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走廊,昏暗的燈光,靠在牆壁上接吻的男女。


    分明是偷拍的一張照片,卻因為畫麵中男女的顏值,拍出了藝術大片的質感。


    “沈蕪夜會小鮮肉,和男友秦時疑似情變”——報紙上顯眼的標題,跟一根針似的紮進了秦時的眼睛裏。


    怒火衝頭,秦時一把掀翻了辦公桌上的所有東西,電腦水杯砸了一地,劈裏啪啦:“她怎麽敢,怎麽敢——”


    她怎麽敢背叛他——


    “秦總,您沒事吧?”


    擔憂的秘書從門外衝進來,慌忙搶救被水打濕了的文件和電腦。


    見到她,秦時仿佛被人當頭潑了一盆水,滿腔的憤怒頓時熄了個一幹二淨。


    “出去。”


    女秘書拿著文件,臉上寫著迷茫和不解。


    “啊?”


    秦時怒吼道:“我說出去——聽不懂人話嗎?滾!”


    秘書臉上閃過委屈,卻還是將手裏的東西放下,“秦總,您別生氣,我馬上走。”


    她的姿態卑微,仿佛一條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


    秦時沒有看她,反而注視著地上擁吻的男女,翻到的水杯打濕了報紙,人影變得扭曲模糊,一隻腳踩了上去,在屬於男人的頭像上,狠狠碾壓。


    ……


    回到工位,江明薇才發現,自己新做的指甲,已經斷在了掌心裏。


    點了下鼠標,因為主人的離開而熄滅的電腦,重新亮了起來。


    屏幕上,赫然是秦時剛剛仍在地上的那張八卦小報的電子版。


    電腦裏的照片比報紙上的更清晰,江明薇甚至能夠看清昏暗的光線裏,沈蕪長而卷翹的睫毛。


    有的人大概生來就是要享受萬眾矚目的。


    比如說沈蕪。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沈蕪的場景。


    那個時候她還是個實習助理,跟在秦時當時的秘書身邊,被派出去給沈蕪送花。


    在劇組拍戲的沈蕪穿了一身古裝紅裙,長發翩翩,接過花低頭輕嗅的時候,美的仿若一張畫。


    她看得呆了,沈蕪抬起頭,見到她呆滯的表情,笑了,“新來的,要簽名嗎?”


    “要要要。”她手忙腳亂地從包裏掏出本子和筆,沈蕪接過去的時候,她聞到了她身上的茉莉花香。


    那個時候她想,大概隻有沈蕪這樣的人,才配得上秦總了。


    一個美麗優雅,一個英俊有才,端的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對。


    誰也沒想到兩人最後會分手 。


    她不是故意要喜歡上秦時的,隻是感情這種事情,向來由不得人。


    既然已經分手了,又為什麽要回來呢?


    ……


    八卦小報拍的照片,沈蕪還沒來得及關注。


    如果看到了,她大概會誇一誇那個拍照的狗仔,技術不錯。


    付錢的時候,周鶯鶯先沈蕪一步,掏出了錢包。


    “我來。”


    沈蕪手已經伸進了包裏,又掏了出來,不和她掙。


    兩人的關係,不在乎這兩杯咖啡。


    誰知道收錢的店員查賬以後,笑容得體的對兩人說道:“您好女士,剛才已經有一位男士為你們的包廂結了賬。”


    周鶯鶯收回遞出去的錢,不解地問道:“誰啊?”


    店員說:“那位客人付過賬後已經離開了。”


    這就是問不出來了。


    周鶯鶯也不追究,轉頭對沈蕪道:“看來這世界上還是有好人的,我祝他長命百歲。”


    兩人在停車場分開。


    公眾人物的感情,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宜。


    周鶯鶯的經紀人打來電話,說為她安排了采訪,交代離婚的事情。


    沈蕪的經紀人也發了數條短信,讓她解釋一下為什麽突然傳出了“不該有”的緋聞。


    “說說吧,怎麽回事。”


    經紀人將報紙扔到了沈蕪的麵前,她低頭看了一眼,“喲,拍的不錯嘛,俞姐你幫我問問有沒有電子檔,我要存一張起來。”


    俞紅瞪她:“好好說話,你和秦時……”


    “分手了唄。”


    俞紅鬆口氣,“什麽時候,怎麽沒跟我說一聲。”


    沈蕪無辜地道:“昨天晚上分的,沒來得及說。”


    俞紅:“!!!”


    俞紅拉過一張凳子,在沈蕪麵前坐下來,“你們倆又怎麽了?”


    “就分手了呀。”


    沈蕪對著光看自己的指甲,想著什麽時候去做個新鮮的款式。


    她的態度實在是敷衍,俞紅歎一口氣,用過來人的語氣道:“我知道你嫌我囉嗦,但是感情這種事情,小作怡情,大作傷身,人家秦時好歹也是個總裁,要麵子的,你們吵架歸吵架,你把事情鬧得那麽大,小心真把你們之間的感情給蹉跎沒了……”


    沈蕪申明道:“我說了,我們倆已經分手了。”


    俞紅哪還不懂現在的年輕人,三天一小分,五天一大分的,吵次架分次手,過不了幾天又甜甜蜜蜜膩膩歪歪的了,她想不明白的是,之前沈蕪一直都挺有分寸,和秦時吵架歸吵架,但從沒做過什麽越軌的事情,怎麽這次就這麽衝動。


    但攤上這個小祖宗,她能怎麽辦,隻能苦口婆心繼續道:“秦總之前已經跟我打了電話了,說願意跟你道歉——”


    “他以為他是誰?”沈蕪終於坐直了身體,冷笑了一聲,“他道歉我就必須接受,對吧?”


    “俞姐。”她用俞紅少有聽過的正經語氣喊了她一聲,“我說分手,是真的分手了,不是吵架鬧脾氣,也不是故意找人來氣他,您不用給他當說客,他自己做了什麽事情,心裏麵清楚。”


    俞紅懵了,沈蕪這個語氣,終於讓她聽出來,這是要玩真的了。


    “可是你們……”不是已經準備要結婚了嗎?


    明明上個月參加時裝周的時候,還拉著設計師興衝衝地挑著婚紗,怎麽突然說分手就分手了?


    她是了解沈蕪脾氣的,完全是塊茅坑裏的石頭,又硬又臭,認準了的事情九頭牛來也拉不回頭,真的說了分手,也就是真的完了。


    她跟在沈蕪身邊十五年,看她換了形形色色的男友,秦時是她唯一一個吃了回頭草的,也是唯一一個眼看著要跟她步入婚姻的殿堂的,誰知道就差臨門一腳,突然告訴她兩人要分手。


    “結婚了都還能離,我這還沒結怎麽不能分了,俞姐,你心裏有數就好,反正你隻要知道,是他秦時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我分手分的大大方方,睡小鮮肉也睡的理直氣壯。”


    話都說到這個程度了,俞紅還能說什麽呢。


    “行吧,既然你都下了決心,我也不拖你後退,公關的事情我會處理。對了,袁導的劇本送過來了,你待會走得時候帶走。”


    “知道了。”


    和俞紅商量了後續的公關處理,沈蕪也沒多留,拿起劇本,提著包就去了車庫。


    兩人是在秦氏集團樓下咖啡廳見的麵,等秦時從旁人口裏聽到沈蕪來過集團的時候,沈蕪已經停好車,按響了鐵質大門的門鈴。


    沈蕪要拜訪的人是她的姑婆,沈憐芳。


    小老太太年逾七十,無子無女,一個人住在市中心的小洋房裏,栽花種草,小日子過得瀟灑自在。


    沈蕪父親死得早,爺爺奶奶去世的更早,沈家也沒什麽親戚,忙著改嫁的母親將她視作拖油瓶,聽說沈家在s市有個姑姑之後,立馬打著照顧老人的名頭,將書還沒讀完的沈蕪打包扔了過來。


    那個時候的沈蕪才十五歲。


    沈憐芳並不怎麽愛孩子,好在沈蕪乖巧,模樣又和她生的有幾分相似,處的久了,漸漸也生出了感情。


    她算是沈蕪現在唯一的親人。


    原本沈蕪是有姑婆家鑰匙的,不過她今天本來隻打算見周鶯鶯一麵,沒想回姑婆家,所以鑰匙還在家裏,沒有帶出來,現在隻能等著不知道睡沒睡覺的姑婆來給她開門。


    她看了下時間,八點過,街邊已經亮起了路燈。


    沈憐芳的小洋樓位於市中心,站在門前,仿若站在一片霓虹當中。


    偶有路過的行人,朝著翻出牆壁的爬山虎,投來豔羨的目光。


    正當沈蕪想著姑婆是不是已經睡了,等明天拿了鑰匙再來的時候,小洋樓底下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一個年輕人被沈蕪的姑婆送了出來,雖然隔著有一段距離,沈蕪還是看見了姑婆臉上燦爛的笑容。


    她挑挑眉,想明白了自己按半天門鈴都沒人答應的原因。


    原來是有小鮮肉在家裏。


    “姑婆,”見兩人忽略了自己,沈蕪抬手招呼道:“知道您喜歡小鮮肉,但您能不能先給您可憐的侄孫女開個門?”


    見到她,姑婆瞬間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帶著幾分被打斷地不高興走過來,嘴裏嘟嘟囔囔道:“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年輕人也跟在姑婆身後走了過來。


    先前他背對著沈蕪,又隔得遠,沈蕪隻能從他挺直的背脊,和姑婆臉上的笑容來判斷,這應該是個長得不錯的男人,隔得近了,她才發現這人生的有多出色。


    他的五官立體,尤其是一雙眼睛,在高挺的眉骨襯托下顯得格外深邃,許是混了別國的血統,糅雜著幾分異域風情,按理說本該是充滿攻擊性的長相,卻在那雙澄澈如水的琥珀色眸子下,奇異得柔和了下來。


    他的目光落在沈蕪身上,愣了愣,張了張嘴,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於是將求助的目光放到了姑婆身上。


    食色性也,對於樣貌出眾的男性,沈蕪向來不吝嗇花言巧語,她沒大沒小地撞了一把姑婆,調侃道:“姑婆,這個弟弟我見過的。”


    姑婆作勢打了她一下,“少來你那套,誰不知道見到個長得好看的人你都說見過,人家隨安剛剛回國,你去哪兒見?”


    說著,又對麵前的年輕人道:“隨安,你沈蕪姐就是這樣,說話沒羞沒臊的,你就當她是在放屁。”


    沈蕪:“……”


    被喚做隨安的年輕人輕笑,“沈蕪姐好,我在機場看過您的廣告,沒想到您真人比廣告更漂亮。”


    女人都喜歡被誇,他的漢語口音並不太標準,眼神卻真摯而又誠懇,被這雙眼睛注視著的時候,哪怕明知道他不過是在恭維你,仍舊很容易當成是真話。


    沈蕪自認身經百戰,卻仍舊有那麽一瞬間,險些淪陷在這雙眼睛裏麵。


    她輕笑,“隨安弟弟嘴可真甜,來的時候吃了糖嗎?”


    不知道她的話觸動了對麵那人的哪個點,他愣了愣,隨即點頭,有些鄭重地道:“嗯。”仿佛是在回答一個很嚴肅認真的問題。


    沈蕪被他逗笑了,從包裏掏出自己用來戒煙的棒棒糖,塞給他,“呀,沒想到你一個男孩子,竟然喜歡吃糖,今天來的匆忙,也沒給你準備什麽見麵禮,那姐姐就請你吃糖好了,你可不要嫌棄啊。”


    驟然落入掌心的糖果,隱約還帶著另一個人掌心的溫度。


    “不嫌棄。”他說。


    趙隨安收攏手指,將糖果扣在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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