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陪著魯比坐在帳子前,滿腹心事。


    薑恪身體的複原能力已經超出了人體本身的界限,而他肯定已經發現了,卻遲遲沒有問過自己。是他在懷疑自己嗎?懷疑自己對他做了什麽?


    詹姆搖了搖頭。不,他不會知道的,那時候薑恪已經瀕臨腦死亡了。


    可是……


    如果沒有薑恪的出現,自己大抵還在實驗室?不,實驗室可能已經墜入海裏了,所以自己此刻會在什麽地方呢?


    像以前一樣拾荒?沒事四處走走?自己可以在進化了的動物,和心懷不軌的人類當中存活下來嗎?


    以個人的姿態活下去?是否真的那麽有必要?


    詹姆問自己。


    他想起自己對薑恪曾經說過的話,“生命的個體,是基因主宰著的生存機器。人類的本能隻是活下去,繁衍後代,從而達成人類這個種族的基因延續。而如今,我們的肉.體卻產生了很多其他的感情和需求,這對於人類基因的存續,是好無意義的。”


    那時候薑恪是怎麽說的?他的表情是怎麽樣的?


    詹姆深吸了一口氣,其他的感情,和,需求。


    真的是無意義的嗎?


    薑恪手裏拿著插/滿鮭魚的樹幹回來時,就看見詹姆托著腮,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看向前方。而魯比,也在一旁不知道想些什麽。


    安德魯最先聽見薑恪的腳步聲,它從魯比的膝蓋上抬起頭,一躍而起,搖著尾巴,快速的朝著薑恪跑去。


    詹姆和魯比連忙回神,朝著安德魯的方向看去,見到是薑恪,兩個人臉上都浮現出了由衷的笑意。


    “歡迎回來。”魯比站起身來,想去幫薑恪拿東西,身子卻不受控製的晃了兩下,詹姆連忙在一旁攙住她。


    “你還好嗎?”詹姆問道。


    魯比擺了擺手,“大概昨天嚇壞了,我沒事,你去幫恪吧。”


    說著,她輕輕地跺了下自己的腳,穩住身子。


    詹姆有些不放心,但見魯比已經自己站穩,他連忙將剛才自己滿腦子的混亂撇開,跑到薑恪身邊。


    看到薑恪手裏拿著的樹枝兒,他瞪大了眼睛。回遊的鮭魚原本就是儲存滿了脂肪和能量的,此刻因為進化的原因顯得體型更大了。


    “哇,這麽大的鮭魚?能給我一條解剖嗎?”他抬頭問道。


    薑恪點了點頭,“河裏很多。回遊,你懂的。”


    說著,他把特製的打火機遞給詹姆,“去撿點新的樹枝,把火生起來,我來處理魚。”


    他一共帶了五條魚回來,原本再叉幾條並不是問題,但考慮到這些鮭魚的體型龐大,加上森林裏不便於藏鮮,於是作罷。


    薑恪拿出軍刀,快速的將鮭魚進行處理——去腮、刮鱗、掏內髒,有條不紊仔仔細細。一會兒,他的身旁就出現了幾條,幹幹淨淨的魚身。


    接著,薑恪又從附近找了幾根細巧卻結實的樹枝,將上麵的分岔和鬆針剔掉,削成了長簽的模樣,從魚的尾部插/入,魚唇中插出,立在地上。


    詹姆已經將火生好,他坐在薑恪的一旁,看著他雙手翻飛。


    雖然軍刀和處理鮭魚這件事情並不相稱,但詹姆不得不承認,薑恪的手藝很好,他不僅僅是一個性格剛毅作戰能力強的人,也是一個十分細心耐心的人。


    他正看著薑恪發呆,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條處理好的魚,嚇了他一跳。


    薑恪正把一根插好魚的長簽遞給詹姆,看著他在出神,眉毛微微揚起,“在想什麽?”


    “啊……”詹姆吞了下口水,“你的刀消毒了嗎?”他終於想到了一個借口。


    “什麽?”薑恪疑惑著。


    詹姆輕咳一聲,一臉嚴肅,“我隻是想到,你之前又是插熊,又是捅人,又是砍蚊子的……”


    “河裏衝洗過了”,薑恪解釋道。


    “不行不行!我這裏有瓶醫用酒精!”詹姆連忙跑到自己的帳子邊,用手搓了一下自己的臉,連續深呼吸,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後,從背包裏翻出一個棕色的小瓶子。


    他拿著那瓶東西,遞給薑恪,為了彰顯自己的確是這麽想的,還添油加醋的說道,“我可不想吃人的腦漿。”


    薑恪揚了下手,寬大的手掌,手指卻細長有力,軍刀在他手裏靈活的轉了兩圈,才堪堪停下,“納米材料,血液附不上去。”


    詹姆這才從薑恪手裏接過鮭魚,放在火上小心翼翼的旋轉熏烤著。


    他半開玩笑的說道,“好久沒有吃到鮭魚了,平常不覺得,現在看這鮭魚,簡直就是珍饈。”


    薑恪笑了笑,鮭魚對於在阿拉斯加居住的人來說,隻能算是普通食材。然而現在的生存狀況下,這種平日裏常見的食物反而成了救星。


    “烤熟一點再吃。”他叮囑著。


    一旁的魯比把魚烤的差不多了,她將邊緣烤熟的肉撕扯下來,吹了幾下放進嘴裏,讚歎著,“好吃!”


    一旁的安德魯則一直在“嗚嗚”的撒著嬌,在薑恪和魯比的身邊蹭來蹭去。


    “可以給安德魯吃一塊嗎?”魯比問道。


    安德魯聽到有人提起它的名字,立刻端坐好豎起耳朵。


    薑恪點了點頭,扯了一塊鮭魚肉遞到安德魯的嘴邊。安德魯快速的咽下,吃完還舔了舔嘴角,發出舒服的聲音。


    薑恪看了一眼魯比,他發現魯比的臉色十分蒼白,雖然依舊在揶揄著詹姆,但說話的聲音卻顯得氣息不足,“你似乎臉色不太好。”


    魯比搖了搖頭,“好像有點著涼,沒什麽大問題。”


    薑恪想到昨天冰冷的河泥,三個人之後又沒有什麽換洗的衣服,隻能在篝火邊烘幹,小女孩沒經曆過這樣的事情,著涼也絲毫不意外。


    薑恪將詹姆手裏的魚拿了過來,又將自己手裏已經烤好的魚遞給他,“味道還不錯,你試試看。”


    沒過多久,詹姆就摸著自己的肚子,大喊吃不下了,身邊吐了一地的魚刺。


    薑恪確認連安德魯都吃不下了,這才甩了甩自己手裏的軍刀遞給詹姆,並扔給他一條尚未處理的鮭魚,做了個“請”的手勢。


    詹姆接過軍刀,他一邊解剖著這條進化的鮭魚,一邊碎碎念著,“其實感覺魚的進化,並沒有陸地上的生物那麽直接啊。你看,他們的體型雖然略微變大了一些,但卻沒有育空狼那麽誇張。


    而且它們的進化更加有針對性。先是腮,多了好幾層,大概是為了更好的過濾外界的汙染物?還有鱗片比之前硬了不少,體脂含量嘛,哎……”


    詹姆正說著,卻因為鮭魚的體表十分滑膩,從詹姆的手裏滑了出去。


    他輕咳了一聲,正了正神色,“你看,果然還是不影響他們的遊動的。


    另外就是魚鰭更堅硬更有力了。嘖嘖,你看看這背鰭,都能撕破大魚的內髒了吧。


    所以說……動物的進化果然是和生活的環境有關係的,進化使它們更適應環境了,生存率也提高了。沒錯,這就像我最開始看到的泰迪一樣,它們在積極的麵對現在的環境。”


    薑恪在一旁安靜的聽著,直到這裏,他插了一句話,“他們在為活著而努力。”


    詹姆驚訝的看著薑恪,隨即點了點頭,“對,為了活著而努力。”


    隨著太陽在空中不斷攀高,樹的影子悄悄的調整著角度,森林裏的霧氣已然被陽光蒸發的徹底。


    詹姆望著遠處的冰川和苔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中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腥臭味道,鬆樹的清香再一次充盈了起來。“這裏真是沒有戰爭的感覺,單純的坐在這裏,我還以為是來登山的。”


    薑恪沉默的看著詹姆,片刻之後,他沉聲問道,“所以,你對我動了手腳,是嗎?”


    詹姆愣住,他看著薑恪,半張著嘴,不知該如何回答。


    薑恪的目光冷漠尖銳,刺穿了詹姆的身軀一般。


    詹姆張了張嘴,正要說些什麽,薑恪卻突然一擺手,示意他安靜。


    薑恪仔細的傾聽了一會兒,他緩緩站起身來,看著詹姆和魯比,“跑!”


    安德魯此時也發出了低吼聲,毛發豎了起來。


    詹姆氣喘籲籲的跟著薑恪,驚訝的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你為什麽比安德魯知道的還要早?”


    “直覺!”薑恪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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