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俊宏比池飛白沉穩老成不少, 他這麽多年《中學生輔導報》高中版的主編也不是白當的, 對於池飛白他也很了解, 他知道池飛白始終還是有點小孩子脾氣, 他一直懷著一腔抱負和熱忱,希望有一天所有人對他刮目相看, 前段時間他覺得他做到了, 所以他專門組織了一場同學會, 同學會上他一身最潮的西裝, 梳著精致的發型,沒人要求就主動上台演講,他演講的內容無非就是不要看輕自己,總有一天會像他一樣一飛衝天,成為開得起車子的男人。


    關俊宏坐在座位上隻是無奈地低了頭,其他同學雖然都沒說話, 但關俊宏知道大多數人其實都和自己一樣尷尬,而池飛白始終毫無所覺。


    關俊宏和池飛白關係一直不錯,他也想著辦法幫助池飛白,可終究關俊宏還是無能為力了,他的心不能那麽偏,此刻若是再為池飛白說話, 那他就太對不起韓桃了。


    充滿歉意,關俊宏說:“對不起, 當初我不該竭力推薦他和你合作的。”


    韓桃卻不以為意, 說道:“你沒有錯, 我也沒有錯,池飛白其實也沒錯,我們三個人立場不同而已,所以談不上對錯,隻是合適不合適而已。”


    韓桃越是這麽平靜,關俊宏越是覺得抱歉,他左思右想還是說:“要不我幫你找個靠譜一點的出版社?我認識兩個不錯的出版社的朋友,一個是商務出版社的一個是華夏出版社的,不過商務出版社那邊不太出這種書,華夏那邊雖然出,但是那邊側重點也不在輔導書上,不管怎樣,路子我絕對能幫你搭起來,韓桃,你說呢?”


    微微一笑,韓通感激地說:“主編,謝謝你,不過暫時我不需要,因為我發現有時候合作真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所以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自己來。”


    “你自己來?什麽意思,你準備開一個出版社?”


    韓桃微微頷首,反問:“有什麽不可以?”


    韓桃自信的模樣落在關俊宏眼中,仿佛帶著一種奇異的光芒,瞬間讓關俊宏覺得自己渺小如同螻蟻,而這個散發光芒的韓桃則平和從容地繼續說:“而且我的名氣不是漸漸打出去了嗎?這也多虧了你們輔導報。”


    關俊宏無奈地搖頭輕笑,他發覺這個韓桃真的太厲害了,她能接受最壞的,也能享受最好的,她似乎對生活有著無上的熱情和信心,無論是失敗還是挫折,她似乎都能當成自己進步的台階,一步步邁過去。


    一個十七歲的女孩,擁有這麽開闊的胸襟,是多麽難得和珍貴?別人不懂,關俊宏卻是懂的,他為高中生服務了這麽多年,也見識過無數高中生,但是韓桃卻是這些高中生中最為特殊,也是他最為欣賞的一個。


    “那我拜托你以後還能繼續給我這個機會,讓我繼續為你打廣告。”關俊宏笑道。


    “那當然。”韓桃也輕笑起來。


    兩人把池飛白的事情說開了,韓桃便說起語文卷子的事情,關俊宏又給韓桃介紹了兩個人,隨後韓桃簡單說明了一下自己的情況,原本打算寒假期間來給他們幫忙的,估計她幫不上什麽了。


    關俊宏對韓桃的計劃表示理解,說:“我這邊沒事,因為你持續為我們供著稿子,這就已經足夠了,至於其他,我們當時也隻是希望你能為我們寫幾個專題,如果不行,這也沒辦法,我們沒有任何強迫你的權利,一切在你。”


    對於關俊宏的理解和寬容,韓桃很是感激,所以離開之前,韓桃衝關俊宏鞠了一躬,而關俊宏這樣的朋友才是韓桃願意結交的。


    出了關俊宏辦公室的門,韓桃準備離開,還沒走出三步她就被一個身高一米七八的女人給拉住了,一米七八的女人還穿著一雙這個時代流行的坡跟鞋,整個人看上去得有一米八了。一米六五的韓桃被這女人拉著踉蹌了幾步,這才走穩當,“你找我有事嗎?你是誰?”


    一米八的女人回頭,她略高的嗓音傳來:“啊?關俊宏那混蛋都沒跟你介紹我?行,這混蛋就等著我明天的報複吧。”


    韓桃想起這個女人的聲音了,這聲音她在電話裏聽了許多次,應該就是那個叫鄒苗苗的數學編輯,隻是她要拉自己去哪裏?


    跟著鄒苗苗又走了幾分鍾,韓桃被領進了一個高檔咖啡館,咖啡館裏鄒苗苗小聲卻興奮地說:“韓桃,哎呀,我終於見到你了,我是鄒苗苗啊,你寄來的數學稿子都是我審的,我真是超級喜歡你啊。 ”


    韓桃有點無語,因為這個鄒苗苗的狀態感覺很不正常,怎麽跟後世那些追星女孩似的,目光裏透著一種瘋狂。


    “謝謝你。”韓桃默默為自己擦了一把汗,輕聲說。


    “你想喝什麽,點吧,今天我請客,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這邊的曲奇餅幹特別好吃,一塊錢三片,我給你叫一份吧?”鄒苗苗眼睛裏仿佛充滿了欣喜,閃閃發光的,叫韓桃都不忍心拒絕她。


    點點頭,韓桃發現自己在這位鄒苗苗麵前竟然顯得特別淑女。


    鄒苗苗手一伸,給兩人一人叫了一杯奶茶,而後一人一份曲奇餅幹,不過韓桃吃了一口後,就發現這餅幹和他們馨甜餅幹的口味特別像,入口清香幹脆,濃鬱的黃油讓這曲奇回味時又綿遠悠長,仿佛一口便能銘記一生似的。


    “曲奇很好吃。”韓桃肯定地說。


    “當然了,這可是最近特別流行的馨甜曲奇,我們買都買不到,去超市都要搶的。我告訴你,這是在咖啡店裏買,要是超市裏能搶到,其實一包才五毛錢。”


    韓桃這回笑了,原來這餅幹就是馨甜餅幹,“五毛錢一包也很貴啊,豬肉都才一塊錢一斤,五毛錢我們能買半斤豬肉了。要是買包子,我們能買十個包子了,要是我們自己做包子,這五毛錢我們能做二十個包子了,二十個包子一個人吃都能吃一個多星期了。”


    鄒苗苗瞪一眼韓桃,很不滿意她這種說法,“你小小年紀,怎麽還沒點浪漫細胞了?讓你來咖啡館吃東西,吃的是什麽?是氣氛,是品味,你給我算五毛錢能包多少包子?真是氣死我了,你一個星期怎麽都有六七十塊錢稿費呢,這還是最少的情況下,我們隻發你一篇稿子的情況係,你掙的是我的好幾倍,結果你還給我算包子?我服你了。”


    韓桃被鄒苗苗的話逗笑,邊吃餅幹邊說:“不然呢,我掙的錢應該用來幹什麽?”


    “享受啊,你要是不會,姐帶你玩去,今晚我帶你去夜總會去吧,我請你喝汽水。”


    韓桃這才想起這個時代年輕人最喜歡的娛樂方式,那就是去夜總會,而這個時代年輕人最喜歡喝的飲料就是汽水。


    鳳棲縣那個小地方,著實還是有些偏僻,年輕人了解這些的都還不多,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經濟的發展,人們獲得消息的途徑擴展,這些東西必然會在年輕人之中迅速流傳開來。


    “算了,我今天還得去找我叔呢,下次吧。”


    “別下次啊,對了,關俊宏說你會留下來給我們幫忙,你留我們這邊多少天,你過年怎麽辦?他跟我說了,說你來之後跟我一塊住,我那邊現在又住了個實習生,但是還有一個朝陽的房間是空著的,裏麵什麽東西都有,你拎包入住就行。還有,還有,你今晚到底去不去,要是去,咱們就拉著實習生小劉,她特別好玩,跳舞的時候,隻會動胳膊不會動腿。”


    鄒苗苗說話速度特別快,韓桃一分鍾說五十個字,她恨不得一分鍾說五千個字那種,不過兩人這麽靠近說了這半天話,韓桃才注意到,其實鄒苗苗眼角已經有了皺紋,雖然她無論服裝還是動作都看著很年輕,可是她的實際年齡應該少不了三十歲了。


    這個時代三十歲的女人大多已經結婚生子,而且大多數婚後女人,也不會再去夜總會這種場所的,那麽鄒苗苗是怎麽回事?


    韓桃稍微有點疑惑,鄒苗苗卻自顧自把一切說了:“唉,離婚了就是輕鬆啊。”


    韓桃一愣,鄒苗苗立刻笑了起來,帶著一臉驕傲說:“看不出來吧,你以為我才二十出頭吧,其實我已經三十一了。”


    非常給麵子的,韓桃說了這個時代最流行的一個感歎詞:“哇塞。”


    韓桃的表現完全愉悅了鄒苗苗,她將自己長長的大波浪頭發往後一甩,說:“老娘每天累死累活在報社工作,回家之後還要伺候一個男人吃喝拉撒睡?憑什麽呢?怎麽不是他伺候我吃喝拉撒睡呢?好嘛,我忍了兩年,結果那混蛋家裏給我下了一個什麽鬼的最後通牒,說是我兩年內不生孩子,就叫我滾出他們家。那還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伺候了。然後我就離婚了,那混蛋還沒事就過來求我,每次都被我踹走,你說有意思不有意思,他家人給我發最後通牒的時候他不說話,現在過來跟我說個鳥?對吧?”


    極其捧場,韓桃鼓了鼓掌,“真帥。”


    鄒苗苗愉快地笑了起來,說:“你不覺得我是神經病嗎?”


    “當然不,這都是你自己的選擇,而且我又不是你,怎麽能知道你當時的處境,所以我哪兒有資格說你是神經病?”


    鄒苗苗這次笑不出了,而這麽多年的不被理解早就讓她生了一個堅硬的殼,她利用自己的放蕩不羈來掩飾內心的脆弱,她倔強地不去掩飾自己離婚和不願意生孩子的事實,她一直堅守著一份純粹的心,可是這份純粹不知道被閑言和碎語打擊了多少次,然而她依舊死不悔改,依舊絕不認錯,對那個求著她回去的男人,她始終無法原諒,即便無數人說她是老女人,說她是神經病,她也依舊不改初心。


    以往鄒苗苗這麽說,通常都會引來對方一陣陣不解和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可是這一次沒有,韓桃的表現讓她知道韓桃是真的支持她,真的不會批判她,甚至她好像還在欣賞著自己,這種被理解的感覺讓處在社會冰窖中的鄒苗苗覺得溫暖。


    眼圈就這麽紅了,鄒苗苗趕緊擦了一把眼淚,說:“你這小丫頭,我怎麽越來越喜歡你了?”


    韓桃將自己盤子裏的曲奇餅幹拿了一塊放到鄒苗苗盤子裏,笑道:“我怎麽也越來越喜歡你了呢,你說奇怪不奇怪?”


    相視而笑,韓桃這一趟交到了一個新的好朋友,這好朋友的名字叫鄒苗苗,她是個漂亮自信的女人,是個值得所有人愛的獨立女性,她帶著韓桃去夜總會的路上 說:“人啊,還是活得自私一點好,無私奉獻,那都是用來騙傻子的。我這一輩子,隻要對得起我自己,永遠不結婚永遠不生孩子,也沒有任何錯。”


    韓桃終究被這位新朋友拉去了夜總會,路上她回答這位新朋友:“是的,隻要你問心無愧,隻要不做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誰都無權批判你,你工作那麽出色,這就說明你是個成功的人,你的人生評價不是和婚姻相關聯的,更加不是和是否生孩子相關聯的。”


    旁邊那個新來的實習生小劉聽著兩人的對話,許久不語,韓桃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但是她的沉默也說明了一種態度,那就是她雖然不支持鄒苗苗這樣,至少她不會在鄒苗苗麵前多說什麽,其實就算所有人都如這個小劉這樣,鄒苗苗也不會太難過,關鍵大多數人不止嘴賤,還專門當人麵嘴賤,這才最令人討厭。


    ********


    鄒苗苗帶韓桃去的夜總會名叫東方家族夜總會,夜總會的門牌被紅綠藍三種顏色的燈管包住,閃耀著這個時代獨有的特色,夜總會門口一個身著皮衣和喇叭褲的青年,留著黃色長發招呼客人,但是因為天氣太冷,他已經凍得麵皮發白雙唇發紫。


    青年不時搓搓手以便取暖,最後實在是冷得受不了,幹脆進了屋。韓桃三人就在這時進了夜總會,隨後韓桃就被裏麵烏煙瘴氣的氛圍給弄得有點頭暈。


    青年在韓桃後麵說:“要是頭暈,就去吧台要瓶汽水。”


    回頭看看青年,韓桃勾唇輕笑,“謝謝。”


    韓桃唇紅齒白眉目如畫,雖然是清湯寡水,沒任何裝飾,可就是這種清湯寡水,讓她在這個桃紅柳綠的夜總會裏顯得異常與眾不同。


    青年愣了,傻傻看著韓桃的背影,許久說不出話,心髒跳得亂七丨八糟,好像已經不受他身體控製了。


    然而,韓桃的身影終歸還是被無數舞動的青年男女擠散,青年也回頭捂著自己心口,自言自語:“媽的,見鬼了,那小丫頭讓我差點以為見到神仙了。”


    青年冷得不行,後來去後台找了件厚厚的毛衣裹在了皮衣裏麵,隨後又到門口工作了,而韓桃的出現也不過是他人生中一個擦肩而過的女人,他有點心動,卻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


    夜總會的男男女女都穿著高腰牛仔褲,大部分人的牛仔褲下麵都喇叭型的,上衣則一律都是緊身衣,有些更加時髦的,緊身衣後麵還會大麵積露出後背,總之,在這個剛剛開放的中國,被文化浩劫控製的人們,終於開始學著解放天性。


    韓桃知道,這些夜總會的輝煌也不過十年左右,隨後中國會興起無數種消遣方式,ktv、酒吧、浴場等等等等,然而這無數種消遣方式,其實不得不說,都是從夜總會轉變而來。


    人們的需要,才是夜總會出現並存在的理由。


    當然,夜總會裏也確實充滿各種黑暗麵,以至於後期國家不得不大力整治,不過韓桃依然覺得夜總會其實反映了這個時代青年人的麵貌。


    燈紅酒綠的夜總會裏,人們瘋狂舞動著,一首勁爆的外文歌曲讓現場瘋狂,低音炮的聲音衝入耳膜,韓桃這個向來喜歡安靜的,最終還是敗了下來,因為劇烈的低音炮響聲,讓她開始惡心發嘔。


    前後進去了夜總會不過五分鍾,韓桃拿著一瓶橘子汽水又出來了。


    門口穿著皮衣的青年再次愣住,他以為他和韓桃不過是擦肩而過的過客,怎麽現在還要產生交集了?


    看韓桃難受,青年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頭一次來,不習慣而已。”


    幸而韓桃進去並沒有脫外套,否則從裏麵出來,溫度差別這麽大,她肯定要感冒。蹲到一遍幹嘔了半天,韓桃什麽都沒嘔出來,不過外頭安靜的空氣,倒是讓她漸漸鎮定下來。


    鄒苗苗走了出來,還帶著她的實習生小劉,隨後韓桃就被鄒苗苗無情地嘲笑了:“韓桃,你這也太慫了,你不會是第一次來夜總會吧,你這個純良的小青年啊,還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呢,這世界大著呢。算了算了,今天我們也不勉強你了,走吧,我帶你洗腳去。”


    隨後韓桃就被鄒苗苗給帶走了,而那個青年剛升騰起來的心再度落了下去,當然,韓桃並不知道自己現在會有這種魅力,她依舊是那個冷傲的韓桃。


    這天晚上,韓桃經曆了來這個世界以來第一次去洗腳城的事跡,而後在鄒苗苗和小劉的嘲笑聲中,韓桃痛苦地承受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折磨。


    按腳小妹聽著韓桃隱忍的聲音,說:“同誌,你的身體太弱了,我根本沒用力,我這點力道在苗苗那裏,她都感覺不到。”


    韓桃咬牙問道:“有什麽補救方法嗎?”


    按腳小妹專心又按了韓桃幾個地方,弄得韓桃忍不住小聲驚呼,隨後小妹緊皺眉頭,有點擔心地說:“你的身子是長年營養不良造成的,但是你還年輕,應該能慢慢補回來,不過你得鍛煉身體,我看得出你心髒那塊兒好像比別的地方好一點,可能你鍛煉了,但是這還遠遠不夠啊。你的脾胃功能腎髒功能都很弱啊,營養什麽的你也得補起來。”


    按腳小妹說了半天,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因為她好像把韓桃整個身體都否定了,“算了,我才跟師傅學了三年,也不是很清楚,要不我叫我師傅再來給你看看吧,我師傅以前是中醫,後來才改行開了這家洗腳城的。”


    鄒苗苗那邊剛要說可以,結果韓桃就搖搖頭回答:“不用了,你說的已經很符合我的身體狀況了,我以後會加強鍛煉的。”


    韓桃對這個身體確實很清楚,這個身體還存在著各種各樣的毛病,而韓桃不過養了這個身體半年不到的時間,這當然還不夠,畢竟原主可是十七年都是處於眼中營養不良的狀態下的。


    這天晚上鄒苗苗半夜鑽進了韓桃被窩,同時跟韓桃說了自己以後的打算,而韓桃卻發現她的打算竟然跟韓桃的不謀而合,因為她希望自己未來能專門為高中生設計數學題目,希望他們隻要想做題,就能買到她的圖書,隻是她才剛剛起步,所以還有很多問題,而且她在編纂題目方麵還不是很拿手。


    韓桃問她:“你出的題目呢?拿給我看看。”


    就這樣,半夜鄒苗苗和韓桃竟然商量起了高中數學題的出題規律來,等兩人再度躺下天都已經亮了,鄒苗苗也不怕遲到,跟著韓桃一覺睡到十一點,這才又起床。


    韓桃看看時間,有點為她擔心:“你遲到了不會扣工資吧?”


    “關俊宏那廝不敢,你放心好了。”


    韓桃穿好衣服,無意一般問道:“你和關主編好像總是吵吵鬧鬧的,你真的不怕他?”


    鄒苗苗輕笑起來:“這男人早就成家立業,不是嫩頭嫩腦的愣頭青,整個《中學生輔導報》我幹了多少工作他最清楚,輔導報一共就那麽幾個版塊,你去問問他我負責了幾個版塊,就知道他為什麽不敢怎麽著我了,因為我是他唯一一個得力的助手,是唯一一個幹實事的。至於其他四個主編,仨是靠關係送進來的,那仨的學曆才高中,讓他們負責高中的輔導報,多搞笑?還有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從文學期刊那邊被轉到我們組的,那老人家一輩子不知道似什麽是abcd什麽是幾何函數,所以關俊宏現在生怕我走,要是我真的走了,他就徹底成了孤家寡人一個了,到時候還不累死他?”


    鄒苗苗說著,將長發束起,隨後輕笑道:“但是我一定會離開,早晚的事情,而且這個《中學生輔導報》要想繼續辦下去,上邊必須給我們派點能幹的人,否則,就算是關俊宏,也留不住,早晚辭職。”


    這天的韓桃最終還是又去了編輯部,幫著鄒苗苗工作了一天,同時韓桃也發現了她說的確實沒錯,這個報紙現在確實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問題,要不是因為國企的性質,韓桃估計早兩年前,他們就該倒閉了。


    同時,這天韓桃也了解到了鄒苗苗對於數學的執念,鄒苗苗喜歡數學,她甚至從小就被說成是個數學怪物,後來她還是上了北京某大學的數學係,隨後畢業就被分配到了這個編輯部,然而對數學的喜愛她一直沒有停歇,而且她已經將目標轉移,她現在的目標都在出題上。


    昨天和鄒苗苗聊了一整天,韓桃發現鄒苗苗在出題方麵其實存在著很大的問題,她可能某一部分的題出得特別好,但是某一部分卻突然出得特別不好,涉及到某部分知識的題目她可能出得過於簡單,另一部分卻又會出得過於困難,總體而言,如果韓桃自己是高中生,她買過一次鄒苗苗出得題目後,就不會再買第二次了,因為鄒苗苗的題目全部做下來,簡直會讓韓桃懷疑人生。


    但是韓桃覺得鄒苗苗其實可以轉變方向,那就是不要出高中部分的試題,因為高中生數學涉及內容已經很多很廣,鄒苗苗容易把問題往深了想,可若是初中部分,她應該可以信手拈來。


    韓桃考慮了一番鄒苗苗的情況,決定先不說自己以後的計劃,到時候和鄒苗苗可以談合作,如果她真的能負責好初中部分數學卷子的設計,韓桃很樂意和她成為同事。


    *********


    從《中學生輔導報》的編輯部離開,韓桃便去了另一個地方,這地方她有一個老熟人,那就是王豔豔的父親王和敏。


    按著王和敏給的地址,韓桃很快找到了一個氣派的辦公小樓,小樓一共上下兩層,在此時的太原市郊,小樓前麵被鐵網圈了起來,正好將小樓前麵這塊區域變成了他們的停車場。


    進了停車場,韓桃就看到有兩個青年男人正在卸貨,而兩人身後還有一個中年男人拿著紙筆正在認真記錄著他們的收貨情況。


    他們幹得熱火朝天,韓桃靠在一棵樹邊,無聲地看著他們。


    一百三十二箱貨全部到齊,王和敏說:“這次咱們老板終於給足了,上次我訂一百五,他給我一百二,前次我訂一百三,他給我一百,我真是要被他氣死了,每天我都得跟銷售商解釋解釋解釋。我覺得我這張臉之所以丟盡了,全都是因為我每天都在跟人解釋和道歉了。”


    一個卸貨的青年笑道:“王總,您就別說了,老板那邊沒貨,你也不是不知道,咱們少賺點就少賺點吧。”


    “滾蛋,我還想著過年能多賺一點,好給我閨女買新衣服呢,咱們廣場那邊一個店,特別好,冬□□服那叫暖和,人家那棉襖裏麵塞的不是棉花,是鴨絨!你想想,一件衣服他得用多少隻鴨子,那能不暖和嗎,能不輕快嗎?我就想買幾件,給我老婆孩子一人一件。”


    另一個青年也跟著笑道:“王總,你這麽想老婆孩子,要不把他們接過來唄。”


    “那不行,我租的房子又冷又潮,他們這時候來就是受罪,而且我閨女上高中呢,不好隨便換學校,我得等我閨女考上大學再說。”


    “啊?大學生?王總,那你閨女可了不得,以後得是當官的吧?”


    王和敏驕傲地笑起來:“不管當不當官,我孩子以後生活都不愁,他們隻要高興就啥都成,我不多管他們。”


    “那是當然了,王總你一個月賺這麽多錢,他們以後肯定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王和敏和兩個年輕人一起笑了起來,三人高興的模樣是,也感染了韓桃,韓桃從大樹旁邊走出來,輕笑著說:“既然王總一個月賺這麽多錢,是不是該請我這個老債主吃一頓好點的山西特色菜啊?”


    因為一直站在門口旁邊的大樹一側,韓桃看得見他們幾個,他們三個卻看不見韓桃,此時韓桃一出來,那倆年輕人瞬間愣了一下,而王和敏則高興地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笑眯眯問道:“韓桃?你怎麽來了?怎麽也不跟我提前說一聲,我好去接你。”


    “我來這邊有別的事情,不是為了專門來找你的,王叔,我是順便過來看你的的。”韓桃故意用一種玩笑一般的語氣說道。


    王和敏卻不管那麽多,拉著韓桃就往屋裏走,“你說你,這麽冷的天,就等在外麵的嗎,真是,也不知道圍個圍巾戴個帽子什麽的,走走走,進屋裏去,裏邊暖和。”


    韓桃就這麽被王和敏拉進了屋,另外兩個青年從一開始的怔愣中出來,趕緊跟著進了屋。


    兩個年輕人也都是普通人,是王和敏找來的工人,他們從來沒見過韓桃這麽白淨好看的女孩,所以剛才一瞬間愣住了,此時聽到王和敏叫她韓桃,兩人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個小姑娘,就是他們老板口中經常說的“恩人”。


    兩人一直以為老板口中的“恩人”是個年紀不小的中年婦女,可是現在他們才發現自己錯了,這個一下借了老板一千塊,還教給他怎麽做生意的恩人,竟然隻是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


    兩人不敢造次,進屋之後,就坐到了角落處,盡量把他們當成空氣,不過耳朵卻豎了起來,畢竟那麽漂亮的小姑娘,誰不喜歡呢?


    韓桃剛才並沒有說謊,她確實隻是順便過來看看王和敏,她的主要任務其實還是來找池飛白商量合作事宜的,顯然,韓桃和池飛白沒法繼續合作下去,所以反正也沒事,韓桃正好來看看王和敏。


    王和敏和孫忠渤早就把他們借韓桃的一千塊還上了,他們的生意也漸漸做了起來,每個月的收入的怎麽都有兩三百塊錢,而且現在他們還沒怎麽開拓市場,因為他們的貨源跟不上,如果貨源跟上了,他們繼續開拓市場,到時候賺得多隻會越來越多。


    “你這邊怎麽樣,生意還好做嗎?”韓桃問道。


    和前一次相見相比,此時的王和敏好像年輕了好幾歲,他笑容滿麵,臉色都比以前紅潤了,說話的樣子也顯得底氣足了不少,他輕笑著說:“挺好的,我沒你那麽厲害,一個展銷會全部把錢賺回來了,不過那天我也掙了九百多,但是我比較幸運,就是我辦展銷會那天來了十幾個零售商,所以雖然那天隻掙了九百多,但是我後續銷售還不錯,每個星期總能賣出去一百箱貨,加加減減,還算可以。”


    表示明了,韓桃說:“你也別急,總公司那邊已經準備搬到長青市了,而且我們兩個月之後會新進兩台機器,到時候生產能力直接提高一倍,你的貨源充足,到時候,王叔,你就使勁開拓市場吧。”


    這天王和敏真的請韓桃吃了一頓大餐,韓桃也沒客氣,高高興興跟著去了,那天之後,韓桃當晚便又坐上了去濟南的火車,教科書這一項,她真的準備好好做一下。


    **********


    韓桃去了濟南其實並沒有直接去找那些出書人的意思,她先找了胡飛誌,了解了一番情況後,韓桃心裏這才有了底。


    英語教材初中高中一共十二冊,負責編纂的人員,教育局找了二十四個人,但是這二十四個人又分成了兩夥,他們的意見一直統一不了,最後教育局不得不重新組織人,現在就是重新組織人手階段,據胡飛誌所說,這個階段怎麽都要持續兩個月,因為他們必須得協調各個方麵意見,否則教材編纂出來,兩年後又有問題,又要重新換教材,那樣他們也得不償失。


    將情況了解清楚,韓桃給胡飛誌留了一句:“飛誌哥,我想列一份知識分布圖,另外我想根據學生的實際情況,自己發表一下我們學生的看法,將我學習時遇到的問題,編輯到教材中,你看著怎麽樣?”


    “什麽意思?”


    “飛誌哥,就是我想參與新教材的設計和編纂,而且我現在就回家準備,到時候我會給你們第一二冊的初稿,之後的教材我也會根據知識學習進度,將大綱列出來,到時候我希望你能將我的稿子,給教材編輯組看一看。當然,我沒有強行讓你們接受的意思,是我隻是提供一種可能,如果最終沒有被采納,我也不會說什麽。”


    韓桃說罷,胡飛誌很是不敢相信,他皺眉問道:“桃兒,你會寫書?”


    韓桃點點頭,將她編寫的《高中英語語法大全》拿了出來,“飛誌哥,這本書是我寫的,我想,在寫書這方便,我稍微有點經驗,不能算是新人。”


    這下胡飛誌更加驚訝了,“行,我妹妹厲害,哥比不上你,你好好寫,到時候你的稿子我保證給你拿到教材組,這你放一百個心。”


    韓桃要的就是這句話,得到了胡飛誌的肯定答案後,韓桃緊接著坐車回了鳳棲縣,她現在要在兩個月之內將英語教材十二冊的內容按照難易程度串聯起來,而後她還要準備第一二冊的全部內容,這下韓桃一丁點休息時間都沒有了。


    為了寫教材,韓桃首先購買了她能買到的幾乎所有英語學習資料,隨後她先根據情況列了一個簡單的大綱出來,大綱列出來之後,韓桃又根據難易程度和深淺程度列出了一個細綱,最後韓桃將初中部和高中部的語法要求分別細化開來。


    其實初中三年,學生應該掌握基本的英語語法了,高中主要是難度和深度的增加,所以初中英語很多都是句子和對話,而高中英語已經全部轉變為長短不一的文章。


    根據後世的英語學習情況和記憶中教材的麵貌,韓桃做了很多細化和修改,另外韓桃對英語一直有自己獨特的見解,那就是她十分注重語感的培養,所以這套教材在後期文章選擇上,也比較有特色。


    當然,後期的具體內容,韓桃來不及負責,她首先要準備第一冊的內容。


    但是這第一冊的內容其實也還有各種問題,那就是語音的問題,韓桃能根據字母發音,寫出發音要領,但是這些發音要領旁邊,最好還有圖片配合,這些圖片到時候就讓教材組添加嗎?


    實際上,韓桃用了大約一周時間,就把初一英語第一冊內容編寫完畢,這一冊共一百三十五頁,前麵五十頁都是發音部分,後麵八十頁,有了最基本的語言對話,而且對話內容一般不超過八句。


    看著四處留下的空白,韓桃有點無語,她心想上輩子她要是會個簡筆畫也好,如果稍微會一點,在旁邊需要作畫的地方,簡單畫個大概,那邊教材組可能看著也方便。


    “咚咚咚。”幾聲敲門聲傳來,韓桃裹著厚實的衣服去開門,隨後她就看到安平柯滿身風霜地站在她大門口,手裏還拎著一個保溫盒。


    “安平柯?你怎麽來了?先進來吧,今天零下七度,太冷了。”


    安平柯拍拍自己肩頭的雪花,輕聲說:“我媽做了羊肉湯,暖身體的,叫我看看你回來沒,給你送過來,讓你也補補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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