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


    陽光正好,穿過高大的梧桐樹,在地上灑落斑駁的一片。


    沈蕪和周鶯鶯約好的咖啡廳,建在市中心,卻有個獨立的小院,人工引動的水流,沿著屋脊滑落,不斷地從上麵落下來。


    “小姐,這邊請。”


    咖啡店的員工穿著民國氣息的製服,引領著沈蕪穿過滴水的走廊,去往提前訂好的包廂。


    她到的時候,周鶯鶯正坐在深棕色的沙發上,目光淒迷地注視著窗外不斷從屋簷上墜落的水珠。


    沈蕪坐過去,將包往桌上隨意一放,一屁股坐在對麵,大咧咧地道:“哭吧。”


    周鶯鶯轉頭瞪她,“你什麽態度,難道你現在不應該安慰安慰我嗎?”


    “我這不是正準備安慰你嗎?”沈蕪道:“你快哭,我好給你遞紙巾。”


    周鶯鶯唾了她一口。


    見她眼圈雖紅,但狀態還好,沈蕪放下了心裏的擔憂,轉而道:“行了,離都離了,回頭我給你找兩個個小鮮肉,安慰一下你被那個老男人傷害的心。”


    “兩個怎麽夠?”


    “十個任君挑選。”


    周鶯鶯勉勉強強道:“這還差不多。”


    沈蕪問:“我看網上說,你是在家裏捉的奸,吳安國膽子挺大啊。”


    周鶯鶯翻個白眼,“別提了,說起這個我就覺得心口痛,老娘辛辛苦苦錄完節目,趕了晚上的飛機準備給他個驚喜,誰他媽知道結果有驚無喜,一開門就聽到女人的浪丨叫,差點沒把心髒病嚇出來。”


    沈蕪:“噗——”


    周鶯鶯一拍桌子,警告道:“沈蕪!”


    求生欲很強的沈蕪一秒鍾整理好表情,擺出一副義憤填膺的姿態,“太過分了,姓吳的怎麽可以這麽對你,我這就打電話找人套他的麻袋。”


    說著就要把手機掏出來。


    “別別別,不用了不用了。”


    周鶯鶯忙搶走了她剛剛點開微信的手機。


    沈蕪狐疑的看著她,“我記得你不是這種心慈手軟的女人啊?”


    周鶯鶯一臉心虛的表情。


    沈蕪明了,“你對姓吳的做了什麽?”


    周鶯鶯:“……沒什麽。”


    沈蕪會信才有鬼。


    她翻出手機,在瀏覽器了輸入了吳安國這個名字,不過幾秒鍾的時間,配著圖片的搜索結果就呈現在了她的手機頁麵上。


    身為娛樂圈人士,就是有這點好處,有的時候身邊發生的事情,問百度比問當事人還清楚。


    沈蕪:“……”


    沈蕪:“挺能啊,把人都打進醫院了。”


    新聞配圖裏,一輛救護車正停在周鶯鶯家的樓下,車頂的燈光在黑夜裏煜煜生輝。


    周鶯鶯覺得自己很委屈,“我隻是輕輕地踹了一腳,誰知道他那麽弱雞。”


    沈蕪:“……你踹哪兒了?”


    周鶯鶯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於是沈蕪秒懂。


    她想了想周鶯鶯常穿的鞋高,雖然沒有那個器官,仍舊對吳安國產生了一種感同身受的同情。


    本著八卦的心理,沈蕪又看了自己隨手點開新聞的評論區。


    對於渣男,大家的打擊心理都是一樣的,雖然有那麽一兩條嘲諷周鶯鶯選男人沒眼光的評論摻雜在其中,但能夠被頂到首頁上的大多是打得好活該一類的言論。


    不過哪怕沈蕪自己都覺得周鶯鶯踹得很好,她也沒有忘了實際問題,“你就不怕吳安國起訴你?”


    周鶯鶯露出一個勝利者的微笑,“我有他拍電影偷稅漏稅的證據,他敢起訴我,我就敢舉報他,誰怕誰。”


    沈蕪為周鶯鶯鼓掌。


    周鶯鶯抿了抿茶水,露出一個靦腆的微笑,“不過要是別人發現他偷稅漏稅,就和我沒什麽關係了。”


    行啊,這擺明是走了還要坑吳安國一把。


    沈蕪已經可以預見吳安國被帶走問話的新聞,假惺惺地為他默哀了幾秒之後,興致勃勃地開始關注新聞裏的另一個當事人,“那個小姐你打算怎麽辦?”


    說是小姐,也不可能是真的小姐,十有八九是一些十八線的小明星之類的,以吳安國知名導演的身份,完全用不著自己花錢去嫖,有的是想要走捷徑的人自己送上門來。


    當初周鶯鶯和吳安國結婚的時候,沈蕪就勸過,吳安國是文藝浪漫,但也風流多情,加上本身的身份地位在那兒,不像是個能夠扛得住誘惑的。


    周鶯鶯比她灑脫,愛了就是愛了,哪怕所有朋友都預料到了吳安國的婚後出軌,她還是嫁的義無反顧。


    “她啊……”周鶯鶯笑容輕蔑,提起勺子,漫不經心地攪了攪手裏的咖啡杯,“我把她的照片發朋友圈了。”


    沈蕪一愣,隨即笑了起來。


    “還是你狠。”


    周鶯鶯什麽人?


    十七歲出道,十八歲拿下華國影後,二十六歲開始當主持,她主持的訪談類節目《鶯言鶯語》,播了十年仍舊高據同類綜藝節目人氣值的前三名,不知道有多少明星曾經走近過她的演播廳,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經承過周鶯鶯的人情,周鶯鶯的朋友圈,幾乎占據了整個華國娛樂圈的半壁江山。


    不論一開始爬吳安國床的女人打的是什麽主意,至少周鶯鶯這件事情一鬧,她是別想再在娛樂圈找到立足之地。


    君不見上一個插足周鶯鶯婚姻的女人,現在還在不知名電視劇裏打著醬油,硬生生從十八線掉到了三十六線。


    “行了,不提這些煩心事了,”周鶯鶯看了一眼沈蕪白襯衫的領口處,若隱若現的一抹嫣紅,曖昧地衝她眨了眨眼睛,“昨晚過得挺激烈啊。”


    沈蕪半點沒有被好友看穿的不好意思,她跟根懶骨頭似的靠在沙發上,懷裏塞了個抱枕,“別提了,昨晚睡了個小奶狗,年輕人就是身體好,火力旺盛。”


    周鶯鶯拿著勺子的手一頓,敲到了杯壁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她帶著幾分詫異地問她:“秦時呢?”


    沈蕪理所當然道:“分手了呀。”


    周鶯鶯:“我以為你們在計劃結婚了……”


    “是在計劃沒錯,我取消了。”


    “什麽時候?”


    沈蕪:“昨天晚上。”


    周鶯鶯坐直了身體,追問道:“發生了什麽?”


    “跟姓吳的一樣,找小姐了呀。”


    沈蕪語氣隨意的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周鶯鶯:“誰呀?”


    沈蕪:“還能是誰,秦總身邊那個忍辱負重了十幾年的江秘書唄,人家跟在秦總身邊的時間可比我長多了,感情比我深也是應該的。”


    “等等,你說誰?”周鶯鶯有些不敢置信,“哪個江秘書?是我想的那個嗎?不會吧,秦時眼光居然比吳安國還差,這一屆的男人不行啊。”


    沈蕪輕笑起來,“對啊,這一屆的男人不行。”


    正笑著,周鶯鶯放在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等等,我看一下是誰給我打的電話。”


    周鶯鶯的包裏裝的東西多,又亂,好一會兒才把手機給掏出來。


    看見來電顯示後,有那麽一兩秒,她的表情變得格外微妙。


    所以說兩人是相交多年的好友,沈蕪在喝咖啡的空隙裏一抬眼,就猜到了是誰打來的電話,“秦時的?”


    周鶯鶯:“接不接?”


    “接唄,”沈蕪無所謂的說道,“就跟他說我祝他和江秘書百年好合。”


    周鶯鶯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一通,秦時焦急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喂,周鶯鶯,沈蕪和你在一起嗎?昨天晚上我們鬧了點小矛盾,她跑出去後到現在都沒接我電話,我有點擔心。”


    周鶯鶯耐心地等他說完之後才慢悠悠地道:“沈蕪的確是我在一起。”


    秦時鬆了一口氣,“你能讓她接電話嗎,一切都是個誤會。”


    周鶯鶯才不管什麽誤會不誤會的,看了一眼笑眯眯看著她的沈蕪,繼續道:“不能,她讓我祝你和江秘書百年好合……”


    秦時打斷她的話,“你在說些什麽?沈蕪怎麽可能說這種話?”


    周鶯鶯繼續語重心長地說道:“秦時啊,不是我說你,你好歹是沈蕪的前男友,眼睛瞎的那麽厲害,真的很影響我們家蕪蕪圈內口碑啊,知道的是你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們蕪蕪眼光不好呢,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先去找幾個沒那麽差的打個幌子,最後才輪到你的江秘書,這樣顯得沒那麽突兀……”


    秦時要是還沒聽出來周鶯鶯在擠兌自己就是傻子。


    他啪的一聲掛了電話,臉沉的能滴水。


    被掛了電話的周鶯鶯也不惱,對沈蕪聳了聳肩膀,一臉我已經勸過他了可是他非是不聽的表情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


    而沈蕪……


    坐在她對麵的沈蕪,已經抱著懷裏的枕頭,笑成了一團。


    門簾被從走廊上路過的服務員帶開,又緩緩垂落,遮住了包廂裏的這一幕。


    見她笑容自然,周鶯鶯反倒有幾分唏噓,“我還以為你們倆能走下去的。”


    她是真的以為,有一天會看到自己的好友和秦時邁入婚姻的殿堂。


    對於兩人之間的經曆,除了兩個當事人,恐怕最清楚的就是她。


    她看著兩人相識,戀愛,長跑四年後分手,又兜兜轉轉將近十年之後才重新在一起。


    她的好友浪蕩多年,遊走於男人之間,但隻有看見過沈蕪眼中光芒的她知道,沈蕪曾經有多麽憧憬過,想和秦時結婚生子,建立家庭。


    沈蕪學著她的樣子聳肩,“世事無常嘛。”


    五個月前,周鶯鶯和吳安國結婚的時候,沈蕪還在用手機記錄結婚事宜。


    周鶯鶯:“對,世事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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