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海蓉低頭一看, 卻見點子上擺放著一張完整拚圖,那拚圖拚接的完全正確, 兩百多塊都待在自己的位置上, 若不是親眼所見, 廖海蓉甚至不相信這是一個三歲的孩子拚出來的, 他拚得十分輕鬆,如果挑戰更難的,他還有可能拚得出。


    這孩子不說智商超群, 肯定比普通孩子要聰明,畢竟一旁的小芝麻隻能拚得出六十多塊的拚圖。


    林巧珍情不自禁地誇讚:“我們家團子真是厲害!”


    “外婆, 我呢?我呢?”


    “芝麻更厲害!太棒了!”


    孩子都喜歡被誇, 當下開心地鼓掌, 倒是團子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好像那沒什麽了不起,錦西又扔給他一本圖形拚圖,類似於後世連連看那種遊戲, 不同圖形拚成一張圖,團子很喜歡這種益智遊戲, 玩得不亦樂乎, 但芝麻就沒有定性, 很快就跑去唱歌跳舞了。


    倆個孩子雖然是龍鳳胎,可性格大為不同, 芝麻喜動, 團子喜靜, 團子能自己看一個小時的書,芝麻做不到,卻能唱一個小時的歌跳一個小時的舞,錦西決定以後要針對孩子的性格培養他們。


    廖海蓉也沒想到倆個孩子被培養得這麽優秀,不禁又感慨,這要是自己的孫子孫女該多好,不是親生的就是能接受,也總覺得欠了點什麽。


    她裝作不在意地打聽:


    “對了,錦西,我看你一個人帶孩子也挺不容易,就沒想過再找個對象?”


    林巧珍和梁素雲也不禁看向錦西,她們也想問這個問題,但她們不好意思問,眼下廖海蓉問出口了,正好聽聽她的想法。


    錦西目光如一汪深泉,平靜卻如有深流在湧動,她與廖海蓉對視道:


    “我不打算結婚。”


    “什麽?”廖海蓉一滯,以為自己聽錯了,錦西不打算結婚生孩子?她和秦宴不是已經走到見家長那一步了?否則秦宴也不會主動告知她這件事,難不成這事自始至終是秦宴一頭熱?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的廖海蓉道:“家庭生活雖然繁瑣了點,卻也有自己的樂趣,比如說陪孩子一起成長……”


    “我有孩子了,還是兩個,實在不需要再多一個孩子。”


    “那你總需要有個男人陪著,否則孩子的生命中缺少父親這樣一個角色,總是不完整的。”廖海蓉說不清自己到底站在哪邊,雖說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讓倆人分開,可聽聞錦西不想結婚,她下意識就急了。


    “那些我不強求,事實上我認為父母關係不好的家庭,就是父母雙全孩子也未必幸福。”


    “你太消極了。”廖海蓉聽了這話,搖頭道:“你要相信你值得一個好男人。”


    “總之我沒有結婚的打算。”


    廖海蓉心塞的更厲害,比聽秦宴說對象是錦西時更心塞,這是怎麽搞的?難不成人家錦西根本沒看上秦宴?還是說這中間有什麽誤會?但錦西這副態度不像是假的,不論如何,廖海蓉是看出來了,她的寶貝兒子被人嫌棄了。


    把人送走,錦西回過神靜看著在玩拚圖的孩子,她大抵猜出廖海蓉此行的目的,但她根本不在乎,隻要能幫原身帶好這倆個孩子,別的她都可以不顧。


    1995年初的這天下午,錦西獨自去江邊散步,已經建成的電視台屹立在江邊,電視台一枝獨秀卻並不孤單,最起碼在它背麵,已經有不少高樓圍繞著她,從錦西這個角度看去,林立的高樓形成獨特的風景,雖然和後世不能比,卻讓她內心受到極大的震動。


    很難想象,僅僅二十多年的時間,如今這樸素的城市便被時代拋卻在過往,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高樓林立的現代化大都市,如今的江對岸隻有零星幾幢大樓,但要不了幾年,這裏便會有一片高樓森林拔地而起,那時的繁華讓人向往,可如今的質樸也叫人留戀。


    改革短短幾十年,我們國家就取得了這樣的成就,錦西不禁自豪,這種蓬勃的生命力以及創造力給國家帶來的變化,正昭示我們這個國家的無限生機和可能性。


    而她能為這個時代做點什麽?


    不少人來江邊拍照,把電視塔作為背景。


    今年錦西也買了一套電視塔的紀念幣做收藏。


    站在江邊,錦西不禁想到,她既然來了總要做點什麽。


    總有一天,她要讓五色鹿的大廈屹立在江邊,成為人們相機中的一點風景。


    -


    這邊,廖海蓉回到秦宴家裏和秦正濤說了這事,秦正濤自然想不到他自認為風流倜儻的兒子竟然被女人嫌棄,如此看來,他們一心認定的對方配不上自己兒子這件事完全是不存在的,不僅如此,人家隻怕還看不上他們兒子,根本沒把秦宴看在眼裏。


    有兩個孩子又如何?家世配不上秦家又如何?誰規定對方一定要喜歡秦宴?


    秦正濤反省自己,最終沉聲道:“我們太理所當然了,以為一定是人家上趕著追秦宴,卻忘了你以為很了不起的一切有些人未必放在眼裏,要我說孩子的事就隨他們去,好歹也得讓我兒子爭口氣!總不能這樣被女人嫌棄了!”


    廖海蓉一滯,她比任何人都糾結,這次她是抱著棒打鴛鴦的心情過來的,誰知一看到錦西家那倆個小蘿卜頭,她這心便軟得不像話,誰叫芝麻團長得如此像秦宴小時候?尤其是團子,簡直就是秦宴的翻版,廖海蓉十分糾結,以至於晚上睡覺時都唉聲歎氣的。


    “睡吧!這不是我們能管的事,你沒看出來兒子根本不在乎你插不插手嗎?”


    廖海蓉一滯,說來也怪,她到申城的目的是顯而易見的,可秦宴卻絲毫不在乎,竟任由她去找錦西,今天秦宴還去了公司忙活,很晚才回來。


    “你說這小子什麽意思?”


    秦正濤略一沉吟,也覺得秦宴這態度很怪。


    “他要是在意就不該這樣,這隻能說明兩點。”


    “說!”


    “一來他知道你去找錦西,但他不在乎,是因為他知道你不是錦西的對手;二來他根本不在乎你的看法,又或者說他知道哪怕你如今不同意,最後也會妥協。”


    廖海蓉聞言,心更塞了,這就是她擔心的地方,她不是個能棒打鴛鴦的媽媽,大院裏的鄰居家孩子帶對象回來時,其他媽媽們有的鮮少有滿意的,多數都棒打鴛鴦要孩子跟自己看中的結婚對象在一起,而那些孩子最後多多少少會妥協,就是鬧翻的家庭,小夫妻最後也過不長久,孩子鬧騰過了最後還得乖乖回來聽媽媽的話。


    每當這些媽媽得意地跟廖海蓉炫耀自己兒子聽話時,廖海蓉總忍不住在想,她們做母親的有什麽資格幹涉孩子的一生?


    廖海蓉做不到這一點,她不是尋常媽媽,兒子也不是尋常兒子,但凡她能狠得下心來,就不會讓秦晉去做法醫,不會容得秦晉天天和屍體打交道。


    她一直想做孩子的朋友,孩子幼時,她曾教導孩子要做一個正直卻又有良心的人,她鼓勵孩子追求自由,希望孩子麵對陽光生活,如今孩子找到自己的陽光了,她卻要站出來棒打鴛鴦,以世俗的眼光去評斷,她無法拷問自己的良心,總覺得孩子的眼睛裏映襯出的自己,一定十分醜陋。


    她也不想和孩子撕破臉,理由僅僅是因為錦西有過倆個孩子,亦或者跟孩子鬧得不開心,僅僅因為結婚這件事,她一向想做一個讓孩子依靠的母親,哪怕在外麵跌倒了,也能回家跟媽媽說句話,可如今,她怕自己的所作所為讓秦宴厭惡。


    到底還是邁不出那一步。


    可心裏又不能完全放下,廖海蓉心塞的是這一點。


    “你說我……”


    “有心無力不是?你能阻止一時,能阻止一輩子?說不好聽的,咱過幾天都走了,你要是攔著,兒子結婚了都未必告訴我們,到頭來關係弄差了,事情的結局卻不會改變,對彼此都沒好處。”


    廖海蓉歎息一聲,煩得要命,她自小命好,家庭優渥,還出國讀過書,在革命鬧得最厲害的時候,她家在秦正濤的保護下挺了過來,可以說她這輩子沒吃過一點苦,後來生了倆個兒子,孩子們也懂事,秦正濤在外麵也沒鬧出麻煩讓她收拾,卻沒想到,在孩子結婚一事上,她竟然煩得失眠了。


    “睡吧!明天我隨你走一趟,看看你說的那對龍鳳胎。”


    “你怎麽忽然想起他們了?”


    “你不是說長得像秦宴嗎?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的,說實話我都忘了秦宴小時候長什麽樣了。”


    次日一早,秦正濤說了要去見孩子的事,身為長輩多少要帶點禮物的。


    秦正濤叫秦宴拆人去買玩具,秦宴吩咐下去,似是對他的所作所為毫不在意。


    秦正濤皺眉道:“你怎麽想的?你就不怕我找她麻煩?”


    秦宴勾唇,笑得不走心:“爸,去看看也好。”


    去看看也好?這是什麽話!秦正濤捉摸不透這裏的意思,但父子之間本就不如母子能聊得開,他沒有追問,隻在吃飯時細細琢磨這意思。


    -


    這日一早,錦西把孩子送去一個托班,這個托班是在華的外國老師開設的,隻托上午,課程的內容是帶孩子做手工、學英文、運動、種植花草之類的,和國際學校的上課內容差不多,勞逸結合,錦西經常覺得這種教育模式很像大革命時期,一邊融入自熱,鍛煉身體,一邊學習。


    能找到這樣的托班實屬不易,錦西不得不感歎大城市就是好,九十年代就有這樣的班了。


    不過學費很貴就是了,一個孩子三百多元,兩個孩子六七百元的費用,實在不是小數目,還好錦西負擔得起。


    開始時錦西很猶豫,但她要工作,孩子放在家雖然有阿姨,可阿姨隻能保證他們吃好喝好,不摔到碰到,卻不能保證孩子的學習,而這個托班就在五色鹿公司邊上,目的是為周邊公司裏外國人或者高管的孩子提供學習場所,錦西考察過覺得挺不錯,消防通道也正規,便把孩子送去了。


    錦西帶著孩子們剛到小區門口,就見廖海蓉和秦正濤走過來。


    秦正濤和秦宴長得完全不像,說起來秦宴像廖海蓉多一些,但父子倆的身高差不多,秦正濤有一米八幾,身材高大,加之氣勢不凡,頗具威嚴,在人群中很顯眼。


    倆個孩子蹦蹦跳跳跟在錦西後麵,秦正濤隻見到一個年輕女人牽著孩子過來,有瞬間失神,這一瞬,時間似是倒流,讓他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事,秦正濤很快意識到他之所以會這樣,不是因為錦西牽著孩子,而是因為這倆個孩子和秦晉秦宴幼時長得很像,尤其像秦宴的翻版,秦正濤之前幾乎忘了孩子幼時是什麽模樣,這一瞬卻陡然想起來了。


    就是這樣的。


    這樣難以言說的感覺很奇妙,他無法自製地想要親近孩子。


    “伯父,伯母。”錦西喚了聲,語氣平靜。


    廖海蓉略顯局促,“我和你蜀黍剛好路過,沒想到這麽巧啊?”


    總覺得貿然擺放會打擾別人,而廖海蓉不希望自己給錦西帶來不必要的聯想。


    錦西看向二人手裏的玩具,剛好路過還帶著禮物?她淡笑道:“還好,正準備送孩子去托班。”


    “這麽小就送去上學了?”


    “是啊,他們和我分開不會焦慮,已經具備上學的條件。”


    “太小了吧?受罪了家長也不知道。”


    錦西也不是毫無擔心,但這都是沒辦法的事,再說就芝麻團這性子,誰敢欺負他們他們一定會抱團揍回去的。


    秦正濤俯視著孩子,芝麻團被錦西用圍巾圍住,加之穿了很厚的衣服,行動不便,一拽一拽的活像個胖企鵝。


    孩子很快叫了奶奶,卻瞅了秦正濤半晌,小芝麻皺眉眉頭先開口,小奶音奶萌奶萌的:“你是誰呀?”


    秦正濤道:“我是你秦叔叔的爸爸。”


    “是嗎?秦叔叔的爸爸你看起來有點凶哦。”芝麻開口。


    團子點頭表示同意。


    秦正濤身居高位習慣了,總喜歡板著臉,以威嚴一麵示人,如今被孩子這樣說,不禁咳了咳,調整表情,盡量微笑:“爺爺不凶。”


    “爺爺!”芝麻又叫了聲。


    秦正濤趕緊把玩具遞給他們,倆人很快牽著秦正濤,親得不得了,要秦正濤把盒子拆了,陪他們玩玩具,秦正濤很多年沒碰過孩子,一下子有些手生,完全不知道怎麽帶,還好芝麻是個能說的,及時緩解了他的尷尬,一旁的廖海蓉見了,頗為感慨,就秦正濤和孩子相處的樣子,任誰見了都會說這是爺孫三兒。


    或許這真是緣分吧!


    “錦西,今晚帶孩子到秦宴那吃個飯吧!你看阿姨經常去你家煩你,卻還沒請你去咱家坐坐呢。”


    錦西頓了頓,“今晚?”


    “怎麽?工作忙嗎?你叔叔馬上要回京州了,阿姨想臨走前請你吃頓飯。”


    錦西聞言,道:“還行,不算忙。”


    “那咱們說好了。”


    廖海蓉和秦正濤回去的路上,秦正濤一直很激動,說跟秦宴長得是真像,見到孩子心理莫名有熟悉感,這是見到其他路人孩子所沒有的,要說是因為芝麻團長得漂亮,可其他孩子也有更漂亮的,若說是因為他們可愛,哪個孩子又不可愛了?這種感覺說不清楚,更像是親人之間才有的牽絆。


    下午,錦西正在工作,忽而聽到助理來報,說有人找她,很快秦宴從外麵走了進來,錦西放下鋼筆,唇角微勾:“你怎麽來了?”


    “接你回家吃飯。”


    錦西沒有糾正他的用詞,隻道:“孩子還沒放學呢。”


    “沒事,我們等等他們。”


    錦西一直覺得奇怪,她和秦宴之間的相處就像是家人一般,說不出的舒服,一切自然而然,就好像本該如此,可他們分明相處的時間不長,分明還沒有到那一步,可為何她總有種老夫老妻的既視感?


    許久沒見,秦宴想她想得緊,當下把她從座位上拉起來,用胡渣蹭她的下巴,一種酥麻感湧向全身,錦西下意識要躲,可秦宴哪會讓?他這人看似不算霸道,可實則說一不二,上次接吻時錦西便察覺到他的強勢,他很喜歡把控局麵,就如同現在,舌頭挑逗她被迫跟上他的節奏,錦西早已在他的攻勢下步步退卻。


    秦宴很快把她抵到門板上,他俯視她,欣賞她細微的表情變化,錦西被他逗笑了,“怎麽?”


    秦宴在她身上嗅了嗅,語氣低沉繾綣:“我聞聞,你怎麽總是這麽香?”


    他果然在錦西身上很認真地聞了起來,錦西無語望天,這男人也太折磨人,她反手把他拉近,二人跌坐在老板椅上,秦宴有了支撐,很快有了其他動作,他壓著錦西,用盡全力,像是恨不得把她揉進身體裏。


    肌膚的摩擦緩解了他體內的饑渴,又很快讓他覺得還不夠,秦宴拉著錦西的手伸到自己懷裏,而錦西難得配合,二人的喘息聲漸漸變粗。


    當下,單渝薇拿著文件敲了門,沒得到回應後,單渝薇疑惑地打開門。


    屋裏空蕩蕩的,錦西和秦宴都不在,單渝薇打量一圈確定沒人,才收回視線。


    奇怪了,剛才明明看到他們在的,而且她就坐在門口,怎麽都沒看到老板離開?


    “字還沒簽呢。”單渝薇嘟囔一聲,很快離開去了洗手間。


    這邊,秦宴把錦西壓在辦公桌底,眼神熾熱,早像是把她扒了個遍。


    錦西支在那,忍不住笑了:“秦總什麽時候也學會偷偷摸摸這一套了?”


    秦宴勾唇,靠在她耳邊低聲問:“偷香竊玉也叫偷?”


    “誰偷誰還不知道呢。”


    “方總要偷我,我隨時奉陪。”秦宴咬了口她的耳朵,雖眼神激動,喘息粗沉,卻難免覺得不盡興,方才要不是那個助理打擾,他至少能拉著錦西來一次,哪怕不能全套,也得以紓解,隻可惜方才做到一半被打斷,如今興致缺缺,少了點情緒。


    不過秦宴很快又低頭吻她。


    錦西回吻,這一次她強勢了一些,摟著他的脖子不容他躲避。


    秦宴眼裏閃著一絲興味,二人雖隻是吻過兩次,卻讓他莫名有種感覺,他們在床上會比任何人都來得契合,真是無比期待那一幕,他迫不及待想把這女人帶上床,每天起床時都能做做壞事。


    錦西坐起來躲在辦公桌後整理衣服,方才被秦宴推上去的衣物勒得她很不舒服,秦宴忽而從後麵環住她,頭靠在她肩膀上,低聲道:


    “我答應。”


    錦西當下一頓,後背僵硬。


    隻聽他緩緩道:“如果你想談戀愛不想結婚,我可以配合你。”他扳著錦西的胳膊,讓她正視自己,於是錦西看到秦宴眼裏有著前所未有的認真,又聽他一字一句道:“如果那樣你會更開心,那我答應你,不過錦西,你必須知道我從來都是認真的。”


    錦西沉默片刻,內心忽然前所未有的輕鬆。


    和人談一場不必有負疚感也沒有任何約定的戀情,是她能預見的最好的事。


    她感謝秦宴能理解她。


    不婚不育是她的堅持,哪怕如今有了孩子,可在錦西心裏,她從未生過孩子,也不會結婚,如果秦宴能接受是最好的,如果不接受可以隨時走開。


    走出辦公室時,二人又恢複到彼此不熟的樣子。


    辦公室的員工都偷偷打量秦宴,不少人議論說這倆人都年輕貌美,說起來還滿登對的。


    而單渝薇從廁所出來,剛坐下便是一頓,隻見桌子上的文件已經簽好了名字,還是錦西的親筆簽名。


    奇怪了,她該不會見鬼了吧?辦公室明明空蕩蕩的,剛才她都看過了,明明沒人啊。


    “老板剛走了?”


    “是啊。”


    “…………”他們從哪冒出來的?


    -


    帶了孩子,錦西和孩子們一起去秦宴家做客,廖海蓉親自下廚給她做了飯,這頓飯吃得很開心,讓錦西意外的是秦宴當父母都很開明,和一般中國式父母不同,許多中國的父母哪怕是體麵人,也很可能充斥著各種偏見,可從聊天中錦西能看得出,這對夫妻的思想很新潮,並不拘泥於世俗。


    “來,喝碗冬瓜湯。”


    “團子也來一碗,這湯裏什麽都沒放,就是提出了海鮮的鮮味。”廖海蓉給孩子們盛湯。


    孩子們嘴甜地道謝,小芝麻最高興,她左看看右看看,忽而吃吃笑:


    “我們好像一家人哦!”


    廖海蓉和秦正濤都是一頓,心情頗為複雜。


    “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我!哥哥!我們很像一家人哦!”小芝麻歪著頭笑。


    團子數落她:“笨!那是秦叔叔不是爸爸!”


    “可我很想秦叔叔做我爸爸嘛。”小芝麻鼓著嘴嘟囔道。


    錦西淡淡地開口:“吃飯時不能說那麽多話。”


    “為什麽呢?”


    “肚子裏的小精靈會不高興。”


    小芝麻這才低著頭,繼續吃飯了。


    飯後,廖海蓉和秦正濤帶孩子們玩了會,秦正濤驚訝於團子的高智商,也驚訝於芝麻的活潑聰敏,難怪廖海蓉對這倆孩子狠不下心,芝麻團子就是所有人都會盼望的那種孩子,聰敏可愛,可人知禮,有時候孩子奶聲奶氣地喊他們爺爺奶奶,他們真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捧給他們,以至於秦正濤這種嚴肅的人都沒大沒小地跟孩子們嬉鬧。


    錦西去了秦宴房裏,秦宴房間很空,沒多少衣物,隻一張大床和一張書桌,簡單到了極致,秦宴把她拉到一旁,親了她幾下,二人沒敢鬧太大動靜,生怕外麵的廖海蓉和秦正濤聽到,秦宴如願以償把她摸了個遍,哪怕沒真吃到肉,心裏也舒坦。


    “舍不得放你走。”秦宴低聲說。


    “舍不得也得走。”


    “還真是個沒情趣的女人。”秦宴失笑,隨即又道:“我們住一起吧?”


    “誰去誰那?”


    “得!我去你那,我做你上門女婿。”


    錦西笑笑:“我家人來了。”


    秦宴從廖海蓉那聽說了這事,隻沒想到錦西的家人到現在都沒走。“他們是不打算走了?”


    “嗯,打算留下來找事做。”


    秦宴不知在想什麽,沉默許久。


    臨走時,廖海蓉和秦正濤戀戀不舍,說叫錦西有空帶孩子們去京州玩,芝麻團子也哭喪著臉說很快就會想爺爺想奶奶,把二老給哄得差點追出來。


    當晚,芝麻睡得迷迷糊糊時,從床上爬起來尿尿,錦西哄她睡覺時,她忽然嘟囔道:


    “媽媽,你和秦叔叔都要發財了哦。”


    錦西一頓,笑說:“好,媽媽一定發大財!”


    -


    三月初,喜宴地產的禦景花園竣工了,禦景花園原本就建得差不多了,經過這段時間的趕工,才在三月初交房,小區的綠化也已經鋪上,車庫車位都弄得差不多,唯一要做的就是售賣。


    事實上禦景花園在沒動工時就已經賣樓花,隻是那時候銷量不好,哪怕價格訂的極低也沒什麽人買,這次再動工,在錦西的要求下,禦景花園的房價直接提到四千,打出的口號也是高檔住宅小區。


    可房價提了,銷售量卻愁人,當初錦西和秦宴談好合作,銷售的事由她來。


    錦西早就聯係好朱衛星,把廣告和銷售一事包給他。


    朱衛星求之不得,很感激錦西提攜她,做的很賣力,先是在所有廣告牌上打出廣告,很快他弄到了一份資料。


    錦西瞥了他一眼,道:“精準式營銷?”


    “沒錯,我用資料篩選的方法,篩選出有意向買房的這群人,又逐一定位,最終把傳單發到了每家每戶,也就是說,凡是我們禦景花園潛在的客戶群,都會收到我們的傳單。”


    錦西笑了,她果然沒看錯朱衛星,別看精準營銷放在後世簡直不值一提,可在這個年代,精準營銷還未有人實踐,可以說後世主打的營銷模式在此時還未成形,甚至連售樓部的概念都不太盛行,我們後世常見的營銷模式是從台灣代理公司引入的推廣概念,吸取了港台經驗,加之市場的要求逼迫著開發商去想出各種方法,這才有了後世售樓部和各種廣告轟炸,而在這時,售樓人員多是單槍匹馬去賣房子。


    錦西早已讓喜宴地產裝修了十分奢華的售樓部,售樓部一裝修好,整個小區的檔次立刻不一樣了,與此同時,錦西放出禦景花園二期在建的消息,並把地址定在化工廠的舊址上。


    曾經的化工廠經過改造,煤灰已經被鏟掉,地都被衝涮趕緊,該清理的都清理差不多,正處於打樁期,已經開始動工。


    等化工廠這塊地建成禦景花園的二期,兩塊地相配合,再建好周邊的菜場、公園、學校,讓配套措施一應俱全,還怕大家不來買?


    好在這個年代許多規定還不成熟,否則錦西的這塊地也不足以順利劃作禦景花園的二期,現在兩塊地一起開發,相互拉高知名度,對銷售有好處,錦西連二期的房型模型都放出來,用以開盤時給銷售員銷售,提前賣樓花。


    錦西和朱衛星一起還策劃了各種開業活動——砸金蛋、抽獎、表演、花車巡遊等,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眼下一切具備,隻欠東風。


    就在禦景花園重新開盤的前一天,錦西和秦宴戴著安全帽去工地巡查。


    二人在外人麵前又恢複到不熟的狀態,以至於路遲打量他們半天,還是沒看懂這倆人到底在沒在一起,不過有件事他倒是看懂了,這個方錦西就是個吸血鬼啊,否則她就那麽張嘴一提,秦宴就把這麽肥的肉拱手讓了一半給她,說她是女妖精一點也沒錯。


    二人走到化工廠的工地旁,工人們正在挖地打樁,禦景二期有高層樓,對地基要求比較高,錦西剛走幾步忽然腳下一滑,還好秦宴拉住她。


    “小心。”


    “嗯。”


    他很快鬆開手繼續巡視,一旁的路遲差點自插雙目,工作就工作唄!還膩膩歪歪的,他經常滑倒,秦宴每次都罵他,怎麽到了錦西這,人就變得這麽溫柔呢?


    受不了!受不了!


    路遲哼哼,表示自己很嫉妒!


    就在當下,一個工人忽然驚呼一聲:“秦總!您來看!我好像挖到什麽東西了!”


    錦西跟著秦宴過去,原以為是什麽不吉利的東西,誰知湊近一看,卻是一個箱子,箱子裏竟然是滿滿的文物珠寶!


    有金銀手鐲、胸針頭飾、戒指項鏈等數不清的文物,因長久封閉的關係,略顯暗淡無關,正當錦西想著這些東西要不要上交時,又有人叫喚,說是挖到了另一箱子珠寶,那箱子打開,裏麵物品不多,隻有一把青銅寶劍和一張字畫,出於對文物的保護,錦西沒打開字畫,可這兩箱子東西,饒是不懂行的人都看得出價值不菲。


    錦西和秦宴對視一眼,二人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很快,沒等警察來,他們已經把這消息散播給媒體,還叫來各大報紙的記者,說有小道消息給他們,就這樣,各路媒體的人都到齊了,大家拿著相機,扛著攝像,所有人都對著那珠寶拍攝,準備得到一手資料。


    路遲看得眼都直了,不是沒看過好東西,以前大院子裏的好東西多的是,據說革命剛過那幾年,這些寶物都不值錢,幾塊錢都能買到一件,可現在年代不一樣了,如今文物的價值不需多說,送去港城拍賣,有的甚至能賣幾千萬一件,這麽多東西就這樣交給國家了?


    “咱能留點嗎?”


    錦西忍不住笑了:“可以。”


    路遲一喜。


    “你去牢裏坐幾年?”


    “…………”路遲忽然發現錦西比秦宴更壞!


    他歎了口氣,不是他貪心,任誰和他一樣看到這麽多財寶都會動心的,再說了,明明就是自己挖到的,還得上交給國家,白高興一場了?誰心裏舒坦啊!


    錦西和秦宴卻在彼此的注視中明白對方的意思,媒體采訪時,秦宴讓人把禦景花園房產的售樓消息掛在場地上,這樣媒體一拍就能拍到,他還特地在采訪時說了這個消息,說禦景花園明天就要開盤,今天是這邊要蓋的小高層挖地基,誰知竟挖出這兩箱寶貝來。


    這個年代的新聞不像後世每天都有新鮮的,也不像後世一隻狗走丟都能上新聞,這年頭一件新聞會被各大媒體反複播報,而後被每家每戶收看到,電視、報紙……


    這覆蓋率可不是一般的廣,路遲隻看得到這寶物的價值,卻看不到這寶物帶來的新聞價值。


    秦宴接受采訪時特地把事情描述的很玄乎,什麽天降霞光啊,什麽最近禦景花園每天都有烏龜路過,是吉慶的預兆啊,反正錦西聽完就一直在想,秦宴真是個大忽悠!


    他到底是怎麽能一本正經,那麽嚴肅地忽悠下去的?


    總之,很快上麵來人清點了文物,共有一百多件,價值難以估量,隻那把青銅寶劍就價值不菲,據說港城拍賣過類似的,至少兩千萬,而字畫每一次打開都會損傷到畫本身,專家要把字畫拿回去慢慢研究。


    媒體更是給力,當晚直接打出標題,說禦景花園施工時挖到價值上億的文物!


    這年頭一萬一百萬都是大數目,這些媒體倒是厲害,直接上億了!


    據說是根據港城類似物品拍賣價格得出的結論,不論如何,這些媒體真的吸引到了觀眾的眼球,當天每家每戶都在收看這消息,並在秦宴的影響下,傳得神乎其神,到最後錦西在街上聽到的版本是,有個烏龜背了兩箱子珠寶,把珠寶放在地下後它變成一條龍消失在天邊了。


    “…………”錦西的心情可想而知。


    但不論如何,恰巧在開盤前一天挖到了珠寶,又恰巧上了新聞引發轟動,錦西隻能說閨女這條錦鯉是名副其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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