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久嚴伸手按住牟舜英肩膀, 喟然歎道:“放心,祖父一定盡快抓到凶手, 為你娘報仇。”


    牟舜英張嘴要質問, 曾霖卻按住他另一邊肩膀, 搶先說道:“舜英, 先帶舅舅去看看你娘,別擔心,有舅舅和大司徒在, 定不讓你娘枉死!”


    牟舜英轉過頭,紅腫雙眼盯著曾霖看了兩眼, 就移到旁邊孟皓身上, 孟天師麵有悲憫之色, 牟舜英看見他忽然冷靜了下來, 緩緩點頭,聲音嘶啞著說:“好。”


    三個大人物魚貫而入,牟舜英緊攥著雙拳停在門邊, 景悅走上前,含淚道:“七哥節哀……”


    牟舜英看見她和小白, 定了定神, 拉著他們往外走了幾步, 到院中傳音問:“可查到了什麽?”


    景悅簡單把她和小白追過去的見聞講了,剛說到曾霖拿住大司馬府門房, 裏麵牟久嚴的聲音就傳出來:“舜英呢?”


    牟舜英頭都不回, 答應一聲, 眼睛始終盯著大司馬府幾個門房,接著傳音對景悅說:“你讓景行幫我盯住這幾個人,你和小白去找簡銘秋,再仔細問一問凶手的身材特征,小心一點,有什麽不對就高聲示警。”


    “好。這些事交給我們,七哥你千萬穩住,那個孟天師,我怕他不懷好意,有什麽事,等他走了再說也來得及。”


    牟舜英雙手連身上都染滿了母親的血,下巴鼻尖也各蹭上一抹紅,加上一雙通紅且充滿恨意的眼睛,讓他看起來很有幾分背水一戰的哀兵之氣。


    “我知道。”他唇邊泛起一抹滿是嘲諷的冷笑,“他們都想趁勢而為,我總得讓他們先施展,才能看清他們的底細。”


    景悅還要再勸一句,裏麵又在叫牟舜英,她隻得看著他進去,轉頭找個人問自己兄長在何處。


    “薛小公子看見夫人……”侍女哽咽著答話,“嚇的不輕,薛大公子送他回房了。”


    沒想到景和竟然看到曾姮遇刺的樣子,景悅心中一緊,叫小白先留在這裏盯著,自己疾步回房,卻剛到院門口就撞見了出來的薛景行。


    “小和怎麽樣了?”她急聲問道。


    薛景行拉住她,低聲說:“沒事,睡了。”又問,“可追到凶手了?”


    景悅搖搖頭,想回去看一眼景和,又想到還有事情等著自己去做,強忍住了,和薛景行一邊往外走,一邊把自己看到的說了,最後道:“七哥不放心別人,讓你盯著大司馬府門房,我和小白得出去一趟。”


    “去吧,小心一點。”薛景行說的話和牟舜英差不多。


    景悅點點頭,忍不住問:“夫人的致命傷是哪一處?小和都看見了?嚇壞了吧?”


    “是咽喉。他隻看見夫人一身一臉的血,主要也不是嚇著,是太過震驚傷心,”薛景行說著紅了眼睛,“夫人那樣好的人,哪個能不傷心?方才十一抱著小和哭了半天……”


    景悅見他這樣,剛平複的情緒又勾起來,強忍著沒落淚,接著問:“我聽說心口也有傷?還……被割了隻耳朵?”


    薛景行一臉悲憤:“沒錯。孟天師說,心口是被月牙鉤所傷,雖深卻不致命,但鉤尖上淬有劇毒,會令人直接失去反抗之力,咽喉則是被日環割斷,還有左耳……此人實在惡毒至極、欺人太甚!”


    這就有點奇怪了,心口的傷是為了製住曾夫人,還可以理解,割掉耳朵做什麽?“那麽現場沒有找到夫人的左耳?”她又問。


    薛景行覺得她問的奇怪:“這凶手割掉耳朵,自是為了帶走的,怎麽會留在現場?”


    “所以他是特意割掉的,還帶回去,可能要展示給別人以達成誇耀或其他目的……”景悅想想牟家的人,忽然一把拉住兄長手臂,傳音道,“夫人一早去大司馬府,是以牟俊英為因由去的。”


    “你是說……”


    “我們進了天鑒都有奇遇,難道單隻他們那一路沒有?”景悅激動到手開始顫抖,“而且他們那一路人最多,卻死的隻剩了兩個!還有,紫金日月鉤毀於八百年前,但如果他們通過天鑒去了八百年以前呢?”她都留了心眼,有些經曆瞞著不說,牟俊英這樣的人,又怎麽可能把自己在天鑒中的經曆收獲和盤托出?


    薛景行覺得渾身發冷:“是牟五?!”


    景悅忙說:“也隻是我的猜測。一會兒你找機會跟七哥說,讓他試探一下大司馬,問問牟五在幹嘛。”


    薛景行點頭答應,兄妹兩個回去找到小白,薛景行換了小白的班,盯著大司馬府的人,景悅則跟小白找到之前和簡銘秋搭話的曾府侍從,帶著他一起出府,去找簡銘秋。


    “那位簡公子說,他要去聚仙樓會友,大概要在那裏盤桓一日,如果我們公子想見他,隻管去那裏找。他還說,曾與我們公子有一麵之交,夫人的遭遇他很同情,願在緝拿凶手一事上出一份力。”


    景悅點頭:“沒錯,上次我跟七哥去進升客棧那邊,與這位公子喝過茶,他當時就表示很想與七哥結交,不過後來幾日事情太多,實在沒有機會,沒想到……等等,他為何會在附近,目擊到夫人遇刺?”


    “簡公子說,是大司徒府的二公子邀請他們過去做客。路上他聽見異動,抬頭看時,正好看見帶血的紫金日月鉤飛上半空,他們雒國一行當時與夫人車駕隔著不遠,他飛縱到路口時,凶手剛好從馬車旁直起身,還回頭看了他一眼,才飛身而走。簡公子本來想去追,被他隨從攔住了。”


    “那他怎麽又去了聚仙樓?”


    “簡公子聽說是我們家,知道和大司徒府是本家,二公子恐怕無暇再招呼他們,就沒有去拜訪,改道去了聚仙樓。”


    “當時和他在一起的還有誰?”


    “簡公子的堂兄。不過那位腳步慢了,沒看見凶手。”


    “這麽說,隻有簡銘秋看見凶手了?”


    “還有簡公子的隨從。”


    景悅想起來了,“很好看的那一位是不是?”


    侍從點頭:“似乎是個女子。”


    聚仙樓是雁都城內數得上名號的大酒樓,距離權貴聚居地不遠,他們說這番話的功夫,已經遠遠看見了聚仙樓的金字招牌。這間酒樓占地頗廣,不但臨街有三層樓,後麵還分隔成幾個大大小小的院落,專門給高端客人聚會用,簡銘秋就和人約在裏麵的千山院相聚。


    前堂店夥聽說是曾府來人找簡公子,忙引著他們往裏走,一邊走一邊說:“簡公子吩咐過了,無論是曾府還是牟府來人,隻管先引進去。說來也巧,方才牟府剛來了人找簡公子……”


    景悅一驚:“牟府來人?是誰?長什麽樣子?幾個人?”


    店夥不知就裏,笑著答道:“小的哪認識貴人,大約有四五個人吧……”


    “到底是四個人還是五個人?穿什麽衣服?”景悅沉聲問。


    “呃,小、小的也沒、沒太留意……”店夥終於發現事情不對,緊張起來,“因,不是小的帶進去的……”


    小白插嘴問:“多久了?”


    “差、差不多一刻……”


    小白和景悅對視一眼,此時他們已經走在連接各個院落的羊腸小道上,耳邊除了絲竹之音和賓主之間觥籌交錯的喧鬧,並無異動,可越是這樣一切如常,兩人心底卻都越覺得不妙。


    景悅沉聲問:“千山院還有多遠?”


    店夥一指前麵:“不遠了,前麵第二個岔路口左轉,走到底即是。”


    景悅道:“那就不勞你帶路了,煩你出去引一隊巡城的雁都衛進來,就說千山院中有可疑之人。”


    最近城中不太平,早上有權貴在家門口被刺一事,也已在聚仙樓傳開,店夥聽了她這句,哆哆嗦嗦往外跑。


    曾府侍從見他踉踉蹌蹌跑遠,心裏沒底,一邊跟著景悅二人飛速奔向千山院,一邊問:“雁都衛來了恐怕也無濟於事,要不小的吹響竹哨?”


    景悅擺擺手,示意他別出聲,自己飛身縱到半空,想窺視千山院內,院子上方卻像是布了結界,什麽都看不到,她就傳音給小白:“你去後門。”


    “好,你當心。”小白傳音答應,飛身繞向後門。


    景悅盡量無聲無息接近前門,側耳聽了聽裏麵——安靜的像沒有人一樣。這種情況,要麽是布了結界,要麽……,事已至此,景悅別無選擇,幹脆拍門:“公子,您叫的舞姬來了!”


    說話的同時推門,門卻紋絲不動,景悅運靈力於掌間,直接拍碎門板,刺耳嗡鳴聲立刻響起。景悅取出龍角簪,以靈力驅動直刺結界,結界出乎意料的薄弱,一刺即碎,接著屍體倒伏的院內景象就出現在她眼前。


    “吹哨!”景悅大聲吩咐,同時祭出短刀——她這把短刀之前在風棲城中卷了刃,到雁都後,牟舜英找到鍛造名家,又重新加料鍛造過,比先前威力還又大了許多。


    曾府侍從聽命吹響竹哨,哨音尖銳短促,剛響了兩遍,後門那裏就傳來兵刃交擊聲,顯然小白已經與人交手。


    景悅緩步進院,分辨出院子裏倒伏的屍體服色一致,都是簡銘秋的隨從,再看中堂,門簾斷的隻剩一尺長,地上倒著兩個人,一個背後中箭,穿著與院中屍體相似的衣裳,另一個腦袋少了半邊,腦漿流了一地,身上穿的卻是牟家侍從常穿的灰色雁羽袍。


    她聽著堂中寂然無聲,自報身份道:“簡公子,我是奉七公子之命來請您的!”裏麵還是沒有動靜,她又運氣換了男子聲調說,“我叫韋儀,上次見過公子的……”


    “當心左麵!”


    景悅聽出是簡銘秋的聲音,身形不動,驅動短刀劈向左側,隻聽叮叮叮三聲,三枚噬骨釘跌落在地,凜冽刀風氣勢不減,繼續橫掃過去,將左邊廂房門窗盡皆劈碎,裏麵偷襲的人無處循形,隻得縱躍而逃。


    景悅目標是簡銘秋,並不追擊,她飛身衝向簡銘秋聲音傳來的內堂,卻剛繞過隔斷屏風,就聽見一聲利刃刺入人體之聲,接著是簡銘秋難以置信的驚呼:“你……為何?”


    屏風之後一地狼藉,並沒有人,景悅聽簡銘秋聲音還在板壁之後,正待拆牆,一陣勁風忽從屏風後麵襲來。她讓到角落,眼見一道人影壓倒屏風,正是胸口中劍的簡銘秋,另一道人影同時衝出內堂,速度極快,景悅隻看清那人身穿黑衣,七彩晶石朦朧的光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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