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景照煜是有意挑事,江之河卻是被迫熱血了一把。兩人打架風格也完全不同,一個專業,一個業餘,一個動手利落行雲流水,二話不說直接上;一個下手之前還要囉嗦兩句,你們這幫臭小子,有沒有在上學,哪個學校哪個單位的?


    不過,就算風格不同,兩人配合得還不錯;戰術上也達成了一致,不戀戰,打完就跑。


    同時,外麵江眠已經帶著王賽兒跑出了酒吧街,酒吧街外麵就是一個派出所,按照前麵約好的,江眠拉著王賽兒在派出所門外等景照煜和江之河。


    然後,她拿出手機呼叫出租車。


    王賽兒望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江眠拍拍王賽兒的肩膀,開口說:“我們等一下景照煜和張大賀他們。”


    “江眠……”


    江眠回過頭,對上王賽兒心虛忐忑的目光,保證地說:“我沒告訴老師,也沒告訴你爸媽,放心吧。”


    王賽兒這才籲出一口氣,紅了紅臉,半晌道:“謝謝啊。”


    “應該說謝天謝地才對。”江眠拉上王賽兒的手,斜過頭說,“幸好我取錢的時候被景照煜和張大賀他們逮著,不然我一個人也……挺害怕的。”


    王賽兒嘿嘿一笑,低下頭。


    不遠處的酒吧巷口,很快地跑出兩個年輕的高中學生,是景照煜和張大賀他們過來了。江眠連忙跟他們揮了一下手;結果緊跟著他們身後,還有五六個流氓混蛋。


    江眠猛地攥住王賽兒的手,隨後張大賀也朝她們走來,留著景照煜一個人對峙著他們所有人。因為就在派出所旁邊,這群流氓混蛋也不敢做什麽,景照煜穩穩地後退了幾步,退到了派出所正門口,然後他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朝著派出所裏麵指了指,即使一對五,他神色也是傲慢又挑釁。


    像是在邀請他們,要不要在警察局門口再幹一架。


    “照煜,好了。”江之河站在王賽兒旁邊,忍不住提醒自己這位超強鬥力的“隊友”,雖然這裏是派出所門口,但是如果事情鬧大了,他們都是龍騰中學學生,也不好收手。


    江之河作為校長,雖然變成張大賀兩星期了,校長架子還是有的。可不想有一天以打架鬥毆的緣由被請家長。


    就在這時,兩束車大燈突然從前麵罩了過來,是江眠叫的出租車過來了。麵朝著五個流氓混蛋,景照煜對著他們微微一笑,轉過了身。


    他跨步,朝著江眠大賀他們走去,然後隨手牽起最旁邊江眠的手。當著不遠處五個人,他大大方方地,麵色如常地護著江眠上了出租車……


    夜風吹拂,燒烤的味道不知道從哪個方向飄來,一陣陣地消散在這光影曖昧的江邊燈火裏,酒吧街上也傳來年輕動感的金屬音樂,一個音符一個音符地激蕩在耳邊。


    江之河反應了一下,女兒眠眠已經被小景手牽手,像是男女朋友那般牽上了車。他也拍了拍王賽兒的肩膀,帶著她上了出租車。然後問題來了,兩位女孩子都坐在後麵,他和景照煜誰坐前頭呢?沒留給江之河選擇,景照煜已經打開了江眠這邊的車門,縮了進去。


    “擠一擠吧。”景照煜出聲對裏麵的人說。


    車廂後座,江眠立馬往王賽兒那邊靠,屁股挪走了一大半。景照煜身材屬於非常勻稱的那種,但是他個子高,長手長腳的,身軀肌肉又結實堅硬,就算江眠屁股挪走一大半,他的大腿還是緊緊地挨著她。


    同時,“張大賀”也坐上了副駕駛。車內多了倆剛打完架的“熱血青年”,車廂裏的溫度像是火苗輕輕劃了一下,徒地高了。


    剛打完架,江之河的大腦還有些亢奮,向來敏銳洞察力強的他,自然瞧到了小景牽著眠兒上車的刻意樣子,何況小景牽得那般光明正大,囂張傲慢。不管出於同學還是老父親的眼光,他都很容易誤會小景的動機,但是江之河覺得剛剛小景牽眠兒上車的動作應該也隻是出於一種保護;至於為什麽牽的是眠兒的手,不是王賽兒,因為小景在挑選保護對象的時候選擇了距離他更近的眠兒。


    這樣一想,江之河覺得後座幾人的同學之情又純粹起來了。


    “賽兒,他們到底是什麽人?”江之河問後座的王賽兒。


    王賽兒支支吾吾,雙手相握,一時開不了口,後麵江眠側頭望了眼王賽兒,低聲說:“不想說沒關係。”


    江之河:……


    然後,他問女兒:“江眠同學,你今晚那麽晚回去,你媽知道了嗎?”


    “知道了啊。”江眠坦坦蕩蕩地回答張大賀,“我來的時候就告訴我媽了,我和賽兒一塊看個電影。反正明天休息半天。”


    江之河那個氣,沒想到女兒早就瞎編好了理由。


    “江眠同學,真沒想到你這種好學生也那麽會騙家長。”江之河酸酸地說。


    江眠覺得張大賀怎麽上車後說話就陰陽怪氣,她反問張大賀:“難道你沒騙過爸媽?”


    江之大賀:……


    江眠微微扯了一下嘴巴,再說:“這世上沒有不騙孩子的爸媽,也沒有不騙爸媽的孩子。”


    江之河更心塞了。一直以來他覺得女兒脾氣差點就差點,好歹行為規矩思想端正,但是隨著以同學的身份接觸,他怎麽覺得江眠同學這思想也很不端正啊。


    “江眠同學,我跟你說,你這樣是不對的……”


    江眠哪會覺得張大賀真的在教育自己,以為他是開玩笑耍嘴皮子,剛好她借機轉移王賽兒的尷尬,右手偷偷拉起了王賽兒的手。


    王賽兒心裏對江眠充滿著感激,剛剛張大賀問她原因,她真的非常窘迫。她也不是不想告訴同學原因,隻是難以啟齒而已。因為她不是第一次被敲詐勒索,而是很多次了,原因是去年她見了一個網友,他對她……


    這事她從來沒有跟人說過,江眠也不知道,甚至她還每次從江眠這裏騙錢。可是,她不僅騙江眠,這些天還有意疏遠她。但是江眠不僅不跟她置氣,還幫她留麵子。


    龍海市不大,從酒吧一條集過來,大概也就半個小時。但時間已經很晚了。終於,著急的家長給孩子們打來了電話,第一個接到電話的還是……江之大賀。


    江之河拿起手機,看著手機裏顯示的“媽媽”兩字,頭疼用將手指滑了一下手機屏幕,放到了耳邊接聽。


    “媽……”這聲媽,江之河叫得十分別扭,不情不願。


    “嗬……”景照煜突然笑了,一路過來沒有太多話的景照煜忽得一笑,自然是對張大賀的嘲笑和奚落。


    江眠也覺得張大賀剛剛這聲媽挺好笑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她臉莫名有些紅了。當景照煜也意識到他和她坐得太近,選擇轉過身麵朝車窗,將自己往車門那邊貼了貼。


    “咳。”一個不小心,景照煜咳嗽出聲。為了掩飾這聲咳嗽。晦暗的車廂裏,景照煜伸手碰了碰鼻子。


    江眠頓時變得小心翼翼,連呼吸都小心得很。她抬了抬眼睛,剛好手機滴了一聲,安莉發了消息過來,她低頭回複安莉說:“就在小區門口了。”


    作為校長以及長輩,江之河還是想找王賽兒了解情況,以便思想教育以及防範未然。結果一下車,王賽兒就像一陣煙兒跑了。景照煜住在小區最中間的10號樓,跟他們同行了百來米,帥氣地提著背包朝江眠張大賀道了別,走了。


    臨走前,還問了江眠作業。


    江之河和女兒一塊回到了25幢,他再次問江眠:“王賽兒到底認識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朋友?”


    雖然眼前“張大賀”口氣不善,江眠還是能感受到張大賀是真的關心她和王賽兒,可是她也不知道,如實地搖搖頭:“我不清楚,但是我覺得賽兒不會認識亂七八糟的朋友,她應該是真的被敲詐了……”


    江之河覺得自己女兒應該是真的不清楚,點點頭。


    某一刻,江眠覺得張大賀這副管事的樣子很像她……爸?轉而,她想是不是張大賀在端班長架子?


    大腦充斥著亂七八糟的想法,很快電梯停在了二樓。


    “媽……”江眠叫出了等在電梯門口的安莉。


    “安——阿姨。”江之河下意識按住了電梯門,一不小心他差點叫了安莉,最後加了兩個字補救。


    “是你和眠兒一塊看電影啊?”安莉有所疑惑地問電梯裏的男同學。長得高高的,不是那種非常帥氣的男生,卻是學校裏很招女孩子喜歡的壞小子類型。


    所以,安莉心裏才會有些懷疑。


    江之河當然知道前妻這樣問他是為什麽,心裏也十分無語,他老老實實回答安莉:“除了我和江眠,還有兩個同學,都是這個小區的,王賽爾和景照煜。”


    安莉被這一本正經的回答逗笑了,瞧著男生那麽坦然,她滿意地笑說:“早點休息吧,你們這幫孩子,都高三了,還讓我們做父母的那麽擔心。”


    “是的,安——阿姨。”江之河再次稱呼前妻為安阿姨,口吻神色帶著一份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得意。以前妻子還說他行為思想老成,沒想到吧,有一天他還能叫她一聲阿姨。


    電梯門緩緩關上,安莉失笑地搖搖頭,對女兒眠兒說:“你這剛搬過來的同學還挺有意思的。”


    江眠聳肩,隨後同意地點了一下頭,說:“他是挺逗的,叫張大賀,這個學期剛轉來,現在是我們班的班長。”


    “班長?”


    “對,自告奮勇要當的班長。”頓了下,江眠彎唇一笑,揚著眉毛對安莉說,“全班除了我,都選了他。”


    “噢,那我們眠兒很有想法啊。”安莉肯定道。


    江眠有些不好意思,換了鞋,等回房間前,她轉過頭:“媽,明天你能不能跟我一起看看……我爸?”


    “……好。”安莉答應女兒。


    江眠點點頭,膠原蛋白滿滿的臉上端著淡淡的笑意,然後關上了臥室門。


    ——


    第二天是星期天,可以休息半天。龍騰中學高三執行大星期和小星期,小星期隻能是周日休息半天,大星期則按正常休息兩天。但是高三了,即使休息兩天,很多學生的家長還是會讓孩子上輔導班。


    大清早,江眠和安莉去了市醫院看躺在監護室裏的江校長,她小叔江之海安排了專業的看護和阿姨照顧她爸。醫生辦公室,醫生對她說,江校長是由車禍導致腦出血造成的昏迷。


    可是都那麽久了,她爸為什麽還沒有醒來的跡象。“我爸會不會變成植物人?”江眠問醫生。


    醫生說:“植物狀態持續一個月以上患者才能斷定為pvs,也就是持續性植物狀態。”


    剛好,今早小叔江之海也在醫院,寬慰她說:“別擔心,等淤血散了你爸就醒了。”


    旁邊安莉對江之海說:“之海,之河的事辛苦你了。”


    江之海一笑,嗆安莉說:“安律師,你客氣了……應該說是眠眠的事辛苦你了。”


    ……不管江家人如何內鬥,對外人他們都非常團結。這是安莉嫁到江家的最大感受,她當了江之河那麽久的妻子,可是在江家人眼裏,她還是外人。


    上午回常青藤小區,安莉提前在附近的菜場下了車;小區大門旁,江眠從出租車下來,視線前麵,剛好瞧到景照煜和一個衣著優雅外貌秀麗的女人站在一塊。他們旁邊,還停著一輛低調的豪車。


    江眠打算裝作看不到,從他們旁邊走過。


    結果……待自己媽媽坐進車裏,景照煜順勢將車門一關。好巧不巧的,他一抬起頭,直接與下車的江眠,目光相撞。


    江眠刷卡進小區。


    小區大門正對著中央景觀花園,今天天氣放涼,又是星期天,不少住戶都下樓玩樂放鬆。江眠看到了一條熟悉的朋友,哈哈。


    它正被張大賀的媽媽牽著,江眠暗暗地琢磨著要不要打個招呼,張大賀媽媽已經朝她走來:“哎呀,你不就是大賀的同學嗎?”想了下,又關心道,“那個你爸江校長……”


    吳女士停下來,江眠回答說,“他還在醫院。”


    “噢噢,沒事沒事,一定會好的會好的。”吳女士笑眯眯地說著好話,見底下的哈哈一直瞧著江眠,江眠也對哈哈有興趣,便把手中牽引繩送到了江眠手裏,“我剛想去買個菜,能不能幫我遛會。”


    江眠一時愣著,然後點點頭:“……好!”


    就這樣輕易地,被自己媽送到同班同學江眠手裏,張大賀很無語,忍不住翻了一個狗眼。


    吳女士提著包包離開,江眠牽著張大賀站在中央景觀沒有離開,隨後肩膀被人輕輕一拍。


    江眠轉過身,景照煜肩線筆挺地站在她後麵,然後他稍稍低下頭,笑著問她:“江眠,你在這裏是等我嗎?”


    什麽?!江眠沒想到景照煜會這樣說,舉起牽繩的手解釋說:“……我在遛狗!”


    “我開玩笑。”景照煜兀自唇角帶笑,頓了下說,“一起遛會?”


    江眠:……


    張大賀:……這兩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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