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會怕。”葉瑾天走在路上, 心裏回蕩的是徐經年說的那些話。


    他神情有未消的憤怒還有此刻的迷茫,他一路走著, 便走到顧府門前。


    他抬頭, 顧府大門緊閉著, 隻餘府門前兩隻栩栩如生的石獅子像是在護著這座府邸。


    石獅子上的卷毛疙瘩有十一個。


    他記得很清楚, 因為小時候他和顧南笙就經常蹲在石獅子邊上,看著街上往來的人。


    那時候顧南笙一樣是個不怎麽喜歡說話的人,獨獨對他說的話算是最多的。


    她喜歡叫他“葉哥哥”隻是長大後, 兩人就變成了直呼其名。


    他們一起看書,一起討論, 一起長大。


    直到顧南笙及笄, 兩人的接觸就少了。


    因為女子成人待字閨中, 他們不好再私下見麵了。


    不過還好, 顧南笙和葉瑾天還是會見麵,隻是不再那麽明目張膽。


    更多的時候,是由林蒟蒻傳話或者傳信。


    葉瑾天還記得他向顧南笙說明心意的那晚。


    那晚夜色很好, 月亮極近滿月,他們約在經常見麵的顧府後麵的那顆樹下。


    顧南笙一身月牙白的長裙, 長發簡單的挽起, 就想月中仙子, 美得純白無暇。


    他當時也有些緊張,但是不表明心意, 他怕他會失掉顧南笙。


    他緊了緊拳頭, 臉頰也是飛起兩團紅暈。


    他道:“南笙, 我願今生與你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說完,他抬起頭看了眼顧南笙,“不知道南笙你,是否願意。”


    顧南笙一雙桃花眼在月光下更顯得盈盈生亮,她看著他,眉眼都是羞澀的笑意,臉紅著點頭。


    之後,兩人見麵反倒多了。


    但也都是私下見麵的多,見麵的地點就在那棵樹下。


    還有,還有那晚。


    葉瑾天記得徐經年中途不知怎麽的出現了。


    顧南笙很堅定地說:“他要是死了,我就下去陪他。”


    一切的一切,都縈繞在葉瑾天的腦海中。


    “她喝醉了,叫的人是我,是徐經年。”


    “不是你葉瑾天。”


    徐經年的話又一次從腦海中躥出來,如一把利刃直刺葉瑾天的心髒。


    “不是的。”葉瑾天慘白著臉搖頭低喃。


    他想相信顧南笙的,想相信的……


    他抬起頭,看著顧府禁閉的大門。


    他不敢去敲門,不敢去見顧南笙。


    如若他不是先找的徐經年,他不會如此怯懦。


    現在,他真的不敢了。


    他要問什麽,該問什麽?


    他怕傷了顧南笙的心。


    葉瑾天自嘲地慘笑,轉身離開。


    ……


    翌日,顧南笙梳妝好帶著小梨出門了。


    她總不出現怎麽可以,那些流言可都是衝著她來的。


    況且她也想知道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是陸浣紗所為,如若不是的話,她要自己查的話恐怕有些困難。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所以運氣也很好。


    顧南笙遠遠地就看見陸浣紗走了過來。


    她也不著急,帶著小梨幹脆在路邊的豆腐腦攤子坐下,順便點了份豆腐腦,悠閑地的等著也看到她的陸浣紗。


    豆腐腦端上來,顧南笙還沒吃兩口,陸浣紗就笑著在她對麵坐下。


    “顧南笙,你還有心情吃啊。”陸浣紗嘲諷道。


    顧南笙一小口一小口吃著,生怕吃快了吃多了,係統又出來作妖。


    她微微抬眸看了陸浣紗一眼,淡淡道:“為何沒心情吃?”


    陸浣紗故意傾身上前,小聲說道:“顧南笙,你和某位公子的流言可是傳得人盡皆知了啊。”


    “我就說吧,你的真麵目總有一點會被人揭穿的。”


    “真沒想到這沒快,哈哈哈。”


    顧南笙吃著豆腐腦,那甜絲絲的順滑她十分喜歡。


    她差不多喝了快一碗,這才萬分不舍地放下勺子,接過小梨遞來的手巾輕輕擦了下嘴,道:“聽到又如何?沒聽到又如何?”


    “別人的嘴又不長我臉上,我怎麽管得了。”


    陸浣紗冷笑了下,“是啊,漫天飛的流言,我倒是想看看你是怎麽渡過去的。”


    “畢竟,人家說的可都是事實,你想反辯也沒辦法了吧。”


    “是嗎?”顧南笙卻是笑著問道:“你怎麽知道是事實的?”


    “我。”陸浣紗一時語塞,隨即冷眼道:“怎麽?你懷疑我陸浣紗?”


    顧南笙搖了搖頭,“自然不是你。”


    她忽然心血來潮,也傾身過去,微妙一笑道:“陸浣紗,那你猜猜某位公子是誰?”


    陸浣紗眼眸一沉,不知道顧南笙問這話是什麽意思。


    那天顧南笙喝醉後的事情她可都知道。


    別人或許都不知道那公子是誰,但是她如何能不知道。


    顧南笙見她不答繼續說道:“怎麽?陸浣紗你也不知道嗎?”


    陸浣紗冷聲道:“顧南笙,你不好好關心你現在狼藉的聲名,倒是有空關心那位公子。”


    顧南笙不在意地攤了攤手,“你都說了,我的真麵目遲早要被揭露,我這不是等著嗎?”


    “況且,”她頓了下,“我倒是很想知道我跟著出去的那位公子是誰?”


    “這流言傳得越凶,到時候肯定就能知道了對吧,我等著。”


    “你覺得,”她故意看著陸浣紗的眼睛道:“那位公子出麵之後會如何?”


    陸浣紗麵色一沉。


    顧南笙淺淺笑了笑又道:“我想,顧府定是要找那位公子負責的,畢竟我顧南笙可是顧府的獨女,這等名聲自是要守住的。”


    “那怎麽守住呢?”她故作玄虛地說道:“說不定那公子得娶了我呢。”


    “陸浣紗,你說是不是?”


    “娶了她?娶了顧南笙?”陸浣紗心裏早已掀起了狂瀾。


    她怎麽能讓這樣的事情出現,這不是她想要的,不是的。


    她看了顧南笙一眼,後者正對著她笑,笑容燦爛無比。


    陸浣紗惡狠狠地咬牙。


    她確實沒想到這一點,如果任由流言愈演愈烈的話,保不齊真的會出現顧南笙所說的那種結果。


    那樣的話……


    不行,絕對不行,她不能讓顧南笙得逞。


    “顧南笙,你死了這條心吧,我絕對不會讓這件事發生的。”陸浣紗沉聲道。


    她扔下這麽一句,便帶著杏兒匆忙離開。


    顧南笙笑。


    她現在已經能篤定散布流言的人不是陸浣紗了,太容易懂的敵人,真是一點挑戰性都沒有。


    豆腐腦也吃完了,該做的事情也做完了,顧南笙打道回府擼貓。


    擼貓的日子,再怎麽多對她來說都是少的。


    她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在擼貓,有比貓更可愛的生物了嗎?


    ……


    “你們,你們是什麽人?”說話的人是一位穿著學府長衫學子,衣服有些淩亂,下擺更是沾染上許多汙痕。


    他的臉上也是,幾抹汙痕在他秀氣的臉上額外刺眼。


    他頭頂帶著的學帽也被扯歪了,鬆鬆垮垮搭在腦袋上,看起來十分搞笑。


    學子顫顫微微地坐在地上,蹬著腳整個人往後縮了縮。


    他抬眼看去,麵前站著的,正是綁他來兩個彪形大漢。


    此刻彪形大漢立在原地,麵容凶狠,讓學子更加害怕。


    “你們,你們綁我來做什麽?”學子顫抖著聲音問道。


    他被反綁的手已經勒出血痕,早就疼痛不堪,原本就慘白的臉色更加慘白如紙。


    彪形大漢垂眸瞥了了他一眼,眼裏像是在看死人一般的不屑,哼了一聲道:“閉嘴。”


    學子從小都被送來的書院讀書,雖說家境隻是一般,但是父母寵著,他何嚐受過這樣的苦。


    此刻他分外地恨,恨父母幹嘛今天叫他回去。


    要是他不出去的話,就不會被人抓來,受這些罪了。


    “我是學院的人,你們綁我是要被學院追究的。”學子咬牙道。


    學子看著麵前的壯漢,隻是莽夫,應該不是什麽權勢之人。


    而他所在的學院卻是杭州官府所創辦的,院長更是之前的赫赫有名的文臣,誰敢惹。


    “學院?”大漢卻是冷笑,“你以為學院你保得了你?”


    學子被那冷笑激得一冷,好不容易壯起的勢一下潰散了。


    他顫巍道:“大哥大哥,不知小生何處得罪了大哥,望大哥見諒。”


    “如……如要補償,小生一定給。”


    大漢嗬嗬就笑了,“你覺得,你怎麽得罪了我們?”


    學子搖頭,“大哥大哥,隻要大哥肯放了小生……”


    他想起了什麽,“對了,大哥,你們要錢我可以給。”


    “你們要是不放心,我讓我爹娘送來。”


    “隻要是關乎的我的,他們一定給,一定給。”


    他見兩位大漢都沒說話,以為說到點子上了,起身跪在地上,一臉諂媚地說道:“大哥不怕,我們家雖然不富裕,但是我爹娘可以賣田,可以賣房子,隻要我活著就行。”


    “不然不然。”他又道:“大哥要是怕我爹娘不肯賣,你把我爹娘抓來吧,家裏的東西我去賣,賣來的銀子都是你們的。”


    兩位彪形大漢看著說得興奮的學子,眼底是很深的厭惡。


    連爹娘都能出賣的人,還學子。


    連他們隻懂得粗活沒讀書的人尚且知道孝順雙親,那學子學的是什麽?忠孝禮義廉恥呢?都被狗吃了?


    學子卻是繼續說道:“我爹娘最疼我了,他們一定不舍得我死。”


    “我要是死了,他們就什麽都沒了。”


    “大哥大哥。”他諂媚笑著朝大漢跪著挪了過去,“我娘老了,她一定願意來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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