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五六七, 馬蘭開花三十二


    陳就亦步亦趨隨她到櫥櫃前,“你有別的事?”


    “沒有。我想在家看看書。”


    他眉一皺, “那我不理頭發了。”


    “也行,那就回家吧。”


    冬稚關上櫥櫃門, 剛轉過身,就聽他道:“不回,在你家待著。”


    她看他一眼, 無奈:“你別耍橫。”


    陳就拉著個臉不說話。


    “陳就。”


    “……”


    “陳就?”


    “……”


    冬稚伸手拉住他外套一處,扯了扯,語氣緩和許多:“好了, 我陪你去, 少爺。”


    “別這樣叫, 我不喜歡。”陳就對她的稱呼有異議,臉色倒是多雲轉晴。


    冬稚進房間換外出的外套。


    陳就在她房門口看著。她的房間不大, 一眼就能瞧全乎。窗戶對著鄰居家的牆, 窄窄的縫隙, 日光根本透不進來, 窗戶下放著一張用了多年的書桌,桌角立著的台燈很幹淨,她應該經常用布擦所以才沒落灰。


    床上的被子是藍白色,和枕頭成套,被褥疊得整齊, 一絲不苟。


    屋裏陰涼, 總透著一股潮濕氣。


    她的琴裝在琴盒裏, 放進了衣櫃的某一層,那是她房間最幹燥的地方。


    冬稚往口袋裝了個手機,鑰匙拿在手裏方便一會兒關門,其餘什麽都沒拿,也沒有。別的女孩這個年紀已經開始背各式各樣的包了,她屋裏隻有一個書包。


    “走吧。”她領著陳就往外走。


    打開半闔的門,讓陳就先到院門外等,她鎖了大門,緩步出來。


    兩個人特意繞開陳家正門,從另一邊走,心照不宣。


    陳就去的理發店不是他媽常去的那間,他帶著冬稚,去了一家門麵不太大的店。


    剛坐下,見冬稚要往候客沙發上坐,陳就對理發師道:“給她做一個護理。”


    冬稚抬頭,張嘴就是拒絕:“我不用。”


    “帶她去。”陳就當沒聽到她的話。


    “我……”


    洗頭的女技師上來攬著她,熱情地把她往二樓帶。她推拒不得,不慣和陌生人肢體接觸,隻得走在前頭,躲避對方過分親熱的動作。


    冬稚很少,甚至可以說是從沒在理發店洗過頭。女技師帶她上樓後,真正上手卻是個男生。洗頭小哥比她大不了幾歲,一頭頭發染成棕色。


    她僵硬地躺著,可能是五分鍾,也可能是十分鍾,總之,到後麵才慢慢放鬆下來。


    期間,旁邊的一位客人洗完頭被領下樓。


    冬稚的頭發被紫色的毛巾包起,小哥問:“做個按摩嗎?”


    “啊……”她稍稍滯愣。


    小哥先笑道:“做吧,都是套餐裏的。”說著就替她做了決定。


    冬稚好不容易放鬆的筋骨又繃緊。


    “沒事,您躺著別動,放鬆一點。”小哥衝她笑笑,執起她的手。


    門忽然開了。


    陳就理完頭上來看看,一推門,到嘴的話拐了個彎,眉頭輕輕皺了下:“幹什麽?”


    躺著的冬稚轉頭看向他。


    小哥正拎著冬稚一隻胳膊,捏著她的掌心。他解釋:“我在給這位客人按摩……”


    冬稚趁機收回手,坐起來,“算了,不用了。”


    洗頭小哥隻得笑笑,“那您跟我下樓。”


    “你先去吧。”冬稚說,“我穿好外套馬上下去。”


    小哥沒多說,先下樓。


    冬稚坐著穿衣服,頭上還包著毛巾,陳就走到她麵前。


    他在對麵的洗頭床上坐下,過道狹窄。


    冬稚穿好外套站起,腿和他的膝蓋碰了一下,見他不動,奇怪:“走啊?”


    陳就看她小半晌才站起來,“下回別隨便讓人摸你的手,傻不傻。”


    他有點大驚小怪了。


    冬稚盯著他走在前麵的背影。


    之前旁邊先下樓的那位客人做按摩,也是一樣,從手臂開始,然後是背。她有瞥見幾眼。


    從理發店出來,陳就正準備研究去哪,手機連連震動。


    冬稚說:“你要是有事的話就去吧。”


    他不承認,“沒事。你想去哪?”


    很久沒有一起出來,冬稚也不知道去哪,但還是配合地思考起來。


    “不如……”


    話沒說完,他手機響,這次不是社交軟件的消息提醒,而是電話。


    陳就說:“我接個電話。”走到一旁。


    冬稚不知道是誰打來的,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陳就接完電話回來,眉頭就皺著。


    他說:“我……朋友出了點事,我過去一下。”


    她點頭,說好,“你去吧。”


    “我先攔車讓出租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攔。”冬稚輕輕推他,其實沒推動,“你快去吧。”


    陳就猶豫兩秒,“那你回家,小心一點。”


    她說好,嘴角淡淡含笑目送。


    陳就跑到路邊,飛快攔了輛車上去。


    車拐過街角,消失在視線。


    冬稚在馬路邊站了幾秒,路過的空車鳴喇叭,她把手揣進兜裏,走路回家。


    ……


    周一。


    晚自習上課前這段時間,校門口是最熱鬧的。天擦黑,晴時月亮探出尖兒,伴星子三兩,將暗不暗的,夜色極美。


    入秋開始,賣熱食的小攤販們不再吆喝,鍋爐鐵板各樣家夥都冒著霧騰騰的白氣,直往上飄,沒聚多會兒又在路燈下散開。


    是最有煙火氣的時候。


    身邊穿校服的人,有的拎著一袋煎餅,有的捧著個飯團,有的打包的是帶湯湯水水的東西,小心翼翼托著底座,生怕汁灑出來。


    還有的人出去的早,吃完進來,饜足地用紙擦完嘴,往垃圾桶中一丟,兩手揣在校服外套口袋裏,比別人多了幾分悠哉。


    冬稚隨前行的人群進入高二教學樓,到班上一看,後座換了個人,不是下午的那個。


    苗菁還沒來,冬稚的後座也就是苗菁的同桌,原本是個寸頭戴眼鏡的男生,沉默寡言,一天跟她們說不了兩句話。


    現在換成了新轉來的。


    看在眼裏,嘴上沒多問,冬稚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凳子還沒坐熱,背後突然被人用筆戳了戳。


    她回頭,轉來的那個——她用一秒半想起他的名字——哦對,溫岑,他衝她一笑。


    溫岑笑意晃眼,戳過她的筆帽正對著她:“同學,你英語作業做完沒?借我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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