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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蛋蛋自然不肯,兩個小的便又開始你來我往、爭起誰是哥哥誰是弟弟來。


    景悅原本滿腦子都是天鑒、憑霄、非吉之類的關鍵詞,這兩個小的一鬧,那些詞很快就被衝了個幹淨, “算了,就算有什麽大難要臨頭, 也得吃飽了肚子,做飯吧。”


    她說著站起身往外間走,薛景行忙說:“你歇著,我去做吧, 走了這麽遠山路。”


    “還是你歇著吧, 好像你沒跟我一起走山路似的!你忘了你一早還下山趕集了呢?”景悅說完大哥, 一轉頭看見小白跟出來, 忙說, “你也歇著去,用不著你。”


    小白搖頭, 指指灶台, 景悅這才發現灶下有火, 掀開鍋看時, 飯都已經蒸熟了,灶台上的盆裏還裝著洗好的新鮮菌菇。


    還有什麽比出去奔波一場,回來家中已經做好飯, 更讓人覺得溫暖的呢?景悅不由一笑:“你看著他們倆還不累嗎?怎麽連飯都做好了?”


    薛景行跟出來, 看到這一幕, 伸手攬住少年單薄的肩膀,笑道:“你不是不會做麽?”


    小白不好意思的笑笑,伸手點點薛景行,又指指自己眼睛,表示是看著他做飯學會的。


    薛景行拍拍他肩膀稱讚說:“看看就會做了,真是聰明。好了,你們倆都進去歇著吧,我做個菜,我們就吃飯。我看小和好得多了,就不給他單獨做一份了吧?”


    “嗯,他今天不小心摔倒,身上都沒留印子,可見是好了。”景悅自認做菜沒有大哥好吃,聽話的拉著小白進裏間。


    小白被她拉著,好像很不自在,整個人僵硬的同手同腳,景悅看著有趣,又抬起手在他發頂摸了摸,小白頓時站住不走了。


    “哈哈,你怎麽了?”景悅收回手,笑眯眯的逗他,“不習慣呀?好吧,那姐姐以後不這樣了,看來你還是喜歡姐姐對你凶一點。”


    小白眨眨眼,接著像是突然明白過來一樣,用力搖頭。


    景和看見姐姐又欺負小白哥哥,忙跑過來打抱不平:“白哥哥別怕,她是逗你的!你看,她眼睛是彎的,眼裏有笑意,這說明姐姐現在很開心。”


    小白偷偷看一眼景悅眼睛,撞上她目光後,又習慣性躲開。


    景悅沒再逗他,低頭瞪景和一眼,抬手輕彈他腦門,“你這個小叛徒!”


    “我喜歡姐姐摸頭,姐姐摸我的頭!”蛋蛋也不甘寂寞的衝過來,挨著景悅的腿求撫摸。


    景悅胡嚕一把他頭上短毛,嫌棄道:“你個子長這麽快,頭發怎麽不長?一點也不好摸,紮手。”


    景和獲得靈感,大聲嘲笑道:“禿毛鳳凰哈哈哈!”


    “我不禿!”


    “你不禿,你毛那麽短?對了!”景和顛顛跑到櫃子邊,不知從哪兒翻出一根五彩長羽毛來,繼續嘲笑蛋蛋,“你看你看,毛都掉了,還說不禿?”


    蛋蛋氣的一指小白:“那是他硬拔掉的!”


    小白悄悄挪了兩步,躲到景悅身後,假裝自己不存在。


    景和一向維護他白哥哥,拿著羽毛就跑過來撩蛋蛋,“你可是鳳啊!這麽容易就拔掉,隻怕還是要禿。”


    蛋蛋伸手要奪自己的尾羽,景和手往後一縮,扭頭就跑,蛋蛋追上去,兩人又開始新一輪戰爭。


    “明明隻是多了一隻鳥,怎麽感覺家裏像多了七八個人似的?”景悅揉揉被倆小崽子大嗓門震得嗡嗡響的耳朵,回頭看一眼小白,“幸虧你不會說話。”


    小白抿嘴低頭一笑,正跟景和搶羽毛的蛋蛋耳尖聽見,百忙之中還抽空反駁:“我不是鳥,我是鳳!”


    景悅聳聳肩:“隨便吧。鬧夠了就去洗手,馬上吃飯了。”


    晚飯薛景行用在集上買的青菘菜炒的菌菇,又切了一盤鎮上食肆裏賣的鹵牛肉,“掌櫃的說這牛是吃藍蓿草長成的,吃了這肉長力氣,還不留餘穢。”他一邊說,一邊給弟弟妹妹每人都夾了一大片肉放在飯上,“這青菘菜也很難得,是柳家靈藥田裏長的,小和多吃點。”


    靈藥田一般都是修士照管,選的地方也相對靈氣充足,長出來的菜自與一般人種的不同。景悅聽說,提起筷子就給景和夾了一箸青菘菜,“聽見沒,別光吃肉。”


    又給隻管別人不顧自己的薛景行夾了兩塊牛肉,“我在想,那所謂天鑒應該不是人為造出來的。能把延陶峰廢墟清空整平,還能立起那麽高大光亮的一根巨石柱,而且全部是在地震的那一點時間裏完成的,修真界應當沒人能做到。”


    “嗯。”薛景行點頭,“也許上天真的有什麽啟示要降下,才會讓天鑒升起。”


    “那麽問題來了,‘天鑒’這個稱呼從何而來?它的啟示又在哪裏?石柱上麵一個字也沒有啊……對了,那個真人是從背麵繞過來的,難道那邊兒有字?”


    “明天我去看看吧。”


    小白靜靜聽著他們兄妹說話,聽到這兒,突然舉起手來,指指外麵,又指指自己。


    “你也想去?”薛景行猜測,“好,明天帶著你。”


    小白搖頭,端起碗來吃了幾口飯就放下,然後站起來往外走。


    景悅這下看明白了,“你給我回來!天都要黑了,你幹嘛去?”


    小白指指西南方向,景悅道:“我知道你要去看天鑒,不許去!這麽晚了,外麵不安全,而且我看那真人不太對頭,像是受了什麽刺激。剛才他對我們就很凶,還不許我們在那裏久留,你又不會說話,被他看見,萬一再拿你當妖精打了。”


    小白:“……”


    薛景行站起來拉他回去坐下,“你姐姐說的對,好好吃飯,明天我帶你去看。”


    “看起來,是叫哥你說中了,紫清宮的人應該是算到枕霞山會有事情發生,特意趕來的,要不怎麽那麽巧,他剛找過去,那天鑒就出來了?”景悅繼續自己的話題。


    薛景行點頭:“‘天鑒’這個稱呼應當也不是他自己取的,很可能是得到某種啟示。”


    “那就更奇怪了,上神不是已經拋棄修真界、不肯給予眷顧了嗎?這啟示從何而來?”


    這個問題沒人能回答,飯桌上沉默下來,蛋蛋埋頭吃完一碗飯,抬頭看哥哥姐姐都若有所思,就問:“姐姐,憑霄到底是什麽人?他做錯了什麽,讓上神連整個修真界都一起怪罪?”


    “憑霄……”景悅念出這個名字後,停頓幾秒,才接著說,“是個神人。他出生在延陶峰下,父母都資質平平,偏他生來根骨絕佳,十九歲煉精化氣,二十歲拜入玄元宗宗主門下,兩百歲煉氣化神,五百歲煉神還虛,八百歲煉虛合道,而後飛升。修仙路途之順遂,前無古人,當然,也後無來者。”


    小鳳凰蛋聽的驚奇不已,“那後來呢?”


    “後來大約過了一百多年?修真界又有一位上仙飛升,之後突然濃雲蔽日、天降大雨,海內五洲沒有一處是晴天。大雨連下七日,各處江河暴漲、洪水泛濫,山體滑坡泥石流之類的災害估計也不少,死了許多人。”


    這段兒曆史,修真界的小孩子從小聽到大,無不爛熟於心,景和聽到這兒就忍不住插嘴繼續講:“可這不過是個開始而已。雨停之後,天仍不放晴,還刮起了大風,那風大的能將牲畜都卷上天去,連海裏的魚都被卷上來,撒的滿地都是!”


    他一講,蛋蛋就不信了,“瞎說!風怎麽能刮進海裏?”


    “怎麽不能?”景悅接話,“龍卷風刮到海麵,能把海裏的魚蝦都吸上來,再吹到陸地去,並不稀奇。”


    “聽見了吧?”景和略得意,“總之,老天變了臉,大雨之後是大風,大風走了還有冰雹,冰雹下完就接著下起了雪,然後一朝入冬、天出二月,那一晚,修真界所有修士做了一個同樣的夢——姐姐,這段兒我說不好,你說吧!”


    景悅給蛋蛋添了點兒飯,夾了點青菘菜給景和,回頭想給小白分點牛肉時,發現他已經把飯吃完了,正聚精會神等她講故事。


    “你也沒聽過憑霄的故事嗎?”她有點驚奇,“還是不記得了?”


    小白點點頭,又搖搖頭,景和翻譯:“白哥哥沒聽過。”


    奇怪,他也沒聽過,難道他不是在海內五洲長大的?但海外妖族應該也不會不講憑霄的事跡吧?除非是魔……不對,小白練的是玄門正宗功法,這幾天大哥都看見的。


    景悅暫時按下心中疑惑,說道:“他們夢見憑霄身穿血衣、殺氣騰騰的臨淵而立,他那把聞名於世的太玄劍吟嘯著從深淵中飛出,劍身飽飲鮮血、紅光刺目。這時一位紫衣上神從天而降,斥責憑霄不尊號令、反叛神界,憑霄漠然不答,太玄劍突施偷襲,將上神斬於劍下……”


    蛋蛋驚呼一聲:“他殺了上神?”


    “對啊,就是因為他叛逆弑神,上神才降罪於修真界,斷絕一切天機的!修真界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就是罪魁禍首!”景和雖然不知道修真界以前是什麽樣子,但他真的很不喜歡現在這樣,自然對罪魁不滿,“我真是不懂,他都飛升成神了,幹嘛還要叛道入魔?”


    景悅抬手打了個響指:“小和說到了關鍵。其實我也一直懷疑這種說法,憑霄都成神了,這時候入魔,是吃飽了撐的嗎?而且上神的邏輯很有問題,你們不覺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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