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很疼。就好像碎成了無數塊一樣。


    因為太疼太疼,我拚命按著自己的快要裂開的胸口。


    在夕陽染紅的,平時那個放學後的教室。


    但是我筆記和教科書都沒有翻開,隻是一個人趴在桌上,哭泣著。


    考試的成績不是100分,而是99分。


    因為這件事而暴怒的父親,昨天打了我一巴掌。被打的臉頰,現在還在隱隱作痛。被雙親斥責的胸口,很痛,很痛苦。就好像要裂開一樣。


    我從我的座位上坐起來,低頭看著一張傳單。


    這是昨晚——激怒的父親,揉成團狀然後扔到垃圾箱的傳單。


    一周以後,班上的遠足的通知。


    我不得不去學習。根本沒有玩的時間。我明明是很清楚的。但是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將這張紙撿起來了。到底是為什麽呢。就連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我低頭看著眼前這張紙,熱淚流淌的臉頰更加發熱了。我就一直這樣看著傳單,然後在獨自一人的教室裏繼續哭泣。就算是到了該去補習班的時間,我也沒有行動,繼續哭著。


    ——哭泣著的我的頭上,有一隻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頂的手。


    然後,我發現,不知何時,我的旁邊站著一位少女。


    「……雛木……同學……」


    撫摸著我的頭的少女,是同班同學的雛木葉苗。


    被她看到我哭泣的樣子很羞恥,也很後悔自己因為一張傳單而失落,但是眼淚就是無法止住。


    我抬頭看雛木,我一邊被摸著頭,一邊發出不像樣的哭喊。


    雛木什麽都沒有說,隻是一直這樣下去。


    什麽都沒說,教室就已經開始漸漸被夜晚的黑暗所取代。


    然後在我眼淚都快要哭幹的時候,雛木終於開口了。


    「……遠足,不讓你去嗎?」


    麵對發問的雛木,我,話也不說地點點頭。


    雛木側目看著我的桌子,望著桌子上的那個傳單。過了一會兒,她對我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悠閑的笑容。


    「那,下次就隻有我們兩個人去一次遠足吧~!」


    雛木微笑著,對這句話,我啞然失色。


    「在學校放假的時候,我們兩個人一起去爬山吧~」


    「……」


    「對了,如果到山頂了的話,我們兩個人一起吃便當吧~」


    「………」


    「還有,對啊。我們在山頂一直聊到太陽落山吧~」


    「…………嗯」


    「看完夕陽以後,我們就一起回去哦~」


    「……嗯……嗯……!」


    「我和真意醬,是朋友啊!」


    「……嗯……!」


    對雛木的話,我隻能反複地哭著點頭。不論多少我都會聽她說。不論多少我都想讓她說。我靠著雛木,不知哭到了什麽時候。


    如果不傷害誰的話,我就不會得到幸福。


    本應是這樣的,明明是這樣的……


    我是不是也會不得不去傷害她呢。


    明明應該很恨她的。


    但是我卻不想做那種事,那種事,我做不出來。


    ■■■


    「讓開,葉苗」


    「不讓,我絕對不讓」


    「……」


    站在我眼前的她,看起來很頑固地不想離開。


    為了保護哭癱在地上的羽鷺雪名,她張開兩手堵住我的去路。


    以往的那種溫吞的表情,也變成了完全沒有她風格的銳利。


    這樣的話,就變成了吞噬羽鷺雪名的阻礙。我最後厭倦了,混雜著歎息說


    「……和小學的時候沒什麽變化呢,葉苗。不想任何辦法,就堵在我的麵前,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你還是一成不變的,頭腦又不好,笨笨的,掌握不了要領呢。做什麽都不行,還是那個身無長處的女孩」


    「哎嘿嘿……是這樣呢。回想起來,一直都讓真意醬幫我呢」


    她有點害羞地,吐出小舌頭。


    然後,用她那標誌性的溫柔的笑容對我說。


    「真意醬是學習和體育,什麽都能做好的厲害的孩子啊。我啊……一直憧憬著那樣的真意醬,一直都尊敬那樣的真意醬。真意醬,有我所沒有的任何東西,什麽都會分給我。真意醬是厲害的孩子,卻願意和我這種遲鈍的人交朋友……我真的非常非常高興啊」


    「……」


    表情一點沒有變化,冷冰冰地看著雛木。


    根本不理會我的眼神,她還是將自己想說的話,盡力說出來了。


    「……但是真意醬,看上去一直都很悲傷」


    她的眼神開始變得哀傷,慢慢地眯成了一條縫。


    「我們有瞞著真意醬的父親,兩個人一起去遠足的事吧。那天,真意醬對我說了各種各樣的事情。想讓父親他們高興,非常用功地學習。但是卻得不到認同。想有一天和家裏麵的人和好」


    「……不要再說了」


    「真意醬,真的很溫柔。你說,你想和任何人一直好好相處下去。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麽。為什麽那麽溫柔的真意醬,會幹出那麽殘酷的事啊!」


    「不要,再說下去了!」


    察覺到的時候,我已經喊出來了,然後朝眼前的她的臉頰上打了一巴掌。


    臉頰通紅腫起來的她,還是直勾勾地望著粗暴地喊出來的我的臉。


    她像是,懇求一樣,對我說。


    「…………可以哦,吃掉我也可以哦」


    「……」


    「如果你說你要吃掉雪名醬的話,那麽再那之前,就先把我吃掉吧!」


    「……!」


    「我……我覺得,就算是被真意醬吃掉也可以哦……!」


    她,伸手摸著在她麵前,氣的肩膀發抖,鼻翼撲扇的我。


    就好像是要確認冰冷的我的臉的觸感一樣,她溫柔地撫摸著,靜靜地流下眼淚。


    「對不起,真意醬。這些年以來都很痛苦吧」


    不理會眼神變得更加凶險的我,她帶著哭腔道歉。


    「明明真意醬在孤身一人地勉強自己。我,卻一直沒有幫上真意醬的忙。因為我很笨,什麽都做不了。所以對不起,對不起真意醬。我,作為朋友,真是配不上啊」


    「……………閉嘴」


    我從她的身旁,蹣跚著向後退。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


    我的眼角上吊,目光中放出殺氣盯著她。


    「這麽想去死的話……那就如你所願先把你殺了!」


    「——到此為止了,來棲!」


    我自暴自棄地,對她舉起手掌。這時,有一個少年的聲音響起。


    ■■■


    聽到我的喊聲,來棲回頭看我。


    但是應該還是沒有迅速理解眼前的狀況吧,她發問了


    「……到底想幹什麽呢。大家一股腦地出來」


    來棲發問的對象,是她麵前的打扮成,七個小矮人還有王子的數十人以上的學生。不論男女,他們都用非常嚴肅的表情看著來棲。


    「……冴上同學的把戲,是這麽一回事嗎?」


    來棲同學叫到名字的,是站在學生群體之中的我。


    確認到我身旁站著的明津的身影,來棲輕蔑地笑笑。


    「這是扮裝大會嗎?沒想到會回來救羽鷺同學啊,看來你們還是沒有理解啊。羽鷺同學是引起了東京內戰的戰犯的女兒哦」


    「那又怎麽樣啊!」


    「!」


    將來棲的話打斷的,不是我也不是明


    津。


    幸村弘樹。我的班上的,同伴之一。


    被意料之外的人反駁,來棲,還有雛木都啞然了。


    並且比任何人都吃驚的,是仰望著站成一排的同班同學們的


    ————持續哭泣的雪名。


    「羽鷺同學是我們的班上的同伴!雙親幹的事和羽鷺同學沒有關係!這種事情,我們一直都不在意啊!」


    「對啊!突然說出讓羽鷺同學哭出來的事情,絕對不原諒你!」


    你一言我一語地反駁來棲的同學們。


    被這個氣勢壓倒,來棲自己向後退,可能是感受到了切身的憤怒吧。


    「……不要給我得意忘形啊。你們被包圍著的這個事實也沒有變化。你們已經是籠中之鳥。隻要我一聲令下,瞬間就會被打成蜂窩的哦。就算是抱成團了,身為弱者的你們又能做出什麽呢」


    來棲朝前,跨出一步。


    然後優雅地抱起雙臂,緊盯著我


    「人啊。就是互相束縛對方的鎖鏈,不論是誰都會被看不見的人際關係的鎖鏈糾纏不清。你不認為這是很恐怖的事麽。這個社會,是由千絲萬縷的人的關係構成的。也就是說,這個世界已經被束縛地喘不過氣來了。你們這幫人也毫無例外。都無法逃脫人際關係的牽連,最後在這裏死去」


    「覺得恐怖的,是你自己吧?」


    「你說什麽」


    失去表情的來棲,這次輪到我來嘲笑她了。


    「我是尼古拉斯?布爾巴基。人人期望著的,無形的威脅。是吧?你為什麽,要在犯罪現場留下那些信息呢」


    來棲無法回答。但是我,毫不猶豫地揭露她的真實。


    「和我熟識的刑警,秋月刑警說了啊。留下信息這個行為,就是為了讓讀到它的某人知道某些事而存在的。隻要我們沒有弄清楚這個,事件就會持續下去。那麽,你到底是想向誰傳達什麽信息,才留下了這個血書呢」


    「……你到底想說什麽呢?」


    「我一直抱有疑問的,隻有一件事」


    我,從班上同學圍城的環中慢慢踏出來。然後盯著來棲問道。


    「為什麽,你會跟雛木說殺人事件的事情呢」


    「……」


    「你想將殺人犯的嫌疑加到我和明津的頭上,想讓警察把眼線都派到我們頭上不是嗎。那麽正在警察監視我的時候,你不是應該盡量避免和我的接觸嗎。明明是這樣,你還是和雛木通了郵件,裏麵甚至提到了我的名字。那麽這隻能看出你是想通過和我一個學校的雛木將我引來和你見麵。這不是很奇怪嗎。以你這樣的頭腦,怎麽可能會犯下這種愚蠢的錯誤」


    無法回答,陷入沉默的來棲。


    看著她的態度,我終於確信地說


    「你難不成是,想讓別人注意到『你是犯人』這件事嗎?」


    「……!」


    「如果這樣想的話,你留下來的那些信息終於知道是什麽意思了。確實尼古拉斯·布爾巴基這個名字也可能是你暗示著什麽的自稱。但是其實,這條信息根本沒有任何意義。重要的是,留下信息的這個行為本身。其實你,不知多少遍都在說吧——有誰,能夠幫忙阻止我」


    「胡說!」


    想要否認我的話,來棲叫起來。同時,來棲身體的周圍,開始閃爍青白的等離子體的光芒。應該是在大宅戰鬥的時候,吸收的打雷的能量,現在還殘留有一部分吧。


    來棲一邊引起放電現象,一邊滿懷殺意地麵對我們。


    「都這麽想死的話,我就將你們全員一起送上西天吧!」


    以來棲的話為信號,在校門附近把守的警官們,都從槍套把手槍拔出來,衝進校門。在我們的周圍,來不及逃跑而被抓住的學生們,也因為擒拿他們的警官拔出手槍,而得到暫時的解放。所有的警官都取出手槍,舉了起來。


    「下達射殺命令,誰都活不了了!」


    「真是笨蛋啊,來棲——我正是等著警官們放開人質的那個瞬間哦」


    「!」


    聽到我的話,來棲的雙眼驚訝地睜大了。


    趁她驚訝的表情都還沒有消失的時候,我朝背後的明津高聲喊道。


    「趁現在,明津!」


    明津將製服裏胸口上的胸牌抓出來。


    「火炎喲,燃燒起我冥府的煉獄吧——陣!」


    呼應著咒文,明津手中的胸牌開始發出青白的,數的光輝。


    下一個瞬間,校庭中出現了包圍我們和來棲的巨大的火炎牆壁。


    這就好像是防止外敵入侵的防護罩一樣。


    防護罩,將持槍的眾多警官和我們之間隔離開來。在防護罩內側,隻留下了我們和來棲,還有變成人質的學生們,和數名的警官。


    在我們吸引來棲和警官的注意力的時候——其他的學生們,悄悄將明津在便條紙上寫好的禁字刻印,撒在了四處。


    被布置在指定位置的禁字刻印,因為明津的咒文,都起了作用。


    「就是現在,大家!趁妨礙的人還沒有接近,先把旁邊的警官製服!」


    起初,大家對突然出現的火炎感到困惑,但是聽了我的號令,都散開了。


    明津也混在其中,趁亂對身旁的一個警察全力一擊,將其打倒。然後高聲笑道。


    「哈哈!一直都很煩人的巡警們,現在居然能打個痛快,真是太愉悅了!」


    明津說著,一個接一個地打倒警官們。


    模仿著明津,其他的學生們都將開始麵露怯色的警官製服了。


    想要抓住我們的其他警官,都因為火炎的高牆無法接近。而被孤立在裏麵的警官們又被我們給製服。


    來棲沒想到本來應該是陷入困境的我們,現在正要大舉反攻吧


    她咬牙切齒。


    「……開槍!開槍!」


    穿過火炎的牆壁,警官們同時開始準備對我們射擊。


    正當手指要扣下扳機的前一秒。


    「噢噢,到此為止哦,笨蛋警察們!」


    明津抓住被打倒的警察一人,然後將刀子壓在他的脖子上。


    其他的學生們,都將警官們反剪著,然後用小刀靠近警察的脖子。


    明津打從心底裏愉快地高聲宣告。


    「和你們一樣,我們現在也『取得人質』了哦。如果要對我們開槍的話,很遺憾,我不能保證他們的生命安全呢」


    「……!」


    明津和其他學生,將警察作為人質,然後其他持槍的警察都停止了動作。


    對於突然的靜止,來棲驚愕了。


    「為什麽啊!開槍!快點開槍啊!這是警視總監的命令啊!現在馬上就將這些礙眼的低能兒擊斃!」


    「……果然,不論是誰,都有『無法聽從』的命令啊。那麽向警官命令就沒有用了吧?『自己將自己作為人質』啊」


    「!」


    我將手插入口袋,對來棲說。


    「你能夠從他人那裏,奪走地位和權利,還有影響力。但是啊,來棲。你所持有的,隻不過是影響力,而不是絕對的命令權。這些警官們,不僅僅是警官,他們更是『有感情的人類』。應該也會對朝我們這小孩射擊這種事有所抵觸的吧。並且——同事被當成人質,就算是命令,也會猶豫哦」


    察覺到我的想法的來棲,臉色一下子鐵青了。


    這個瞬間。


    被當成來棲的映射操縱的警官們。


    他們脖子上漂浮的紅色數值,開始漸漸下降。


    數值變成了0——來棲拴住他們的紅色鎖鏈,開始出現裂紋。


    最後,鎖鏈的一端開始化成粉


    末隨風飄散了。


    這就是,『並沒有服從來棲』的警官們,被映射關係解放的瞬間。


    眼前的紅色鎖鏈,一個一個開始崩潰。


    來棲,隻能幹瞪眼地垂下肩膀,呆呆看著這一切。


    「……怎麽會……怎麽會……!」


    被逆轉打破局勢的來棲的眼前,出現了更加大的變化。


    被警官們包圍的,正要被襲擊的雪名。她周圍出現了要保護她而迎戰的同學們。就好像是要連起他們一樣,一條條青白的光線開始衍生出來。


    開始連接起來的,新的映射關係。最後那個光之錢——也連到了雪名身上。


    「你應該看得到吧,來棲。這就是弱小的我們創造出來的,無敵的集合!」


    我大方地笑著,然後對來棲說。


    「你說的對,來棲。這個社會存在著上下的關係,有命令的人,也有服從的人。但是啊,構成社會的人際關係,並不全都是『主從關係的映射』啊。你完全地看漏了——還有人與人之間心心相惜的『溫柔的映射關係』哦」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忘我地大喊的來棲。


    「這幫人一點都不管用,那麽就直接由我來,將你們全員消滅掉!」


    她這樣一說,背後——紅色的f的翅膀開始變大了。


    伸展開來的紅色的數的翅膀,遠比我在來棲大宅看到的那時要大得多。頂部發出光芒的,是u字型的巨大的天使之環。然後那個環裂成兩半,變成一個能夠一次吞下好幾個人的巨大的嘴,浮在半空中。


    來棲頭上漂浮著巨大的嘴。它的上顎深處——開始閃耀青白色的等離子光。


    「全員連著整個教學樓一起變成炭灰吧!」


    來棲發出了像是咆哮一樣的怒吼。


    我和明津麵色慘白,抬頭看著巨大的嘴唇中噴出的高熱的青白之光。


    正要向教學樓延伸的,巨大的射線。


    就連站在附近的我們,都快要被吹拂過來的熱風燒傷了。


    「——擴散度急速增大」


    在熱風之中,有一個清晰的少女的聲音。


    然後,教學樓和射線之間,就突然展開了常人無法看到的,巨大的魔法陣。


    由青白的數記述而成的,極為複雜的數式構成幾何形狀,將魔法陣填補地天衣無縫。然後撞上魔法陣的射線,急速地喪失熱量,在大氣中霧散了。


    這就是——將碰到的能力迅速擴散的,數秘術的奇跡。


    我和明津,還有來棲,都看著在地麵上寫下極其複雜的數式的,白發少女。


    背後靠著火炎的牆壁,穿著禮服的雪名,最終,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


    沾染著火炎,一邊燃盡一邊在虛空中飛舞的,枯葉。


    在亂舞的枯葉的旋風中,碧綠的雙眸發出淡淡的光芒。


    我將帶來的筆記本和圓珠筆,朝沉默不語的雪名那邊扔去。


    雪名在空中接住了我的圓珠筆和筆記本。


    「……我也沒想過,我能夠得到原諒」


    低著頭的雪名,默默地踏著起火的道路,走向來棲


    「這樣的我,居然還能得到大家的幫助,真是想都沒有想過」


    在雪名的身旁,普通的筆記本飄然浮起。然後,筆記本很自然地像是彈射開一樣,翻開一頁空白。雪名垂下的另一邊手抓著圓珠筆,哢嚓將按鈕按下,筆芯顯露出來。


    「我,一個人的話就這麽的弱小。就連心靈也這麽脆弱。但是,如果有支持著我的人存在,如果有能容忍我的弱小的人存在。那麽我也會支持那些人。我將拚上性命,不論何時都與他們的敵人對抗」


    雪名抬起頭,盯著來棲息。她的雙眸,噙滿淚花。


    「不會讓你碰我的『朋友』一根寒毛的,你的對手,是我」


    雪名將按出筆芯的圓珠筆,指向來棲,做出宣戰布告。


    ■■■


    來棲發出高聲的笑。


    隨著高昂的聲音抬頭看向天空的來棲,隨後,直麵雪名說。


    「真是可喜可賀啊,各位」


    再次用處這種口氣的來棲,依次看著與她對峙的我和明津,還有雪名,然後聳聳肩。


    「確實,各位能夠抵抗到這種地步真是出乎了意料了。既然映射化的警察們被無力化,將這個學校的學生作為人質的計劃也就失敗了。但是,這又如何呢?」


    來棲美麗的臉醜惡地歪曲了,露出邪惡的笑容。


    「就結果來講,回到了4天前的那個晚上了不是麽。在大宅對戰,沒能成功將我葬送的,你們戰敗的夜晚。和那時候狀況沒有什麽不同的現在,你們還是沒有什麽決定性的戰勝法不是麽?」


    再次優雅地抱起雙臂,來棲挺胸抬頭,顯示出餘裕。


    不能算入戰鬥力的我和雛木。明津。雪名。


    和來棲對峙的勢力集團,和那天晚上沒有什麽不同。


    但是,反駁來棲的,是表情已經變得冰冷的雪名。


    「在尋找你的這四天裏——你認為我們什麽準備都沒有做嗎?」


    「……你說什麽」


    因為雪名的話而有點動搖的來棲,這次我繼續對她說。


    「在大宅和你戰鬥的那個夜晚。我,看到了你吸收明津的子彈的能量時候的,數值表示。在那個數值之下,雖然隻有一瞬間,不過我看到了好像是分母一樣的東西。所以我推測了一下,說不定你的容器,是有『容量』存在的」


    「!」


    「果然啊」


    看到來棲驚訝的表情,我確信了。


    「你作為災厄之數,還在成長之中。所以你也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容器是有容量的吧。賽迪斯並沒有說,你的成長已經到達了成熟期。也就是說,到目前為止,你都還不知道自己的吸收是有界限的。雖然這隻是推測,不過看樣子是猜對了啊」


    「……那、那種事……怎麽可能……!」


    明顯已經支支吾吾的動搖了的來棲。


    雪名用淡淡的語氣開始對來棲說。


    「——在法國和瑞士的交界處,日內瓦的郊外。有著一個名叫歐洲原子核研究機構()的,世界上最大的粒子物理研究中心。研究所地下建造了全場27公裏的圓環形的巨大加速器,可以讓粒子以接近光速的速度運動(譯注:建有世界上最大的正負電子對撞機和超級質子同步加速器,該加速器周長達到27公裏,粒子能夠加速到每秒運動11000周,接近光速)。根據反複的實驗得出來的是反粒子。引申來說,叫做『反物質』」


    沒有理解雪名說這些話的目的,來棲毫不敢懈怠地盯著雪名。


    雪名在來棲的注視下,將手伸進裙子的口袋裏,繼續說


    「被加速到接近光速的粒子,和鎢板劇烈撞擊,然後粒子蒸發,運動的能量就轉化為了物質。這時候誕生的,就是反物質了。反物質和物體接觸的話,會產生一種叫做『湮滅』的現象。僅僅隻要1g的反物質,能夠湮滅的能量,理論上可以達到90兆焦耳。是比長崎原子彈爆炸的總能量還要高的破壞力」


    雪名,將裙子口袋裏的某樣東西取出來。


    然後她攤開緊握著的手,好像是要給來棲看一樣,舉起來。


    ——黑色的彈珠。


    微不足道的,小小的黑色球體,躺在雪名的手掌心。


    但是那個黑色的球體,仔細看的話,內部好像是包含了細小的青白的數一樣,內部閃耀著青白的火花。


    看著這個球體,雪名說


    「——這4天以來,我一直『在讓粒子加速』哦」


    「!」


    聽到雪名的話,來棲戰栗了。


    也就是說這4天以來。


    她一直在裙子口袋裏進行著粒子加速試驗。


    「當知道了你是什麽都會吸收的,『集合』的災厄之數以後,我就一直和誠一君在考慮同一件事情。既然你是一個容器,那麽就一定存在容量。然後我聽到了他說他看到了分母,我就堅定了這個想法。如果往這個容器裏投入你無法吸收的量的話——這個容器就會破壞」


    雪名冰冷地,說出了來棲的致命之處。


    到現在為止,一直都非常自豪地抬起的她的額頭,第一次滲出了汗水。


    雪名將手中的黑色球體投向空中,於是黑色的球體,在雪名的眼前漂浮著。嗶哩嗶哩地產生青白的等離子放電現象。


    「那個晚上,我嚐試著連續用打雷來攻擊你。遭受了打雷的攻擊以後,你能夠將那個能量為自己所用,對吧。但是隻要是超過了容量的話,那些剩餘能量就會將你自身破壞。就結果來說,我知道了那些打雷程度的能量,並沒有使你的容量超標。所以我想到了,要讓你的容器完全被破壞,就需要『超乎常規的能量』。這其中的一個答案,就是湮滅了」


    雪名宣告著,來棲吞下口水。


    但是她還是恢複冷靜,堅定地對雪名說。


    「不過聽了剛才的說明,要生成反物質的話,鎢板是必要的吧?有了被加速的粒子,沒有關鍵的鎢板,又能怎麽樣呢」


    回答來棲的話的,並不是雪名。


    「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啊,可惡的冴上!你所說的最後王牌,原來是這麽一回事麽!真是個大笑話啊,混蛋!」


    用匕首抵著警察們的脖子的明津,對來棲露出笑容。


    「真是的,我還在想這4天以來,冴上和羽鷺到底在計劃什麽呢,原來是這種把戲啊。你們,還真是想了一個了不得的作戰呢」


    已經不是來棲映射了的警察們,隻是放輕鬆站在了一旁,並沒有惡意的樣子。所以明津,也將自己壓製了的警官解放了。


    然後將自己手上的刀的刀刃對準來棲,說到。


    「就在這裏哦——『鎢製』的定製匕首」


    「!」


    明津將手上的匕首扔給雪名。


    在空中轉了幾圈飛來的匕首,雪名輕巧地接住。


    同時,用手指指著筆記本上已經寫完了的數式。


    雪名指著的數式發出青白的光芒,開始產生作用。


    寫下的數式,讓雪名眼前漂浮著的黑色球體一閃光消失了。


    然後雪名——黑色的球體撞上了她手中的匕首。


    「湮滅刀」


    與雪名像是咒語一樣的話同時,匕首的刀身將黑色的球體吸收。


    然後青白的數的數式,開始呈放射狀向周圍擴散。複雜的數式從刀身開始,展開出幾條光帶。舉著數式的刀,雪名向來棲宣告。


    「因為反物質而產生的湮滅。打雷是無法與其相比的。這次一定是——能讓你的容器分崩離析的能量了」


    說完,雪名架起匕首衝向來棲。


    就算是來棲應該也理解了吧。


    雪名所說的活,恐怕是對的。


    ■■■


    ——超出了容量的話就會死。


    「……不要……!」


    我的掙紮,不知在頭腦中響徹了幾次。


    不想死,還不想死。


    在這種時候,在這種地方,在這種對手麵前。


    好不容易變成了完美的存在。


    至今為止一直期盼成為的至高無上的存在,好不容易實現了。


    但是為什麽,要在這種地方被擊潰,要在這種地方結束呢。接下來還要去支配這個國家的所有人,然後征服世界,讓自己成為誰都無法忽視地存在的。


    本該是這樣——本該是這樣!


    雪名跳起來的姿態,感覺就像是在放慢動作一樣。


    朝著頭上漂浮著的,巨大的紅色的數之嘴唇飛來的羽鷺雪名。是想將匕首刺進嘴巴裏吧。她的攻擊,已經來不及避開了。


    怎麽樣才好。看到了旁邊的冴上誠一。


    迅速靈光一現。


    ——拿冴上誠一座肉盾就好了。


    冴上誠一和雪名,依我來看關係很親近。


    將這個冴上誠一當做人質的話,雪名的攻擊也會遲緩吧。


    退一步說就算她的攻擊沒有遲緩,那冴上誠一當做盾牌也可能可以減弱攻擊的威力。


    雖然不知道趕不趕得上,但是我說時遲那時快地,賭上自己僅存的生存機會,麵對冴上誠一,展開了自己的翅膀。


    翅膀實體化以後,準備將冴上誠一裹入其中。隻要這樣就可以結束了。


    「不行!」


    一個悲痛的喊叫聲,將我的生存的機會打碎了。


    撲向實體化的我的翅膀的,是雛木。


    抓住了雛木的我,已經無法再對冴上誠一張開翅膀了。我的轉機,就被雛木突然破壞了。


    「快離開,葉苗!」


    「我不離開……我已經絕對不想離開了!」


    我重新考慮,將冴上誠一當做盾牌已經失敗了,但是將自己跑過來的雛木當做盾牌也可以吧。隻用將雛木扔到羽鷺雪名的軌道上就好了。拿著匕首接近數的嘴唇的雪名,已經不可能再收回她的攻擊了。所以,除了拿雛木當成盾牌以外,沒有其他我能活下來的方法了。


    「對不起,真意醬。至少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要幹的話,隻有趁現在了。


    ■■■


    羽鷺雪名手上的湮滅刀,深深地插入了我頭上的嘴巴中。


    突然,嘴唇的深處——我的集合的深處,強烈的閃光炸裂開來。


    我頭上漂浮著的,紅色的嘴唇,其中本流出了光芒。


    背後生長出來的f的翅膀也枯萎消散,全身像是被割了無數刀一樣,噴出鮮血。


    仰麵倒在地上的我的背後,鮮明的血水流淌出來。


    殘酷的顏色。但是,沒有想到殘酷的自己流出來的血會是這麽溫暖。


    浸泡在紅色的海洋中,我露出了小小的微笑。


    四肢無力——意識也開始朦朧。


    抬頭望向的對麵,是漂浮著絮狀雲的,秋天的藍天。眼前展開的青一色的世界。我感覺,曾幾何時,和誰一起看過這片藍天。


    但是那是相當久遠的事了,什麽時候,為什麽要看,都想不起來了。


    「真意醬!」


    哭泣著奔到我身邊的她。


    已經無法動彈的我,除了沒用地望著她以外,別無選擇。


    跑過來的她,握住我受傷的手,仔細端詳著我的臉。


    她溫暖的手,還有落到我臉上的,她溫暖的淚。


    我一邊感受著她的溫暖,一邊用軟弱的表情,混雜著微笑看向她。


    她緊緊握住我的手,問道。


    「……為什麽……為什麽要保護我啊!」


    經她這麽一說,我第一次開始思考。


    「……為什麽呢,我也不知道啊」


    在湮滅刀刺向我的時候,我將她的身體甩到了遠處。


    這是突然之間的事,我並沒有意識到。


    我覺得,這並不是友情,或是什麽青梅竹馬的心意。


    隻是我那時候強烈地這樣想


    ——不想讓她死。


    隻是這樣的心情。


    我龜裂的嘴唇,看來還可以將我所想的話說出,就算是要說話也疼得要死的嘴巴。即便是這樣,我還是有不得不要向她傳達的事。


    「真奇妙呢……至今為止都認為誰都不能輸的……現在卻覺得這樣就好啊」


    誰都不想輸,我認為誰都是自己的敵人。


    所以,從小時候開始,我就是孤身一人的。


    能稱為朋友的,隻有頭腦不好,運動不好的,做事不得要領,劣等生的她而已。


    但是對我來說,她一直是個,無可或缺的存在這是毫無疑問的。


    「不甘心啊……這不和冴上同學說的一樣嗎。大概我……是想『讓你』來阻止我啊」


    如果沒有她的話,我一定無法繼續活下去了。


    如果沒有她的話,我一定,像這樣死的時候是孤身一人的。


    如果沒有她的話,如果沒有她的話。


    如果沒有她就無法辦到的事情,在我的心中有太多太多。


    這麽些年,我一直想成為完美的存在。隻是不想被任何人拋棄不管而已。


    想和雙親搞好關係,想和朋友好好相處。到了現在終於察覺到了。


    自己真正想成為的存在是什麽。


    並不是完美的存在。也不是被眾人所愛的曾在。更不是誰都無法無視、無法怠慢的高貴的存在。


    我,將握緊著我的手的她的手,反握回去。


    在因為淚水而模糊的視野中,她的身影漸漸看不真切了。


    「啊啊……什麽嘛……原來是這樣啊……」


    用顫抖著的嘴唇,我終於找到了答案。


    我想成為的存在。和誰關係都很好,和誰都玩得起來,對誰都很溫柔的。


    「我一直………………………都想成為你啊……」


    和沒有一個朋友的我搭話的,是有很多朋友的她。


    在我因為雙親的怒罵而哭泣的時候安慰我的,是溫柔善良的她。


    為走上邪道,連續殺人的我哭泣的——隻有她。


    我所沒有的東西,都擁有著的她。


    我對此很羨慕,也很記恨。


    所以我一心想得到她的認同,我就這麽地壞掉了。


    想要向她傳達的話,我擠盡最後的力量,在正在遠離的意識之中,那句話說了還是沒說,自己都已經搞不清楚了。但是好想告訴她,我的嘴唇一直顫動著


    「謝謝……一直喜歡著……一無所有的我……」


    在我的視野的光芒消失的前一瞬間。


    微微看到了,連接著她和我的青白的光之線。正是連接了羽鷺雪名和其他同學的光之線。但是,已經看不到任何東西的我,都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了。


    我的眼睛,應該不會再度睜開了吧。


    要說讓我惦記的事——一定是『親友』會哭得很厲害吧。


    ■■■


    用盡了力氣的來棲,她的胸口上趴著哭泣著的雛木。


    雪名在一旁,悲傷地佇立著。


    痛苦的2人的身影。


    但是在她們身旁,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因為勝利而歡慶的同學們。


    說的也是啊。對一無所知的學生們來說,突然出現在學校的來棲真意這個怪物,被她們合力打倒了。


    所以他們隻是單純的,在慶祝勝利而已。


    看著這幅光景的我,稍微感覺鬆了口氣。


    靠在長在旁邊的銀杏樹上,我當場脫力,坐了下來。


    「果然還是累了吧?」


    和我搭話的,是一個聽過的聲音。


    我以為是學校的學生,轉過頭一看……那裏站著的是一個素未謀麵的少女。


    很講究的短發。藍色的眼睛。年齡大概是中學生這樣的少女。穿著有皺褶的黑色哥特蘿莉風格的她,看上去應該是個外國人。


    並不是學生,而完全像個局外人一樣的少女登場,我感到驚訝。


    但是少女一邊手上,提著一個我見過的手提箱。


    手提箱的細細的提耳上,用手銬鎖住。


    「喲,是我啊」


    一邊說著,她露出了冷靜的笑容。


    我嚇了一跳,不是提心吊膽地,確認這個事實。


    「難道說……是賽迪斯嗎……!」


    「哦呀,你怎麽會這麽吃驚。什麽嘛,沒有從明津君那裏聽說嗎。嘛,他不擅長說明也沒辦法呢。是哦,我就是賽迪斯,活得好好的」


    眼前的這個少女叫做賽迪斯。


    這怎麽可能!


    我所認識的賽迪斯,是穿著喪服的男人。並不是這麽可愛的少女。


    自稱賽迪斯的少女『嘿咻』一聲坐在我的身旁。


    「看來,我再做一次自我介紹會比較好呢。我乃使『教團』之意誌踐行於世之人。第10位的執行官,賽迪斯。我所司掌的,是『隱蔽』」


    賽迪斯一邊看著在校內鬧騰的同學們,一邊說。


    我聽到名為賽迪斯的這個少女的話,決定暫且先聽下去。


    「這次的事件,實在是搞出了很多問題。畢竟來棲真意下手也太狠了。鄰市的居民,警察組織,還有國內企業。並且還有新聞媒體和黑幫。最後還有這個學校的學生呢。這麽多的表社會的人們知道災厄之數這種,數的異端的存在,不是什麽好事哦」


    「你,你到底想說什麽啊」


    「我就單刀直入地說了吧,我不得不將他們所有人『記憶消除』」


    「……什麽!」


    我對她的話感到吃驚,不由得坐出身子,向她詢問。


    「全部……都要消除嗎」


    「嗯,全部。來棲真意所引發的事情全部,包括在這個學校引發的事情」


    「怎麽做得到啊……!」


    「執行官每個人都有一個名叫『主容許的數』的,特殊的集數媒介。迪格也有一把奇怪的刀吧。那個就是了。我的話,就是箱子,這個箱子通稱『禁忌之箱』」


    賽迪斯將自己手上的箱子舉起來給我看,然後繼續說。


    「我沒有肉體,也就是說,是近似於思念體的存在,其實這個身體,也不是我的本體呢。是呢,這樣來考慮吧。如果將我比喻成一個電腦的話,這個箱子就是os(operating system操作係統)。肉體就是可以替換的硬件,雖然平常是使用這個身體的,但是考慮到和你初次見麵的時候,還是用大人的樣子會比較值得信賴一點。不過那個身體因為保護雛木君而壞掉了呢,已經用不了了,真是遺憾」


    「……開玩笑的吧」


    「不是開玩笑哦,呃,這時候應該說什麽來著,啊,對了。真的(譯注:原文是マジ)喲,真的」


    賽迪斯將不是玩笑的事情,說得像玩笑一樣。


    「啊哈哈。話題有點跑遠了拉回來吧。我沒有肉體,可以侵入他人腦中的,所謂的電信號中哦,就和晶體管邏輯(譯注:簡稱ttl,一種比較普遍的邏輯門數字集成電路的形式,和cmos相對)一樣。0和1的信號隨意組合,也就是我們所說的二進製數據,我通過改寫這個數據,就能隨意改寫記憶哦」


    賽迪斯用很輕鬆的語氣說出了不得的話。


    雖然她說的話像是常識的,但是實現起來相當非常識。


    我終於有了,眼前這個少女是賽迪斯的實感。


    「我的能力很方便呢。比如說讓他人的記憶力變成漿糊一樣,讓他失去記憶。也可以讓災厄之數忘記自己的數的操縱方法,折磨自己哦。嘛,如果要做到這一步的話,需要各種各樣麻煩的前期準備就是了。但是這次的來棲真意就是一個例外」


    「她擁有能夠將構成他人的元素裝入自己的容器的能力。和我有相似的力量,所以如果我要是冒然去侵入她的大腦的話,就會有被她吞噬的危險性。如


    果我的力量被她吞噬的話就太糟糕了。所以我才會拜托明津君和你來處理的」


    「……從剛才開始你就在說什麽啊」


    「我很感謝你們的努力。說起來,你知道了嗎?」


    賽迪斯麵對麵地跟我說


    「你的資質,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哦。就和從迪格那裏聽來的一樣,看來你真的是『不屈服於數字支配之人(アンチリテラル)』啊」


    「不屈服……什麽……?」


    「是呢。打比方的話——就是曆史上出現的英雄哦。如果你是真正的話,不論是多麽強大的數的異端,或是高貴的血族,都會敗在你神秘的力量之下哦」


    賽迪斯用預言一般的口吻說。


    「說起來還有一件事忘記了呢」


    賽迪斯站起來。


    「我想雇傭你,我們這個話題才說到一半吧。我還沒有聽到你的回複,但是我還是認為我應該就你的付出給你相應的回報。你想得到什麽呢,如果是錢的話,我還是能拿出足夠的金額哦」


    賽迪斯說要給我報酬,說起來這是多麽有誘惑的提案啊。


    就算是想想他那個足夠的金額……或許就能拿到能夠付清我妹妹的學費的錢也說不定。我對要許什麽願有點困擾了。然後,突然向了遠處的同班同學們。


    對班上的同學們,低頭道歉的雪名。


    一定是在為自己雙親的事,給內戰的被害者家屬們道歉吧。


    麵對著鞠躬的雪名,眾人微笑著,拍拍雪名的肩膀。然後還有,吵鬧著的弘樹,和一如既往地用指尖頂頂自己眼鏡的國分。


    就算班上的同學知道了雪名的真相,也還是原諒了她。


    「……記憶可不可以部分留下來呢」


    「這很簡單。但是為了和這個記憶吻合,多少要篡改一下其它的部分哦」


    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的賽迪斯。


    那麽,我想到了一個報酬。


    「那麽就拜托了。不要把現在大夥的心情——消除掉」


    聽到我的話以後,賽迪斯少許沉默了一下,歎了口氣,說


    「真是沒欲望啊,冴上君。嘛,這也好啊,我知道了」


    留下這一句話,我身旁賽迪斯的身影消失了。


    我透過長出紅葉的銀杏樹,望著舒爽的天空。


    ……孤獨的來棲用精疲力竭倒下了,這份和藹的天色也還是沒有絲毫改變。


    但是,這份天空是否在為來棲的死感到悲傷,這點並不重要。


    我隻是,一直這樣沉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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