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也就是碩鼠死亡的第三天,濱海市天空雖然雨水變小,但是依然陰沉,還伴隨著冷風。


    上午九點的天色跟黃昏六點一樣,讓濱海警局不得不打開燈光抵禦這份陰沉。


    燈光亮起的時候,周子怡和曹寒鷹被幾個探員帶了出來,準備辦理手續移交給看守所。


    這時,前來認領財物的周子豪也從另一個房間出來,身材簇擁著幾個華衣同伴,臉上帶著一股得意。


    “周子怡,我先回去了。”


    “回去後,我就好好安葬爹的骨灰,捐獻這幾百萬陪葬品,再接手你手上的攤子。”


    “你呢,則呆在警局好好協助調查,不要再給警察叔叔添麻煩了,不然牢底要坐穿。”


    看到滿臉沮喪的姐姐和曹寒鷹,周子豪晃悠悠靠了過來,笑肉不笑打擊著周子怡:


    “你放心,姐弟一場,過幾天,我會派人送棉被去拘留所,讓你夜裏不會太冷。”


    “哈哈哈……”


    看到弟弟如此囂張,周子怡俏臉陰沉:“周子豪,你別得意,仿真人偶一事,我不會這樣算數的。”


    周子豪嘿嘿一笑:“那事確實是我不厚道,叔伯他們已經教訓過我了,讓我跪了足足三個小時。”


    周子怡眼皮一跳:“他們竟然沒踢你出局?”


    周子豪哼了一聲:“老古董當然想要把我趕出周家,畢竟他們一直看我不順眼。”


    “可惜你被拘留了,如果我再滾出周家,他們連董事會都開不了,所以隻能無奈留下我了。”


    他挑釁笑道:“你也不要對我咬牙切齒了,落到今日地步是你咎由自取,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周子怡怒不可斥:“如不是你打小人,我怎會讓人盜墓……”


    周子豪摸著光頭笑道:“姐,你這就不講道理了,我打小人,你直接開棺發難就是,幹嗎盜墓呢?”


    “再說了,打小人一事,周家讓我跪了,警官也嚴厲批評我了,教育我封建迷信要不得。”


    “可它不犯法啊。”


    “而你唆使人盜墓,雖然盜的是自己老爹,可依然觸犯了法律,你就等著在看守所過年吧。”


    周子豪笑容很囂張:“別擔心,拘留所、看守所、監獄很多是爹的工程,他們會對你特殊照顧的。”


    周子怡俏臉一沉:“周子豪,你別得意。”


    “還有你,王八蛋,敢叫人挖我爹的墳?”


    周子豪手指一偏,指向垂著頭的曹寒鷹:“我記住你了,你等著,出來那天,我打斷你的雙手。”


    “就是在監獄裏,我也讓你日子不好過。”


    他一如既往蠻橫:“本少有的是錢,不信收拾不了你。”


    曹寒鷹咬咬嘴唇,沒有半點回應,似乎已經認命了。


    這時,富國慶從辦公室走出來,對著周子豪也喝出一聲:“周子豪,別沒事找事,趕緊走。”


    他其實看周子豪很不順眼,也想借機扣留十天半月。


    無奈周家人脈運作,加上律師發力,而且打小人也不算真正意義侮辱屍體,他隻能讓周家律師保釋。


    “富組長教訓的是,我一定滾蛋,而且有多遠滾多遠。”


    周子豪舔舔嘴唇哼道:“這鬼地方,誰呆誰腦袋有病。”


    富國慶差點氣死:“你——”


    “走,走,兄弟們,我們滾出這裏,去花花世界嗨皮一番。”


    周子豪招朋引伴:“享受完了,再采購幾床被子送過來給大小姐……”


    “周子豪,對不起,你今天要留下了。”


    就在這時,一個淡漠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林逸飛大步流星踏入了進來,臉上帶著一股戲謔:


    “雇傭曹寒鷹接近你姐姐,騙取信任後再誘使你姐姐盜墓,周子豪,手段不凡啊。”


    林逸飛聲音冷冽:“可惜你瞞得過別人,瞞不住我。”


    曹寒意瞬間抬起了頭,疲憊的目光變得銳利,整個人警惕起來。


    周子怡一怔:“警官,什麽意思?”


    富國慶也一臉茫然:“林逸飛,你又玩哪一出?”


    周子豪眼睛一瞪:“林警官,飯能亂吃,話不能亂說。”


    林逸飛背負雙手走到周子豪麵前,語氣不重卻帶著一股堅定:


    “其實,曹寒鷹後麵真正的主子,不是周子怡,而是你周子豪。”


    周子豪身軀一顫,下意識後退一步,隨後喊出一聲:“血口噴人。”


    這時,金明豔恰好帶著人從外麵走進來:“逸飛,究竟怎麽回事?”


    林逸飛揮手示意大廳眾人安靜,隨後轉到周子怡和曹寒鷹他們前麵,繼續自己剛才的分析:


    “為了打敗周子怡,獨攬周氏集團決策權,周子豪跟曹寒鷹勾搭一起。”


    “曹寒鷹先是故意撞周子怡的車,然後又讓人偷走周子怡的手袋,再送還給周子怡博取信任。”


    “目的就是讓曹寒鷹成為周子怡一個可利用的棋子。”


    “期間,周子豪又幾次鬧事,周子怡逼不得已讓曹寒鷹幫忙,化解周子豪那些幼稚的把戲。”


    “這也讓周子怡對曹寒鷹越來越信任。”


    “接著,周子豪借助周先生下葬一事,故意泄露打小人一事,誘使周子怡讓曹寒鷹安排人盜墓。”


    “如此一來,警方拿下曹寒鷹,隻要曹寒鷹指證周子怡安排盜墓,周子怡就會背上不孝的罵名。”


    “再加上她盜墓牽扯到犯法,周家出於利益考慮就會踢她出局,周子豪也就能獨攬大權。”


    他又盯向周子豪:“事實也如你所料,周子怡掉入了你設立的陷阱,而你即將掌控整個周氏大局。”


    “什麽?”


    周子怡大吃一驚:“曹寒鷹是周子豪的人?”


    她望向曹寒鷹。


    曹寒鷹下意識躲避,隨後目光凶狠盯著林逸飛。


    周子豪擦擦額頭汗水,有一些慌亂:“林警官,你不要血口噴人,這沒有的事,你不要亂說……”


    他身邊一個律師跟著出聲:“警官,你最好有證據,不然我代表周先生告你誹謗。”


    富國慶也難於置信:“這是局中局?可周子豪有哪種腦子嗎?”


    他雖然看周子豪不順眼,可也不覺得周子豪有啥能耐。


    金明豔他們也都無比懷疑,如果林逸飛假設成立,這可算是計中計,周子豪怎麽看都不像有那智商?


    “周子豪當然沒這種頭腦。”


    林逸飛走到曹寒鷹麵前,輕輕一拍他的肩膀:“可曹寒鷹有。”


    金明豔一臉驚訝:“曹寒鷹?”


    富國慶張大嘴巴,難於置信:“這是小混混啊。”


    “表麵是混混,內心是大梟。”


    “我在搜查曹寒鷹的公寓時,發現他並非大家想象中的小混混,他是一個很有心機很有思想的人。”


    林逸飛打出一個手勢,陸白衣迅速把公寓照片投到屏幕,那份整齊和幹淨,讓在場眾人下意識驚訝。


    特別是看到那份禍害隊友的分析日記,不少探員更是生出一絲寒意,齊齊暗呼這小子不簡單。


    連周子豪也張大嘴巴,似乎第一次認識曹寒鷹。


    周子怡冷冷迸出一句:“人渣。”


    “陸白衣在廁所找到三本雜誌,上麵有周氏姐弟的恩怨八卦,旁邊有曹寒鷹的紅圈和標記。”


    林逸飛又打開雜誌照片:“扭敗為勝,暴富機會,大家知道什麽意思嗎?”


    老富心裏一動:“曹寒鷹想從豪門爭奪獲利,隻要他幫周子豪贏了周子怡,他就能獲得重金酬勞?”


    “沒錯。”


    林逸飛輕輕點頭:“當時周子豪因醉駕、酒吧鬧事被千夫所指,家族話語權爭奪戰中也處於下風。”


    “可以這麽說,隻要周榮華死了,周子豪百分百是棄子,周子怡必然上位。”


    “這種四麵楚歌的困境下,隻要幫助他反敗為勝,我想,周子豪是絕對願意付出重金的。”


    “曹寒鷹捕捉到這個機會,於是主動聯係周子豪。”


    “王朝已經打出半年前的清單,上麵顯示曹寒鷹三次聯係周子豪,前麵兩次通話不到十秒。”


    “但最後一次足足三分鍾,我相信,曹寒鷹第三次肯定打動了周子豪,所以才能對話三分鍾。”


    “我也相信,那次電話後,兩人的密謀就從電話走到線下,直接麵對麵交流。”


    林逸飛又放出兩人的通話清單,眾人清晰捕捉到,證據一出,周子豪的臉色開始變得蒼白。


    不過他還是咬著牙出聲:“我跟曹寒鷹有過交集又怎樣?這不能說明我們密謀對付周子怡。”


    “曹寒鷹當時找你,一是確實是暴富機會,二是他當時欠下巨債,急需你幫忙還債。”


    林逸飛又放出一張圖:“大狗和山貓在搜尋曹寒鷹酒吧時,發現曹寒鷹曾經被澳門賭場追債。”


    “金額高達兩千萬。”


    聽到這個數字,富國慶他們又是一驚,似乎沒想到這麽龐大。


    “以曹寒鷹的實力,他是無法償還這筆賭債的,可半個月後,有一個神秘財主幫他清掉債務。”


    “我讓王朝查了周子豪的賬戶往來,半年前,周子豪通過關聯賬戶給曹寒鷹轉了六筆資金。”


    “包括一輛賣掉跑車的錢。”


    “正好兩千萬。”


    林逸飛望向周子豪:“周少,你能解釋這筆錢嗎?”


    “我……我……我這人仗義,看曹寒鷹順眼,所以給他轉了兩千萬。”


    麵對這一個鐵證,周子豪擦著額頭汗水狡辯:“有法律規定,我不能給朋友轉錢嗎?”


    周子怡搖搖頭,弟弟真是不堪,這借口估計連他自己都不信。


    “你看曹寒鷹順眼可以,你給他轉兩千萬也是你自由,曹寒鷹能靠近周子怡也能是緣分……”


    “就連曹寒鷹看似維護周子怡實則逼她上絕路的行為,你也可以辯解成這隻是一個巧合。”


    林逸飛咄咄逼人的靠近周子豪:“可再加一個碩鼠的死,你怕是無法再狡辯了吧?”


    “半年前,周子豪醉駕,差點撞死碩鼠,隨後招致碩鼠敲詐,還因此被交警逮住醉駕坐牢。”


    “周少,我想,碩鼠害你這麽慘,你心裏應該很仇恨他吧?”


    “所以曹寒鷹主動接觸你後,你就趁機要他把碩鼠也除去。”


    林逸飛聲音一沉:“於是最終有了周氏墓地的一箭雙雕……”


    “事實警方在曹寒鷹的酒吧沙發底座,找到一套夜行衣和一把染血裁紙刀。”


    “孫法醫已經鑒定,裁紙刀殘留的血跡,正是來自碩鼠身上。”


    “劉三強也指認,曹寒鷹篩選盜墓賊,明確指定碩鼠出手!”


    一錘定音。


    “不,不——”


    聽到這幾句話,周子豪歇斯底裏喊起來:“我沒殺人,我沒殺人……”


    “曹寒鷹是我的人,不,不,他是主動幫我的,但我沒殺人,我也沒讓他殺人。”


    “半年前的醉駕,我都喝蒙了,我早忘記碩鼠什麽樣了……”


    “我根本就不認識什麽碩鼠,你們不要誣陷我殺人。”


    “我沒殺人……”


    喊叫之間,周子豪身子一軟,癱瘓在地暈了過去,臉上殘留被嚇壞的樣子……


    富國慶他們鄙視了周子豪一眼,覺得這家夥真是繡花枕頭。


    周子怡則目瞪口呆,難於置信看著這一幕,隨後又死死盯著曹寒鷹,眸子有著怒火。


    曹寒鷹依然沒有回應周子怡,隻是看著周子豪無奈搖頭:“真是扶不起的阿鬥……”


    林逸飛讓人送周子豪去醫院救治,隨後又把目光望向了曹寒鷹笑道:


    “曹寒鷹,你說,周子豪有沒有算計的腦子和殺人的膽子?”


    曹寒鷹輕輕搖頭。


    “那就是說,殺掉碩鼠……”


    林逸飛目光忽然一沉:“也是你要綁周子豪上賊船?”


    曹寒鷹猛地抬頭,沒有回應,但目光格外凶狠……


    “好啊,原來你才是真正的壞人。”


    富國慶一聲令下:“來人,把他帶去審訊室,我要親自審問他……”


    “逸飛,你辛苦了,先去吃個早餐,睡一覺。”


    案子到了尾聲,富國慶不介意這臨門一腳,而且也想在金明豔麵前展示,他也是努力做事的。


    陸白衣他們想要說什麽,卻被林逸飛伸手製止了。


    林逸飛淡淡出聲:“把證物交給富組長,我們去吃早餐。”


    陸白衣他們點點頭。


    “幹杯!”


    中午,警局附近的阿秀火鍋店,林逸飛他們包了一間廂房,點了十幾個配菜打起火鍋。


    外麵的雨水淅淅瀝瀝,店內的火鍋熱氣騰騰,五個人圍坐在一起很是愜意。


    案子細節還沒出來,但脈絡已清晰,曹寒鷹為了償還賭債,介入豪門鬥爭,玩出周氏墓地盜墓一事。


    同時,他殺掉周子豪厭惡的碩鼠,目的就是把周子豪綁上賊船,讓他可以從周氏身上榨取最大利益。


    踢走周子怡,再用碩鼠的死捏住周子豪,曹寒鷹還真有機會走上人生巔峰。


    相比龍叔和大狗他們的高興,林逸飛卻保持著平和心態。


    除了這案子對他不算什麽成就外,還有就是他心裏還存著兩個疑問,讓他無法明確案子告一段落。


    當然,此刻高興氣氛,他也不會說出來掃興。


    喝了半杯啤酒後,陸白衣露出遺憾:“師父,你不該讓老富摘果子,這是我們辛辛苦苦查出來的。”


    “我們應該一鼓作氣拿下案子的。”


    她揚起微紅的俏臉:“現在這狀況,搞不好老富占為己有。”


    龍叔笑著圓場:“一家人,何必分太清,而且誰都知道我們最大功勞,老富不敢全部攬走的。”


    “龍叔,咱們三組老人了,說這話可要被雷劈的。”


    大狗快人快語:“誰都知道,老富有功必占,有鍋必甩,他看一眼卷宗,就恨不得說他破的案子。”


    林逸飛夾起一大塊牛肉,輕輕吹著開口:“放心吧,他攬不走功勞的,他也拿不下曹寒鷹。”


    山貓一愣:“現在人證物證俱在,曹寒鷹還能頑抗?”


    “是啊……”


    “雜誌的筆跡、劉三強的證詞、電話清單、兩千萬賭債,還有裁紙刀和夜行服,他還能死扛不認?”


    陸白衣也一臉不解:“這種情況還抗拒,豈不多找兩年刑期?”


    “曹寒鷹這種人,命比紙薄,但心比天高,他有自己的驕傲,他不會跟蟊賊一樣輕易妥協的。”


    林逸飛臉上流露一股肯定:“至少,老富拿不下他。”


    一個自我定義為大梟的人,怎會痛痛快快向警方低頭?


    陸白衣高興起來:“富組長搞不定,那我們趕緊接手,以師父能耐,肯定能奏效的。”


    林逸飛喝入一口啤酒:“我當然有信心拿下他。”


    “不過不急於現在,很多事情,欲速則不達,今天,就讓老富先熬一熬曹寒鷹吧。”


    他流露出一股自信:“我們吃完飯,回家休息,明天一鼓作氣拿下他。”


    聽到林逸飛這一番話,陸白衣他們又高興起來,端起酒杯齊齊歡呼:“幹杯,幹杯……”


    這一頓飯吃了兩個小時才散去,走的時候一個個紅光滿麵,很是開心,顯然吃好喝好。


    因為喝了啤酒,林逸飛沒有開車,叫了一輛專車回家。


    車子從警局經過的時候,林逸飛微微坐直了身子,手裏也捏出一顆巧克力。


    此案即將結束,可他心裏還存在著兩個疑問,希望曹寒鷹能給出答案。


    第二天早上,天氣好了很多,雖然還有點寒意,但風雨卻變小了,路上行人和車流也多了起來。


    林逸飛吃完早飯,就叫了一輛出租車去警局。


    路上很幹淨,也沒有積水,讓車子和行人暢通無阻,林逸飛感慨一聲周榮華的偉大。


    “審,給我審,好好的審。”


    林逸飛走進重案組大廳時,又看到了一片忙忙碌碌的景象。


    探員們像飛一樣來回穿梭,電話也是響個不停。


    富國慶黑著臉端著水杯,在富五一幾個人麵前走來走去,聲音響徹整個三組:


    “無論如何,一定要從他嘴裏拿到口供。”


    他很是慍怒:“我就不信,我們挖不出一個字。”


    富五一幾個點點頭,隨後就走向審訊室。


    富國慶灌了兩大口茶水,看了林逸飛一眼欲言又止,隨後哼了一聲回房間。


    “師父!”


    見到林逸飛出現,陸白衣端了一杯咖啡過來,低聲一句:“真如你所料,曹寒鷹一字不說。”


    山貓也靠了過來:“足足一天一夜,曹寒鷹死扛過來,讓老富好幾次血壓飆升。”


    “你們去準備一下。”


    林逸飛毫不意外:“很快就輪到我們上場了。”


    他看了一眼牆壁時鍾,恰好九點,揮手讓大狗和山貓他們過來,然後低語了幾句。


    大狗和山貓一愣,隨後點點頭去安排。


    “師父,你前天讓我查的車牌,就是那個什麽下山豹的。”


    要轉身離開的時候,陸白衣想起了一事:“我已經查清了,它屬於吉祥農莊的車子,采購用的。”


    “車主叫張世強,六十多歲,安城人。”


    “車子手續齊全,保險有效,也沒有重大事故,我聯係過交警大隊,車主也沒有報失。”


    “估計是張世強借給下山豹使用的。”


    她補充一句:“下山豹的資料,我正在查,晚一點估計會有消息。”


    吉祥農莊?


    林逸飛念了一遍名字,隨後點點頭:“好,我知道了,有空繼續跟進。”


    陸白衣點點頭離開。


    臨近十點,富五一幾人從審訊室出來,臉上有著無奈和憋屈,顯然也沒有拿下曹寒鷹。


    臨門一腳,近在咫尺卻無法觸及。


    林逸飛隔著玻璃門都能聽到富國慶的咆哮。


    他看看時間,帶著大狗走入了審訊室。


    一天不見,曹寒鷹臉上長了不少胡子,精神也有些疲憊,可眼睛依然銳利,就如荒原上的禿鷹。


    “有點毅力啊。”


    林逸飛在曹寒鷹對麵坐下:“老富熬了你一天一夜都沒熬出一個字。”


    看到林逸飛出現,曹寒鷹嘴角一牽,眼神變得淩厲,不過他依然保持著沉默。


    隨後,他閉上眼睛,收斂鋒芒。


    “怎麽?惜字如金?”


    林逸飛笑了笑:“我還以為你要對我破口大罵呢,畢竟是我戳破你的算計。”


    “如果不是我,周子怡已經倒黴,周子豪已經上位,而你也會獲得巨額回報。”


    “坐牢兩三年出來後,你還能用碩鼠的死,把周子豪掌控在手裏,繼而蠶食掉周家。”


    “不得不說,你算盤打得非常不錯,可惜,全被我破壞了。”


    他很欠打地笑道:“現在的你,雞飛蛋打,什麽都得不到,還要搭進自己半輩子。”


    曹寒鷹猛地睜開眼睛,迸射著仇恨的光芒:“林逸飛——”


    他咬牙切齒擠出三個字,恨不得把林逸飛活活吞了。


    一步之遙卻被林逸飛破壞,他怎能不發自骨子裏仇恨?


    林逸飛落落大方:“想罵就罵吧,有什麽不滿盡量發泄,我會好好聽著的。”


    聽到這一句,曹寒鷹又收斂住情緒,冷笑一聲:“想從我的喝罵中得到口供?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林逸飛看著重新沉默的曹寒鷹,隨後把一份資料擺在他麵前


    “曹寒鷹,你以為,自己什麽都不說,我們就無法定你的罪?”


    “除了通話清單、兩千萬賭債、染血裁紙刀和夜行服外,我們還拿到了一份重要證據。”


    “你所說的不在場證明,我們已經跟你那幫賭友核對了,你當晚確實跟他們打麻將詐金花。”


    “但打到一點鍾的時候,你就找輸光的借口去睡覺了,直到六點左右才再度出現加入賭局。”


    “而碩鼠死亡是四點到五點,你消失的這段時間,以及兩地距離,足夠你去周氏墓地殺人。”


    林逸飛很真誠地建議:“真的,你死扛沒有意義的,給警方痛快,也是給自己痛快。”


    曹寒鷹很是平靜:“林逸飛,有證據就零口供定我的罪,反正我是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林逸飛聲音很是平和:“真要一條道走到黑?”


    曹寒鷹忽然笑了,目光玩味看著林逸飛:“林組長,昨天為了擺周子怡擺上台,我故意輸給了你。”


    “現在大家見真章了,你覺得我會隨意攤牌?”


    他多了一股傲然:“草原的雄鷹,是不會低下高貴頭顱的……”


    林逸飛也笑了:“忘記告訴你,我在西北當兵五年,有一手冠絕全軍的絕活。”


    曹寒鷹來了興趣:“什麽絕活?”


    “熬鷹!”


    ……


    “啊——”


    十分鍾後,富國慶和金明豔走入隔壁觀察室,想要看看林逸飛能否順利拿下曹寒鷹。


    誰知,他們發現林逸飛沒有在審訊室,也是站在觀察室的玻璃前麵,看著受訊椅上的曹寒鷹。


    而此刻的曹寒鷹一掃昨天的倨傲和冷漠,在椅子上不斷掙紮不斷喊叫,雙手把手銬弄得當當作響。


    他的雙腿也劇烈踢著,隻是被束縛住無法掙脫。


    整個人不斷用力,不斷喊叫,麵目也猙獰無比。


    乍一看去,好像是毒癮發作。


    金明豔皺起眉頭問道:“逸飛,這是怎麽回事?”


    “林組長,雖然這混蛋很可惡,要跟警方抗拒到底,但現在是法製社會,你不能刑訊逼供。”


    富國慶站出來訓斥道:“不然不僅供詞無效,你會招惹麻煩,我和金隊長也脫不了關係。”


    林逸飛淡淡出聲:“審訊室就他一個人在,哪有什麽刑訊逼供?”


    富國慶一愣,好像也是,審訊室沒見其他探員,也不見暴力畫麵,跟刑訊逼供無關。


    隨後,他又打了一個激靈:“那你就是給他打針了,那什麽吐真劑之類。”


    “趕緊停止。”


    “這是違法違紀的事情。”


    富國慶一臉嚴肅。


    金明豔眼神一冷:“老富,你電視看多了吧?警局哪來什麽吐真劑?”


    富國慶說不出的尷尬,是啊,這裏是警局,又不是安全局,哪有那些玩意。


    “金隊長,富組長,放心吧。”


    林逸飛喝入一口蘇打水:“我們沒有對他刑訊逼供,也沒給他打吐真劑,就是給他看了幾張照片。”


    金明豔聲音一沉:“究竟怎麽回事?”


    林逸飛輕聲回道:“第一次審問曹寒鷹時,他把椅子上的氣泡膜全部擠爆,情緒起伏還相當大。”


    “後來我就在碩鼠的照片中,夾雜了一張‘蓮蓬乳’的圖片,他果然又激動了起來。”


    “這讓我確認了他有強迫症和密集恐懼症。”


    “所以他剛才決定死扛,我就放了一張照片。”


    “一張碩鼠的大頭照,但臉上除了正常五官外,我還讓王朝加了兩百隻眼睛。”


    “曹寒鷹一看,整個人瞬間暴躁了,他想要擠爆全部眼睛,可卻無法做到,所以備受折磨。”


    富國慶呆愣不已:“這也行?他不會閉上眼睛嗎?”


    林逸飛神情平靜:“他已經看到了,強迫症讓他無法忽視,閉上眼睛也沒用。”


    金明豔板起臉:“這有點違規了。”


    “我隻不過是給曹寒鷹辨認死者時,不小心掉落一張打印失誤的照片……”


    林逸飛臉上沒有情緒起伏:“而且最多五分鍾,他就會認輸。”


    “林逸飛,我受不了了,放開我,把照片給我。”


    這時,曹寒鷹雙手緊握成拳,對著天花板吼叫一聲:


    “我配合你,把我做過的,都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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