打開新聞網頁。


    看了會兒新聞,趙宋探頭看了眼言宛黛,她的眼睫不停忽閃,眼見是沒睡。


    趙宋滑到被窩裏,勸道:“幹嘛跟錢有仇,邵鎏想給,你就接著。保不齊他早料到你會不要,故意擺出高姿態。你就不能趁了他的心,接下東西,看他有沒有下文。”


    “有本事說我,你怎麽不多敲陳識光一筆?”


    “他也沒少給我買衣服和化妝品,我那麽貪心做什麽?關鍵我倆的關係被世人所不齒,我要是拿了陳識光的房子或者錢,他老婆可以打官司要回去。”趙宋苦口婆心,“你和邵鎏不一樣,你們是正裏八經地談戀愛,奔著結婚這個目的在一起相處的。他敢給,你就敢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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