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賀為什麽會下樓散步,不,是遛彎兒。作為全小區最孤傲也是最有人權的一條狗,張大賀沒事寧願自己一個人,噢,不,是一條狗孤單地望著窗外的天,也不願被人牽拉著遛彎兒,至於今天為什麽跟著麻麻下樓,原因是江之河那廝自己寫試卷也就罷了,還要拉上他!


    他媽的他都變成一條狗了,江之河都不放過他!!!


    然而現在,他被江眠牽著,旁邊站著景照煜,落在新班級他最討厭的兩個人手裏。新班級最討厭的人,原本江眠第一,景照煜第二,由於江眠每次摸他狗頭的時候還算溫柔,江眠變成第二,景照煜就順利上位成第一了。


    哈哈……


    江眠哪知道她牽著的哈哈心裏怨氣會那麽大,因為哈哈尾巴高高翹著,她還以為哈哈很高興呢。


    關於自己的尾巴為什麽每次看到江眠就會翹起來這事,張大賀不會承認自己可能是口嫌……尾翹。前麵江眠要帶他散步,他後腳一蹬表示拒絕,然後江眠叫了他兩聲哈哈,他也就半拉半就地跟著江眠走了。


    張大賀想,他是懶得跟江眠計較。畢竟,他現在最大的靠山,是江之河,也就是她的爸爸。


    ……


    從頭到尾,景照煜風姿卓然地跟在江眠旁邊,雙手放在口袋,難得安靜得一句話都沒有。他身上依舊穿著白藍色條款的t恤衫,胸口還有一個可愛的小猴子。王賽兒偷偷跟她說過,景照煜最近身上穿的t恤衫都是農貿店一百塊三件買來的。


    可能是有顏任性吧,景照煜這樣穿還是很清爽很好看。她想,如果景照煜真的沒錢,她推薦他到拚夕夕買衣服,花很少的錢就可以買到aj這些大牌。


    小區湖邊的棕色亭子裏,江眠從書包裏拿出一瓶酸奶,打開了瓶蓋,然後將瓶蓋放在了地上,示意給哈哈添。


    張大賀怒了,尾巴自然落了下來,江眠居然吃酸奶要讓他添瓶蓋!


    “嘛?”張大賀抬起狗頭,發出質疑的單音。


    江眠沒想到哈哈還會說話跟她道謝,摸摸哈哈的腦袋,又往瓶蓋裏又倒了一些酸奶。結果,哈哈對她的好意扭過了頭。難道她會錯意了,江眠不由有些失落,對哈哈說:“那你想吃香腸嗎?”


    香腸?烤腸?


    張大賀的狗尾巴又重新翹了起來。


    ……


    “那個……”江眠抬頭,發現景照煜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不由尷尬了一下。她頭發在安莉和她爸離婚後就沒有剪過,三年時間都快長到了腰上,每次都用發帶綁著,站起來的時候,由於腦袋往上一抬,又順又亮的馬尾從肩上滑向了前麵。


    江眠站直脊背,姣好的少女麵龐透著可見的局促,然後景照煜也有些不自在了……


    景照煜比江眠大兩歲,就算早早入世心性也比同齡人沉穩,有時候他也是會被一些外在事物吸引注意力,比如就在剛剛幾秒裏,他都在走神,他在想江眠頭發全部披下來是什麽樣子,甚至他還想,順手摸一摸的感覺會如何?


    這也就是景照煜會有的好奇,對江眠。或許,再老成的少年,也會有那麽幾個瞬間裏,有過像微風像細雨像初陽的怦然心動,讓他難以克製,卻很好消化。


    然而,江眠對景照煜的好奇,更多源於他本身就是一個自帶話題的複讀生。不過,江眠不是一個對不太熟悉的人和事都會充滿懷疑的人,就算心裏有些疑惑,她也不會問出來。比如第一晚見到景照煜手裏提著的方箱子,她心裏有過好多猜測,也不會主動問景照煜。


    還有剛剛她看到的那位優雅漂亮女人。


    原因很簡單,就算昨天景照煜幫了她和王賽兒,她和他的關係也沒有熟悉到隨便問事。


    “剛剛那人是我媽。”景照煜突然開口,語氣不輕不重,卻帶著一份親切隨意,仿佛在她和他之間打開一個話題。


    江眠感受到景照煜話裏的有意解釋,配合地,她噢了一聲。


    “她和我親爸離婚十多年了,之後我就跟著她去了g省,在繼父家生活長大,直到考上了軍科大。”景照煜又說。


    江眠沒想到,景照煜會對她說這些。每一個字都很隱私,他卻隨口跟她說了出來。以至於她覺得自己不問他些什麽,都會顯得她沒有八卦精神,不,是共情之心。


    麵朝著景照煜,她問出了自己最好奇的一個問題:“軍科大很好啊,你為什麽要退學?”難道是因為親爸在這邊的關係?


    江眠心裏這樣想。目光卻凝固在底下的哈哈這裏,裝作不太在意的樣子。


    旁邊的張大賀,也已經高高地豎起了狗耳朵。


    “咳……”這個問題,景照煜笑了笑,像是猜到江眠會問他這個事,他在亭子裏走了兩步,麵對著一池亭亭玉立的荷花,回過頭說,“軍校太苦了。”


    呃?


    “讀下去……感覺找不到女朋友。”景照煜又加了一句,玩笑話。


    “……”什麽?


    江眠嘴巴微張,察覺不太禮貌,抿成了一條有弧度的線。


    底下,張大賀正大光明聽完景照煜給出的理由,忍不住翻了個狗眼。景照煜這廝壞,真壞!


    江眠也眨巴眨巴眼睛,直接問出來:“你回來複讀,難不成是為了找女朋友嗎?”如果這樣,對自己人生也太不負責任了。


    然而,張大賀又覺得景照煜還蠻有追求的,或許是真話。


    軍校的確苦,妹子又少,換他也受不了。雖然張大賀這個鋼鐵小混混對妹子還不太感興趣,每次有女生對他表白,自告奮勇做他女朋友他都很嫌棄。他好歹是五中的一哥,一哥的女人豈是那些歪瓜裂棗可以勝任的?他不喜歡江眠沒錯,但是女朋友的長相至少要對標江眠這樣的。


    皮膚白,臉蛋小,眼珠子黑,笑起來有淺淺的梨渦,然後說話走路都要有範兒,最好甩出一哥女人的倨傲感。但私底下摸他腦袋要溫柔……


    察覺景照煜嘴角透出的笑意,江眠知道自己被忽悠了,有些生氣,可是她不會在不太熟的人麵前表露自己的脾氣,默默地撇了一下頭。


    景照煜嘴角笑意更重了,他蹲了下來,朝哈士奇伸出手,他見這條狗表情豐富,也忍不住順毛一把。然而張大賀還記得換座位那天景照煜刻意壓在他肩上的手。


    這樣一想,張大賀便朝景照煜撲了過去,咬死你丫的!


    景照煜反應極快地躲了過去,身手好得像是學過專業的格鬥,張大賀卻起了勁兒,剛好江眠一時鬆懈,他從江眠手裏掙脫出來,拖著牽引繩同景照煜較量起來。


    一人一狗,一前一後,張大賀雄赳赳地朝著景照煜發出十級進攻,隨著江眠一道呼聲,張大賀感覺自己後頸一疼,他已經被景照煜拎了起來。


    “這狗性子野會咬人。”景照煜皺眉說,然後對江眠叮囑,“你以後少接觸它。”


    “嘛!!!嘛!嘛嘛!!”張大賀前爪撲騰,後腳空踢。然後,景照煜才將哈士奇放了下來,從江眠手裏拿過了牽引繩。


    這下,張大賀徹底落在了景照煜手裏。它更真想咬死他了。


    江眠也驚訝原本看起來憂鬱兮兮的哈哈會毫無理由地撲向景照煜,她望向哈哈問,“哈哈,你剛剛是真的咬人,還是跟景照煜玩?”


    張大賀:……


    “如果隻是玩,你搖搖尾巴。”江眠又說。她之所以會問哈哈,原因是張班長跟她說過,哈哈很聰明能聽懂人話。


    ……這不是廢話嘛,他當然能聽懂人話。


    大賀作為學生混混那麽多年,也明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個道理,聽完江眠的話,立馬搖起了尾巴。左邊搖一搖,右邊搖一搖。


    江眠立馬笑了,望著景照煜說:“你看,它隻是跟你玩。”


    是嗎?景照煜也笑了,重新蹲下來拍了拍這條哈士奇的腦袋,力道不輕不重,仿佛是對它剛剛行為的懲戒。結果,這一敲,張大賀卻覺得肚子一疼,痛苦地伏在了地上。


    額……


    這狗還會碰瓷嗎?


    張大賀是真的疼,如果不是出於做男人的尊嚴,他都想嗷嗷地叫出聲。江眠原本猜想哈哈是不是故意假裝,結果看到哈哈真的起不來的樣子,也急了。


    江眠很快聯係上呆在7樓房間琢磨作業的“張大賀”,三人一塊把哈士奇送去了寵物醫院,她才徹底噓了一口氣。


    聽到大賀身體出現問題,過來的時候,江之河很糾結,不知道送大賀去人民醫院好,還是寵物醫院好,然後已經跟著女兒和小景來到寵物醫院。


    一番檢查,穿著白大褂的獸醫身前掛著泛光的金屬聽診器,麵帶笑意地對他們說:“它懷孕了。”


    額……


    “身體會抽搐應該是胎動,胎像不穩。”


    “打兩保胎針就好。”


    ……


    ……


    ……


    哈哈懷孕了?一時之間,江眠驚喜,江之河震驚,景照煜好笑。至於張大賀本人,徹底驚嚇過去了。


    “……哈哈,哈哈你怎麽了?”江眠摸著眼皮一翻,直接趴在寵物檢查台上的哈哈。


    沒什麽,就是不想活了。


    突然,張大賀從檢查台堅強地站了起來,對這該死的獸醫一番汪汪叫,獸醫雖然很懂動物,但也聽不懂這條哈士奇在汪個啥。


    汪你妹啊,他的意思不要保胎!勞資不保,給我流!立馬給我流掉!


    獸醫仍是……不懂。


    張大賀隻能看向江之河,快,給勞資翻譯一下。


    這個……江之河跟著張大賀一番眼神交流,麵容猶豫又沉穩地對獸醫說:“那個醫生,這個狗胎我們不想要,有沒有針對狗狗的無痛人流?”


    “啊?”獸醫迷惑了,什麽?狗狗的無痛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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