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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不願意回答,“別問那麽多,這是你的東西,你總有一天會明白它存在的原因,記住,下次千萬不能再讓別人奪走。”


    我點點頭,有些事說透了,就沒意思了。


    人生的結局橫豎就是個死,難道你還不活著了?


    同樣的道理。


    “爸,如意旅館的幕後主使陳景……”


    我正要問,父親打斷我的話題,“去,把族譜拿來。”


    “你找找看,裏麵有一個被紅線框起來的人。”


    果不其然,推算起來是在我曾曾祖父那輩,發現了這個人,他叫郞景。


    驚呼,“郞景?”


    “對,他不叫陳景,他叫郞景,按輩分說,他是你的曾曾祖父,是我的曾祖父。”


    “我的曾曾祖父?咱家親戚?”震的我頭發快要炸開,趕忙問道,“那這到底怎麽回事?我們郞家人怎麽會?”


    父親輕輕將煙頭扔在腳下,“邪琴,把煙頭踩死。”


    我瞅著父親深思的臉,碾滅煙頭。


    “你的曾曾曾祖父,有七個兒子,兩個兒子由於開碑神沒有成功已經夭折,後來曾曾曾祖母以死相逼,這才停下。”


    “可是,開碑神是開碑神,朗氏碑匠必須得傳承下來,這代人開碑神不行,那還得下代下下代繼續開。


    剩下五個兒子其中這個郞景是最有天賦,最勤奮的,祖上打算就傳給他。”


    “可是,這個孩子長著長著,出了一件意外,玩耍時不小心掉在草垛上的狼牙荊棘上,把生,殖器給劃扯了,那會醫療條件太差,醫治了好久,還是不行,無奈之下祖上放棄了他,選中了老四,郎成,咱們這一代人,就是老四的一脈香火。”


    “你四祖宗是個老實人,學習碑匠時,老五朗景就跟著看,看著看著老五也感了興趣,老四疼愛老五,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要不是出了這個差錯,也不會把手藝傳給自己,老四學會了就教給老五,時間一長,老五也成了道行。”


    “可是啊,老五越長大,這習性越是女性化,你祖宗受不了被人的嘲笑,把老五給趕走了。”


    “那會,正趕上南方鬧革命,老五一氣之下去南方闖天下,這一去不知怎滴就加入江相派,由於他有我們朗氏碑匠的傳承,也算半個匠人出身,很快就在江相派獲得一席之地,混跡了十年有餘,再一次回家。”


    “這次,朗景也是混出了名頭,有句話叫做衣錦還鄉,用在他身上也不算為過。”


    “發跡了的朗景回家時並不是一副男人的裝束,而是南方時尚女性的裝扮,回家後把祖宗氣的半死,朗景一回家,就規勸四哥也加入江相派,一連說了一大堆,要是以老四的手藝,在江相派那也能是一方‘大學士(尊主)’。老四太老實,要是把這話藏在肚子裏不說還好,他去把這事告訴祖宗,祖宗拎了一條棒子出來打斷朗景一條腿。咒罵這個孽障,永遠不要進郞家門,要永遠不要認他這個父親,從此斷絕一些關係。”


    “心懷怨恨的朗景就此把名字改成陳景,因為江相派的創始人就姓陳,離家的時候,偷走了碑傳(就是我家祖傳那三本書)。”


    “郞家離開家後,為了報複祖宗,很快把江相派在西北紮根擴散,越搞越大,不過,隨即一個問題也開始讓他痛苦,那就是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縱然擁有再多的金錢卻沒法享用。”


    “沒辦法,郞家不得不開始用‘邪’救命,先是吸骨灰煙,再泡胎盤酒,可這些東西的作用並不大,身體依舊經不起歲月與病魔的摧殘,他翻開了碑傳第一本《碑之人》,加上他已經有點道行,又天資聰慧,也好學,屍碑冥咒就讓他搞了出來。”


    “第一個屍碑冥咒是在某個縣裏的煙館設立,具體哪個縣無從考證,這些都是上一輩人口頭傳下來的故事,我們現在落腳大河村,是你曾祖父那代遷過來的。老祖宗知道了朗景偷了碑傳,又拿去搞了邪術害人,發誓一定要替天行道,沒想到老爺子還沒到地方,就氣死在半道上,留下祖訓,朗氏人凡遇到江相派,勢必要趕盡殺絕。”


    “朗景唯一關係好的就是老四郎成,老祖宗在的時候郎成不敢輕舉妄動,老祖宗去世後,郎成專程去找朗景,這是郞家兄弟兩最後一次洽談。”


    “朗景同意把碑傳還給老四,但拒絕老四的勸告,毀掉屍碑冥咒,原因很簡單,沒了屍碑冥咒,朗景才是死路一條,有了它,或許還能搏一把。”


    “老四臨走前也留下話給朗景,畢竟親兄弟,這次看在兄弟的情分且放過朗景一馬,等下次無論是朗氏哪個碑匠碰到他,一定會讓他從這個世界除名。”


    “那天晚上,縣裏的景昌煙館著了一晚上大火,朗景從此消失不見,但是,整個西北地區的屍碑冥咒迅速繁殖,也真是因為如此,在解放後,南方的江相派被一棒子打死,北方的江相派因為屍碑冥咒的存在轉入地下,成為一個暴力吸金的‘術’,朗景成為了西北地區江相派的祖師爺。”


    “從那以後,朗氏碑匠就成了屍碑冥咒的克星,因為這東西對郞氏職業碑匠來說,沒有什麽技術含量,見一個破一個,但因為數量太多,卻始終無法滅絕。”


    “最大一次清洗應該還是文化大革命,這一場革命可以說將江相派的屍碑冥咒打的落花流水,不過,或多或少還是把根保存下來,改革開放春風又起,逐漸富起來的人群欲,望也愈加膨脹,他們的貪婪不僅僅是錢財,更是在乎自己的身體健康,這二十年來又迅速恢複。”


    說到這,父親又燃起一根煙,我給父親點著,抖了抖煙灰,對我笑笑,“你小子看來是老天爺派來收他的,我們幾代碑匠都沒有碰到過朗景,以為他早已經死了,沒想到他卻栽到你手裏,還真應了那句話,冤有頭,債有主。”


    不過,朗景在化成一堆白骨前,也是對我這麽說的。


    冤有頭,債有主!


    瞅了一眼族譜,“這個族譜上朗景的名字就是四祖宗郎成寫上去,用紅筆勾畫,就是讓之後的朗氏碑匠時刻記住,郞家出過這樣一個逆子,無論有誰碰到他,必將他斬早除根。現如今,在你手裏完成了,你可以用紅筆蓋掉他的名字了。”


    見我還在躊躇,“怎麽,你還等什麽?”


    “爸,我想不通。”


    “有什麽可想不通的,趕緊。”父親的再三催促,隻好用紅筆輕輕劃掉朗景的名字,直到什麽也看不見。


    名字雖然劃掉,心裏有些不得勁,要不是老祖宗對朗景疼愛有加,而不是趕他出家門,或許他不會這樣。


    老實講,我這種思想便是絕大多數當代中國人的思想。


    偽善!


    太多的偽善,不就是想把自己偽裝的好看一點,好把內在的邪惡壓住。


    嗬嗬!


    為什麽要把別人對待你的態度當做你做事情的理由呢?


    想不通,就慢慢想吧。


    連沉毅的事情我沒有告訴父親,準備等明天再說,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那隻野雞給燉嘍,好讓父親解饞!


    燙雞,拔毛,開膛破肚,加上土豆,香菇,香菜,紅,薯粉,豆芽等等一鍋燉,哎呀,這味兒……


    “叔,今兒做啥呢,咋這麽香?”


    王亮還真是狗鼻子,聞到我家這香味跑了進來,“邪琴哥,我就知道你回來了。”這小子現在嘴可甜多了。


    我還在刮土豆皮,“哎呦,王亮,你們放假啦?”


    嘿嘿一笑,“我昨天就放假了,你們也放了?”


    “嗯,我晌午回來的。”


    “哎呀,這做的啥啊,咋這麽香呢?我大老遠就聞到了。”說著衝進廚房,野雞已經燉在大鍋裏,等會七分熟的時候再加土豆,不然就煮爛了。


    “哈哈,這是你爸送來的野雞,我今兒給他燉嘍,哦,對了,包裏有給你爸媽還有你買的東西,你回去的時候捎帶上。”


    “東西,還有我的?”


    “對啊,給你買了一雙鞋,你看看,怎麽樣。”


    王亮眼睛一亮,發瘋似的衝進去,“郞叔,邪琴哥包呢?”


    “哦,王亮來了,包在那裏。”


    上去一頓搜索,一雙‘大博文’牌球鞋搜刮出來,“邪琴哥,我老早就想買了,我爸嫌貴不給我買。”


    父親笑嗬嗬看著王亮,“亮娃子,穿上試試,合不合腳。”


    “好嘞。”穿上在地上踩踩,稍微有些大,不過鞋帶勒緊點,沒問題,再說他現在長身體,再過一段時間剛剛好。


    穿著球鞋得意洋洋出來,“邪琴哥,明天鎮上有集,聽說還唱戲,你去不?”


    “明天再看吧。”


    “什麽再看,明兒我爸開車(還是那破手扶拖拉機)去,你也把郞叔帶著,出去散散心。”


    “好吧。”


    “那我先回了,等會過來吃雞,把土豆多放點啊。”


    “行了,我知道了。”


    王亮拿著我給他爸媽買的東西,撒丫子跑回去。


    有時候生活就是這麽簡單,簡單的如此快樂,快樂的如此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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