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江邊。


    言宛黛和邵鎏並排站著。


    言宛黛穿了藍色的長款外套,腰間係了條同色係的腰帶, 纖腰立現。腳上穿了一雙細根的高跟鞋,栗色長發隨意地披在身後。邵鎏依然是西服加身, 西裝筆挺, 褲線流暢,黑色皮鞋油光鋥亮。兩人站在一起, 宛若一對壁人。


    邵鎏微微偏頭,問:“一大清早叫我出來,想說點兒什麽?”


    言宛黛呼吸了口清早的新鮮空氣,忽然側身, 朝邵鎏伸出右手:“來, 講和吧!”


    邵鎏不動,眼神意味不明地看她。


    言宛黛收回手,解釋道:“你看咱們倆啊, 經曆了那麽多, 愛過了恨過了, 吵過了鬧過了, 現在, 也該心平氣和了。我就在想, 以後我們扯平吧, 做不成戀人做朋友。將關係劃歸正常範疇。什麽房子車子的, 是你的, 我沒有資格拿。握手言和, 重新開始,你說呢?”


    邵鎏眼神微變:“想跟我劃清界線了嗎?”他瞳孔緊縮,似乎想看透什麽。


    言宛黛撩了撩手:“隻能說咱倆的很多時機是不對的。如果當初,你剛知道克妻這一說的時候,你能第一時間告訴我,或許愛你特深的我,一定會抱著你,承諾永遠不離開你。可現實是,你傷透了我的心之後才告訴我,我內心的波瀾相對淡了。”


    她低頭沉吟片刻,抬頭,重新伸手:“我慎重考慮過了。我們,做朋友吧!”


    她白嫩的右手直直地伸著,目光殷切地盯著邵鎏的臉。


    邵鎏遲疑片刻,伸出手,跟她輕輕握了握。


    該說的都說了,言宛黛揮手:“那我先走了。”


    她轉身,坐進自己的車子裏。


    邵鎏等她關好車門之後,也回身上車。


    車子啟動,一輛向左,一輛向右,背道而馳。


    言宛黛在家裏整理行李箱,她站在衣櫃跟前,選出幾件當季的衣服,隨意一疊放入行李箱。老媽站在一旁看著。


    “不用拿那麽多吧,離得又不遠,你可以隨時回來。”


    “我知道。”言宛黛收拾妥當,合上行李箱的蓋子,“哧拉哧拉”把行李箱拉好,她手一提,將行李箱放置到地上。


    “媽,我走了,你和爸在家裏好好相處,別動不動地吵架。”言宛黛推著行李箱往門口走。


    老媽依依不舍的:“你說,放著好好的家不住,非要自己租房子住,又費錢又不安全。”


    老言從陽台走過來,打斷老伴的絮叨:“行了,年輕人得有自己的空間。是時候讓她獨立了。”他轉向女兒,“我送你過去吧,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


    言宛黛站在門口,彎腰換好鞋子,“行了,爸、媽,你倆消停在家待著,我這麽大人了,自己能照顧好自己。”


    前幾天,老媽聊天的時候不小心漏了底。


    原來父母已經知道了邵鎏克妻的事情,所以才對自己采取了寬鬆政策。老媽這人偏愛嘮叨,她看邵鎏那邊沒有動靜了,開始旁敲側擊地問女兒想不想相親。


    言宛黛真是被老媽念叨怕了,遂想出了租房單住的想法。


    沒想到她這想法一提出來,老爸舉雙手讚成。他悄悄對閨女說:“你媽太能嘮叨了,我要是有機會,也想出去躲躲。”


    父女兩個相視一笑,理解萬歲。


    當一個人有心想出現在你麵前的時候,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有可能偶遇,當一個人有心想淡出你的生活,城市再小,卻也發現不了他的蹤跡。


    12月底,冷空氣席卷這個城市,大街小巷的人們都頭戴帽子身穿厚重的棉衣,將自己裹得密不透風的。


    言宛黛穿著厚重的羽絨服匆匆步入公司的辦公大樓。


    自她跟邵鎏正式分手,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言宛黛適應了新公司的工作氛圍,生活溫馨而順遂。


    辦公大樓裏暖氣充足,一進辦公室,言宛黛迫不及待地脫了外套,拿著杯子去了茶水間,她想喝杯咖啡暖暖身子。


    張渴凡背對她,正在泡咖啡,言宛黛一愣:“張部長親自泡咖啡?”她走到他旁邊,“還是我來吧?”


    張渴凡很自然地接過她手裏的杯子,將冒著熱氣的咖啡倒入她的杯子裏,轉身遞給她:“嚐嚐看,合不合口味。”


    言宛黛受寵若驚:“謝謝部長。”


    張渴凡拿著自己那杯往外走。


    言宛黛在他身後慢慢步出茶水間。


    回到座位上,她邊喝咖啡邊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手機非常突兀地響起。


    她接起來,小聲道:“媽,有事嗎?”


    “張阿姨給你介紹了個對象,你要不要接觸下看看?”媽媽試探地問。


    言宛黛眼睛不自覺一翻:“媽,別鬧了,沒其他事我就掛電話了。”


    “別,別掛!”老媽急得喊出了聲,“這次這個絕對靠譜,張阿姨太熱情,我推拒不了,已經替你答應了。你實在不願意,就閉著眼睛去應付一下,行不?”老媽語氣近乎哀求了。


    言宛黛不情不願地“嗯”了聲。


    小黃過來,用手指敲了敲她的桌沿:“部長找!”


    言宛黛放下手機,去了部長辦公室。


    張渴凡坐在桌前看資料,聽到她進來的聲音,把手中的文件夾合上,遞過來:“你上午把這些資料整理出來。”


    言宛黛接過:“好的。”


    張渴凡喝了口咖啡,狀似無意地問:“今天周末,下班做什麽?”


    言宛黛苦笑:“有事。”


    “相親?”張渴凡忽然問道。


    言宛黛吃驚地張大嘴巴:“部長,你未卜先知?”


    張渴凡露出一抹笑容:“胡亂猜的,出去忙吧。”


    言宛黛奇怪地走了出去。


    相親地點在北區的一家咖啡廳,言宛黛幾乎是掐著點去的。


    她對相親沒興趣,就想應付幾分鍾完事。


    去之前,她特意給趙宋打了電話:“待會兒把我叫出來啊。”


    趙宋笑:“眼看又長了一歲,你依然走在相親的道路上。”


    言宛黛翻了個白眼,推開了咖啡屋的門。


    她視線在大廳裏掃了圈,張阿姨說了,不用給手機號,直接去六號桌,男人肯定在。


    言宛黛半信半疑地走向六號桌,當偏頭看向窗外的男人慢慢扭過頭,言宛黛愣住了,她尷尬地用手捂臉:“太巧了,張部長也來喝咖啡?”


    她想縮回去,隨意找張桌子坐。


    張渴凡卻抬手阻止了她,他淡淡地說道:“不巧,我在等你。”


    言宛黛愣了,她抬頭,一臉蒙圈的表情。


    他等她,為什麽?


    張渴凡起身,主動替她拉開椅子:“請坐!”


    言宛黛尷尬地坐下。


    她搞不清楚眼前是什麽狀況。如果她理解沒錯,豈不是意味著今晚的相親對象是自己的直接領導?


    她用手摸著下巴,結結巴巴地解釋:“不好意思啊,部長,我是我們小區那片有名的剩女,我媽就差拿著大喇叭到處廣播了。鄰居們都熱心幫忙,你看,都把你幫來了。”言宛黛既尷尬又慌張,“部長,我請你喝咖啡。”


    領導坐到對麵,還相個屁親,能消停地喝杯咖啡就不錯了,言宛黛在心裏埋怨自己老媽。


    張渴凡卻搖頭:“你不是剩女,你是美女。”


    “部長,你不要取笑我了。”


    “不是取笑,”張渴凡表情認真,“你看,我有資格做你男朋友嗎?”


    言宛黛一口咖啡嗆住,連著咳嗽了兩聲才慢慢將嘴裏的咖啡咽下。


    “部長!”她難以置信地看他。


    “我叫張渴凡,年齡34歲,富星達公司財務部部長,之前談過三個女朋友,前兩個女友都是短暫的戀情,上一段戀情最長,持續了八年,因為她出國戛然而止。我和你認識有幾個月了,我是認真的,我想成為你的男朋友。”


    信息量太多,言宛黛無法消化。


    她隻好尷尬地喝咖啡。


    一杯咖啡見底,她又招手,讓服務員重新送了一杯過來。


    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言宛黛喝咖啡之餘,為了躲避張渴凡炙熱的眼神,她隻好假裝很有興趣地看窗外。


    窗外看的時間久了,竟讓她看出了點兒門道。


    一輛熟悉的車子緩緩駛進她的視線,車子停在斜對麵的車位裏,車門打開,一臉沉著的車主從車上下來,他視線朝言宛黛方向淡淡一瞥,然後定格了。


    言宛黛更加尷尬了。


    本來就是場尷尬到令人頭禿的相親,此刻又碰到了前男友。頓時,她的視線無處安放,隻好垂頭,盯著杯中的咖啡出神。


    “我知道我今天這樣對你來說太突然了,你不用急著回答我,慢慢回去考慮下。我可以等你。”張渴凡勸她。


    在尷尬的氣氛當中,桌子上突然多出來一把車鑰匙。


    兩人不約而同看向放鑰匙的人。


    隻見木著一張臉的邵鎏,沉默地看眼言宛黛,淡聲道:“我來送車鑰匙給你。”


    言宛黛掃眼鑰匙,正是邵鎏車子的鑰匙,她頗為無語地眨了眨眼睛,衝張渴凡抱歉一笑:“部長,我跟邵鎏談點事兒。”


    張渴凡淡淡點了下頭,言宛黛抓著車鑰匙往外走,邵鎏默默跟在身後。


    走出咖啡館,言宛黛舉著車鑰匙在邵鎏眼前晃了晃:“不是說車子房子的事情不談了嗎?怎麽又要給我車子?”


    邵鎏:“我沒說要給你車子。”


    言宛黛氣不打一處來:“那你沒事甩出一串車鑰匙幹嘛?”


    邵鎏沉默一會兒,說道:“我家的密碼你知道,現在再送你一把車鑰匙,萬一哪天你遇到什麽緊急情況,車子你可以用,房子你可以住。”


    他說這話時,臉上表情冷然,但聽在言宛黛的耳朵裏,卻有一抹很奇異的感覺。


    她思索幾秒,晃晃車鑰匙,徑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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