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五六七,馬蘭開花三十二  冬稚抬頭一看, 是一張不太熟悉的臉。她稍顯猶豫, 同班女生催促:“幹嘛呢, 叫你啊!”


    放下筆,冬稚起身過去。


    來找她的是個男生。同一級,說是七班的人。


    不說別的班,就是自己班上的人冬稚未必都能叫出名字, 男生做介紹的時候她就隻聽著不說話。


    靠著走廊扶欄,打鬧的人都在門口那一處。時值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 明兒是這周的休息日,晚上不用上自習,教室空了一半,剩下的不是負責值日的, 就是懶懶散散磋磨時間不急著走的人。


    今天天氣有點好。其實也不算, 冬稚看著空氣裏飄著的浮塵被斜陽照得無所遁形,腦子裏閃過剛剛計算的那道題目。


    每周的休息日都得給家裏打下手,她打算做完試卷再走。她成績不算突出, 做題目常有費勁的時候,一往深了想就像紮進海裏。


    “……所以說, 其實挺劃算的。”


    陰影刹那間覆下來, 男生說著說著忽然朝她靠近, 隻差抬手撐住柱子就能將她禁錮在身前。


    安全空間被侵犯, 冬稚回神, 往旁邊躲開。


    “你覺得怎麽樣, 不用考慮吧?”


    男生在笑,沒在意她的舉動。


    冬稚盯住他,“你再重複一遍。”


    他皺了下眉,耐著性子複述。


    麵前的臉光論長相並不討厭,相反很和善。冬稚看著他的嘴張張合合,一個字一個字蹦進耳朵,她直勾勾盯著看,那張嘴越看,在視野裏就越是被放大。


    “怎麽樣?”說到最後,男生又問。


    “你的包給我。”冬稚忽然說。


    男生背著一個單肩包,她見過這個牌子,價格不便宜。


    雖然她的要求很莫名其妙,男生愣了一下,還是脫下包交給她。


    “這個包還不是我最貴的,我跟你說……”


    話沒說完,背包拉鏈“唰”地被拉開。


    冬稚往空中一扔,包和裏頭裝的東西,試卷、書、還有一些別的,嘩嘩啦啦,紛揚落在樓下草坪,鋪了一地。


    ……


    陳就和趙梨潔在一樓廊邊說話。


    “啪”地一聲,忽然響起東西落地的動靜,隨即教學樓的矮台階前傳來一聲罵咧驚呼:“……我艸!”


    兩個人同時轉頭看去。


    拄著掃把清掃草坪旁路麵的男生也不避人,偷玩手機,一條道掃了快半個小時還沒掃完。摸魚沒人管他,反倒是被突然落到草坪上的東西嚇著,男生把掃把往地上一撴,朝樓上怒罵:“誰他媽往下扔東西!”


    趙梨潔扯了扯陳就的袖子,陳就的視線調轉回來。


    “等下一起去吃糯米糕好不好?我上次和朋友發現北橋那邊有一家店,是一對老夫妻開的,味道做的特別地道!他們家店開在巷子裏,有很多人特意找到那裏去買他們家的糯米糕。而且喔,他們家的糯米都是老爺爺手打的,不是用機器做出來,和……”


    趙梨潔越說越雀躍,眉眼都浮上笑。


    陳就靜靜聽著,視線掃到她不經意露出的手腕,忽然插話:“你手上的手鏈是哪來的?”


    “……這個?”趙梨潔一頓,衝他笑,“上次放學我們一起回家的時候,路過那個編手鏈的攤子,你不是盯著這一條的款式看了好久嗎?所以第二天路過那裏我就買了這條。你的眼光那麽好,你覺得好看的肯定很好看。怎麽了?”


    她晃晃手,亮晶晶的眼期許地看向他,“不好看嗎?”


    “沒有。”陳就抿了下唇,“很好看。”


    趙梨潔笑得露出一口皓齒,“做糯米糕的那家店我還沒說完呢!真的,我不騙你喔,那一家的糯米糕真的做的很……”


    樓梯上突然衝下來一個人,抬頭就嚷著問:“剛剛的包在哪?”


    不僅陳就和趙梨潔看過去,掃地的那個男生聞聲,拖著掃把走近了一些,“在那邊草坪上。”


    樓梯上下來的男生和掃地的男生,包括陳就在內,其實都算認識。畢竟同是一個年級的學生,不是在球場上切磋過,就是互相認識彼此的朋友,或者曾經是同學的同學。


    掃地的問:“誰扔的啊?”


    那人下來幫忙撿包,朝那邊跑過去,撿起包才答應:“冬稚扔的。”


    “13班那個?她有病啊!是你的包嗎?她幹嘛丟下來?”


    “不是,是揚飛的。揚飛說有事去找她,個狗卵不知道搞什麽,跟冬稚說了幾句話,冬稚突然就發神經把他的包扔下來了。”


    “她……”


    掃地的男生還沒說話,陳就驀地插嘴:“冬稚人呢?”


    兩個男生不約而同看過來。


    撿包那位拍草屑的動作停了停,說:“在她們班。”


    陳就眉頭一緊,對趙梨潔道:“今天你自己回家吧,我不和你一起了。你注意安全。”


    說罷就往樓梯跑。


    “陳就……!”


    趙梨潔喊他,他沒回頭,連課桌裏的東西都顧不上回教室收拾,轉眼上了樓。


    ……


    陳就趕到13班門口,冬稚被堵在走廊角落,陳就撥開幾個男生,當即擋在冬稚麵前。


    氣勢洶洶找冬稚麻煩的男生正是幾分鍾前剛被她扔了包的那位,陪他一同來的幾個男生站在他身後。


    陳就的到來讓場麵稍微緩和了一些。男生壓下火氣道:“ 陳就你走開,不關你的事。”


    陳就不肯讓:“有事好好說。”


    “他媽的她都扔我包了,好好說個屁?”男生唾一口,罵,“陳就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就非得管她的閑事?”


    陳就沒有半分要讓開的意思:“不管怎麽說,她是個女孩子。”


    被落了麵子,男生心裏窩火,一口氣撒不出來,臉黑得跟閻羅似得。


    可再氣,到底還是賣了陳就一個麵子。


    這學校裏,有人有好的家世,有人有突出的成績,有人有優越的外貌,什麽樣的人都有,而陳就卻是更少見的那種。


    所有讓人羨慕的條件他占全了,不管哪個方麵,樣樣出眾。


    他一個人,一騎絕塵,將他們這些普通的人遠遠甩在身後。


    他是全校師生心裏的天之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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