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天空中的虹之翼梅利希姆,每次與她相遇時都會被一種激情所驅使。


    非但不會感到厭煩,而且在每次見麵時的那份感激跟感動都會積蓄起來,並逐漸擴大。


    (伴隨著喜悅,今天也積蓄了一些在我眼前的,你的身姿。)


    他盡管向下俯視著那位女性,但卻並非用鄙視性的目光來看她。飄舞著火粉的炎發和豔麗的灼眼也隻能算是那充滿力量和意誌的容顏的一小部分,但已是那麽的絢爛、那麽的華麗。


    (與火焰和瓦礫多麽相襯的女性啊燃燒、破壞、簡直就是能動的化身。)


    黑色的披風加上下擺稍長的襯襖,腰帶上沒有佩劍,隻穿了一件單衣作為鎧甲。黑色的長靴上是閃閃發亮的馬刺。雖說是一身看起來是一種出於實用性的簡素打扮,但是從她全身散發出的是讓對手感到不能與之為敵的完美姿態,有一種壓倒性的尊嚴和存在感。


    (僅僅用美麗這個詞,不足以形容這個女人。)


    她就是被任何一個人包括紅世使徒都公認為是當代最強的,天壤劫火亞拉斯特爾的火霧戰士炎發灼眼的殺手瑪蒂爾達聖米露。


    渴望再次聽到久候之人的聲音,梅利希姆說道:


    真沒想到你會把天道宮搶來幹這種事啊。沒想到那有名的髓之樓閣戈比達,居然在這種時候失了手呢。


    是嗎?我可認為時機剛剛好啊。


    瑪蒂爾達一邊裝不知道,一邊率直地開始了戰鬥。作為習慣,她用白瓷一般的然而充滿了生命力的左手輕輕的撥弄了一下長發。在華麗地飄舞著的火粉還沒消失的瞬間,就迅速有力地把手往旁邊伸出。


    (這就是與我麵對麵的姿態麽。)


    在這個梅利希姆所熟知的,賞心悅目的動作的結尾,還是有一個讓人感到不快的東西映入了眼簾。


    在伸展開的中指末根上閃閃發光的是一顆鑲嵌有精心雕琢的黑寶石的指環。這就是用來表達紅世的真正魔神天壤劫火亞拉斯特爾意誌的神器克庫特斯。


    指環跟戴在手背上的裝飾帶隨著手的動作閃著光芒,而在她張開的手掌中,湧現出熾紅色的火焰。火焰漸漸變成一把大劍的形狀,然後被她有力地握住了。


    瑪蒂爾達像是在確認劍的形態那樣揮了一揮,然後從上到下的輕撫了一遍,點了點頭:好!在那旁邊,她輕輕地舉起右手,產生出同樣的火焰。


    這次火焰圓圓地擴展開來,固定在胳膊上。那是一個能遮擋全身大小的一個園盾。


    我們要上囉,亞拉斯特爾


    嗯。如同遠雷一般低沉的魔神聲音從克庫特斯傳出。


    這個對話中所包含的信賴以上的某種東西,讓梅利希姆的激情變成了憤怒。!!


    就算是旁觀者也立刻可以看出來他的態度的急劇轉變,甲鐵龍伊路亞尼卡看到那個樣子也不由得苦笑。


    (怎麽好像小孩子一樣。)


    雖說不能馬上明確判斷出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但[葬式之鍾]引以為豪的兩翼中的右翼虹之翼梅利希姆的心,卻完全被他的宿敵炎發灼眼的殺手瑪蒂爾達所俘虜了。


    而且,對梅利希姆來說,一直以來與宿敵之間的激烈交鋒和這種心情似乎並不矛盾。就算是劍鋒交錯的時候也不過是他們兩人他完全無視亞拉斯特爾的存在,所以說是兩個人交結在一起的一種形式,他曾經這樣斷言過,讓周圍的人吃驚不小。


    實際上,他是很認真地在戰鬥,這一點從他的一舉一動就能明白地看出來,所以誰也沒有對此說過半句閑話恐怕能真正理解他的心意的人就隻有棺柩裁縫師亞西斯了。


    (雖然我不是瑪蒂爾達聖米露,但不管怎麽說,這是戰爭。)


    伊路亞尼卡留下梅利希姆,自己把巨體往下滑去。


    (而且不光是那兩個人,還有我們之間的戰鬥啊!)


    厚厚的胸甲因吸氣而又再次膨脹了起來。


    嗚嘎哈啊啊啊啊!


    用盡全力發出的幕障壁,這次卻並沒有擴散開來。後麵噴煙的動力推動著硬化的前端,那是有著最大硬度的彈頭和壓倒性速度的炮彈。目標當然就是站在天道宮前的瑪蒂爾達。


    但伊路亞尼卡的這一擊,其實並不是衝著她發起的。這一擊,一定


    純白的緞帶


    一條純白色的緞帶輕飄飄地飛舞在瑪蒂爾達麵前。


    最初的半秒鍾還在優雅地飄舞著,但是突然間,緞帶呈螺旋猛烈地旋轉起來,其表麵的櫻色自在式也開始閃閃發光。


    逼近而來的幕障壁的噴進彈被卷入了緞帶的螺旋之中,接著整個都被輕鬆地扭曲了前進方向。噴進彈沿著那個歪曲的方向,朝著不著邊際的方向飛去,最後落在山上爆炸了。


    盡管拿手的噴進彈被彈開,但伊路亞尼卡卻猙獰地笑了起來。正如梅利希姆的宿敵是瑪蒂爾達那樣,分配給他的敵人,是在背後守護著炎發灼眼的殺手的火霧戰士。他說道:


    前幾天受你照顧了啊,寡言和戰機無雙


    一個女人突然背靠背地出現在瑪蒂爾達的身後。


    受了那麽重的傷才僅僅過了五天,就已經恢複了麽?


    絹絲襯衫的上衣,刺繡著葉子花紋的細長裙子,讓人懷疑她是不是搞錯了場合的盛裝貴婦人。這個自然地掌握了奢華但又不落俗套的風格的女性,就是有著戰機無雙之美譽萬條巧手威爾艾米娜卡梅爾。接著,從她戴在額頭上的鑲嵌有寶石的裝飾帶狀神器persona中


    賀愈禮服。傳出了簡短而又冷淡,但又帶有一絲開玩笑口吻的話語。那正是賦予她異能力量的紅世魔王夢幻冠帶蒂雅瑪特。


    抵擋住伊路亞尼卡幕障壁攻擊的白色緞帶是纏繞在她肩膀到elbow的裝飾帶的末端。若是一般的使徒或火霧戰士的防禦反射的自在法,幕障壁的炮彈可以將其連人一起打碎。而她卻在還沒有準備好戰鬥的時候輕鬆將其避開。


    雖然,威爾艾米娜也明白他並沒有使出全力。作為宿敵,雙方通過確認對方戰技純熟程度就如同一種代替問候的行為,不,應該說那就是他們的問候方式。


    清楚地明白這一點的瑪蒂爾達,笑著問道:怎麽?我們專程來到天下聞名的布羅肯要塞拜訪,難道來招呼我們的就隻有熟識的兩個人嗎?


    她用灼眼毫不疏忽地一邊注意著周圍的狀況一邊說道。


    清楚明白這一點的男人梅利希姆笑著答道:


    我們隻是負責出迎的,到時候肯定會隆重招待你們但是


    同樣,他也一邊警戒著那女人的舉動,哪怕是手指的輕輕一動,一邊說道:比起這個


    (梅利希姆?)


    伊路亞尼卡感覺到盟友的語氣裏藏著一絲不安的東西。


    雖然伊路亞尼卡信任著他,但是今天的戰鬥跟以前的小規模衝突賀局部戰不同。[葬式之鍾]可以說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存在的,棺柩裁縫師亞西斯的壯舉實現的時刻已經近在眼前,這正是一個關乎危急存亡的關鍵時刻。


    在山麓的兩軍對峙也演變成一個難以判斷哪一方麵更占上風的亂戰狀態。不論趨勢如何,從全體的形勢看來,都沒有任何開玩笑的餘地。


    (明明是這樣的狀況,難道他還)


    果然不出所料,梅利希姆說道:那天的約定,你還記得嗎?


    瑪蒂爾達一時間不知其所謂何事,露出了訝異的神情。


    而背後與她緊貼著的威爾艾米娜的肩膀則馬上僵硬起來。!


    正如梅利希姆那樣,她也顯露出隱藏在心裏的某分思念,並作出渴求。


    以一種很不快的語氣作出回答的,是在瑪蒂爾達手指上的亞拉斯特爾。


    你說的約定,就是指那句愚蠢的胡話嗎。


    聽到隻言片語也不想聽到的聲音,梅利希姆馬上露出一副厭惡的表情,皺起眉頭。他極其討厭介入他們之間礙事的人。而在這種人之中,他最討厭的就是這個男人。


    看到他們的樣子,瑪蒂爾達不禁覺得可愛,噗哧的笑了。


    啊啊,說起來我記得是贏的一方可以任意處置輸的一方,是這樣子吧?


    那麽,主人我也差不多該去了。


    唔在天井被打穿了的首塔頂上,一個自在法正開始啟動。


    接受了房間中央熊熊燃燒的棺柩裁縫師亞西斯的青色火焰後,大擁爐摩洛說道:加利大人,雖然兩翼那兩位應該不會發生萬一的情況,但是,如果萬一真的有變,這裏的事就拜托你了。


    他全身的骨頭都在急躁地嘎吱嘎吱的顫動。從華麗的禮服之中,骨頭哐啷的一聲掉到了天秤的大秤盤裏。在骨頭彈起來又再度接觸地麵之前,就變成了黃色的火粉在空氣中薄薄地擴散開來。他散開來的身體滲透到遠處賀近處的空氣中,開始構築自在法。


    被他那樣囑咐的如人類般大小的蛋卵凶界卵加利,也不正經回應他,還是那副老樣子,那三副顫動著的麵具用敷衍的語氣說道:


    經常拿這個盾來麵對敵人呢!代替我受了傷呢!今天會發揮多大作用呢!但是,那三個聲音裏卻確實地包含了對他的回應。


    摩洛不是用那副隻有骨頭的寒酸臉,而是在呼吸中摻著笑對下一個人說:琪爾諾伯格大人,我的拉比林托斯發動以後,就馬上把你傳送到那一邊。請你盡量妥善處理


    快停止你那種像臨終遺言一樣的口氣吧,瘦牛!


    黑衣白麵的女人,暗之水滴琪爾諾伯格從途中打斷了摩洛的話。


    這個牛骨的宰相,把那種東西那種自己雖然也感覺到,但卻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東西表現得太過露骨了。


    他們藏在心底的東西,就是恐懼。


    亞西斯想要實現的壯舉,嚐試開創一個完全嶄新的時代,正因為如此,他們[葬式之鍾]不僅要麵對火霧戰士,甚至還要麵對在這個世界本身所引起的反作用力賀抵抗力,甚至會被其吞噬對這樣的一種避無可避的東西產生的恐懼。


    與他所擁有的實力不成比例的是,摩洛異乎尋常的膽小。但是,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比其他的任何人都更能嚴肅地接受這份恐懼。


    跟其他的九垓天秤不同,在危急時刻能以自己的力量突破重圍的強者的輕鬆心態,跟他是無緣的。他到現在為止擔任的都是一些戰爭時期外的組織強化和弱化敵人的工作。而且,在那個方麵,他還是極其有能力的無人能代替的存在。宰相大擁爐摩洛並不是作為強者,而是作為賢者而為討伐者們恐懼的為數不多的魔王。


    即使是那樣的他,也會遇到無法應付的情況,正因為這樣,才必須做好事前應對的準備,盡管時常保持著優勢,但是卻湧現出無數的敵人。


    被壯大的夢想所深深吸引的他們,是決不會退讓的。


    這樣的激烈衝突,絕不會得到平安無事的解決。


    即使他們深深理解了這一點,他們還是要往前衝。


    為實現亞西斯所期望的壯舉,作為其必要條件的都食與小夜蹄鳥的爭奪戰,還有現在正進行的大戰在這過程中,長久以來在一起共同作戰的同輩們都被一個接一個殲滅了。因為大家都希望向前邁進,所以誰也無法阻止事態的發展。


    然後到了現在,這種缺落感,與即將迎來最後階段的壯舉相呼應,要進一步加速增長起來。這並不是像預感那一類曖昧的東西,而是從過去的積蓄中獲得的,時間的實感。


    摩洛在害怕,並不隻是膽小的表現。隻是用他聰慧的頭腦來把握著一切會把自己卷入其中的情況。而這種感覺,會隨著膽小程度的增加而變得更為明顯。


    琪爾諾伯格非常討厭那樣的他。


    老是比別人多一份心眼兒,多考慮一層,對可以看到結果的無能為力的事實感到害怕為什麽隻有他要遭受這種痛苦呢不是太可憐了嗎。


    所以她說出一句隱含著不要太在意這種意思的話語。


    就算是一絲不苟的人,認真過了頭隻能讓人感到厭惡。隻要我們贏了就不會有任何問題。雖然她選擇的用詞卻完全不同。


    但摩洛自然是按照她所說的字麵意思來理解。


    確實是那樣,但是


    如同與他那消沉的聲音相呼應一般,又一根骨頭掉落下來,變化成自在法,飛散開來。琪爾諾伯格覺得這就好像是倒數著永別之前的時間似的,氣得緊緊皺起了眉頭。


    以為那種嚴峻的表情是對自己的責備而惶惶不安的摩洛,終於再次轉向了自己引以為傲的主人的化身那團鮮豔的青色火焰。


    主人,為了不再讓天道宮作出任何奇怪的舉動,我要將拉比林托斯擴大成往常還要巨大的規模。我會盡可能地爭取時間,但是


    不需要再說了,我的宰相。


    亞西斯也忍不住打斷了這位愛操心的好助手的話語。


    行動,要快。仿佛要把自己的聲音付諸行動一樣,他向鳥籠注入了更多的力量。這時蹲伏著的小夜蹄鳥身上的圖紋,已經延伸到脖子上了。


    在我們的壯舉完成後,更需要像你這樣的男人。


    對於您的厚愛,我感到不勝榮幸。


    聲音裏摻雜著一絲絲喜悅,摩洛把身體低低地曲了下去。雖然本人好像打算要鞠躬,但他已經沒有可以用來彎腰的腰骨了。不僅如此,隨著身體向下屈曲,肩膀上的骨頭連同整件禮服都掉落到了大秤盤上。最後隻剩下一個頭浮在半空中。


    王用語言和行動向你表示感謝。率領俘虜們上吧!盡早回來呀!


    在加利好像喝彩一樣的嚷嚷聲中,摩洛最後抬頭看了一眼鳥籠裏的少女。


    我希望你,也能對我們的壯舉


    他對成為寶具以來,第一次被當成夥伴來對待的小夜蹄鳥說道。


    我希望你對這個打破倦怠時代的壯舉也能表示讚同。


    他隔著從被運進這裏以後就一直出於全開狀態的鳥籠上的小門說道。


    我希望你並非作為一個道具,而是作為同誌來主動選擇協助我們。


    他對那個既不回答也毫不動彈的使徒繼續說道。


    然後,希望你能以自己的意誌和雙腳從那裏走出來。


    這次也跟剛才一樣,少女仍然以無言和無反應來回答了他。


    少女無禮的態度和摩洛對少女的真摯,讓琪爾諾伯格勃然大怒:


    瘦牛,你別在這裏磨磨蹭蹭的說個沒完好不好!


    是、是的,那我走了


    啊非常幹脆地,摩洛最後的骨頭頭骨也掉了下來,化成了黃色的火粉,消失了。


    琪爾諾伯格把源自心底的憤怒表現在嘴上。


    哼,這頭遲鈍的牛!雖然已經無法跟他對話,但是他就在這裏。不一會兒工夫,他啟動了自在式。


    女人為完成男人分配給她的任務,用力地閉上眼,然後說:


    主人,我也去了。


    亞西斯明白她受傷的心,所以這樣回答道:


    就交給你了,去大鬧一場吧!


    沒錯!隻要你同意就可以了!


    梅利希姆很激動地喊出了要把這位[葬式之鍾]的宿敵拉攏進自己軍團的如意算盤。


    我們的主人絕對會允許的不,他可能還會為此而高興呢。也絕不會讓其他的九垓天秤說什麽閑話的。


    他從苦笑著的伊路亞尼卡的頭頂上緩緩下落,發出了至誠的誓言:


    讓我們的劍都指向相同的敵人


    然後立


    起劍尖,


    要是我打贏了的話。這是以戰鬥為前提的求愛。


    在瑪蒂爾達發現體內的魔神對於他這種熱情感到很不高興,於是笑了起來。


    笑完之後,她明確地回答道:沒問題。但我是絕對不會輸的!


    好!


    梅利希姆燃起欲望,注視著瑪蒂爾達這個他一定要得到手的女人。


    除了與她一決高下所必要的東西以外,其他的一切已經不能進入他的視線了。


    不用說,當然也包括站在她後麵的另一名女性的可愛裝扮和美麗容貌。為什麽,那個人沒有從一開始就穿著萬條巧手的戰鬥裝束呢,為什麽沒有帶上麵具呢。


    就算知道這些,他也絲毫沒有把她放在眼中。


    把他戴在頭上的伊路亞尼卡雖然知道那個理由,但是他並不像他的盟友那樣稀奇古怪而又性格傲慢。盡管對毫無表情的女性抱著一絲憐憫,但是比起這些


    (他到底明不明白啊,我們現在所處的狀況)


    正在他這樣想著的時候,梅利希姆用長靴的馬刺哐的輕叩了他的額頭一下。同時


    (宰相大人正在展開拉比林托斯,在構建完成之前要吸引敵人的注意力。)


    無聲的極其冷靜的聲音在腦中回響起來。


    (嗯?)


    從布羅肯要塞的首塔傳來點點力量的脈動。作為盟友才會知曉的自在法的觸感,讓大家明白了牛骨的宰相的企圖。那是絕不輕易使用,但是至今仍無人能破的,大擁爐摩洛屢試不爽的自在法拉比林托斯發動的氣息。


    (什麽?)


    在這種急迫的形勢下,知道了不冷靜的人原來是自己的伊路亞尼卡,不由得感到了一絲羞愧。梅利希姆現在雖然為自己的戀愛而熱衷,但也並不代表他是沉溺於其中而不顧一切。其實想一下就知道,他是希望打敗炎發灼眼的殺手瑪蒂爾達聖米露的。


    必須舍棄勝負以外的一切,才勉強可以抓住時機缺乏這樣一種麵對最強又最糟糕的敵人時所必需的心理準備的人,竟然是伊路亞尼卡自己。


    (老人經常慢人半拍,麽)


    (這也是廢話啊,上囉,戰友!)


    互相都沒有改變表情,兩翼開始了戰鬥。


    伊路亞尼卡讓巨大的身體乘著風,向站在天道宮的邊緣的兩人落下。同時,從張開的翼噴射出幕障壁,把自己背後設置成一個不可侵的無敵領域。比剛才的噴進彈增加了數十倍大小的巨大重量,正以驚人速度發起突進。


    作為其突擊前端的,是站在龍頭上、背上出現了虹之翼的梅利希姆。從衝著前方舉起的佩劍,施放出沒有任何先兆的一記虹天劍。那華麗且具有非凡破壞力的光芒,毫不遲疑地徑直奔向那兩人站立的地方,爆炸開來。


    從爆炸的火焰中,飛過來一束熾紅色的光輝。


    向著那束光輝,梅利希姆咧開嘴笑了。


    (來吧,火霧戰士!!)


    這時,隨著一陣毫無來由的馬蹄聲響起,一匹悍馬帶著隨風飄舞的豪壯鬢毛狂奔而來。


    鬢毛也是熾紅色,馬的身體也是熾紅色,馬具也是熾紅色,馬的喘息也是熾紅色,從狂奔的馬蹄所飛濺出的火花也是熾紅色。


    騎在上麵的是,炎發灼眼的女性。


    就像燃燒的火焰一樣,露出了笑容。


    從正麵襲來的[葬式之鍾]的兩翼。


    任何描繪英雄的繪畫,都不可能有如此華麗與英勇的姿態。


    瑪蒂爾達聖米露見到這十八年來交戰過數十次的宿敵,燃起了鬥誌。在這種一著不慎全盤皆輸的交戰中,以及隻有在這種狀況下才會出現的危及性命的時刻裏,那種自己的一切都得到磨煉的充實感,實在讓人有說不出的痛快。


    當自己還是人類的時候,被世界剝奪了的,名為戰鬥的選項。


    而現在這個選擇權則充分掌握在自己手中,甚至可以盡情地發揮。


    可以戰鬥。這是多麽美妙的現在啊。


    嘿呀啊啊啊!


    瑪蒂爾達把自己力量的一小部分、驅策著熾紅色火焰構成的悍馬,在空中狂奔。手裏的火焰大劍在她一揮之下變成了一支矛槍,然後被夾在她的腋下。她的身姿,看起來甚至跟勇敢與龍對抗的聖喬治很相像。但卻沒有那種尊貴的氣息。所謂的聖者乃是真摯之人,絕不會沉溺於歡樂。


    而她現在就完全沉溺於戰鬥的歡樂中,爆發式的笑了起來:哈哈!


    麵對其重無比的巨龍和破壞力驚人的劍士她在槍尖無法碰到對方的位置上,往矛槍凝聚了更強勁的力量,然後有如烈火一般往前刺出。


    呀啊!


    同時,在她刺出的那根槍周圍並列地出現了一排同樣的槍,形成一列槍林。槍尖群在疾馳著的她前麵急速向前延伸,又再度變得密集,形成巨大的一擊向兩翼襲去。


    唔!


    梅利希姆一動也不動的揮了揮佩劍,施放出虹天劍。其放出的光芒毫不費力地把像箭一樣射過來的熾紅色的槍林打了個粉碎。但是,在那個陣列被打破而空出來的空間裏,並沒有目標的身影。


    (是上麵麽!)


    在被自己的火焰所染紅的煙霧中,格外顯眼的熾紅色悍馬跳了出來。騎在馬上的瑪蒂爾達把長長的矛槍高高舉過頭頂


    伊路亞尼卡!


    在此!啊啊啊!!


    感覺到危機的伊路亞尼卡一邊抬頭看著正上方,一邊吐出了幕障壁。


    巨大化的熾紅色矛槍重重地刺在被搭建起來的防禦壁上。驚人的爆炸卷起一陣無煙的烈火,灼熱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中。


    如果是人類的話,大概一定會被這一陣餘波震得飛起來吧。在這股火焰之中,伊路亞尼卡那以甲殼和鋼鱗為鎧甲的身體悠悠飛起。他繞開凝固在空中的幕障壁,張開了下顎,準備把仍然停留在上空的瑪蒂爾達咬個粉碎。


    注意到這一點的瑪蒂爾達則扣下一下馬鐙,讓馬跑了起來。然後以手裏的矛槍帶著火焰向他奔去。這次她準備直接把矛槍刺向他。但是


    啊?


    梅利希姆並不在龍頭上。正當她這樣想的時候,純白色的緞帶纏上了她的手,把她連馬一起拽了開去。


    哇!


    半秒前她所站的地方被從正後方襲來的虹天劍貫穿了過去。


    可惡!


    在伊路亞尼卡的相反一側回轉的梅利希姆在空中不滿地咂了一下嘴。


    被緞帶甩上了半空的瑪蒂爾達迅速調整好馬的平衡,感謝道:


    謝謝!


    漂浮在她旁邊回應她的,是麵戴隱藏著表情的麵具、渾身飄舞著有如鬃毛一般的無數緞帶,身披戰鬥裝束的萬條巧手威爾艾米娜卡梅爾。


    你這次比以往的攻擊都要著急是也。


    性急。


    和她訂立了契約的夢幻冠帶蒂雅瑪特也同樣以稍帶譴責的語氣接著說道。


    瑪蒂爾達一邊苦笑一邊與兩翼拉開距離。


    至少希望你們說那是快而馬虎啊


    她本來是想一口氣直向上飛,直接衝進那個大概是布羅肯要塞的中樞的巨塔(她們不知道首塔這個稱呼)裏去的,但是麵對梅利希姆這個使用不會因距離而減弱威力的虹天劍的對手,拉開過遠的距離無疑是自討苦吃。伊路亞尼卡也跟他在一起的話,從遠距離進行的不準確的進攻就會被幕瘴壁所阻擋,肯定不會奏效。跟虹之翼和甲鐵龍這兩翼戰鬥的時候,不能靠太近也不能離太遠,隻能在相互的必殺距離上互相鬥智鬥勇。


    要攻來了!


    亞拉斯特爾簡短的提醒道。


    嘿啊!


    這兩人之間並不需要回答。瑪蒂爾達踢了一下熾紅


    色悍馬的馬腹,躍向了一旁。


    虹天劍就緊追在她後麵。他自由自在地揮舞著一條直線橫跨天空的彩虹的樣子,從旁人看來,簡直就是如奇跡一般的鮮豔華麗的光景。


    當然,作為當事者的他們,是沒有這份閑心來細細觀賞的。


    瑪蒂爾達讓疾馳的悍馬按照彎彎曲曲的路程來行進,拚命躲避著這毫不留情的攻擊。在她旁邊的斜右後方,是還被剛才的緞帶牽扯著飛在空中的、宛如風帆一般的威爾艾米娜。就像剛才回避攻擊時一樣,同時也感到了巨大的罪惡感。


    (我好像盡是讓你做這種辛苦的事呢。)


    自從十八年前偶然在一起並肩作戰以來,她們就一直在一起是她獨一無二的好朋友。


    這樣的她威爾艾米娜卡梅爾,喜歡上了虹之翼的梅利希姆。喜歡上他,但卻一直以和瑪蒂爾達不同的想法和接觸方式,想讓他能注視自己。這就跟剛才的盛裝一樣,經常隻是瞎費功夫,唱獨角戲罷了,但是她決不放棄。


    她在實際戰鬥的時候也有過跟他交手的時候,但是結果都一樣。她作為討伐者的力量和特性,使得她並不適合跟具有絕對破壞力的虹天劍過招。隻是被他三兩招就敷衍過去,被他逃掉而已。就連進行對話的機會都沒有。盡管如此,她也決不放棄。


    一邊作為火霧戰士與他戰鬥,一邊又想讓梅利希姆這個紅世魔王注視她。


    這種不管怎麽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瑪蒂爾達卻以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了其可行性。於是,這就成了威爾艾米娜跟瑪蒂爾達一起行動的動機也是她懷有的,直到現在也毫不動搖的目的。


    (但是,那也馬上就會結束了。)


    經過這場戰鬥,會不會讓她好受一點呢。


    如果把一切都一筆勾銷的話瑪蒂爾達這樣想著,躊躇了。


    (這樣做是不是會給她添麻煩呢不過事到如今,已經不能停下來了。)


    威爾艾米娜比誰都清楚,炎發灼眼的殺手是離手下留情這種概念最遠的人。兩人在這場戰鬥上賭上了自己的一切,所以當然不用說,是決不能有絲毫退縮的。選擇了最痛苦的道路的人,是她自己。


    (不如贏了梅利希姆,然後讓那家夥和她)


    瑪蒂爾達跟梅利希姆一樣,先是打著如意算盤,然後馬上又改變主意了。


    (我這樣會不會是多管閑事啊但是,我也幫不上別的什麽忙。)


    不知道她是不是希望我這麽做。


    就算她希望,她會不會因此得到幸福呢。


    就這樣想著、考慮著,可是還是得不出任何答案。


    (火霧戰士的幸福麽?)


    幸福,瑪蒂爾達聖米露想到自己說出這個詞的時候的其他人的表情,不禁有一點點心生厭惡。瑪蒂爾達是一個異常的火霧戰士。她確信著作為討伐者而生存的自己是最幸福的。


    通常,火霧戰士是以希望向紅世使徒複仇的人類作為器皿誕生的。


    其存在的出發點就已經是消極負麵的,因此跟它的誕生原則相應,其行動原則也隻能是以悲壯的複仇為唯一依據。在年長的火霧戰士當中也有相當稀少的人因使命感的鈍化而讓精神得到升華,但即使如此,也絕對沒有任何人會覺得身為火霧戰士是一種幸福。


    大部分火霧戰士的生死觀為在無止盡的戰鬥中生存,不久就將落得身心疲憊被敵人大敗而消亡的下場。而瑪蒂爾達就是一個從根本上將這樣的生死觀顛覆的異類。


    到現在為止,她一直理所當然的把有著這樣想法的自己展現在其他火霧戰士麵前。但是,那些火霧戰士中沒有一個人可以理解她的想法。開朗聰慧如皮埃托洛蒙特貝迪、以膽大著稱的佐菲薩伯莉淑、最古老的火霧戰士之一的卡姆辛、探究一切事物真理的亞摩比即使是火霧戰士當中有著最堅忍意誌和最強力量的他們,當瑪蒂爾達一臉喜悅地說出(能戰鬥不是很幸福嗎?)這種話時,他們全都露出了一副驚訝的表情,沉默不語。


    到最後,能完全理解瑪蒂爾達聖米露的,在這寬而廣的世界裏,就隻有一個人,那就是天壤劫火亞拉斯特爾。


    至於威爾艾米娜和蒂雅瑪特,與其說是理解,倒不如說隻是比他人更能坦然接受她的所作所為。當然,即使是這樣,她也為此感到非常高興。因為在討伐者和紅世魔王當中很大部分人,對她這種生存方式多有非議,嚴重的時候甚至還會有人把她當作瘋子來對待。


    瑪蒂爾達雖然從來沒有為這種對待而受到傷害,但是也因此理解到有著這種想法的自己在火霧戰士中是壓倒性的少數派。


    (我應經這副樣子了,如果還去考慮威爾艾米娜的幸福,大概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吧?)


    其實平時的她,就經常被威爾艾米娜責罵你這個沒常識的家夥,為什麽老是要這樣亂來?之類的話了。


    (說到底,戀愛這種東西就像我跟亞拉斯特爾的關係一樣,旁人無從插手,隻能順其自然了。)


    如果不是身處戰鬥中,不是身處這樣的最後關頭,也不會對此感到特別困擾。但是,不知為何,瑪蒂爾達的周圍的事情總是會跟激烈的戰鬥扯在一起。


    (亞拉斯特爾明明就是當事者的其中一人,但在這種時候卻完全不可依靠)


    (雖然我也沒有資格說別人不過,正因為這樣我們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吧。)


    就在瑪蒂爾達為這些事分心的時候,虹天劍驚險地擦掠過她身下的馬蹄。


    哎呀?


    (好險好險不管怎樣,一切都是贏了以後的事。)


    聲音還是傳達不到麽?從指環傳來亞拉斯特爾的聲音。


    大概還太遠了點吧。


    瑪蒂爾達一邊回答,一邊用灼眼對周圍的情況再次進行確認。


    她本打算一邊調節著與下方的兩翼之間的距離,一邊慢慢地接近布羅肯要塞的上部,但眼前的兩人絕非等閑之輩。


    如果魯莽地一味上升高度的話,虹天劍就對回來抑製她的攀升。反之,如果采取繞彎前進的戰術,搞不好就會被幕瘴壁把自己和要塞隔開。雙方攻來躲去浪費時間的結果,反而是兩翼那一邊漸漸逼近了與瑪蒂爾達她們的距離。


    麵對這兩個強敵中的強敵,瑪蒂爾達振奮精神,對他說道:


    真不愧是他呀,今天似乎格外有幹勁呢。


    這一點我們也一樣。


    她朝著給她擲地有聲的豪氣回答的魔神笑了笑,然後進一步計算著自己所處的位置。因為被兩翼阻擋的緣故,她們隻不過到達了那覆蓋整個平緩山頂的巨大冠狀物布羅肯要塞的中間附近的高度。


    (大概已經進入了傳說中的拉比林托斯的有效範圍了吧。)


    那是以堅不可摧而聞名天下,使[葬式之鍾]得以在這個地方固守數百年之久,在此之前保護自己度過了千年放浪生活的,大擁爐摩洛的自在法,有著將成千上萬的敵軍困於其中的巨大威力。


    瑪蒂爾達她們在之前的戰鬥中一直等待著這個對方遲早會發動的陷阱


    (還不發動嗎快把我吞進去啊!)


    瑪蒂爾達甚至感到了一絲焦躁。


    將計就計,讓兩翼也同時被拉比林托斯吞入,然後再在這個迷宮裏想辦法攻陷敵方要塞,這就是她們的作戰方針。她們早就清楚,無論采取如何謹慎的潛入戰術,對方最終還是會發動拉比林托斯。而如果不能突破這個就無法到達亞西斯的所在地。與其這樣,不如盡早讓他們發動,然後再加以攻破,這才是最有效率的方法。她們之所以要讓天道宮送自己到這裏,也是因為想盡早被拉比林托斯吞入,從而得以侵入要塞。


    隻要她們能夠進入拉比林托斯,就不用擔心兩翼


    會出現在戰場上,因為能與她們正麵對決的唯二的兩人,不得不為給予她們最後一擊而保存力量。


    我方一旦攻入要塞,兩翼就隻有和眼前的我們進行戰鬥這個唯一選擇了。但是在戰鬥初期能造成這樣的局麵,也可以算是運氣好的了


    (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要是沒有這樣的運氣,使肯定辦不成的。)


    最重要的是,時間已經不多了。


    在濃霧那邊的遠方戰場裏,可以窺見火光和聽見廝殺呐喊聲。


    在那裏戰鬥著的人們,都把自己的一切托付於自己,而拚了性命為自己爭取時間,擔任著牽製大軍團的艱難任務。


    在這些戰友們為自己爭取時間的期間,必須完成討伐[葬式之鍾]的首領棺柩裁縫師亞西斯的重任最低限度也要阻止其暴舉的實現。聚集在這裏的討伐者,包括她自己和威爾艾米娜,都是為了這個目的而戰的。


    被使徒們稱之為壯舉的亞西斯的企圖,就是具有這種程度的危險性。


    要使這個企圖實現的話,就會在厭倦了人類這個存在的使徒之間,產生一個最糟糕的行動指針。這是無論如何也必須加以阻止的。


    崇尚以最少人數完成任務宗旨的火霧戰士們,這次卻以前所未有的人數來參加戰鬥。這已經足以證明他們對這件事的危機感有多大。不光是為世界平衡擔憂的紅世魔王,就連作為其容器的火霧戰士們也對這個暴舉所意味著的事實感到恐懼。


    瑪蒂爾達也是,亞拉斯特爾也是,威爾艾米娜也是,蒂雅瑪特也是,無一例外地有這樣的感覺。


    這一恐懼,隨著時間的流逝而不斷膨脹。


    (還不發動嗎以兩翼為對手,我們堅持不了多久的)


    瑪蒂爾達忽地向上看去,一個沒有天花板的塔頂映入了她的視野。


    可以看到裏麵反射出鮮豔的光芒。


    青色。


    這是以前為使徒所恐懼的火焰顏色。果然,那裏就是[葬式之鍾]的中樞部,也就是放有寶具小夜啼鳥的地方。


    亞拉斯特爾激動地說道:聲音能傳達到麽?


    我試試!呼!!


    馬背上,瑪蒂爾達挺起背,並深深吸了一口氣。吸到肺部能容納的極限後,以足以響徹整個戰場的凜冽聲音,向首塔裏麵,用最大的音量叫道:


    這是戈比達的傳言!他說多納特已經對我說了!


    朗朗的鏗鏘聲音穿過夜空,穿過濃霧,傳達到了目標人物那裏。!?


    位於首塔頂部的亞西斯的火焰,猶如受驚般地搖晃了一下。


    與此同時,至今為止不要說是隻言片語,就連動也沒動過的小夜啼鳥的少女,在聽到瑪蒂爾達的話後,也突然微微張開的雙眼。


    在亞西斯的火焰中,開始混入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危機感。


    但是


    這時候,瑪蒂爾達眼前的光景突然都破裂、崩塌了。


    唔哇!


    正當瑪蒂爾達大吃一驚的時候,一條緞帶緊緊纏住了她的手腕。


    瑪蒂爾達!


    確保!


    威爾艾米娜和蒂雅瑪特為了不跟她分散,用幾條緞帶纏住了她。


    是拉比林托斯!好像以亞拉斯特爾的聲音為信號似的,周圍的景象四分五裂,互相交混。在分不清上下左右的混沌之中,她們落入了最深處。


    在霧氣彌漫的布羅肯山頂處,呈現出異樣的景色。


    那是宛如蹲伏著的牛一般,閃爍著淺黃色光芒的巨大自在法。


    這個自在法,將尖尖的王冠狀的布羅肯要塞,以及位於鄰接其下的山腰上的天道宮,還有山頂的一部分,都從上倒下覆蓋住,如同吞進了牛腹內一般。這就是在空間操作自在法之中也能以其非同尋常的覆蓋範圍自誇的,大擁爐摩洛的自在法拉比林托斯。


    以額頭上的第三隻眼睛極目遠眺的貝露佩歐露,輕輕吐了一口氣。


    哎呀哎呀,看來大擁爐的拉比林托斯也順利發動了呢。


    在眼睛依然緊閉的赫佳特所在的神輿另一側,修德南稍微把帽沿往上抬了一下,然後觀看著飛人類之力所能為的奇觀。


    這個魔神的手下,還是一如既往地善於出人意表呢沒想到,她們竟然從那位老頭子手裏搶來了天道宮。


    那位老頭天道宮本來的主人髓之樓閣戈比達,跟以他們三柱臣為首的[化妝舞會]之間的關係一點也不疏遠。因為化妝舞會的根據地不是別的,正是由戈比達所建造的跟天道宮成雙成對的移動要塞星黎殿。


    他以跟某個怪人交往為契機,和原本有合作關係的[化妝舞會]分道揚鑣,據他自己所說,那以後應該一直在過著隱居的生活。他應該是借由秘匿聖室隱蔽起來的天道宮以及無需持續消耗存在之力便得以維持存在的自縛水盤凱納這兩個寶具隱藏行蹤,而流離於世界的某處。


    而現在,那個天道宮已經落在炎發灼眼的殺手手上,這就意味著


    (被幹掉了嗎那個老頭子)


    修德南這樣想著,不由得感到些許悲傷(當然修德南並沒有聽見瑪蒂爾達在首塔附近所說的話)。他一邊看著拉比林托斯一邊說道:


    但是,憑大擁爐一人之力操控這麽大規模的空間控製自在法,並不能維持多久吧。而且棺柩裁縫師已經把全力傾注在小夜啼鳥之上,也沒有餘力對大擁爐施以援手吧?


    巨大的牛型自在法,連有著城寨般大小的天道宮都吞進了腹內。因為不能降敵人的移動要塞放在外麵置之不理,所以在某種意義上,這也是理所當然的處置。但盡管如此,以一人之力來處理,還是讓人覺得有點勉強。


    此外,作為同類型移動要塞的使用者(天道宮和星黎殿功能相同)看來,應該不能輕易從秘匿聖室侵入其內部。潛伏在那裏麵的火霧戰士別動隊(那兩個人也不是會樂觀到認為僅憑一己之力就能攻陷要塞的傻瓜吧)在拉比林托斯內引起一時的騷亂也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這些狀況,身為參謀的貝露佩歐露當然推算到了,但是卻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複,僅僅是指示出己方的應采取的行動方針。


    不管怎樣,既然拉比林托斯已經發動,就不用擔心他們的大本營會很快被討伐者們攻陷,我們的努力就不會白費了。這樣的話就可以毫不客氣地將[葬式之鍾]逼入絕境了。


    [化妝舞會]的實際指揮官這樣說著,把那從肩膀纏到胳膊的鎖鏈,在空中揭開。正是她要出動的信號。


    哎呀呀,你也真夠陰險的呀。已經知道她作戰意圖的修德南,一邊半愉快辦苦澀地笑著,一邊再次發表了自己的感想。


    我沒有采取跟他們敵對的行為,也已經是很仁慈的了奧爾岡。


    在!回應了貝露佩歐露的,是一個陰森的聲音。


    伴隨著這種聲音,旁邊的地麵上燃起了詭異的青綠色火焰,火焰中間,一個細長的身影往上伸展。那是一頂有羽毛裝飾的帽子,和長長的披風,這就是他的外表。他是直屬於貝露佩歐露的紅世魔王,能自由自在地操縱紙片般的軍隊軍團的千征令奧爾岡。


    [化妝舞會]現在開始撤退,收起本陣。還有,殿後部隊也交給你了。


    是!


    在奧爾岡那陰森的聲音裏滲透著一絲喜悅的語氣,接著他用隻有手套的手行了個禮。


    為撤退的軍團掩護殿後是最困難的軍事行動,因此被任命做這些事是身為武者的光榮。對於平常自認為是戰爭能手的奧爾岡來說,這是最值得自豪的命令。


    當然,貝露佩歐露也是知道部下的微妙心理後,才作出這樣的部署的,同時也不忘利用其他的部下來煽起奧爾岡的好勝心和對抗心,所以作出了如下部署。


    加普。


    是的,軍師大人!


    與剛才奧爾岡的現身形成對照,這時在地上快速地燃起了淺蔥色火焰。在火焰中現身的是帶領著一大堆木偶,作大兵裝扮的武裝修道士。他跟奧爾岡一樣,是直屬於佩露佩歐露的紅世魔王,在跑速上無人能及的道司加普。


    拜托你傳達命令。向在戰場上奮戰的岩凱傳達我們撤退的事吧。


    明白了!我馬上就會回來,請您不用在意我,放心地迅速撤退吧!


    加普拍了一下修道服的胸口,稍顯囉嗦地接下了命令。插在腰裏的劍稀裏嘩啦地晃響著,跟他的聲音一樣刺耳。在他身旁的其中一個人偶用手指指向遠方的戰場烏利克姆米奮戰的方位。就在這一瞬間,他的火焰迅速無比地消失了。果然名不虛傳,他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滑過了夜空。


    哼!


    對同輩話裏包含的刺耳的言下之意如果你能掩護大家快點撤退的話,就試試看啊。奧爾岡輕蔑地哼了一聲。然後,他舉起一隻手,用自己的力量發動軍團。


    以赫佳特的神輿為中心展開的本陣帷幕已經落下,在其外側顯現出一大堆紙片軍隊。那是由一些畫在紙上,如同古老木板畫上的等身大的兵士組成的軍隊。


    神輿應該怎麽處理呢?


    奧爾岡用陰森的聲音,向自己心悅誠服的軍師詢問道。


    在赫佳特的周圍有四個紙騎士護衛著,這是在奧爾岡的軍團中特別精銳的四枚手劄。在布陣之前,這四個騎士被委以搬運神輿及護衛赫佳特的光榮任務。


    貝露佩歐露輕輕地回答道:讓其他人做吧。四枚手劄還是用於殿後部隊比較妥當。如果看到我方撤退的話,殺害同胞的家夥們會誤以為形勢有利而權力追殺我們。請你盡量避免我軍的傷亡。


    是!


    你要讓我觀戰嗎?難得為完成禦命來到這裏,這樣子拿著槍等結束也未免太寂寞了吧。


    修德南一臉不滿地舉起了槍。貝露佩歐露對他說道:


    現在稍微忍耐一下吧。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警戒以及別人的追查,我希望能盡量避免三柱臣的參陣。如果有死纏爛打的追兵的話,到時候就拜托你來處理吧奧爾岡。


    如果有孤身突進的討伐者,我就把他們引入本陣,切斷他們跟後續部隊的聯係,通過誘導把他們孤立起來。


    就這樣辦。去吧!


    是!


    奧爾岡把隻有手套的手擺在身體前麵彎下腰,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如同空中漫步般,從貝露佩歐露麵前退下。


    包圍著赫佳特及神輿的四枚手劄,也把劍放在眼前行了個禮,然後跟著奧爾岡離去。周圍那些像幽靈一樣的紙片軍團也一起拿著槍趕赴前線。


    貝露佩歐露將她三分之二的視線依次在奧爾岡的軍團,依然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赫佳特,以及包圍布羅肯山蹲伏著的拉比林托斯三者之間遊移。然後在圍繞於身旁的鎖鏈中笑了笑,低語道:


    好了,就請你們盡情而盲目地啟動那久候的愚舉吧。


    看到這種殺傷力超強的,嘲笑無知的視線,修德南不禁默默地對被貝露佩歐露嘲笑的對象表示同情。


    (確實,那樣的行為對我們[化妝舞會]來說,除了是愚舉之外什麽也不是不過不管怎樣,還真是值得同情啊。)


    被我們的軍師逆理之裁者盯上的話大概除了悲歎自己倒黴之外就無能為力了吧。修德南這樣想著,用槍哐哐地敲打了一下肩膀。如同為某人奏響喪鍾般。


    隻有赫佳特一人始終不動,身處神輿之上。


    哎呀呀這就是拉比林托斯嗎


    在數秒之前還在要塞之外飛翔的瑪蒂爾達,不知道何時一屁股摔在陰暗的石造走廊上。被炎發灼眼照亮的那個地方,果然是名副其實的迷宮(拉比林托斯byrinth,意為迷宮)。


    (果然還是跟兩翼分開了骨宰相那家夥,想要先行消耗我們的力量,然後讓那兩人保存實力嗎不過,無論是對敵方還是己方來說都是意料中的事了。)


    除了在身旁用緞帶跟自己綁在一起的威爾艾米娜之外,瑪蒂爾達感覺不到任何人的氣息。大概因為被用自在法強化過的緞帶互相綁在一起的關係,兩人並沒有被分開。


    (虹之翼那家夥,被打斷了戰鬥,現在一定在生氣吧。)


    她苦笑著朝走廊望去。這個走廊大概是為了適應具有各種體形大小的使徒,設計得非常寬敞,天花板也高。點燃在走廊燭台上的微弱火光,卻反而更加襯托出陰暗的深度及其寂寥感。雖說如此,但是這裏也並沒有想象中的炎獄以及酸海等等,在地上也沒有人骨以及腐臭的物體。


    照目前看來,似乎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吧。


    不。


    隻是看上去是那樣是也。


    蒂雅瑪特和威爾艾米娜相繼說道。她的麵具已經掀至額頭,而且伸展飄舞的鬃毛緞帶也已經收回,看上去像是幕間休息的演員一樣。


    亞拉斯特爾聞言,向前方確認了一下,說道:


    唔,的確如此你們看裏麵。


    瑪蒂爾達用灼眼凝視著走廊深處。在光芒勉強能及之處,她感覺到一種強烈的不協調感。那種感覺,跟使徒的存在已及其使用自在法時帶給自己的感覺相似,而且實際上也以肉眼能看到的形式而存在。


    一直往裏延伸的走廊,在半路開始扭曲。遍布走廊牆壁上的燭火,看上去就像形成了一個漩渦。一個彎過後,後麵再度向相反的方向扭曲,在中途形成一個拐角。


    難道酩酊大醉的巴拉曹導卡萊來了?


    如果是的話,作風也稍顯低調了一點是也。


    兩人一邊拿擅長在牆壁和天花板上畫風景畫的畫家名字來開玩笑,一邊站了起來。站起之際,感到腳下的地板正在微妙的彎曲,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瑪蒂爾達調動包括眼睛在內的所有感覺器官探索著周圍。


    這並不是要直接對我方施以打擊,而是利用自在法操縱內部空間嗎。


    似乎如此。沒想到規模甚至比整個要塞還大。


    聽到亞拉斯特爾的讚歎後,另外二人平靜地接道:這樣就可以形成對被吞進內部的敵人不利,對己方有利的地形,然後讓雙方在這個條件下進行戰鬥是也。的確,如果我們跟九垓天秤一起困在這種地方的話


    堅不可摧。


    再加上,現在的這種氣息


    在拉比林托斯之中充滿了恐怕不僅限於現在這個地方的強大的紅世魔王氣息,而且己方無法像平常那樣敏銳地感知敵人的氣息。


    這是在大擁爐自己的體內,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啊。


    看到瑪蒂爾達露出像是咬著一塊過於有嚼頭的肉的表情,亞拉斯特爾在認識到嚴峻事實的基礎上回答了瑪蒂爾達。


    雖然聽說他並不擅長戰鬥,不管怎樣終究是九垓天秤的一角啊。


    說著,瑪蒂爾達用熾紅色火焰凝聚成輕便的大劍和盾。


    不過這也在計劃之中。早就預料到會有一場苦戰的了。


    是啊。總之,我們隻要能堅持到亞西斯的所在地就行了。


    沉默了數秒之後,瑪蒂爾達才終於注意到自己觸怒了威爾艾米娜她們了。


    啊!她心想糟了,馬上回頭一看,隻見萬條巧手已經戴回了麵具。


    瑪蒂爾達正對著那個麵具,稍微低垂著灼眼說道:對不起。


    你在為什麽事道歉是也?


    既定事項。


    事實上目前的狀況正如亞拉斯特爾所說,全部都是預料之中的事。不僅是在這的四人,包括火霧戰士兵團在內的所有討伐者們,都在按照炎發灼眼的殺手和天壤劫火製定的某個計劃,在各自的戰


    場奮戰著。


    一切是為了製止亞西斯的暴舉。


    (能夠不浪費時間,以一擊取勝的,就隻有這個辦法了。)


    瑪蒂爾達回想起自己最初說出這個計劃時威爾艾米娜的表情,並將其重合到如今她帶著的麵具之上。


    現在麵具之下的是跟那時相同的表情。瑪蒂爾達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


    威爾艾米娜不擅長掩飾自己的感情,這一點從跟她初次見麵到現在,一點也沒有變過。平常的麵無表情,和作為討伐者戰鬥時的麵具,都是她擁來掩飾保護自己的盔甲。


    當時在瑪蒂爾達說出計劃後,經過了片刻的無表情,威爾艾米娜開始慢慢地詢問。


    (如果能夠迅速消滅九垓天秤,並且能夠不費大力氣解決兩翼的話那麽在麵對棺柩裁縫師之時就能保持一定餘力,即使棺柩裁縫師利用都食獲得了強大的力量,我們也能有一線勝機吧?)


    她自己也已經與兩翼交鋒過數十次,也非常了解九垓天秤的可怕,當然也知道亞西斯的強大。因此,所有的這一切都是不切實際的假設而已。


    但是,即使如此,這也是威爾艾米娜和蒂雅瑪特所能找到的唯一希望。


    雖然,她們當時沒有對瑪蒂爾達和亞拉斯特爾製定的計劃表示任何讚同之意,但是她們卻賭在這僅僅萬分之一、甚至是億分之一的可能性上,跟瑪蒂爾達一起來到這裏。


    她知道,在嘴上反對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即使想要以實力使其屈服,也完全敵不過她。


    即使動之以情,也隻會被斷然拒絕。


    如果放手不管的話,她肯定會一個人去。


    在深刻了解這些事情的前提下,威爾艾米娜卡梅爾和蒂雅瑪特如今站在了這個地方。


    如果瑪蒂爾達聖米露炎發灼眼的殺手認為這是最好的手段,威爾艾米娜就不會有任何躊躇,即使必須為此耗盡自己的生命


    不,不如說,她不得不為此最大限度地燃燒生命


    她深信如果不這樣的話自己就沒有生存的意義


    即使因為沒有這樣做而殘存下來,自己也不會饒恕自己


    實在是個拿她沒辦法的女性。因為想讓她生存下去,就隻有跟她一起拚死戰鬥,將這萬分之一,億分之一的可能性變為萬分之二,億分之二。


    瑪蒂爾達對做出這個選擇的好友的情誼,隻是以用默默緊抱的方式作為回應。特別是威爾艾米娜明知道可能會同時失去好友和所愛的人雖然對此非常害怕,但她還是拚命地作出了跟自己在一起的決定,因此自己也沒有加以辯解,或是放棄計劃,隻是默默地溫柔地擁抱著威爾艾米娜,以此回報她的情誼。


    在這樣的她們的麵前,自己一不小心說出了那種聽起來很不負責任的話,瑪蒂爾達對此感到非常後悔。雖然後悔,但卻並沒有因此而躊躇。哪怕一點點也好,她為了盡可能接近她們的目標,開始邁出腳步。


    我們走吧。


    明白是也。


    不知道是否應該說是湊巧,這一步恰好標誌著戰鬥的開始。就在兩人踏出腳步之際,從走廊的前後,傳出亂七八糟的金屬敲擊聲,與其回音混在一起,不斷向這邊逼近。


    瑪蒂爾達手持火焰大劍及火焰盾擺好架勢,馬上就要展現她真正的實力了。


    以一瞬間的閉眼進行集中,把從自己體內的魔神那兒獲得的力量,以戰鬥軍團的形態顯現出來。


    戰鬥開始,騎士團!


    在她一聲令下,從寬廣走廊的地麵上冒出了熾紅色的火焰。


    像漩渦一樣狂亂飛舞的熾紅色火焰,在數秒之內固定成型為一堆物體的大致形狀。


    持槍的人,張牙舞爪的猛獸,以及不屬於這個世上的怪物。


    它們包圍著瑪蒂爾達聖米露,一起把手中武器高舉過頭。


    它們以炎發灼眼的殺手為中心,開始朗朗地發出僅僅由火焰燃燒聲構成的呐喊。


    這些怪物跟隨在主人身後,一起舉著矛頭、劍尖、爪牙等,開始了一絲不亂的整齊行進。這就是騎士團。


    無所畏懼勇往直前的瑪蒂爾達,在這行進之中,將灼眼的視線滑過纏在自己持盾右手上的緞帶,隻停留了一瞬,又再次轉向前方。然後,向自己右後方的戰友們寄予一句包含激勵和懇求的話語。


    不要離開。


    明白是也。


    前進。隊友們回答道。


    不能進行長時間戰鬥的震威之結手迎來了戰鬥以來的第三次退卻。在利用這段時間進行隊伍再編整的岩凱烏利克姆米麵前,神速的道司加普飛降而下。


    當加普報告來意之後,一個聲音大叫道:愚蠢的!?


    又驚又恐地發出這聲大叫的是位於黑森林之中,單腿跪坐的烏利克姆米肩上的妖花。


    率領著人偶得武裝修道士加普不懷好意地笑道:


    你怎麽第一句就拿愚蠢來問候我呀。我們的軍師大人,已經得知貴軍被侵入了城寨大本營,因此作出了貴軍大勢已去的判斷。


    可是我方大本營正依靠宰相大人的拉比林托斯發動反擊啊?


    妖花不死心地拚命反駁著,但一旁的烏利克姆米則對此視若無睹,沉默不語。在他那用厚鐵板做成的身體中,可以看到因雷擊而出現的窪陷和焦黑的地方。肩上還露出一個慘不忍睹的大洞。


    麵對這樣一個如同繪畫裏敗軍之將的形象,加普低頭行了一個禮,以更濃的嘲笑之意說道:軍情我已經如實傳達了。那麽,祝你們好運。


    人偶的手指伸出,加普飛起。


    然而半秒之後


    哐!


    嗚啊?沉重的撞擊聲和哀鳴聲同時響起。


    什麽?


    妖花吃了一驚。原來,無禮的加普想要從烏利克姆米肩膀的空洞飛過,卻被鐵掌攔了下來。這時,描繪在鋼鐵巨人身體上的雙頭鳥以低沉的聲音平靜地說道:舉世聞名的逆理之裁者大人所率領的[化妝舞會],其使者就是這樣從人的肩膀穿過的無禮家夥嗎?


    呃唔嗚!


    在空中踉踉蹌蹌的加普羞恥得連臉都歪了,然而卻連一句反駁的話也沒能說出來就飛走了。


    先鋒大將?


    妖花看到此情此景,不禁大呼痛快,但是在那雙頭鳥的臉上,卻有著隻有她才能看懂的嚴峻表情。加普所說的的確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即使如妖花所說,大本營那裏正憑借著拉比林托斯發動反擊,可是換句話說,就是身在戰場上的自己完全不可能指望來自兩翼及布羅肯要塞的支援。


    現在己方的處境可以說是孤立無援。


    想到這個事實,妖花不禁向烏利克姆米投以憂慮的目光。而烏利克姆米隻是以下達指示來回應:下一次總進攻將會決定我們全軍的命運我們要以中央軍壓製盤踞東邊的極光的射手!


    要把好不容易攻下來的北部就這樣置之不理嗎?


    烏利克姆米一邊回答一邊抬起巨大的身體,站了起來。


    保住中央軍讓敵人的兵力分散到撤退的[化妝舞會]上


    妖花的臉上綻開了喜悅的笑容。因為她的先鋒大將還沒有放棄勝利。似乎是為了回應妖花的心情那般,烏利克姆米大聲向同胞們喊道:


    戰友們!再稍微堅持一下吧我們主人的壯舉正確實地進展著!


    嗚噢噢噢噢噢噢噢!


    萬歲,[葬式之鍾]!


    衝啊衝啊!把他們都幹掉!


    烏利克姆米大將,萬歲!


    把殺害同胞的家夥們全都踩扁踏碎!


    [葬式之鍾]的士氣依然十分高漲。可以由此看出,他們的目標,他們的主人棺柩裁縫師亞西斯的目標壯舉,對他們來


    說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傷痕累累,身心疲憊的他們,把所有希望由紅世使徒們建立新世界的希望都寄托在蹲伏於布羅肯山上的巨牛自在法上。


    秘匿聖室的碎片就像是碎玻璃般散落各處,甚至在作為天道宮中樞部分的城寨內部也不例外。一個纖細的黑影,將這些虹天劍威力的見證碎片無聲地踏於腳下,前進在通往城堡深處的路上。


    這個身披黑色毛皮大衣的纖瘦女性正是九垓天秤的其中一角暗之水滴琪爾諾伯格。此時她身負著莫洛所分配的任務,那就是壓製進入拉比林托斯的天道宮。


    作為一般的戰術常識,這一次闖進來的不可能隻有那兩人。火霧戰士的別動隊一定也已經潛入這裏,以協助她們兩人的行動,並且發動對要塞的進攻和壓製。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即使是初次進入這裏的琪爾諾伯格,也很快就了解了這裏的簡單構造。


    天道宮這個球體的下半部為大岩石構成的虛擬大池,中央斷麵則是平地。在周圍有數條水溝圍繞,水邊則聳立著圍牆。當然,這一切對於紅世使徒來說都是毫無意義的裝飾。在其內側,則建起了一排完全說不上任何實用性的城郭。


    (這是怎麽回事,這個淨是華而不實裝飾物的城堡兵器庫呢?兵營呢?陷阱呢?都在哪裏?)


    盡管眼前的事實和她腦中想象的移動城堡的印象實在相差甚遠,但她還是無聲無息地向著城堡深處前進著。不管怎麽說,自己也沒有打算對摩洛交給自己的任務敷衍了事。


    (?)


    此時,她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幾乎占據滿整個牆壁的大門。


    (目所能及的範圍內,似乎還沒有到達城堡的最深部。)


    她一邊慎重檢查是否有自在法在發動或者陷阱之類的存在,一邊輕輕推開眼前的大門。


    雖然門很大,但在推開時卻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門輕鬆地被打開了。


    (這難道又是裝飾?)


    琪爾諾伯格看著門內的東西,有點吃驚。


    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個兩側各排列著兩排圓柱的巨大五廊式的伽藍殿。與連接圓柱之間的拱廊融為一體的天花板上,展開著一幅畫滿了狂亂舞動的火焰的壁畫。不,正確來說,畫的並不是火焰,而是紅世使徒和火霧戰士之間的鬥爭,但不巧的是琪爾諾伯格既沒有欣賞藝術的天賦,也沒有那個閑情逸致。對於她來說,這些東西會否妨礙到她的任務,才是唯一重要的事。


    她一邊在柱子中確認是否有機關陷阱,一邊向前走。但是,還是什麽也沒有發現。雖然到處都放置著雕像,但卻並沒有任何火霧戰士潛伏其中。


    她不禁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難不成真的隻有那兩人來到這裏?)


    光憑一腔熱血單身赴險這種愚蠢之舉,應該是離那兩個[葬式之鍾]的宿敵最遙遠的事。曾經跟她們數度交鋒的暗之水滴對此再清楚不過了。既然跟她們有關,卻又出現這種狀態的話,這裏麵就肯定潛藏著某個陰謀。


    (必須加以調查確認才行。)


    說起來,把自己送到這裏來果然是明智的決定。琪爾諾伯格想到這裏,不禁產生一種滿足感。但是,她的表情和行動依然保持著冷靜,小心翼翼地向天道宮深處前進。


    過了不久,她終於走到了大伽藍的盡頭。那裏擺著的是一個幾乎占據了整個牆壁的豪華祭壇。


    琪爾諾伯格看到這個,不禁又覺得有點奇怪。


    建造這個移動城堡的是一個叫髓之樓閣戈比達的紅世魔王。他極為熱衷於製造城堡,住宅,武器以及道具等各種各樣的寶具。這個移動城堡被稱為他的技術集大成之作,卻怎麽會出現像祭壇這樣為依賴虛構概念而設置的道具呢?


    (說起來,瘦牛曾經說過,人類也曾參與這個城堡的建設。)


    她一邊想,一邊開始探索起必定存在的,通向更深處的路。


    於是,她粗暴地伸出鉤爪在祭壇上亂翻一通。一下子就發現了那個開關就是個特意用重石和齒輪加工過的開關。


    (為什麽不用自在法呢?)


    身為使徒的她雖然對此感到可疑,但還是伸手拉下那個開關的控製棒那個與祭壇相連的,偽裝成管風琴把手的物體。


    隨即聽到一種類似鎖被打開的聲音,連接著重石的旋轉軸開始旋轉,緊接著齒輪也開始轉動起來。隨著複雜裝置的轉動,高大的祭壇開始移向一邊。在祭壇後邊牆壁上出現的,是剛才的華麗建築無法比擬的,看起來十分簡陋的洞穴般的入口。


    琪爾諾伯格探頭往裏邊望了望,這個洞穴裏麵幾乎沒有任何裝飾,裏麵敞開著一個近乎無洞的空間。


    (接近目標了。)


    興奮和喜悅突然湧上琪爾諾伯格的心頭,她終於找到了真正的中樞殺害同胞的那些家夥的藏身之處,可能還有各種陷阱的場所。她覺得自己終於可以十全十美地完成摩洛交給自己的任務,完成自己的使命了。當然,同時她也帶著緊張和不安。


    她極力地隱藏氣息和避免發出聲音,踏進了那奇怪的房間。但是,隨即她就看到了一個被布纏住的東西,放眼一看,在那不算寬廣的空間裏,到處都立著同樣的東西。再深重地仔細一看,原來那隻是石像而已。其他的看來也是同樣的石像。


    (難道這又是戈比達的愛好?雕刻石像有什麽樂趣的?)


    她漫無邊際地想著,不知不覺中,終於,這次真的是終於了,她走到了最後出口處。


    在被布包住的雕像群中,可以看見一個火焰的光亮。


    (那是什麽?)


    至此,琪爾諾伯格腦中頓時冒出大大的問號。


    (怎麽回事?)


    她一直都以為在最深處的那個強大氣息是殺害同胞的紅世魔王的。但是


    (那個火焰的顏色)


    眼前那個火焰呈大理石般的淡乳白色。而據她所知,這個顏色不是別人


    (正是髓之樓閣戈比達的火焰顏色。)


    實在是莫名其妙。


    包括她在內的所有人,都認為戈比達一定是被那兩個討伐者消滅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雖然戈比達隱居了,但身為一個紅世魔王,無論如何也不會對討伐者言聽計從,把自己一手建造的城堡像炮彈一樣亂碰亂撞。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她懷著驚訝,到達了發出那種光芒的入口。位於城堡最深部的這個地方,和剛剛的大伽藍不一樣,沒有任何宗教的色彩。


    天花板是石造的圓形屋頂,圍成同心圓的兩重柱列,向中央窪陷延伸的石階在其最底部,也就是房間的中央,放著一個能使使徒無需消耗存在之力便可以在這個世界停留的自縛水盤凱那。


    而它的上邊,那作為光源的乳白色火焰中,有一個肩上扛著大鐵錘,有著六隻手臂的合金盔甲人,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盤坐在那兒。


    噢噢,果然還是你來了啊,暗之水滴。


    這時候,一把蒼老的男聲傳來。這把聲音不是來自盔甲裏邊,而是盔甲自身發出的聲音。


    琪爾諾伯格麵對這種難以置信的狀況,不由得腦裏一片混亂。


    他,真的,在這裏。


    這個盔甲狀的東西正是紅世魔王髓之樓閣戈比達。


    戈比達似乎發覺她的疑惑,於是主動張開根本不存在的口說道:


    你嚇了一跳吧。嗯,這也難怪。


    就算是我,在一個星期前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被卷入這樣的事當中啊。


    聽到這裏,琪爾諾伯格突然開口:你在這裏做什麽?


    戈比達以一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用另一雙


    手玩弄著大鐵錘,一隻手支撐著身體,最後一隻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


    我拜托了那些家夥幫我傳話,作為報酬,我把她們送到這裏來就是這麽回事吧。


    當然,琪爾諾伯格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但是,為了先獲得必要的情報,她進一步問道:是誰給誰傳的話?


    戈比達摸著下巴的手忽然停了下來,沒有表情的麵罩向上抬起。


    我的朋友某個純情老頭兒想對我的另一個朋友某個害羞的小姑娘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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