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戈說發帖汙蔑章茗的人, 是她身邊的同學或同事, 章茗為此陷入了深思。


    覃戈握著她的手,提醒她:“網警那邊接下來可能沒辦法往下查了, 你自己平時要注意保護好自己的隱私。”


    “嗯,我知道。”


    服務員端來了椰子雞鍋底, 點了火,把計時沙漏倒過來, 其他配菜很快也推了過來。


    章茗盯著沙漏發呆, 她更情願那個發帖的人是喬馨,起碼那是明麵上不喜歡她的人。


    她心裏被蟻咬似的, 很難受。


    沙漏流淨, 椰子雞好了,據說吃東西可以使人心情愉悅,覃戈給她舀了碗雞湯,“來,快喝雞湯, 化悲傷為食量,吃完心情就好了。”


    章茗無奈笑著,端起雞湯喝了小口, 緊接著又喝了一大口, “椰子雞湯好喝, 清甜。”


    “那你多喝點。”


    吃了飯, 覃戈見章茗依然悶悶不樂, 便開車載她上齊雲山山頂, 透透氣,看看海安美麗的夜景。


    到了山頂,下了車,舒爽的風吹來,夾雜著青草的香味,章茗迎風張開雙臂,“我還沒有在夜晚登上來過,好美,真愜意。”


    “以後帶你常來。”


    山上風大,溫度低,覃戈把自己的外套脫了,披在章茗身上。


    章茗望向遠處,天際的星空跟城市燈光連成一片,夜色甚是迷幻。


    他們並排坐在大石頭上,覃戈說:“早年我們在寧夏搞演習,那邊的夜空比海安的要美,星星一閃一閃的,月亮仿佛伸手就能摸到……”


    “不是說月是故鄉明嗎?”


    “以前不覺得,自從結了婚,有了你這個牽掛,我才時常想念海安的月亮。”


    覃戈摟著她,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小段的情話,結果被章茗吐槽:“我以前怎麽沒覺得你牽掛過我。”


    “心裏麵牽掛的,那時候我也不懂得表達。而且每次發微信給你,你都是隔很久才回複我,我就想,你在讀書,可能不太希望被打擾。”


    章茗確實是有這麽個不好的習慣,每次看到覃戈發來的微信或短信,都會高興一整天,但她都是要靜候一段時間,徹底靜下心來,才想著怎麽好好措辭回複。


    章茗回憶起過往,“我那時候總是寫一大段,然後刪掉,重寫,我怕你煩,就言簡意賅地回你。”


    “我怎麽會覺得你煩?你發給我的微信,所有聊天記錄我都保存著,到現在也沒舍得清理。”覃戈說著打開手機微信,點開她的對話框,“你看你發給我第一條微信,說‘以後多多指教’,就像個二傻姑娘。”


    “你才二傻呢,”章茗抿嘴,有些害羞地說:“我們的聊天記錄,我也沒刪。”


    原來兩個人都把彼此看得那麽重要。覃戈心裏暖陽般燦爛,他摟緊了她,“一個怕對方被打擾,一個怕對方煩,我們兩個真是絕配,兩個絕配的二傻子。”


    章茗聞言,笑起來,“兩個傻子。”


    “真不容易,你終於笑了。”


    章茗笑說:“這個時候為了安慰我,你不是應該安排人在湖邊放煙花麽?”


    覃戈個榆木腦袋哪裏有這些浪漫的基因,他能想到的是,“全城禁止燃放煙花炮竹。”


    章茗忍不住笑著白了他一眼,結果被覃戈捧起臉蛋,狠狠親了一口,然後繾綣深吻。


    末了,他抓住她的手按在他的心口上,“每次看到你,這裏就不由自主像燃放煙花似的。”


    章茗抿唇忍著笑意,“以後不許說這種情話,都不像你了。”


    覃戈在她身上蹭了蹭,調侃她:“你喜歡幹實事的我,是不是?”


    章茗聽得臉上一熱,急急澄清:“我不是那個意思。”


    下一秒,覃戈一把將她抱起來,章茗忙拍打他:“幹什麽,放我下來。”


    “不幹什麽,你又多想了吧。我們下山。”


    章茗這才安靜地摟著他的脖子,故意戲謔他,在他耳邊輕輕哈著氣,“兵哥哥的胸膛真結實。”


    覃戈渾身一哆嗦,“你不要找事啊,你可別後悔。”


    章茗立馬乖乖不敢再亂動。


    送章茗回家後,覃戈開車往東二環而去。


    在一個偏僻的路口停好車,前麵不遠處,煙火繚繞,烤肉香味誘人,大排檔外麵,已經坐了三五桌人。


    一個穿著黑色t恤的男子遠遠揮手跟覃戈打招呼,覃戈走過去拉開凳子坐下。


    坐下後,覃戈掏出煙,點上,“等很久了?”


    “我也剛到。吃什麽?”


    覃戈擺手,“隨便,我還撐著。”


    “你不是說要幾天時間嗎?怎麽那麽快?”


    “我昨天在回去的路上仔細一想,我前一陣見小寶的時候,在車上給她剪過指甲,我就試著在後座上找了找,果然在車上找到一片小指甲……”


    “指甲可以,比頭發好。”


    “妖精,你這關係靠譜吧?”


    姚晉笑了笑,“我表弟在化驗所,自己人,絕對可靠。”


    姚晉是覃戈的發小,他爺爺爸爸伯父叔叔都是海安政界的牛人,他沒有從政,自己開了一家公關公司,平時靠關係拉活,活得很滋潤。


    姚晉問:“東西呢?”


    “我放車上,等會兒給你。幾天出結果呀?”


    “至少要十天吧,我表弟旅遊,過幾天才回來。”


    覃戈心急,“讓你表弟早點回來。”


    “哥哥,他是蜜月旅行,他要是早點回來了,他媳婦饒得了他?”


    覃戈滅了煙,心裏無限感慨和激動,“我跟你說,第六感告訴我,這肯定是我親閨女。”


    “如果真是你親閨女,你得報答我,是我建議你做的親子鑒定。到時候把你們雲河·遠安城的所有公關活動都包給我,怎樣?”


    覃戈拍了拍姚晉的肩膀,“兄弟,等我們拿下青檸街項目,青檸街的公關活動都包給你,這個項目營銷費用的預算是遠安城的十倍。”


    姚晉跟他擊掌,“一言為定。叫個啤酒吧?”


    覃戈拒絕:“開車不喝酒。對了,昨天張坤說國土局的李局長很喜歡我們的方案,靠譜嗎?”


    “張坤是李局在單位最信任的人,李局親口跟他說,你們的方案最有青檸街的味道。”


    “明白了。”覃戈點點頭,拿起桌上的菜牌,“你點了什麽?”


    “羊腰子啊,”姚晉賤兮兮地調侃他,“你跟嫂子久別重逢,不得補一補?”


    覃戈不屑地瞟了他一眼,“老子還需要羊腰子?隻有你這種腎虛的妖精才需要補一補,羊腰子你自己吃吧。給我來十串脆骨。”


    姚晉對著店家高喊:“老板,加十串脆骨!”


    章茗晚上沒睡好,她一直在想那個發帖的人是誰。


    第二天送孩子上學後,她回到家給林雁打了個電話。


    林雁:“喂,小茗。”


    章茗聽見林雁那邊有機動車開過的聲音,“雁子,你不在公司嗎?”


    “我剛到,這會兒跟萩迪下樓吃早餐。”


    章茗聽說林雁跟安萩迪在一起,不由多了個心眼,謹慎道:“你方便的時候給我電話。”


    “好,晚點我打給你。”


    大概過了半小時,林雁給她打回來。


    章茗問她:“公司網管不是歸你管理嗎?”


    “是啊,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你讓他幫忙查一下,公司有誰經常瀏覽或者曾經瀏覽過卓圖網。”


    “卓圖網,這個名字挺熟悉的,查這個做什麽?”


    “你別問,幫我保守秘密。快去幫我查一查。”


    林雁爽快答應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林雁打電話過來,告訴她:“這個卓圖網公司瀏覽的人不多,最近三個月,公司也就三個人瀏覽過。”


    章茗繃起心弦,“都有誰啊?”


    “設計一部的錢工,邱工,還有一個就是萩迪,我說那麽熟悉,以前在住的地方就看萩迪瀏覽過這個網站,她常上去找資料。”


    緊繃的弦突然斷了,章茗咬唇沉默不語。


    林雁又問:“你還沒告訴我,查這個是做什麽呀?”


    章茗深呼吸,咳嗽了一聲,“雁子,你別跟安萩迪說這事。”


    “你們兩個沒事吧?”


    “沒事。”


    雖然沒有實質的證據證明就是安萩迪,但女人的直覺告訴她,或許她早已經失去了這個朋友,從林內向她告白的那天起。


    掛了電話,章茗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喉嚨幹澀,鼻子裏煙熏火燎,她重重吐了口氣,眼淚不爭氣地往外冒。


    想想那個帖子裏盡是汙蔑詆毀諷刺她的不堪話語,“論一個綠茶婊的進階之路”,這竟然是出自她最信任的好友之手。


    她第一次嚐試到了被朋友背叛的滋味。


    認真細想,如芒刺在背,就連她剛替對方背下的黑鍋,背後也似乎潛藏著肮髒的目的。


    聽見門響,她連忙擦幹眼淚,假裝若無其事地收拾台麵。


    四姨打開門,站在門口問:“小茗,你問你那同事要一下做鹵肉的秘方,三個小家夥都愛吃鹵肉,等吃完他送的這些,我們自己學著做。”


    “晚點我問問。”


    一個禮拜之後,那日下午章茗在家修改蘇州的方案,突然收到葉子靜發過來的視頻。


    她點開來,看見視頻裏一個文質彬彬的中年男子坐在會議桌上方,“我前麵說的這些覃總也隻須作為參考,最後怎樣那是項目委員會說了算,我的意見就是這稿方案不如你們上一稿競標的方案有靈氣……”


    葉子靜又發了一個微信過來:今天真解氣,剛才鍾淮和那個喬總的臉都綠了,可惜你不在現場。


    之前葉子靜就跟她抱怨過,鍾淮和喬馨開會後,就把之前的那一稿方案全推翻了,氣得她和梁越想罷工。


    章茗回她:後來呢?


    葉子靜:國土局領導走後,小覃總也一言不發地走了,方芳估計等會兒就會找你。


    葉子靜:你記得拿喬,別輕易答應回來給她們補天窗。


    章茗給她發了一個“我裝死”的鬼臉。


    果然,沒過多久,方芳的電話就打了過來,章茗倒沒有真的拿喬,那畢竟不是她的風格,她答應了明天會回去改方案。


    到了晚上,才接到安萩迪的電話,問她明天是不是回去上班。


    章茗語氣稍微有些冷淡:“是啊。”


    安萩迪似乎覺察出了什麽,“之前鍾淮要把方案推翻重做,我也是反對的,不過她這人強勢,我跟葉子都沒敢跟她扛。等你回來看了她的方案就知道了,一無是處。”


    “明天見麵再說吧。”


    “行,明天你回設計院還是雲河?”


    “設計院。”


    章茗回到設計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小組開會,研究怎麽把新需求加到方案裏,之後她回辦公室,打開了鍾淮之前做的那一稿方案來仔細研究。


    安萩迪看她在研究鍾淮的方案,說:“別看了,沒意思。”


    章茗“嗯”了一聲,“還行,停車場的設計比我們的要好。”她今天對安萩迪的態度基本上跟往常沒什麽兩樣,她昨晚想通了,安萩迪要跟她玩,她奉陪到底。


    之後章茗去了鍾淮辦公室,提出想用她方案裏的停車場設計,征求她同意。


    鍾淮有些意外,畢竟這不符合辦公室鬥爭的常規套路。


    但,能在青檸街這麽大的項目裏用上自己的設計,那總歸是一種榮譽和機會,她答應了。


    章茗知道,給敵人一個幫助自己的機會,這是化敵為友的最好辦法。


    覃戈傍晚在養老院做完義工活動準備回去,他發微信問章茗,晚上回哪裏。


    章茗回他:公寓。


    覃戈:我去接你。


    覃戈去跟院裏的老人打招呼準備離開,手機震動,是姚晉的電話。


    覃戈連忙接了,莫名緊張:“是不是鑒定結果出來了?”


    “是啊。”


    “怎樣?”


    姚晉賣俏:“也不知道是算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覃戈急了,“臥槽,你再吊胃口試試?”


    “我念給你聽啊,”姚晉煞有介事地清理了下喉嚨,“‘依據dna檢測結果,待測父係樣本無法排除是待測子女樣本親生父係的可能。’”


    “什麽?排除親生父親的可能?”一盆冷水澆了下來,覃戈不敢相信。


    “覃總,你的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嗎?負負得正懂不懂?”


    覃戈暴躁起來了,“那是什麽意思,我嚴重警告你,別賣關子了啊。”


    “來,給你念結論,‘基於不同基因位點結果的分析,這種生物學親緣關係成立的可能為99.9520%……’”


    覃戈突然理清了關係,腦袋頓時炸了,炸成了一片空白。


    “還沒聽明白?”


    “我親閨女,是不是?臥槽,臥槽,我愛死你了,妖精。”覃戈激動地一拳打在了柱子上,也沒覺得疼。


    “別激動,別激動……”


    覃戈變了個人似的,激動地叨叨絮絮,語無倫次,“怎麽辦,我的淚腺有點不聽使喚,章茗說她以後沒辦法生育,我已經做好絕後的準備,結果給我來個特等獎,結果給我來個特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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