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穀主,自然還是在那間精美雅致的蘭室。不過這一次,藍治長走到階前就停了下來,向蘭室中拱手道:“素聞穀主愛潔,上次老道眼睛看不見也就罷了,這次卻不敢踏足蘭室、玷汙穀主的清淨地,請於階下聆聽教誨。”


    引路的青蓮低頭偷笑,薛景行沒見過老道把身段兒放的這麽低,又見青蓮偷笑,感覺很不自在,就後退了兩步。


    蘭室中很快有人掀簾而出,卻並不是那位穀主,而是一位黃衣少女,“道長有心了,既如此,便請二位到水榭一敘。”


    青蓮聽了,手向右側一比:“這邊請。”


    薛景行跟在他們後邊,穿過一片竹林,果然看到前方一座水榭建在湖上,上次見過的那位絕色佳人已經端坐其中,旁邊還有一個粉衣少女正在烹茶。


    青蓮將他們二人引進去,穀主仍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眼睛即使看著人也毫無感情波動,“請坐。隱居之人,不耐俗禮,我就開門見山了。”


    “請穀主吩咐。”藍治長欠身答話,姿態十分之低。


    “二位到底是怎麽進我問劍穀的?”


    這個問題在薛景行和老道意料之中,他們商量好了由藍治長出麵回答,所以薛景行就眼觀鼻鼻觀心的坐著,聽老道說:“穀主可能不信,其實我二人也不知是怎麽進來的。老道眼睛受傷後什麽都看不見,隻有景行在我身邊,他說當時周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我拿出照明的法寶,才看出是身在一片山坡上,之後景行給我洗了傷口上了藥,我們還沒等動作,就被貴穀中人發現了。”


    “那夜雖不到十五,一輪凸月足夠照明,何來伸手不見五指之說?我本不欲探人隱私,但聽道長之意,你眼睛受傷似乎與你們到問劍穀有關。”


    “正是。”藍治長答得爽快,“在回答穀主疑問之前,老道想先請穀主解惑。”


    這時婢女烹好了茶,依次送上來,穀主比了個請的手勢,既請他們喝茶,也表示同意藍治長提問。


    “敢問穀主可是白虹上仙?”


    穀主沒什麽表情,旁邊青蓮沒忍住笑了,“敢情你們到現在都不知我們穀主是誰?這可真是奇了。”


    穀主沒理青蓮插話,自己答道:“沒錯。”


    “那麽太玄劍,穀主已經鍛造好了嗎?”


    白虹道:“我不會鑄劍。”


    青蓮見藍治長二人沒聽懂,補充道:“我們穀主哪會做鑄劍這等粗活?太玄劍是我們穀中明詢上仙鍛造的,穀主隻是見這劍不同尋常,在仙劍出爐前,親自問劍而已。”


    也就是說,太玄劍確實已經出世,藍治長不關心鑄造過程,他隻想確定他們到底到了憑霄弑神前多少年,“那麽太玄劍也已經認了憑霄為主嗎?”


    青蓮還沒明白,白虹已經聽出這老道問話的怪異之處,他問什麽都說已經怎樣了嗎,好像他知道會這樣,但他不確定發生了沒有似的。


    “兩百年前太玄就已認憑霄為主,此事天下皆知。”


    藍治長默默算了算,“兩百年前,也就是說憑霄已經七百多歲,很快就將……”


    話剛說到這兒,天空一聲霹靂巨響,水榭隨之晃了一晃,幾個婢女臉上都露出驚愕之色,隻有藍治長一臉果然如此。


    他向著白虹拱手道:“穀主見諒,非是老道不肯以真相相告,實是天意難違。”


    白虹若有所悟:“如此說來,你們並非此界之人?”


    “也是也不是。”藍治長擦了個邊,見沒有異象降臨,繼續說道,“我二人到此,想來也是天意,穀主有測算古今之能,不知這些天來,可曾有所感應?”


    白虹凝目看了藍治長片刻,又轉頭看向薛景行,薛景行一直不敢多看她和幾位婢女,便隻盯著茶碗裏的茶,白虹見他不抬頭,就直呼其名:“薛景行?”


    薛景行應聲抬頭:“是。”他目光與白虹明淨透亮的眸子一碰,下意識垂下眼皮,問,“穀主有何吩咐?”


    白虹卻說:“你擔心的人都平安。”


    薛景行又驚又喜,再次抬眸:“當真?”


    “我隻說我看到的,隨你信不信。”白虹說完,轉回頭看向藍治長,“你就不同了。”


    藍治長:“請穀主明示!”


    “我要能明示,何至於問你們?”白虹雖然一直麵無表情,這會兒卻明顯心情不大好,揮揮手道,“既如此,二位就先住下吧。青蓮替我送客。”


    青蓮答應一聲,送了雲裏霧裏的薛景行和藍治長回去。這次她沒再要求兩人不得出院落,而是說:“仙長們該閉關的都閉關了,藍道長眼睛也好了,總困在這小院裏不像話,我們穀中景致還算可看,兩位閑暇時可以到處走走,隻是不得往高處去,有甚事,叫人給我傳話便好。”


    二人答應下來,待青蓮走了,薛景行立刻問藍治長:“這位穀主測算的準嗎?”


    “她是問劍穀主,若她不準,也就沒人準了。”藍治長說著歎息一聲,“難道何師兄他們出了事?”


    薛景行聽了前麵一句,頓時狂喜,就此放下不少心事,開始專心修煉不提。


    景悅那裏雖然沒人跟她泄露天機,卻也因為與師尊路而禕那一番交談而定下了心。她原本一直拿扶桑派這些人當npc看,隻想敷衍著完成任務——雖然並不知道確切任務是什麽。


    但路而禕竟然很認真的關切她為何沒有全心投入修煉,還答應幫她打聽大哥的消息,這就太超出npc的範疇了。景悅不是容易被感動的人,卻知道投桃報李,別管人是真是假,確實在她身上用了心,她就不能辜負。


    而且她過後又找牟舜英,就出幻境後修為能不能原樣帶出去的問題,和他簡單探討了一下。


    “一般幻境都是危險與機遇並存,修士在通過幻境的重重考驗後,修為得到提升或者得到什麽法寶,就是得到了,不存在出幻境就消失,否則哪個修士還想進幻境去曆練?”


    “你說的有道理,但是七公子,我們這個幻境,目前好像沒有任何危險哎?我們得來的修為,太過容易,所以我一直擔心帶不出去。”


    牟舜英想了想,說:“首先,我們隻是目前沒遇到危險;其次,就算真有你說的這個可能,也隻是一種可能。打個比方,你可以修煉到煉氣化神,但你因為擔心修為是鏡花水月,沒全力修煉,境界隻到煉精化氣,萬一出去以後修為還在,你悔不悔?”


    那肯定悔死了啊!


    牟舜英接著說:“就算出去以後,你真的還是原來那個你,但你至少在幻境裏進階到了煉氣化神,親自體會過那是一種什麽樣的境界,以後從頭修煉,知道路在哪裏,不是也很好嗎?”


    “是啊。”景悅點點頭,“沒想到七公子還很會煲雞湯。”


    牟舜英:“什麽?”


    “我說你說得對。而且我們現在確實沒別的事幹。”景悅說著看向默不作聲坐在旁邊的小白,“這次跑到哪裏被你師尊抓回來的?”


    她這幾天閑著沒事,給小白安排了個任務,讓他找機會下山試試,結果小白每次都是剛出本派山門不遠,就被夏為森、他師尊等等不同的人給捉回來——負責抓人的定位如此準確,顯然是幻境製定了規則,不許他們亂跑。


    小白伸手指蘸水在桌上寫了三個字:霞露泉。


    寫字是他師尊喻而琛親自教的,也不知那位怎麽那麽有耐心,教一個啞巴認字寫字,隻教了兩三個月就見了成效。


    “行吧,看來就是不準我們下山,大家都專心修煉吧。”景悅總結陳詞後,提著她那把醜了吧唧的刀站起身,“我劈柴去了。”


    牟舜英沒忍住,笑出了聲:“你這劈字訣要練多久?”


    “師尊叫我照著一年練。”景悅拉著臉,“廚房的師兄們聽說又有學刀法的,都高興的不得了,說好長時間不用劈柴了!我終於知道為什麽師尊聽說我要學刀法時,是那麽個表情了。”


    牟舜英似乎是想忍一忍,別笑的太過的,可惜沒忍住,隻好掩麵笑道:“我也終於知道本門為何這麽少學刀法的了。”


    景悅聽他笑,本來想拿刀跟他比劃比劃的,但一回頭見他隻露出笑的彎彎的一對眉眼,拿刀的手就一頓,哼道:“你也別高興太早,我聽廚房的師兄說,學弓箭的每日要上交一定數量的野物,你今日交了嗎?”


    “啊呀!都叫你打岔打忘了,我不跟你們說了!”牟舜英說著縱身起來就跑了。


    小白跟著站起身,兩手合十並在一起,指指外麵,表示他要陪著景悅去練刀法。


    “好啊,一起去吧。”自家兄跟弟都不在身邊,景悅看小白這個便宜弟弟順眼許多,而且有人幫她擺好柴讓她劈,也省事不少不是?


    兩人很快到了廚房院裏。景悅右手執刀,運氣其上,對準麵前豎著放置的一根圓木墩劈下去,木墩應聲裂成兩半,卻一半大一半小。她搖搖頭,扶起木墩合在一起,繼續練習劈字訣。


    等到旁邊劈的細細的木柴堆成堆,景悅額頭也見了汗珠,她鬆鬆領口,抽出手帕擦汗。旁邊正要把劈好的柴抱走的小白,抬頭見她脖頸間有根紅繩,紅繩上還吊著個黑色墜子,在陽光照射下發著光,就伸手點點自己脖子,問她那是什麽。


    景悅一開始沒明白,小白又指指她領口,她手摸上去才想起來,“啊,這個,從小就有的,一塊破石頭。”嘴裏說著破石頭,手上卻動作飛快的把墜子塞回衣領之內。


    小白本來想說那墜子的月牙形狀,彷佛跟景悅刀上的凹槽有點像,但見她似乎不太高興提起這東西,就點點頭,轉身搬木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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