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閱比例不足, 請等待  與他相比, 卓鑫清秀的麵龐上卻染上了幾分憂慮, 他在院中來回踱步, 不明白璉娘為何要將那些婦人都給叫進屋, 萬一鬧得人盡皆知,該如何收場?


    突然, 緊閉的房門被人從內打開,那些麵生的婦人率先走出來, 婆媳倆反而落後一步, 兩人雙眼通紅,明顯是痛哭過的模樣,讓人連連歎氣。


    後院中鬧出了這麽大的風波, 福叔早已關了店,徑自走上前, 側身擋住了她們。


    苗平嗤了一聲:“卓璉, 像你這等放蕩不堪的婦人,哪還有臉繼續留在桓家?還是快些回到卓府, 好生反省悔過, 免得汙了大家的眼!”


    這副小人得誌的尖酸德行將婦人們氣得不行, 有人指著他鼻子罵道:“你這人還真是喪盡天良,璉娘身上根本沒有紅痣,偏你胡編亂造, 將屎盆子扣在人家頭上, 到底是何居心?”


    “璉娘剛釀出清無底, 卓家的人就上門了,怕是想要得到釀酒的秘方吧,否則何至於使出此等下作的手段?”


    聽到這種猜測,卓鑫麵紅似血,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苗平,他隻是想將堂妹帶回家,卻沒想到過程竟如此醃臢,難道一切都是叔叔設計好的?


    “沒有紅痣?不可能!那夜我都看見了,絕不會出錯!”他不可置信地叫喊著。


    麵對眾人的指責,就算苗平再是厚顏無恥,現下也有些扛不住了,他眼底滿布血絲,衝上前攥住卓璉的手腕,欲要扯開她的衣裳查看,卻被福叔一腳踹在肚皮上,嘴裏發出陣陣哀嚎聲。


    卓璉以手掩麵,眼神漸漸堅定起來,對於這等無恥無格的畜生,必須徹底將其解決。要不是她的身體越發接近民國時的自己,紅痣消弭無蹤,今日怕是不能善了。


    福叔年紀雖大,但常年幹力氣活兒,身板比年輕人都要結實許多,將苗平打得滿臉是血,看著十分淒慘。


    “福叔,算了吧。”她開口製止。


    桓母麵帶疑惑,忍不住問:“他毀了你的名聲,怎能算了?”


    “苗平隻是卓家的管事,他之所以這麽做,背後肯定有其他人授意。生父為了得到區區一張酒方,便使出這樣的手段,我實在是怕了,要是沒有各位嫂嫂證明清白,我回到卓府,拿出清無底的秘方後,想必隻有死路一條……”


    聞得此言,不少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她們實在沒有想到天底下竟有這般狠毒的畜生,虎毒不食子,但卓孝同為了利益卻無惡不作,以往卓家每到深冬便會設粥棚,救濟乞丐,現在看來,不過是擋住真實麵目的遮羞布罷了。


    苗平牙齒都被打落了幾顆,一張嘴便有血沫子湧出來,他想要否認,想要辯駁,卻沒有人聽信他的說辭。


    到了最後,還是卓鑫抬著苗平的胳膊,將他帶出了桓家酒坊。


    看著二人倉皇離去的背影,卓璉眼底悲色尚未消散,她去酒庫取了些醪糟,裝在瓶中交給眾人,神情真摯地道謝:“今日多虧了各位嫂子,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這些醪糟是我親手做的,還請您莫要嫌棄。”


    聚在後院中的人許久才全部散去,甄琳從酒庫中跑出來,一把抱住卓璉的腰,抽噎道:“卓姐姐,他們跟我爹一樣,都是混賬!”


    指腹擦去少女頰邊的淚痕,卓璉低聲安慰:“琳兒別哭,我這不是沒事嗎?真的做不了假,假的也成不了真,經此一事,我徹底認清了卓家人的真麵目,日後就不會再吃虧了。”


    等少女止了淚,她轉頭望著桓母,正色道:“娘,卓家人心狠,沒有得到清無底的配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要是他們下次再使出陰司手段,實在是防不勝防。”


    “那、那該如何是好?”桓母有些無措。


    “這段時日咱家賣酒也賺了不少銀子,雇護院可能不太充裕,買條狼狗卻要不了幾個錢,若有人心存不軌的話,估摸著也討不著好。”


    福叔拍了下腦袋,應聲道:“我認識個獵戶,他家養了條啞狗,平時不叫喚,但最是凶悍不過,在山裏捕獵時能一口咬斷麅子的脖頸,要不是新娶的媳婦怕狗,每日都不敢出門,他們也不會舍得把狗送出來,不如咱們養著吧?”


    一家人商量片刻,終於做下決定,福叔拎著一瓶清無底,又拿了些銀錢,去獵戶家中把啞狗牽了回來。


    這啞狗名叫大山,毛色灰黃交雜,足有百斤,膘肥體壯,大抵是被人養得久了,它也通了人性,到了酒坊未曾衝著眾人呲牙,反倒老老實實趴在院裏。


    清早福叔拿了些棒骨放在灶上燉煮,就算還沒放鹽,肉香仍然遮掩不住,啞狗鼻子動了動,雙眼直勾勾盯著廚房的方向。


    卓璉將肉骨頭扔在地上,啞狗猛地衝上前,把食物叼在口中,趴著慢慢啃咬。


    甄琳有些害怕,小手摟著女人的腰,往她身後縮了縮:“卓姐姐,它會不會咬人啊?”


    “大山挺聽話的,不過喂食時莫要去逗它,免得受傷。”


    揉了揉少女的腦袋,卓璉轉身往倉房走,把手伸到竹簾下方,探了探麥餘子的溫度,發覺略有些高了,趕忙撤掉幾層,否則曲餅便會生出紅心,影響品質。


    一麵忙活著她一麵回憶,話本中對桓家著墨不多,但卓府身為女主的親戚,描述也稱得上詳細。


    苗管事雖不是什麽好東西,但他深受卓孝同夫妻信任,日子過得十分順遂,到了後來,有人想要陷害卓玉錦,收買了他,虧得女主出手,將危機扼殺於搖籃之中。


    說起來,當年苗平之所以會在山中受傷,是因著追趕一位姑娘,不察失足所致。此人表麵上文質彬彬,背地裏卻如色中餓鬼一般,見那女子年輕嬌美,身邊又無旁人,便動了欲念,一路尾隨,走到了銅林山深處。


    那姑娘發覺不對,拚了命的逃逃,卻跑不過年輕力壯的男子,最後二人到了山崖邊上,雙雙摔了下去,姑娘一命嗚呼,苗平的運氣不錯,被桓父從山裏背了出來。


    為他所害的女子姓費,名若薔,是永平侯的愛女,可惜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凶手還好端端地活在世間。


    卓璉回到屋中,將銅林山中發生的事情盡數寫在紙上,待墨跡幹透後,便裝入信封中,往博聞茶樓走去。


    費老板出身不低,這麽多年一直呆在汴州,就是為了查明妹妹墜崖的真相,隻要他動手了,苗平絕不會有好下場。


    *


    卓鑫帶著苗平回到府中,甫一進門,他便鬆開手,眼神中夾雜著濃濃鄙夷,斥道:“你還真是心狠手辣,靠著卓家過活,還敢汙蔑璉娘,看來是叔叔太寬和了,才會讓你變得這般下作無恥!”


    庭院裏有不少奴仆經過,聽到少爺的咆哮聲,一個兩個都愣住了。


    不怪他們驚詫,卓鑫性情溫和,素日裏極少發火,眼下竟不住口的大罵,也不知苗管事究竟做了何等天怒人怨的事情,才會將他氣成這樣。


    掃也不掃苗平半眼,卓鑫徑自走到書房,一眼就看到坐在案幾後卓孝同,他慢慢品茶,姿態悠然。


    “叔叔,苗平太過分了,他竟陷害璉娘……”


    “陷不陷害並不重要,你們可把人帶回來了?讓她過來見我。”


    卓孝同勉力保持鎮定,但不住顫抖著的雙手表明了他究竟有多激動。他釀酒這麽多年,技藝頗佳,卻再無進益,要是得到了清無底的配方,他就能借此改良清風嘯,不必在收酒的過程中添加石灰,以免影響口感。


    卓鑫沒料想叔叔會這般作答,他麵色霎時間蒼白下來,沙啞道:“璉娘沒回來,她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有這樣隻顧利益不顧血緣親情的父親,卓府對於璉娘而言,不是能感受到溫暖的家,而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


    卓璉重生一回,更知道性命的珍貴,此時不由唬了一跳。


    往日原身去過銅林山數次,從未聽過狼嚎,也不知桓慎說得是真是假。


    就算對這話抱有懷疑,卓璉眼中仍依舊流露出淡淡忐忑,猶豫著該不該為了幾棵桃樹涉險。


    桓慎信步上前,繼續道,“若大嫂真想上山,不如先等等,我下午早些回來,同你一起過去,兩個人也能相互照應。”


    聽到這裏卓璉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桓慎肯定還是疑心於她,否則哪至於時時刻刻不錯眼地盯著自己?不過他願意跟著上山也是好事,這樣便能將三四年的老樹挖出來,過不了多久即可開花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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