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城……」


    夕雨似乎準備出門。她拿著小小的手提袋,正好把門關上。


    她一回頭看到是光,眼睛就睜得大大的。想必是因為是光頭發和襯衫全都是汗、臉頰和太陽穴抽搐著、雙眼充血、喘得肩膀劇烈起伏,看起來隨時都會死掉的樣子吧。


    是光在來到這裏的途中,情感煞車早已故障,他抓住夕雨單薄的肩膀,把她壓在門上。


    「——我不是叫你不要出門嗎!為什麽——為什麽聽不懂!」


    「是光,冷靜點!」


    光從旁勸阻,自內心湧上的感情卻衝破胸口、撕裂喉嚨,讓是光越來越失控,夕雨纖細的肩膀彷佛會就這樣被他捏碎。


    「你一個人出門——萬一發生什麽事,該怎麽辦!你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嗎!我都收到『處以斷頭台之刑』的簡訊了——如果你還在外頭閑晃,我不就不能保護你了嗎!我來你這邊——不就沒意義了嗎!」


    是光沒那個心力選擇措辭,他結巴好幾次,懷著亂七八糟的心情對夕雨訴說。


    夕雨跟帆夏——是光沒辦法同時守護雙方,他跑到夕雨身邊,胸口痛得有如被千刀萬剮。然而,夕雨卻悠哉地準備出門——


    「我可是拋棄式部,跑到你這邊來了啊!」


    「是光!冷靜下來!你嚇到夕雨了!」


    光提高音量。是光猛然驚覺,終於回過神來。


    白皙小巧的臉龐麵無血色,虛幻雙眸中浮現恐懼之色,被是光抓著的肩膀僵碩且冰冷。


    (我剛才……都做了些什麽……)


    「唔……」


    是光鬆開手指。他將頭抵在夕雨肩膀上方的門上,垂下頭,喉頭因自身難看的行為縮緊。


    「赤城……」


    夕雨提心吊膽地呼喚他。


    「進房間吧……我哪裏都……不會去……」


    是光一動也不動,夕雨的手輕輕撫上他的背,打開房門推著他進房,讓他坐到沙發l。


    她輕聲對抬不起頭的是光說「我沒事啃……隻是不小心……被刀片割到手指」。夕雨右手食指貼著0k繃,若無其事地說「門上……夾著美工刀的刀片。真危險……」。


    「欺……我就在這裏,沒有受傷對吧?」


    「……唔。」


    「隻是,手指被割了一下而已,其他地方都一樣吧?」


    「……」


    夕雨冰涼的指尖撫過是光臉頰。她蹲在是光麵前,抬頭看著他,擔心地問:


    「可是,為什麽赤城在哭呢……?」


    「——」


    又鹹又冰冷的水滴滑下僵硬的臉頰,落在放在大腿上緊緊握起的拳頭上。


    夕雨一次又一次用纖細手指為是光拭去淚水。


    模糊視界前方是夕雨如夢似幻的臉龐,她擔心地看著是光。光也在旁邊凝視他,看起來很哀傷的樣子。


    「赤城……現在在擔心誰呢?你剛剛……提到了式部小姐對吧……」


    ——我可是拋棄式部,跑到你這邊來了啊!


    是光想起那句他對夕雨說的,醜陋又自私的話語,不禁呻吟出聲。


    太差勁了。明明是他自己決定要去夕雨那邊,他卻拿夕雨出氣……


    「告訴我吧……赤城。你跟式部小姐之間,發生了什麽事……?」


    撕心裂肺般的後悔也好,不停在腦海穿梭的迷惘也罷,都還沒控製住,他真的覺得自己很沒用。


    「赤城……」


    夕雨溫柔握住是光的於。是光仍然低著頭,開口說道:


    「式部她……好像牽扯上不太好的事,我明明知道,卻什麽都做不了——」


    「赤城的天芥菜……腿很漂亮……雙眼炯炯有神的女孩……」


    「赤城的天芥菜」——夕雨不知為何這麽說。


    或許是意味著——帆夏不是光的花。是光沒那個心力深思。一講出帆夏的名字,是光就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思緒亂成一團。


    「式部是個很好的人,她幫了我好幾次——每次我手足無措的時候,她都會陪在我身邊,鼓勵我、給我建議……如果式部她遇到麻煩,我想幫助她。那家夥也是個女人,不能不保護她吧。但式部卻說不需要我幫忙。」


    ——你沒辦法同時保護兩個人吧!


    是光才剛剛領悟到這件事。


    領悟「保護」一詞充滿欺瞞與矛盾。


    ——我很堅強,不需要你幫忙。


    領悟帆夏如此呐喊時,眼神是悲傷的。


    ——別管我了!


    用力轉過身的背影微微顫抖的景象也浮現眼底,讓是光覺得胸口疼痛欲裂。那個時候,假如他追上帆夏,他還是會不像樣地蹲在帆夏麵前,拚命擔心夕雨吧。


    「……赤城不是去找式部小姐,而是選擇到我這邊呢……」


    夕雨靜靜呢喃。


    「所以,你才會這麽痛苦……」


    她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哀傷。


    「對赤城來說……式部小姐是很重要的人對吧。」


    「……嗯。」


    是光用微弱聲音回答。夕雨在沉默一陣子後,再度哀傷地用讓人感覺得出她很努力的語氣,慢慢說道:


    「我覺得……我能理解式部小姐的心情……式部小姐是不是跟你一樣,想要保護別人呢……不隻是式部小姐……你總是想保護女孩子,可是,女孩子也會想保護喜歡的人唷……」


    夕雨的話靜靜落在是光心中,堆積起來。


    她說,女孩子也會想保護喜歡的人。


    「因為……不希望隻有喜歡的人……去麵對那些困難……因為……不希望喜歡的人為了『保護』自己而受傷……」


    光聽著夕雨的話,目光哀感。


    是光也覺得這些話刺進心中,而想起葵曾經說過的話。


    她說,她很高興是光在她傷腦筋的時候,總是會來幫助她。


    不過,倘若隻是讓是光拉著她的手,這樣她是不會改變的。


    ——這次,我想自己努力看看。這件事順利解決後,我會再跟你告白一次。到那時候,請你考慮看看跟我之間的事。


    以為是個柔弱大小姐的葵目光堅定,露出微笑——


    「因為……不希望赤城因為要保護我……而覺得痛苦。所以……我也想要……自己保護自己……我想變得……能跟赤城平均負擔……」


    那時,聽葵說著那段話,光所感覺到的那份痛楚,如今是光也體會到了。


    刺得心底陣陣發麻、令人焦慮的痛楚。


    就跟他一麵因葵的態度深受感動,卻無法抑製內心寂寞一樣,夕雨這番話,是光也很難完全接受。


    如夕雨所說,是光是想要保護人的那一方,但對方卻說不喜歡被他保護、她也想守護他人,是光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夕雨她……覺得被我保護很難受……一直都這麽難過嗎……)


    過去躲在公寓不肯出門的夕雨,柔弱、纖細得連雨聲都會害怕,是個沒有人幫助她就活不下去的少女。然而——


    ——我不會再逃避了。


    她在公園表明自己要去澳洲時,是發著抖對是光這麽說的。


    那時的她,抱著的是什麽樣的心情呢?她是懷著什麽樣的思緒沒有傳簡訊,也沒有打電話給是光,直至今日都在異地生活呢?自己單方麵想保護她,是不是否定了夕雨的努力?


    是光抓住夕雨為他拭淚的手。


    柔軟的手被握在是光粗糙的手心中,嚇得顫了一下。


    是光握著那雙手,沒自信地低著頭——低聲說道:


    「這樣或許是在勉強你——或許很煩


    、讓你覺得很困擾,不過求求你,今天就別出門了。」


    他想尊重夕雨的心情。他想了解夕雨的心情。但他現在沒那個時間。他一直被敵人玩弄在手掌心,連對方的真實身分和目的都不知道。是光能做的.隻有一味守護眼前的人——


    夕雨再度陷入沉默。她似乎在凝視垂下頭的是光。然後——


    「我跟你約定。」


    小小聲地做出回答。


    她溫柔的語氣就像一個大姊姊,想讓不安得快要崩潰的是光放下心來。


    「我還能來找你嗎?」


    是光抬起頭,表情僵硬地詢問。夕雨嘴角揚起淡淡微笑。


    「嗯。」


    他覺得夕雨的表情,跟光難過時露出的笑容很像。


    「赤城,我……想跟你約會。下次,可以陪我一起出門嗎?」


    「嗯……」


    「我好開心。那,這個也約好了唷。」


    夕雨伸出小指。


    是光也伸出小指,勾住夕雨纖細白皙的手指。


    在目送是光關上門的前一刻,夕雨又露出那抹淡淡笑容,輕聲呢喃:


    「希望……赤城的心情,能確實傳達給式部小姐。」


    門靜靜關上。


    是光盯著房門好一陣子,心情既悲傷又痛苦。


    「走吧,是光。」


    倘若光沒有出聲,他說不定會一直駝背站在那裏。


    ◇  ◇  ◇


    「赤城……對不起。」


    夕雨凝視關上的房門,喃喃自語。


    她送走是光後,站在那邊好一段時間,胸口陣陣發疼。


    堅強直率、拉著夕雨的手把她帶到外麵世界的是光,正在被逼到絕境、受到傷害,哭得站不起來。


    決定回日本時,她明明因為能見到是光-心中隻有喜悅與幸福,高興得都快要飛到天上了。


    (是我……在折磨赤城。)


    是光明明隻是在為夕雨擔心。在第一個對是光說的謊上,又堆積起其他謊言的過程中,不能對是光說的事變得越來越多。


    換作式部小姐的話,這種時候她會怎麽做呢——夕雨腦中浮現是光的同班同學。


    她是個跟夕雨完全相反、感覺意誌很堅強的開朗女孩。穿著打扮和發型都很時髦,想必朋友也很多。如果是被光叫做天芥菜的她,應該不會對是光說謊吧。


    她應該是因為直接對是光提出意見——才會跟他產生衝突吧。


    夕雨很羨慕能像那樣跟是光站在同等立場交談的帆夏。


    是光剛才雖然說他選擇來夕雨這邊,不過那是因為,夕雨比帆夏還要弱小……是光沒辦法放著這樣子的女孩不管。


    (我什麽時候……能對赤城說出事實呢……)


    還是說,她得一直對是光說謊?


    夕雨不安得胸口揪緊時,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


    除了是光,會打電話給夕雨的隻有一個人……


    她動作僵硬地按下通話鍵,將手機拿到耳邊。


    「嗯。知道了……沒事……我現在出發。」


    夕雨用軟弱無力的聲音講完電話後,開始準備出門。


    ◇  ◇  ◇


    天色暗得很快。是光在一片靜寂的天空下,走在通往家裏的小徑上。


    他駝著背,頭微微低下,在寒冷的秋風中緩慢移動步伐,光則在他身邊平靜地述說著花的故事。


    「敗醬草是在《萬葉集》中也有登場的秋天七草之一喔……從夏天到秋天,纖細綠枝前端會開滿小小的黃花……敗醬草這個名字,有一種說法是從『orninaoshi』而來,意思是它擁有的美貌淩駕美女(注2),另一種說法是因為它小小的黃花,跟當時女性吃的小米飯——也就是『ominameshi』很像……『omina』意思就是女性。女郎也一樣。以前這是用來代表貴族家的大小姐和夫人的詞。」


    講這些總比沉著一張臉緘默不語來得好,是光便默默聽著。講什麽都好,光大概也想繼續說話吧。


    點點星辰在墨色的天空上散發出淒冷晈潔的星光。


    「能劇中有《女郎花》這出戲,一位女性因為誤會丈夫拋棄她,跳進河川自殺了。


    她的墳墓開了一朵女郎花,但丈夫一靠近,那朵花就會被風一吹,從他身旁逃離。丈夫一伸手,花兒就搖啊搖的……丈夫一離開,花兒就回到原處……一靠近,就又會遠離他……丈夫覺得自己像在被死去的妻子拒絕……便跟妻子一樣,也投河自盡了。」


    既然要說故事,是光希望光講個劇情歡樂點的。


    (這故事沒結局啊?)


    這不是現在該講的故事吧。是光身體又變得更加沉重。


    注2  敗醬草日文為ominaeshi,ominaoshi有「壓製女性」之意。


    光也再度用憂鬱眼神看著腳邊,輕聲說道:


    ……無法相信愛情的妻子,和無法讓妻子相信愛情的丈夫……是哪一方不對呢?」


    哀傷的語氣令是光內心一揪。


    無法相信愛情的女人,以及無法讓女人相信愛情的男人——


    一定是女方太膽小,男方不擅言詞。


    「我以前一直覺得錯的是男方。」


    光用的是過去式。


    「想讓漂亮的花盛開,就不能吝惜水、肥料和陽光。如果你發自內心愛那朵花,無論何時都應該努力傳達愛意。不這樣的話,花兒會枯萎。可是……」


    月光皎潔地照在光端正的臉龐上,如夢似幻。低垂長睫毛下的雙眸浮現深不見底的孤獨。


    「也有無論你怎麽告訴對方,我愛你。……心意還是無法傳達的人。無論你如何思念她——麵對她時有多麽難堪——也隻會露出哀傷神情的人……」


    (是在指你義母嗎?)


    盡管心中這麽想,是光卻沒有說出口。


    聽見光這番話,是光自己也想起夕雨跟帆夏。


    是光越是拚命保護,神情就會越來越哀傷、臉上失去笑容的夕雨。一臉泫然欲泣,大叫不需要是光幫助的帆夏。


    光眼神越來越悲感。


    「宛如想要觸碰它時,就會翩然逃離的敗醬草……被那樣再三拒絕,確實會讓人絕望得想跳進河川……」


    光帶著淡淡地微笑說出的這句話,讓是光心頭一驚。


    ——光大概是自殺的吧。


    月夜子提出的疑惑,其真相是光還不明白。


    光說他是在河邊失足。說那是意外。不過,這是不是事實還不得而知。


    而且,手腕上的傷痕——光也還沒跟是光說明。


    雖然成為幽靈的光手上並沒有那種傷。


    但月夜子說她看到了。


    說光為無法實現的戀情感到絕望,一心求死。


    ——確實會讓人絕望得想跳進河川。


    下一個瞬間,剛才聽見的話語在耳中回蕩,令他背脊發涼。


    「……那是你自己的經驗談嗎?」


    是光壓低聲音,慎重提問。


    「是能劇的題材啦。」


    光依然麵帶微笑,幹脆地回答。


    「我是想告訴你,小心不要變成那樣。我已經太遲了,不過你從現在才開始。」


    「我才不會跳河。」


    是光癟著嘴角。


    「是嗎?」


    光神情溫柔:


    「可是,被式部同學和夕雨拒絕時,你看起來像在把自己逼到死胡同、傷害自己。」


    「唔!」


    是光想起自己衝進夕雨房間時的醜態,無言以對,臉越變越燙。


    「你也會變得那麽自虐呢。我彷佛看到被那個人拒絕疇的自己。」


    「別、別把我跟你相提並論!我才沒你那麽愛哭……應該啦。」


    「你忘了嗎?我是哭不出來的。所以你這個愛哭的男孩,確實比我還愛哭。」


    「不要叫我愛哭的男孩!」


    是光忍不住在道路中央大叫。要是被附近居民聽見,應該會以為他在發酒瘋吧。可是,他覺得那些煩悶情緒好像被吐了出來,清爽多了。


    雖然心底還是有點麻麻的。


    (這家夥該不會是故意惹我生氣吧?)


    光感覺就會做這種事。


    是光斜眼瞪著他,光這次露出淘氣笑容,然後用明亮的聲音說道:


    「欸,繼續剛剛那個話題。」


    「哪個話題?」


    「『不對的是男方還是女方?我覺得是男方』的那個話題。」


    「不要又回去扯那些啦!」


    「哎,你就聽我說嘛。這個世界上,我隻能跟你說話啊。而且這跟你也有關係。」


    「……什麽啦。」


    是光警戒地回問。光神情平靜地說:


    「以前,我一直覺得不好好保護我的花不行。為它們澆水、為它們施肥、為它們除蟲,隻是溫柔疼愛它們。不過花兒也好,女孩子也好……她們或許都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堅強。看到葵小姐、夕雨和式部同學……我這麽覺得。」


    形狀優美的雙唇綻放出微笑。那抹笑容雖然溫暖,卻也有點淒涼。


    「那……我該怎麽辦?」


    如果女孩子堅強到不用他人守護。


    「這個嘛,該怎麽辦呢。」


    光雙臂環胸,「嗯——」地沉吟著。


    「你不給我點建議啊!」


    「哈哈哈。沒辦法。我也是死了後才注意到這件事嘛。一起思考吧。」


    「喔……喔。」


    是光粗聲應允。


    女孩子或許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堅強——光這句話在腦海重播。


    女人很弱。


    這是是光的前提。


    為了達成光的心願,跟那些女孩牽扯上、幫助她們,大概也是因為在是光眼中,她們都是隨時會被風吹斷的柔弱花朵。感覺不立刻跑過去張開雙臂保護她們的話,她們就會枯萎。


    (那式部呢?)


    那家夥很堅強。思考模式很有條理,也能自己保護自己。明明是這樣,為什麽我會那麽在意那家夥?


    倘若至今以來,是光都是被光的花兒們的「柔弱」吸引,為此行動,那麽帆夏到底是……


    是光癟著嘴,陷入沉思。


    這時,光輕輕「啊」了一聲。


    一名身穿東京都內的女校製服、相貌端正的少女站在是光家門附近。筆直黑發剪齊到肩膀附近,有雙清冷的眼睛——


    是葵打工的茶店的常客、被光叫做「薄荷小姐」的少女。


    是光一跑過去,她就用跟相貌一樣帶有清涼感的聲音說:


    「我明明給了你電子郵件信箱,你卻一直沒聯絡我,所以我就來了。」


    文化祭當天。她來到是光正在幫忙看店的日本舞研究社的果汁店,給了他一張上麵有電子郵件信箱的名片。


    ——我的主人想跟你談談。


    ——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美麗,宛如天仙的人。


    留下意味深長的話語……


    那時光看著她的眼神,似乎注意到了什麽。


    是光也隱約有預料到。所以他本來打算文化祭結束就跟她聯絡,和那個什麽「主人」見麵。然而之後卻因為不斷發生騷動,害他完全忘了這件事。


    那張名片現在還夾在他的學生手冊中。


    「抱歉。因為發生很多事。」


    「看來是這樣沒錯。」


    聽少女的語氣,似乎知道是光現在的處境。


    「美琴。」


    光突然呼喚。


    是光望向光,他的表情既懷念——卻蘊含憂傷。


    「你是美琴對吧?那個人『十分中意』的『壓箱寶』,冷薄荷美琴。」


    「你是美琴嗎?」


    是光繃著臉確認,少女微微睜大眼睛。


    「沒錯。是光告訴你的?」


    「嗯。」


    是光回答後,光平靜地詢問。


    「美琴,你來這裏是要告訴我的朋友什麽事?」


    「你來找我是要說什麽?」


    「光先生所不知道的,藤花的事。」


    光眼中浮現驚愕之色。


    美琴靜靜地將視線從是光身上移開,筆直黑發在肩膀附近搖曳。


    「不過,今天我就先回去了。盡快把你碰到的問題解決。沒剩多少時間了。」


    美琴留下「我還會再來」這句話,挺直背脊,踏著美麗步伐消失在住宅區小徑的另一端。


    「我所不知道的……那個人。」


    光喃喃自語,神情恍忽。


    (藤花是指光的義母嗎?美琴是她派來的人?)


    這時,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


    「嘖,夠了喔!」


    是光粗暴地拿出手機,一打開簡訊就倒抽一口氣。


    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賣淫女!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肮髒的女人!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母豬!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詛咒她!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她處以火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毀了她!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扒掉她的皮!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骨子裏都是黑的!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她處以絞刑!對奏井夕雨處刑。處以穿刺之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下賤的女人!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處以十字架之刑!對奏井夕雨處刑。處以斷頭台之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妓女!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處以服毒之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以虞美人之名命令!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她降下天罰!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挖出她的眼珠!對奏井夕雨處刑。把她的子官扯出來!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汙穢!對奏井夕雨處刑。處以石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淫婦!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把她的鼻子削下來!對奏井夕雨處刑。臭掉的肉塊!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用滾燙鐵棒刺穿她的指甲!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生下雜種吧!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殺!殺!殺!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被


    怨靈附身的女人!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醜陋!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烙印在她臉上!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灌她硫酸!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低一賤的賣淫女!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奏井夕雨處刑對


    塞滿畫麵的文字搖晃著浮現,是光產生這些文字要一口咬住他喉嚨的錯覺,呼吸困難,呻吟聲自幹燥的嘴唇間傳出。


    身旁的光也同樣臉色鐵青。


    他用被汗水濡濕的手指叫出夕雨的手機號碼,按下播號鍵。


    夕雨沒接!轉進語音信箱了!


    「回夕雨那邊吧!」


    「嗯。」


    是光轉過身,拔腿狂奔起來。


    途中他打了好幾通電話給夕雨,每次聽見的都是語音信箱,是光咬緊牙關,雙手緊緊握拳。


    但願跟之前那些一樣,隻是沒品的惡作劇。是光祈禱到覺得頭都快要裂開。


    他抵達醫院,帶著充血的雙眼詢問櫃台,得知夕雨外出了。體內血液瞬間凍結。


    ——我跟你約定。


    是光求她今晚待在房間時,夕雨用輕柔語氣小聲回答。


    然而,她卻出去了。


    「夕雨去哪了?」


    「我們沒有過問。」


    女性櫃台人員顯得很為難。


    是光表示他有重要的東西忘在夕雨房間,希望櫃台人員幫他開門。他纏著人家說非得親眼看看,才總算讓櫃台人員放他進去。


    要是房間留有什麽線索——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扔在沙發上的紅色花束。用緞帶和送禮用的包裝紙包裝著。


    「是虞美人草……」


    光麵容扭曲。


    即使被扔在外麵,沒有插進花瓶,薄得彷佛透明的花瓣依然嬌嫩欲滴、美豔動人,深處的黑色部分讓人覺得十分淫狠。


    是光表情也僵住了,他拿起花束。大概是因為是光的動作很粗魯吧,紅色花瓣晃了一下,其中有好幾片紛紛落在沙發上。


    「嗯……?這啥?裏麵好像……」


    「怎麽了?是光。」


    「花束裏麵有個小袋子。」


    他將花束上下顛倒,一個透明小袋子便跟紅色花瓣一起掉到沙發上。


    (膠囊藥丸……?)


    可是,感冒藥或腸胃藥會收在這種地方嗎?簡直像要把它藏在花束中——


    「是光,這是違法藥物。我以前看過!那時它還是合法的——可是因為幻覺作用和依存性太強,就被禁止了。」


    「你說什麽!」


    光的話讓是光臉上再度失去血色。


    「為什麽夕雨房間會有這種東西!」


    「我不知道。不過——」


    光語氣激動。


    「說不定是照顧夕雨的人跟毒品交易有關。」


    夕雨說,那個人是幫她安排住宿地點和班機的親切的人。


    說那個人是誰還不能跟是光說。


    起初夕雨還很高興。但漸漸地,每當是光問起那個人,夕雨就會露出困擾的表情。


    (夕雨說那家夥介紹她當誌工。該不會——)


    是光覺得胃部疼痛欲裂。


    「是光,把電腦打開看看!」


    是光照光所說,衝到邊桌上的電腦旁邊,按下開關。


    他打開網頁瀏覽紀錄,連上一個可疑的網站。


    在旁邊跟他一起看螢幕的光深深倒抽一口氣。


    「果然……!這是用來交易毒品的地下網站!雖然上麵都用行話在交流,但不會有錯。」


    「——!」


    留言板上的交易紀錄也還留著,看到記號是紅色的花束——賣家是虞美人,是光握著滑鼠的手心滲出大量冷汗。


    波浪鬈長發、身材纖細、十幾歲的少女。虞美人的外表特征跟夕雨一模一樣!


    等等似乎也有交易,是光盯著賣家虞美人和顧客的對話紀錄——大驚失色。


    「喂,這個客人……」


    ——我叫天芥菜。


    ——您好,天芥菜。


    難道……不會吧——可是——


    「是式部……嗎?」


    一講出這個名字,是光就感到一陣暈眩。


    「式部同學的話,或許有可能。」


    光的話語深深傳人心底。


    沒錯,帆夏很有可能做這種事。而且,是光覺得沒幾個人會用「天芥菜」這種不有名的植物當昵稱。


    賣家是夕雨!


    買家是帆夏!


    (搞什麽鬼?)


    是光用手機打給帆夏。


    「她不接!」


    「怎麽辦?是光?」


    「這還用問嗎!我要直接去交易地點一趟。」


    是光準備衝出房間時,房門正好打開。


    夕雨抱著紅色花束,一臉驚愕站在那裏。


    「赤城……!你為什麽——」


    「夕雨!你不是出門了嗎!」


    夕雨縮起身子,扭捏著回答:


    「因為……我忘了帶手機……我要去當誌工的地方,地圖也存在裏麵……所以……我回來拿它。」


    夕雨似乎在怕是光會不會因為自己沒有守約而大發雷霆。她的視線飄向沙發,露出困惑神情。


    「為什麽……會有……另一束花?是赤城……拿過來的嗎?」


    跟夕雨懷中的虞美人草一樣的花束被扔在那邊,花瓣四散。


    「你在說什麽啊?你不是把毒品放在這裏麵,送去給客人嗎?那束花也是——」


    「啊。」


    是光搶走夕雨手中的花束,把它倒過來。


    然而,除了薄薄的紅色花瓣外,什麽都沒掉下來。他解開緞帶,把花束弄散後,也沒發現預料中的東西。


    「夕雨的花束裏……沒有毒品……這是……」


    光蹙起眉頭,喃喃低語。


    是光突然把花束弄散,害夕雨嚇得縮起身子,眼神流露出恐懼之色。


    是光抓住毒品袋,把它遞到夕雨麵前。


    「這東西放在那邊那束花裏麵。電腦裏也留著,虞美人。販毒的紀錄!你去當誌工時,沒有被要求帶毒品給別人嗎?」


    夕雨麵無血色:


    「什麽毒品……?你說電腦裏有紀錄……我隻是把花拿給老人家,陪他們說話而已……」


    「你今天要去當誌工的地點是?」


    夕雨戰戰兢兢講出的地名,跟虞美人和天芥菜提到的場所方向完全相反。


    現在到底是怎樣?


    是光腦中一片混亂,唯一明白的是,現在處境最危險的,就是帆夏這個天芥菜。


    「是光!必須阻止式部同學!」


    「夕雨!在我回來前絕對不要從這裏出去!不跟我約定也沒關係。總之不要離開這裏!還有,去看看那台電腦!」


    響徹整個房間的聲音讓夕雨嚇了一跳。


    是光沒有等夕雨回答。便衝


    出房間,跟光一起趕向帆夏身邊。


    式部這個大白癡!


    不要報天芥菜這個名字啦!


    你在幹麽啊!


    在行進的電車中,是光覺得胃痛得像被削了一塊肉下來,他打了好幾通電話給帆夏,也傳了簡訊。


    『給我接電話。』


    『回我簡訊啊,白癡。』


    他雙眼充血,表情凶狠如惡鬼,其他乘客都害怕得遠遠看著他。


    (為什麽式部沒跟我說夕雨說不定在賣毒品,在那邊獨自行動?最後還說不用我幫忙。搞什麽啊。)


    腦中一堆想對帆夏說的話。


    「別擔心,式部同學在你趕到前都會沒事的。你也知道式部同學很堅強吧。」


    光在旁邊鼓勵他。


    (是啊。那家夥的踢擊是無敵的,吃過好幾記的我最清楚了。可是,萬一她在暗處被從身後襲擊、被一堆人包圍怎麽辦?不管她再怎麽強,把自己當成誘餌也太魯莽了。)


    『不要無視我,打電話給我啊,白癡。』


    是光咬緊牙關,心想這不知道是他第幾次罵帆夏白癡了,然後傳送簡訊。帆夏還沒聯絡他。


    她現在在做什麽呢?


    黿車的移動速度讓是光覺得比平常還要慢,表情繃得越來越緊。


    他焦躁不安,為了讓心情冷靜下來,是光連上帆夏的網頁,看著充滿表情符號的部落格,以及如詩般甜蜜的手機小說,還有戀愛問題。


    『紫公主您好久╰(°▽°)╯」請您聽一下由由的戀愛煩惱。』


    『紫公主~!請救救我·??·(≧Д≦)·??·我不小心對我喜歡的y男說了很過分的話!』


    『初次見麵,我叫馬卡龍〈(__*)〉我現在有個煩惱。之前,坐在我隔壁的t希望我跟他交往。我是喜歡t沒錯,但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特別意義的喜歡。可是,t跟班上其他女生很要好地相處時,我會覺得心裏悶悶的。我搞不懂自己的心情o(;△;)o』


    『我是前幾天向您請教的沙耶(o^▽^o),多虧了紫公主,我跟u男告白成功了~~~\(^▽^)/紫公主果然是戀愛專家。是我的大大大恩人(o*▽*o)』


    帆夏做為戀愛專家紫公主,開朗親切地一個個回答女孩們在回應欄提出的煩惱及問題。


    『恭喜你告白成功?(???)。∠★:°*’太好了——!沙耶小姐!不是靠我的力量,一定是沙耶小姐的努力傳達給他了。』


    『小雪小姐,馬上去跟y男道歉。不是用簡訊,直接跟他說對不起看看吧。然後將小雪小姐為什麽會說那種話的真正心情告訴y男。別擔心。y男一定也會明白的(^_-)☆。


    『馬卡龍小姐。從意氣相投的朋友進展到戀人雖然很棒,不過確實會有點不安呢( ̄ヘ ̄|||)會讓人覺得好像要破壞一直以來的好關係。不過,馬卡龍小姐已經想出答案了吧(*′▽`*)試著想像十年後你希望待在自己身邊的男孩。如果你想到的是t男,t男對馬卡龍小姐來說就是「特別」的人唷。』


    是光覺得帆夏明亮的聲音如在耳畔。


    ——交給我吧!赤城!


    ——因為你真~的很不懂女孩子的心情!


    ——拿你沒轍。就讓我這個戀愛專家幫你想想辦法吧。


    她一點都不柔弱。從未給人一種會化為幻影消失不見的感覺。


    挺起胸膛、豎起眉頭、噘起嘴巴——堅強勇敢的帆夏。


    向著太陽盛開的紫色天芥菜。


    到目前為止,是光被帆夏鼓勵了多少次?被帆夏幫助了多少次?


    葵連話都不聽他說時,帆夏抱怨連連,一邊還是陪是光想辦法卸下葵的心防。她跟是光一起一大早就躲在鞋櫃後麵監視,還一本正經地陪全身上下都是貓咪配件的是光演戲。


    ——赤城,上次掉到河裏被你救起來的小貓現在怎麽樣了?


    夕雨關在房間不出門的那段期間,帆夏也表示「好啊,我可以幫你的忙。隻要我和奏井夕雨變成朋友就好了吧」,笑著接受是光的請求。是光被夕雨拒絕、手足無措時,她也把自己的招傘塞給是光,讓他借去當護身符。


    ——不行,你一定不會去買傘的。你把傘拿去用!


    一定會有效的——帆夏笑著目送他,臉上仍然帶著微笑。


    紫織子下落不明,讓是光急到胃痛時,「我也來幫忙找那個孩子!」帆夏這麽說道,並在網路上找人幫忙。


    月夜子痛苦不堪時,帆夏明明在氣月夜子吻了是光,還是跑來通知他朝衣跑去社團教室找月夜子理論,月夜子危險了。


    ——我會盡量幫忙盯著月夜子學姊、鼓勵她,你不要自己一個人煩惱喔。


    她總是為是光操心。總是為是光著想。


    是光煩惱朝衣的事時,帆夏也——


    ——不如跟上去吧。


    ——與其等到那時再來後悔,不如一起跟過去,說不定能在危急的時刻幫上對方的忙,對方或許也會漸漸地願意聽勸。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會跟上去的。


    她斬釘截鐵地斷言,一掃是光心中的迷惘。


    那時,是光覺得眼前的道路為之開闊。


    空的懷孕騷動時也好,是光在文化祭當上陌生的執行委員、忙得焦頭爛額時也好,帆夏總是把自己的事擱在後頭,幫助是光。


    是光接連想起帆夏笨拙的誠實、率直的關心,以及會讓人振怍起來的強力聲援,和不求回報的純情。


    情感滿溢而出。胸口悶痛。


    『其實,我根本不是什麽戀愛專家。』


    最後,帆夏寫了這段話。


    『我從來沒跟男生交往過,一直單戀同班同學,想到喜歡的人就會驚慌失措,跟大家一樣。


    那家夥看起來像個不良少年,講話態度也很差,不過,他其實很溫柔、很有男子氣概,沒辦法放傷腦筋的人不管。


    他是個很棒的人。是個好男人。


    我常常坐在旋轉椅上轉來轉去,思考怎麽把這份心意傳達給他。』


    是光低頭看著小小螢幕上顯示的文字,連呼吸都忘了。


    也聽不見電車震動聲和發車的鈴聲。


    不過,隻有帆夏的聲音在是光耳中持續回蕩。


    『那家夥沒把我當女生看,他喜歡的都是跟我完全相反、文靜柔弱的女生。我一點希望都沒有。


    即使如此,我還是很喜歡他。


    就算要一輩子單戀也沒關係。就算那家夥隻把我當朋友看,我還是喜歡他。我想幫上他的忙。』


    帆夏為什麽要瞞著是光,一個人調查夕雨的事?


    為什麽她要冒險,自己去買毒品?


    大叫著不保護她也沒關係的帆夏、表示半吊子的擔心隻會給她添麻煩的帆夏、帶著泫然欲泣的表情,叫是光不要管她的帆夏——接連浮現腦海。


    『我並不是什麽戀愛專家,對不起,一直瞞著你們。可是,我想為大家加油的心情是千真萬確的唷。


    不管現在那段戀情會不會實現,一定沒有什麽事是徒勞無功的。所以,大家加油吧。我也會加油的!』


    是光「喀喀喀」地按著手機,想讓畫麵往下滑,但帆夏似乎隻寫到這裏,畫麵一動也不動。


    他瞪著最後一行文字,嘟囔道:


    「——這個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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