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看著薛景行下到最中間的橋洞, 鑽進去就看不見人了,難免擔心, 便從酒樓出來, 順著河堤下到結冰的河麵中央, 終於看見橋洞下模糊的人影。


    他索性留在那裏瞧著, 卻不料沒過一會兒橋下就人影晃動,似乎兩人生了爭執,小白正猶豫著要不要靠近, 一道人影就飛了出來,小白看清是薛景行, 忙急衝過去。


    便在此時, 一隻閃著冷光的法器悄無聲息出現在半空, 那法器前端呈鉤形, 後端是個空心圓,小白與那邊相距很遠,仍清楚看到這奇形法器前端鉤尖又細又長, 正朝著薛景行後背刺去。


    他驚出一身冷汗,一邊大聲示警:“大哥!當心後麵!”一邊祭出銅鈸砸向那古怪法器, 同時眼觀六路, 想找出那個下黑手的人。


    薛景行眼見藍治長倒地, 又聽見小白驚呼,知道有人偷襲, 不等安穩落地, 就按五行陣的步法迂回向左繞開, 回身看時,泛著藍紫光芒的鉤尖如影隨形、追擊而至,忙繼續踩著步法,飛快向小白的方向靠近,想與他匯合。


    這樣一來,那古怪法器反而變成與迎麵飛來的銅鈸呈對撞之勢,且看起來毫不畏懼,竟以鉤尖麵向銅鈸直刺過來,大有不將其捅個對穿不罷休的意思。


    然而小白並沒想和敵人硬碰硬,就在兩樣法寶相距約丈許遠時,銅鈸突然變大,以鯨吞山海之勢直壓向鉤身,這時的奇形法器在巨大銅鈸襯托下,竟顯得跟個床幃間掛紗帳的小鉤子似的。


    操控法器的人似乎有了懼意,鉤尖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轉彎便向對岸飛快隱去。小白飛身而起,正待追上去看看敵人是誰,卻不料兩邊這麽一來一往,已經驚動了巡邏的雁都衛,尖銳刺耳的哨音一響,四麵都有人影撲了過來,根本難以找到剛剛動手之人。


    薛景行也忙叫道:“小白回來!”然後回身往橋洞裏衝。


    小白見狀,於空中轉換方向,很快就追上了薛景行,問道:“大哥,怎麽回事?”


    “藍真人受了傷……”薛景行心憂藍治長的傷勢,匆匆答了這句,就沒再說話。


    然而當他們二人回到橋洞底下,那裏卻已不見藍治長的人影,隻剩地上一團團正結冰的血花,提醒薛景行,剛剛的一切是他親眼所見。


    ***


    景悅追出去沒找到人,隻得怏怏而返,牟舜英見她這樣,便勸道:“他們兩個一起出去的,你還擔心什麽?這兩日城中巡邏也嚴密許多,不……”


    “停!”景悅察覺他再說就有立g的意思,忙製止了他,“我隻是覺得奇怪,有什麽事能讓他們這麽急著出去,都不能和我們當麵說一聲?”


    牟舜英也覺得奇怪,但這會兒多說無益,便道:“等他們回來就知道了。”


    然而這一等,直到牟舜英的屬下把藍袍子找來,經過嚴特英和段德潤兩人分別確認,劍穗和藍袍都符合,確定那個神秘的藍袍人就是穿的大王子府特製的袍子,劍穗也出自大王子府,薛景行和小白都沒回來。


    “你們兩個和我進宮見大王,等會景行他們回來,叫他們直接回家便是。”孟皓收拾了供詞和袍子,說道。


    牟舜英驚訝:“這就進宮見大王麽?那人樣貌如何,我們還沒查到,也不知他是否真為大王子府門客,也許隻是旁人……”


    他忽然說不下去了,這種樣式的袍子,在大王子府,隻有煉精化氣二重境界以上的修士才能穿,這樣的人一共也沒幾個,就算真有人蓄意假冒、陷害,也還是得從這幾個人開始查起,而要查這些人,就必須得經大王子同意。孟皓是大王的人,先去覲見大王,獲得王命許可,也是應有之意。


    孟皓看他自己想明白了,微微一笑:“走吧。”


    景悅心裏七上八下的,其實不太想去王宮,但此案涉及大王子,孟皓大約需要她和牟舜英去做個證人,證明這個結果確實是他們一起查出來的,她也不好拒絕,隻得跟著去了。


    沒想到進王宮時,正趕上雁王在勵勤殿發怒,要暴打三王子,別人都不敢攔,一見孟皓回來,個個喜出望外,忙向裏傳報,順便再請孟天師進去求個情。


    “出了什麽事?”孟皓問央他求情的牟常勇。


    牟常勇答道:“方才真一派掌門帶著雲華觀觀主來見了大王。”


    “……”孟皓臉色有些無語,“這麽說,三王子和那死者確實……”


    牟常勇點點頭,這麽一會兒功夫,傳報的人也回來了,“大王召天師覲見。”


    孟皓回頭看一眼牟舜英和景悅,示意他們等在這裏,自己進去了。


    牟常勇聽著裏麵似乎安靜下來了,就走過去攬住牟舜英,兩人一起往外麵走,要說悄悄話,剩下景悅等在殿外,頗有些百無聊賴。


    孟天師也沒帶來什麽好消息,估計一會兒國君還得發怒,把大王子召來,倆兒子一塊收拾。景悅想著想著有點想笑,但很快就開始懷疑,這兩件案子,真的有那麽巧,都是雁國王子搞出來的嗎?


    沒道理呀,在扶危定傾大會之前,雁都地麵上出這麽大的案子,不管凶手是誰,雁國都已經不落好了,兩個王子更沒有任何好處可拿,他們的動機在哪裏?


    可要說是別人殺人陷害雁國、使大會開不成,說得通倒是說得通,執行起來也未免太困難了吧?無論是潛入大王子府做門客,或是探知三王子與遐敏的私情並拿到皎月綾,都絕非短時間內可以做到,至少從天鑒出世到現在這短短幾個月內,是不可能做到的。


    更關鍵的是,誰又能提前預知天鑒給了什麽諭示、各方如何應對,以及最終主辦權落在雁國、整個大會在雁都召開呢?


    如果不是扶危定傾大會把大家聚集在這裏,前麵那些鋪墊準備,又何來用武之地?


    她正沒個結論,殿內就如她預料一樣的響起雁王的怒吼聲:“立刻把承浩給我叫進來!”


    有人應聲,疾步出去傳話,剛到外麵門口,牟舜英恰好匆匆進來。


    “景悅。”牟舜英繞開內使,奔至景悅麵前,“景行和小白回來了。”


    景悅驚訝:“他們也進王宮了?”


    牟舜英點點頭:“跟我來。”他說完跟殿外伺候的內使說了一聲,就拉著景悅匆匆出去,一路疾行到外宮城內提督的辦公衙門。


    景悅這才發覺不對:“到這兒幹嘛?”


    “小白在瀘清河上與人動手,被雁都衛帶回來了。你放心,他們兩個都好好的。”


    兩人說著話進了衙門,裏麵的衛士都認得牟舜英,很快就帶著他們去見內提督,以及正跟內提督講述他們遭遇了什麽的薛景行和小白。


    因為整件事從開始到結束都很短,其中還有些薛景行不想說的,所以景悅他們到的時候,薛景行差不多就講完經過了,他此時也顧不上解釋,先請求內提督全城搜索藍治長的下落。


    內提督很為難:“也許那位真人是自行回去了呢?”


    “他傷得很重,不可能的!”


    小白插嘴:“那就去問紫清宮。”


    薛景行反應過來,附和道:“對對對,去問問紫清宮,藍真人回去沒有?”


    景悅問:“哪個藍真人?和你一起進幻境那個?你去見他了?”


    薛景行道:“我稍後再跟你說。現在當務之急,是確定藍真人是否安全。”


    內提督還是一臉為難:“薛公子,不,薛提督,咱們早晚要共事的,兄弟和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照你方才所言,那藍真人重傷之時,隻有你在場,也就是說,你是最後一個見到他的人,現在你反而去問紫清宮,藍真人回去沒有、是否安然無恙,萬一藍真人沒回去,你就不怕紫清宮當你是凶手?”


    “我為何要怕?藍真人待我如師如長,我們……”


    “那這些,紫清宮知道嗎?”內提督打斷他問。


    薛景行:“我不知道……”


    內提督接著說:“而且方才你說,藍真人是喬裝打扮之後去見你的,從始至終十分神秘,也就是說紫清宮的人,很可能並不知道他去見你了。他又為何要這麽大費周章?兄弟年齒略長,見過的事多一些,有個不靠譜的猜測,這位真人防的,不是咱們雁國人,就是他紫清宮同門。無論哪一個原因,咱們都不能主動找上門去,將把柄送到對方手裏。”


    薛景行見對方很堅決,隻能說:“多謝大人好意,那我自己去便是了。”


    “哎!”內提督歎了一聲,衝牟舜英使眼色,“七公子,此事還是交給您吧,我還有別的事。”


    牟舜英道過謝,叫薛景行和小白走,出了內提督衙門以後,他才說:“這裏說話不便,恐怕孟天師還要找我,不如你們先回家,有事也可與我母親商議。”


    景悅明白他的意思,就和麵色凝重的薛景行、小白先出了王宮,往曾府去。


    路上因薛景行修為不夠,無法運氣傳音,他們也沒多說,直到回到曾府設下結界,薛景行才把見藍治長的經過源源本本告訴了景悅。


    “現在想想,前輩是傳音與我說話的,旁人聽不到,大約就是我問了‘他們是誰’,才惹急了暗中窺伺之人,突施殺手……”薛景行懊惱的捶了一下自己大腿,“若是我修煉再刻苦些……”


    景悅伸手按住他肩膀,勸道:“自責沒有意義,哥,你再把藍真人的話重新說一遍。”


    經曆過突變,薛景行很難記住藍治長的原話,隻總結道:“他叫我什麽都別管,明日一早就帶你們離開雁都,走的越遠越好,還不讓我們告訴舜英和牟家人,最後一句也是叫我小心牟家。還說一切都是假的,進升客棧慘案就是明證,難道牟家和客棧的案子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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