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小心進入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時光托著腮一臉傻笑:“阿越你這段時間也太牛了吧!而且, ‘輝煌’……97分啊97分!你真是絕對的天才!我覺得我都在做夢。”


    時辰攔住白越往茶杯裏加方糖的手, 得到新晉男朋友的一個瞪視。


    白越略微不情願地看著對方把糖罐推得遠遠的,悶聲道:“然而天才想喝點加糖的紅茶都不行。”


    “是誰昨天說最近吃了太多慶功宴, 體重都漲起來的?”時辰假裝看不見他臉上的不滿, “為了你的腰圍, 還是少加兩塊。”


    向導瞪圓了眼睛:“你對我的腰圍有什麽意見?”


    “沒有意見。但不是你自己說漲了半寸?”


    時光憋笑:“哥,你這就不懂了。咱們阿越可以嫌棄自己胖了,你可絕對不行。……誒?”正說著話, 時光忽然覺得桌子上的糖罐動了一下, 不由揉了揉眼睛。


    時辰聽到妹妹的輕呼,看過去, 然後就見到一隻毛茸茸的棕色爪子迅速地縮回桌子底下。


    他眯了眯眼睛, 側過頭。嗯, 身邊的人果然垂著眼簾, 然而眼皮下不安分地轉悠的眼珠子, 充分地暴露了對方的心虛。


    “嗬。”時少將十分高冷地嘲諷了一聲,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半彎下腰,一把揪住一團毛茸茸的東西,不顧對方哼哼唧唧的哀鳴, 直接把它拎出了桌底,毫不動容地禁錮在膝蓋上。


    “你嫂子的量子獸。”他對時光解釋。


    普通人無法看到量子獸, 在量子獸不刻意實體化的情況下也觸碰不到。量子獸的存在一直是這個世界杯無數專家們研究的領域, 它們更接近一種高維世界觀下的存在, 所以可以隱藏進精神世界,也可以出現在現實中,更可以在需要的時候實體化從而觸碰現實世界中的物體和人類。


    普通人則被視為是無法踏足高維世界的人。


    ——打個簡單的比方,普通人就好比在一張白紙上的螞蟻,隻看得到二維的平麵,而不知道在自己的上方存在著注視它的人(量子獸);而量子獸可以待在三維空間,也可以選擇降落到平麵上讓普通人觸碰到。至於哨兵和向導,他們被理解成能夠感受到高維世界、但無法擺脫所在的低維世界的存在。


    剛剛,正是蜜糖那隻胖熊偷偷躲到桌子底下,然後伸出爪子試圖勾走糖罐。


    量子獸能一定程度反映主人的內心。顯然,白越這是最近吃營養而毫不美味的健身餐吃煩了,饞糖了。


    時光了然,然後就忍不住渴望地看看她哥,又看看白越:“我能摸摸蜜糖嗎?”


    “可以啊。”白越看著時辰懷裏乖乖坐著的胖熊,伸手過來抓著後頸就提起來,隔著桌子遞過去,“來,伸手。”


    時辰看著那隻軟毛的動物被拎著脖子舉在空中,小爪子乖乖地蜷在肚皮上,忍不住有點心疼:“你好好抱它。”


    “它又不怕疼。”看時光一臉稀奇地輕輕撫摸看不到的量子獸,白越忍不住失笑,“不用這麽輕,它本質上可是個猛獸。”而且還是3s級別的。


    三人說笑著,白越忽然感到手腕上光腦一陣輕微的震動,是有人發了訊息。他打開一看,是閆律。


    “有時間見一麵嗎?地點你定,有些事情想和你交流一下。”


    白越看著這行字,淡定地回複:“我不認為我們有什麽好說的。”


    “不是私事。”對方的回複也很快,“對於如今的局麵,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談一談。”


    也就是說,是代表閆家和皇室的私下交流?


    白越想了想,覺得這倒是很有必要。隻是,對方在他這裏的信用太低。


    “能帶其他人嗎?”


    “可以。”


    於是白越帶著時辰,還有暗處的護衛,以防對方狗急跳牆打算來一次綁架——別怪他把閆律和閆家想得太齷齪,因為無數事實告訴你他們就是這麽齷齪——把閆律約到一間皇室名下的高級餐廳。


    閆律從門口走進來的時候,時辰就眯起了眼睛,附耳對白越道:“他氣息很浮,看起來是受了重傷,氣勢也有問題,明顯還低於我。”而根本不是一個3s哨兵的水平。


    ——明明前兩周,第一軍團在邊境打蟲族的時候,還給了閆律不少版麵,誇他“天神下凡”一般,威力無窮。


    白越也有感覺。雖然作為向導,他不能像哨兵一樣對對方的威脅力做出準確的判斷,但也能意識到對方的精神力根本讓他提不起戒備。


    ……這是,降級了?


    白越和時辰交換了一個驚詫的眼神,但還是選擇按兵不動,看閆律打算說些什麽。


    “……你說,顧昭彌想要害我,你和他解除了標記關係,來給我提醒?”


    白越之前猜想了半天閆律要談什麽,結果最後還是出乎他的意料。單單把這句話複述出來,白越都覺得不可思議。


    怎麽,這才多久,恩愛夫夫撕了?


    而且閆律不是一直覺得白越是個在未婚夫落難時抽身就走、本身實力不強靠皇室宣傳出來的“偽天才”嗎?不是一直暗恨他當初落井下石?就算和顧昭彌掰了,會這麽好心來提醒自己?


    白越心裏全是狐疑,臉上卻不動聲色,聽著閆律往下說。


    氣息虛浮的哨兵臉上流露出感傷和沉痛:“是的。我也是才知道……我從沒想過,他會是這麽可怕的人。”


    “一直以來,我和家裏都被他騙了。他竊取別人的成果給自己充門麵,甚至當年和我在一起也是一場刻意的算計。”


    閆律自嘲地笑了笑,眼底的悲哀濃得化不開:“我被他蒙蔽了這麽久,掏心掏肺的對他,最終的得到的是什麽?是全家被他拖下水,聲名掃地。現在,他更是已經瘋魔了,一門心思認定是你在背後害他,想要用藥劑誘發你的結合熱,找一個信得過的哨兵強行標記你……”


    他說到這裏,時辰整個人的威壓忽然加重。


    閆律敏銳地抬眸看了一眼,怔了怔,臉上露出仿佛失落的苦笑。


    “看來殿下是已經有自己的哨兵了,那大約我過來提醒是多事,但還是要請你自己多加注意。顧昭彌是鐵了心想要毀掉你,我隻得毛遂自薦接下這件事,省得他找別人害你。如今,我被顧昭彌害得不得不以精神力為代價解除標記,閆家也被他拖下水,遭受民眾的懷疑和謾罵。到了這個地步,我們也隻能認命了,隻是希望能夠多有一些時間處理這幾年顧昭彌暗中布下的釘子……”


    聽到這兒,白越也就明白了。


    哪怕閆律語氣誠懇,仿佛掏心掏肺,他卻覺不出同情來。


    他嗤笑了一聲:“你就是想告訴我,閆家是無辜的,都是被顧昭彌帶壞了,是這個意思?”


    閆律沒想到自己處境淒慘地過來給他提醒,會得到這麽一句毫不留情的回答,一時有些呆滯。


    白越卻不客氣,直接戳穿了他:


    “閆中將避重就輕倒是一把好手。顧昭彌暗中布下的釘子,閆家被他拖下水是吧?這意思這幾年你們的勢力不斷延伸,對皇室的不敬和種種圖謀,也都是顧昭彌逼著你們的,你們閆家清清白白一朵白蓮花,是吧?——你也別覺得自己是好心當成驢肝肺,背叛家族來提點我還被我猜忌。估計是你自己有過3s精神力所以再明白不過,到了這個級別,除非下手的是同級別,否則基本別指望能靠結合熱算計。唯一一個3s的你又偏偏已經結合了,和顧昭彌切割開便降級了,也不是我的對手。要不然,如果這樁事情十拿九穩,你會提醒我?”


    “閆家沒有不敬!我也是真心過來……”


    白越沒給他機會辯解。


    “是,你也好閆家也好,都沒動手,隻是步步蠶食皇室的勢力範圍,私底下勾結部分其他家族。這些事情很難拿到證據,你當然可以一臉無辜地反駁。但利用蟲潮呢?嗯?你還打算說這次的蟲潮,也是顧昭彌一個人靠著藥劑誘發的?你們閆家第一軍團多個分隊攜帶的藥劑,是顧昭彌一個人偷偷放上去的、並且他以一己之力‘脅迫’你閆家的士兵發射的?你說你對我真心提醒,怎麽誘發蟲潮之前不來提醒我,任由家族利用蟲族禍害邊境之後才過來?”


    閆律猛地抬起頭來,這一回臉上終於流露出毫無準備的錯愕和難以置信:“你怎麽會……”


    “我怎麽會知道?”白越彎了彎唇角,眼睛卻是冰涼的,“你們是不是覺得全天底下隻有你們閆家是聰明人?蟲潮莫名其妙越過其他的星球向帝都星躍遷,第二軍團同時遭到小股蟲潮攻擊,我們就傻乎乎相信真的是巧合?”


    “之前我已經讓第二軍團研究部門解剖攜帶回來的蟲族屍體了。它們大腦中特定靶向區域的異常活躍,足夠證明是藥劑的作用。——對了,忘了和你說,就在你剛剛進來坐下的時候,我們已經收到消息,監察部門已經取得了搜查許可證——哦,現在估計已經到閆家和第一軍團搜查物證了。”時辰接著說道。


    “你——!”這下閆律徹底繃不住,一下子站了起來,驚怒地看著對麵的兩個人,“你們!藥劑是顧昭彌拿出來的!閆家因為他的錯誤已經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我原本是3s,也被他害得降到2s!你們怎麽還不依不饒?!”


    白越和時辰都無法理解他的邏輯。


    “降到2s?苦肉計不是這麽用的啊。與其說你是被他‘害得’,不如說你這是斷尾求生、打算跟他劃清界限吧?而你還在把錯誤全都推給顧昭彌。”


    白越一臉好奇,“是顧昭彌逼著你們用他的藥劑嗎?現在是因為皇室的實力足夠,解除了這個危機,如果你們的計劃成功了呢?你們論功行賞的時候也會說,全是顧昭彌的主意?還是說——哦,‘不小心’造成帝都巨大的人身和財產損失是顧昭彌的藥劑害的,你們奪取-政-權是閆家的功勞?”


    說著說著他忍不住嘖嘖稱奇。


    “閆律啊,你真厲害。我在此之前隻知道有些人可共患難而不可共富貴,有些人可共富貴而不可共患難。你們閆家是這個——”他比了個大拇指,“既不可共患難,也不可共富貴啊。”


    閆律站在那兒,臉一陣青一陣白。


    時辰也忍不住道:“就算顧昭彌剽竊的事情,給閆家帶來了損失,那些他剽竊的藥劑,都是閆家壟斷生產甚至使用。這裏麵巨大的利益是閆家獲得了,現在他出了事,你跟他解除標記,迫不及待的把責任推給他,跑過來賣慘,未免有點太無恥了。”


    就算全帝國的人都有資格指責顧昭彌,閆律和閆家也不在其中。


    說到底,顧昭彌的聲譽和利益建立在掠奪之上,然而他用掠奪來的一切供養出了一個淩駕於其他世家之上的閆家。


    閆家吸著顧昭彌的血,就得承受這血液裏的病毒和危險。


    總不能,好事都是你們的,壞事他一個人擔著吧?


    閆律被指責鼻子罵無恥,臉上掛不住,但想著家裏現在正被調查,咬牙忍著:“在生產藥劑的時候,顧昭彌竊奪他人成果的事情,我們都是不知情的。有句話叫不知者無罪。”


    “你怎麽還不明白?”白越都笑了出來,“現在的問題根本不是那些藥劑給你們帶來了多大的利益,而是叛國和反人類罪。”


    “你一直說顧昭彌如何,而你們無辜……但利用藥劑刺激蟲族、形成蟲潮並以此攻擊帝國,我相信這一點你們一定知情。在這種重罪之下,你們是不是獲利不當,都是小問題。”


    閆律終於明白過來,他所指望的、閆家和皇室之間私下的妥協和協定,是完全不可能了。白越的表態顯然意味著,這件事情會被公開化,走法律途徑。


    他這一刻心終於徹底沉了下去,聲音裏透出淒涼的絕望:“沒有轉圜餘地嗎?如果這些年有關藥劑的收益我們願意全部交出來……”


    他顫抖的手越過桌麵,下意識想去抓白越的。


    “不好意思。這些話你到時候法庭上請求寬大處理的時候再說吧。”時辰搶先覆上白越的手背,隨即牽著戀人的手站起身,“要是擔心閆家,這個時候你不如回家看看。”監察部門收集證據就算手段合適,也難免會嚇到一些人嘛。


    他牽著白越走出餐廳。


    白越歎了一聲:“懦夫。”


    “誰說不是呢?”時辰認同地點頭,抓緊了身邊的人的手,“以前總是秀恩愛,出了事卻最先出來撇清,拿對方頂缸。也不知道顧昭彌會不會後悔找了這麽個男人。”


    那恐怕不會。白越心說,顧昭彌擺明了是想利用上輩子的記憶進入頂級圈子,這個圈子就這麽大,別說閆律長得帥資質好還是閆元帥唯一的繼承人,就算不是,他也隻知道這麽一個頂級圈子裏當時急需“涅槃”藥劑的,當然非他不可。


    這兩個,什麽鍋配什麽蓋,誰也別嫌棄誰了。


    女孩子興奮到語無倫次,白越被她胳膊勒在腰上勒得生疼,哭笑不得地不知道怎麽勸才好。


    結果旁邊剛剛見過與時光三四分相像的那位女士伸手拉著女孩把她從白越伸手拽下來:“小光別鬧。”又抬頭滿眼感激地看著白越:“二殿下,真的太謝謝您了,我們全家都一定好好記著您的恩情。如果您有什麽需要的,雖然我們一家三口力量不大,但能幫一定竭盡全力。”


    這位女士語氣太鄭重,白越心裏嚇了一跳,連忙擺手:“不用這樣的阿姨,時光跟我是好多年的朋友了,她哥哥出問題我能幫就幫……您別叫我二殿下了,皇室什麽的,也就是個禮儀上的尊貴。就跟時光一樣叫我白越或者阿越就好。對了,阿姨怎麽稱呼?”


    “我姓陳。”時光媽媽看起來很年輕,說是時光的姐姐估計不少人都信。隻是因為兒子的意外,眼睛略微紅腫,但還是很優雅的一位女士。她看著白越的目光格外慈和:“既然你這麽說,我就跟小光一樣叫你一聲阿越。你和小光這麽多年交情,阿姨知道你不是挾恩圖報的人,但這麽大的幫助,我們不可能真的不報……時家,我雖然不太說得上話,但好歹有兩個好孩子,還是能有點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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