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盜麽麽噠


    門口, 杜峰欲言又止, 心知不能插手。


    便聽殿內一聲巨響,接著劈裏啪啦一陣聲音, 書籍、奏折、茶果……文房四寶落了一地。


    秦炎陵閉上眼, 雙手撐在桌上,唇緊緊抿著,容色怒、愛、恨、痛交織,看上去尤為複雜, 堆積了十三年的恨意,因為她那聲“炎哥哥”, 那聲“夫君”, 洶湧地發泄而出,幾乎摧毀了他的理智。


    那麽親昵的稱呼, 代表了兩人一生一世的承諾, 經由她口裏喚出, 讓他覺得無比諷刺。她憑什麽, 在欺騙背叛他後,還恬不知恥地用著當年的稱呼?


    他不該救活她的,不該抱著一絲奢望, 不該妄想救活了她, 她便會愛上他, 不該盼望兩人能重新開始, 更不該思念活著的她。她死了分明更好, 至少不會讓他痛苦!


    “真可笑!”秦炎陵低低道, 掌控著天下,坐擁萬裏錦繡山河,受萬民朝拜,偏偏如此卑微,一心一意念著一人的心。她不愛他,也不要他,可他卻發了瘋似的,想她念她要她,為她癡狂!


    不經意間,他的目光觸及地上。在一片狼藉裏,有一幅半展開的畫,露出一個少女姣好的麵容。她明眸皓齒,美得端莊聖潔,和蕭青棠截然不同。


    昔日的西蒼國,如今的西蒼城,向他敬獻出最美麗的公主。他一直沒有納妃,更不曾立後,除了蕭青棠外,亦無別的女子,以往推脫國事繁忙,如今天下已定,擺在第一位的事,便是他的後宮。


    他已有萬裏江山,天下美人唾手可得,何必單戀一人?一念至此,他忽有一股衝動,幹脆充盈後宮,坐擁三宮六院,讓她明白,他不是非她不可!


    須臾,秦炎陵自嘲一笑。他想要證明什麽?他不愛她?不!他不是非她不可?不!如此做法,不過自欺欺人罷了。


    月影重重,蕭青棠抱膝坐在樹下,怔怔不語。十三年前,她會騙秦炎陵,是因太後從中作梗,但過了太久,她又沒有證據,如何揪出幕後主使?


    更何況,她的確騙了他,的確拋棄了他。昔日,她以一種決絕的姿態,傷害了她最愛,也最愛她的人,造成如今無法挽回的局麵。


    傷害已經造成,那些糾葛,便如一根刺,堵在他的心裏,橫亙在兩人之間,她和他回不去了。


    蕭青棠痛苦地閉上眼,頭埋入膝蓋裏,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全身僵麻,幾乎沒了知覺,才聽到輕輕的腳步聲,似乎有人站定在她的麵前。她呆呆地抬頭望去,透過紫色的紗幕,就著如銀月華,看到在半丈遠處,有一個年輕俊朗的青衫男子。


    他的麵容,倒有幾分熟悉,但她沒有心情細究。


    “姑娘,你怎麽了?”青衫男子狐疑,聲音溫潤清朗,給人如沐春風之感,“可需在下幫忙?”


    蕭青棠微垂眼簾,雙眼呆滯望著泥土,猶如夢囈道:“不了,有勞公子。”


    青衫男子怔了怔,麵上被狂喜覆蓋,像是不敢置信,激動得聲音微微發顫,小心翼翼道:“棠、棠……是你嗎?”他夜間閑來無趣,聽了個陌生小宮女的話,才來禦花園賞月,竟不曾料到,會遇上心心念念的人。


    自十三年前一別後,她的音容,曾無數次在他夢裏徘徊。他已得知,東皇國君王秦炎陵在尋她,此次西蒼城公主和親,他奏請護送,便是為了入宮打探消息,為了再見她一麵。


    “你是?”蕭青棠語氣平淡,毫無精神氣。


    聞言,青衫男子失落,勉強笑道:“你忘了嗎?十三年前,落霞山凰羽花,我們看中了同一朵。我摘下後,送給了你。”


    蕭青棠側了側頭,久遠記憶浮現腦海,淺笑道:“原來是你啊,忘劍士。”昔年,她與秦炎陵決裂後,一人孤身在外,不慎遇上了一群山賊,便是麵前青年救了她。


    “忘劍士?”青衫男子怔了怔,失笑道,“當日那把劍,我是特意留下的,為了給你防身用,倒不是忘拿了。”那時,他誠心邀請,想與她結伴上路,但遭她直言拒絕。


    他不放心,曾尾隨在她後麵,暗裏保護她,但可惜,終究跟丟了她,這一別,便是十三年。


    “我名蘇茗,”他含笑道,“這次莫忘了。”


    蕭青棠瞅了瞅他,忽的撲哧一笑,“我又不忘恩負義,一直記得你呢。那日的天,那日的霞,那日的山,那日的花,都很美。”她一直想去落霞山,同秦炎陵看凰羽花開。


    但未能如願,站在山崖上的,隻有她一個人。


    “那日的人,更美。”蘇茗輕輕補充,目光幽深誠摯。那日的人,永存他心間,念念不忘。


    蕭青棠仰著臉,心弦一動,呆呆望著他,忽然起意,脫口而出:“你帶我走吧?”她不該回來,不該再打擾秦炎陵的平靜日子,離開、結束,遠遠祝福他,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事。


    遠離他,冷淡他,不再搭理他!


    隱藏在暗裏的侍衛,口述回了親眼所見的事。


    “啟稟陛下,姑娘與西蒼城王子十三年前相識,今夜剛相聚相認。兩人相談甚歡,姑娘求三王子帶她離開。” 侍衛的話言簡意賅。


    秦炎陵緊緊抿著唇,似在壓抑著什麽,沉默了很久,以低沉極具磁性的聲音,君臨天下般的氣勢,緩緩道:“設宴,一個時辰後,為西蒼王子、公主接風。”


    【“叮咚,秦炎陵怨氣值+5。當前怨氣值95,情意值100!】


    他複又吩咐道:“查西蒼王子和棠棠的關係。”


    【“嘿嘿嘿~”蕭青棠眉飛色舞,“我期待的小黑屋,開啟倒計時~”】


    【“……”666戳了戳她,“別盡想著小黑屋,在作死邊緣瘋狂試探,怨氣值已經95了。”】


    【蕭青棠笑眯眯,“別急,我心裏有數,大招前戲已經開始。”】


    “身體是我的,我有權做主。”蕭青棠的態度軟了些,但語氣依舊那般堅定決絕,“大夫,你是好心,可我情願死,也不要他施舍,承他的情。”


    她點了點下巴,模樣看著純真無瑕,似不諳世事的孩童,偏偏說出的話如刀子,字字句句傷人傷己:“何況,我是煙雨樓的姑娘,日日得陪酒賣笑,與客人周旋,哪有閑暇去治療?”


    女醫為難道:“公子?”在她回頭時,心髒驟然停頓,忽又怦怦跳得極快,自家公子那表情,陰霾而冷酷,溢滿了殺意,簡直讓人又驚又駭,心膽俱裂。


    “陪酒賣笑?七年了,曾高高在上的邵陽公主,竟會墮落自賤至此。”陸炎峰冷笑,雙目如寒星,踏著沉重的步子,攜著滿身的戾氣,一字一頓,諷刺道:“隻要給銀子,便能上你的床麽?”


    “倒也不是。你今日沒給銀子,不一樣不要臉地爬上了本公主的床麽?”蕭青棠揚著下巴,給了他一個笑臉,明晃晃的那麽刺眼,讓陸炎峰恨不得撕碎,然而她下幾句話,又似一把把劍,捅入他心間,“忘了麽?我的首輔大人,便在昨兒夜裏,您金口玉言,把我送給了您的好友,可在今日,您有違朋友道義,又跑來碰了他的人。”


    那幾句話,她是笑著說的,語氣溫和俏皮,偏偏透著十足的嘲笑味。


    “你配不上蘇澤。”陸炎峰目光陰冷,字字句句如冰渣,“你隻配做我的奴隸,既然留在我身邊,自然得幹淨健康。”他強硬的,拉過她的手,用蠻力禁錮著,不容她掙脫,沉著臉冷冷道:“把脈!”


    “你放開我!”蕭青棠氣惱,然而力量懸殊,兩隻手都讓他擒住,無奈下,隻能一口狠狠咬住他的小臂,直到嚐到了鮮血的味道,才怔怔鬆開望去,映入她眼簾的,是他冷峻似毫不在意的側臉。


    女醫細細把脈,又查了查她全身,回稟道:“公子,姑娘並無不適,也無疾病,隻有些累。”


    陸炎峰蹙眉,心中的大石似挪開了些,一股連他也不知為何的愉悅湧上心間,整個人似散盡了鬱氣,語氣也輕鬆不少:“你騙我?”


    【叮咚!陸炎峰怨氣值-5。】


    “是你蠢。”蕭青棠駁道,撇開了臉,依舊氣呼呼的,“本公主惜命著呢,有病自然會治。”


    驀然,陸炎峰心一沉。她這句話的意思,便是曾有過不幸經曆,隻萬幸沒有染上病。


    “女醫,回去罷。”他輕語,似有點疲倦,“記住,給她看病的事,不準對外提起一個字。”


    “是!”女醫拜了拜,便出了屋。


    屋內又靜下來。陸炎峰似在沉思,靜靜站著一動不動,那隻被咬傷的臂上,血珠滾滾而落。


    蕭青棠猶豫了下,去翻箱倒櫃,找出一瓶藥往他手裏一扔,“擦擦,但我下了毒,看你敢不敢用。”


    望著手裏的藥,陸炎峰驚訝,見她掉頭就回床榻,下意識伸出手拉住她,輕聲道:“棠棠。”七年前,迫於她的命令,他必須這般稱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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