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有著無數彎曲岔道的迷宮深部,有一條既長又寬,凹凸不平,而且從中間部分向下折曲的樓梯。


    在這令人難以置信的,很容易讓人失去正常心態的光景中,燃燒著的熾紅色軍團正在和從前後兩方襲擊而來的怪物展開著一場異常詭異的激烈戰鬥。


    此時,站在樓梯向下彎曲的地方,於熾紅色軍團的最前列揮舞著火焰大劍的,正是炎發灼眼的殺手瑪蒂爾達聖米露。灼眼閃出光輝,炎發隨風飄動,那種姿態,讓人感覺到她的外表、動作和吼聲,都充滿了一種危險的光芒。


    嘿啊!


    話音剛落,火焰大劍一下子把人類大小的蝙蝠從頭到腳劈成兩半。就在蝙蝠裂開的瞬間,躲在其後麵的人頭蛇身怪張開血盆大口向她飛撲過來。


    噢!


    咚的一聲,瑪蒂爾達的劍尖輕而易舉地刺入了那張開的血盆大口。


    喝!


    她往劍裏注入力量,整個蛇身頓時被炸成碎片。


    緊接著,一個白色蠟人般的三頭女人,帶翅膀的老鼠,臉上長花草的男人還有獅子頭的蜘蛛,跨過剛才爆炸的熾紅色火焰,一個接一個地飛撲過來。


    矛槍!


    尖銳的叫喊聲響起後,從她的兩腋下飛出大量熾紅色的矛槍,把眼前的怪物像燒烤一樣刺成了一串。


    在這段時間裏,瑪蒂爾達又向前邁進了一步。就這樣,她不斷反複這樣的行動,邊戰鬥邊在迷宮中前進。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到底殺了多少個使徒了。看來,作為守備兵留在要塞內的使徒數量,果然還是很多。


    隻要從彎成九十度的樓梯往下看,就可以一目了然。在黑暗當中還有數十個紅世使徒的火焰,或者說是充滿戰意的眼神。這就像一個通向地獄的下坡路。


    (不過,也是類似的東西吧。)


    瑪蒂爾達一邊想,一邊一馬當先地衝進那大群敵人中,牽引著那對密集的使徒,然後稍微一轉身


    好!緊接著,她把右手的盾牌變大,把他們的攻擊盡數擋開,然後,在盾牌的後麵


    突擊!


    向在樓梯轉角處做好攻擊準備的熾紅色軍團她作為討伐者的力量顯現的騎士團,發出攻擊的號令。緊接著,由並排的矛槍群發動的突進開始,把主人周圍的使徒一網打盡。


    這時候,被矛槍打中的一個大狗形狀的紅世使徒,立即張開蝙蝠翅膀向上飛起,向著率領騎士團的女性,噴出火焰正當其打算這樣做的瞬間,用以噴火的嘴巴卻被一條緞帶重重卷住。沒能噴出的火焰在口裏爆炸開來,連頭也被炸飛了。


    而那緞帶還細心地將其剩下的身體卷成一個木乃伊,然後將其焚燒處理。一瞬膨脹後解開的緞帶,就隻剩下櫻色火粉在飛散,連一點灰都不剩。


    幹得漂亮!


    看到這種淩厲幹脆的招數,瑪蒂爾達不禁發出感歎聲。而從她的右後方


    隻是小菜一碟是也。


    前進。


    傳來的是話語冷淡內心焦急的萬條巧手威爾艾米娜卡梅爾和夢幻冠帶蒂雅瑪特的聲音。


    就在她們的旁邊,樓梯兩旁的突然消失,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道巨大的門扉。這並不是什麽機關,牆壁上的石頭也沒有移動過分毫。看來是這個迷宮拉比林托斯的構築者大擁爐摩洛通過操縱空間與別的地方進行連接所致的。


    突如其來地,那剛出現的門扉被打碎,裏麵衝出一個石巨人,正揮起拳頭向她們打來。


    威爾艾米娜立即反射性地甩出緞帶,向著石巨人的拳頭,扭曲的腰部,還有踏出的腳這三個地方打去。隻是發出了啪的一聲。


    緊接著,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事了,氣勢洶洶襲來的石巨人仰天摔倒在地。把大量的使徒壓在下麵,隨著撞碎石階的轟隆聲,滾了下去。


    這就是被譽為戰技無雙的萬條巧手的真功夫了。


    瑪蒂爾達又禁不住感歎道:幹得漂亮!


    隻是小菜一碟是也。


    前進。


    威爾艾米娜卡梅爾和夢幻冠帶蒂雅瑪特,又再說了一次相同的話。


    她的焦急似乎也感染了瑪蒂爾達。摩洛似乎打算首先用大量雜兵來消耗她們的體力,然後再讓兩翼來解決她們。


    (真不愧是統領萬惡的九垓天秤的宰相計劃可真周全。)


    瑪蒂爾達不禁在心裏讚歎他的不簡單。如果自己繼續為消滅要塞守備兵而消耗體力的話,一旦兩翼來襲,就沒有任何勝算了。即使不是那樣,也會因為這個最適合用來阻止我方前進的自在法


    (要是我們被困在這裏錯過了時機的話,就什麽都完了)


    對以慎重著稱的摩洛來說,這是他很有可能采取的策略。他大概是不想讓正一個個被殲滅的九垓天秤再麵臨更嚴重的危機吧。對於為讓事態有所進展而渴望決定性戰局的她們來說,這位名叫摩洛的賢者,或許是比兩翼更難對付的對手。


    (要趕快想辦法突破這個困境,趕到亞西斯那兒才行佐菲她們也是因為信任我們,為了這個作戰賭上了自己性命啊)


    她們火霧戰士兵團的作戰目標,就是要阻止棺柩裁縫師亞西斯的暴舉,阻止那簡直可以說是瘋狂的企圖,而且要讓他永遠也不能實現。雖然殲滅他自然是結果之一了,但當前最重要的就是要挫敗他的企圖。


    他的計劃一旦得以實現,那麽,從大局上來說,殲滅他也就失去了意義。


    計劃得以實現這個事實,將會把這個世界的一切完全改變。


    實現以後,就隻剩下一個大量跟隨亞西斯的使徒狂奔而出的恐怖時代。


    大部分使徒的欲望都是沒有止境的。他們當中肯定有不少人想設法實現類似亞西斯那樣的企圖。那些有著共同目的卻又不懂得其中需要像亞西斯那樣的使用自在法的高超本領,以及實現計劃所需要的大量的存在之力等等條件的人,將會層出不窮。而且在狂熱過後進行摸索的過程中,人類社會肯定會崩潰,這個世界的平衡大概會麵臨混亂不堪,無法挽回的局麵,調律這種程度的方法恐怕也會失效。


    而且,在這個過程中,使徒之間必然會發生無數的衝突。這些衝突不會像過去的火霧戰士和紅世使徒的戰鬥那麽簡單,毫無疑問,會讓世界陷入淒慘的動亂之中。


    絕對不能讓這種企圖實現第一次。必須把棺柩裁縫師亞西斯作為懷著愚蠢的希望理所當然地失敗了的魔王來埋葬。


    當然,對於長在戰鬥著的火霧戰士們來說,能否阻止企圖不僅關係到勝敗,也直接關係到生死。如果讓亞西斯的企圖成功了的話,本身作為強大的魔王的他也會變得能自由行動,這樣的話


    (討伐者們的士氣應該持續不了那麽久吧和十八年前的都食之戰一樣,由於亞西斯親自上陣和剩下的九垓天秤發動的全力反擊,導致兵團潰散,最終戰敗的吧)


    即使對瑪蒂爾達來說,這也不是於己無關的事。也不是跟自己無關的事,要是和兩翼,再加上亞西斯戰鬥的話,就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勝算了。雖然,她本來就覺得自己竭盡全力是理所當然的,所以她的心理準備也沒發生變化,一切都留到那個時候再說吧。


    敗北嗎


    邊揮舞著大劍,邊想著那個難以想象的情景,以及梅利希姆的請求


    (讓我們的劍都指向相同的敵人吧。)


    她不由得感覺到一股寒氣。


    討厭,開什麽玩笑。


    她對梅利希姆自身也並不是那麽討厭。雖然也是必須殲滅的紅世魔王,而且令人作嘔的妄自尊大,做事裝模作樣愛耍帥,一看見自己就滿嘴愛愛愛愛的說個不停,但是因為他迷戀上了自己這個事實,隻是這樣,就成了對他抱有好感的理由。


    (而且也算是個帥哥吧~)


    但是,撇開這些,本來,瑪蒂爾達聖米露就是不能忍受自己被別人喜歡這種性情的人,非常抗拒別人的支配和強製,甚至覺得自己無法在那種情況下生存。獨立是她精神的根幹。


    她對自己作為火霧戰士而生存感覺到充實,也都是因為這個根幹與討伐者這種存在極為吻合的緣故。值得賭上生命的使命,必須討伐的強大敵人,值得信賴的同伴們還有,足以戰鬥的力量。所有這一切,都是她曾經麵臨死亡時被奪走的東西。


    她,絲毫不畏懼道路的艱難崎嶇。


    隻害怕沒有可以走的路,和失去用來走路的腿。


    這一切,同時也是她對作為人類麵臨空虛的死亡時的複仇。


    因為體驗過一次無比痛苦的挫折,所以現在的她絕對不會屈服。不僅拒絕強製,還主動挑起戰鬥。因此,她完全是一個不適合向其奉獻愛的對象。


    她,從來不會為了別人而戀愛。隻有一種人默默以行動表現出值得自己尊敬的誌向、毫無保留地接受自己的人才能令她主動去愛,並且和他共同進退。而符合她眼光的男人,在這幾百年來的流浪生涯中,就隻有一個。


    這個事實對於她來說,是能確信自己幸福的最後的保險。


    這唯一的男人並非別人,正是和她訂立了契約,共同履行火霧戰士使命的紅世的魔神天壤劫火。


    但是,作為這個幸福的附加品,他也非常理解她,並且也愛她。這確實是完全出乎意料的,讓人難以抑製住興奮的,難以置信的幸福。


    (不要緊的。)


    而那樣的亞拉斯特爾,在這次的戰鬥中,則比平常更為寡言。他清楚地知道他們計劃的終點,並且正在思考著自己提示出來的那個結局。


    (不要緊的,亞拉斯特爾。)


    瑪蒂爾達從心底裏喜歡著那樣的他。世界上能有幾個女人可以遇到真正理解自己生存方式的男性啊她甚至會以此為豪。


    (為了理解我的你,我會努力去做好的!)


    亞拉斯特爾也愛著瑪蒂爾達。雖然愛著她,但是,卻為了自己肩負的使命,不得不提示出失去她這個選項。在尋找解決迫近的危機的方法時,他知道她肯定會做出這個選擇,因為他知道她不這樣的話就不能活下去,他比誰都更深刻地理解著她。


    (對,那就是)


    實際上,雙方一次都沒有互相說過愛你這樣的話。瑪蒂爾達不太喜歡用言語來強調,而亞拉斯特爾本來就很沉默寡言,而且還很頑固不化。


    但是,他隻有一次,說過一句。


    瑪蒂爾達把這句重要的話緊緊地擁抱在心底。


    (把心結合在一起就是這麽回事吧?)


    能夠一起在這裏,共同戰鬥。


    為了生存,竭盡全力。


    還可以開拓出這樣一條路。


    向前,對,一直向前。


    喝!!


    長著彎角的怪鳥,被刺進身體的熾紅色大劍的火焰炸碎了。


    看清前麵陣容的薄弱,瑪蒂爾達發出咆哮。


    騎馬!


    紅蓮騎士團的全員,同時跨上了從腳下浮現的火焰軍馬。


    瑪蒂爾達也騎上了從腳下出現的馬,把大劍變換成矛槍,再次咆哮


    衝散敵軍!


    像要克服石階這樣的不利地勢一般,她發起了突擊。把使徒們踐踏在馬蹄之下,舉起矛頭,並非將敵人穿刺而過,而是要徹底踩碎一般,騎士團迅猛向前突進。


    依然身在最前方的瑪蒂爾達,像放風箏一樣把浮空的威爾艾米娜牽引在右後方,一馬當先地向前疾馳。向擦過臉頰的敵人的利爪獻上一滴血,笑了起來。


    這是何等壯烈美麗的道路。


    不可思議的會麵,依然在天道宮的最深處持續進行著。


    一動不動站在入口處的暗之水滴琪爾諾伯格,注視著盤坐在銀色水盤上燃燒著的乳白色火焰中央的髓隻樓閣戈比達。


    從剛才開始,她就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因為沒有感覺到敵意,便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她不知道該拿眼前這個人如何是好。如果對方是本來設想的殺害同胞那些家夥道具,她就會毫不猶豫的發動襲擊了。


    火焰中,肩上扛著大鐵錘的六臂金屬盔甲戈比達,如今正托著腮幫。


    不明白嗎我想也是吧,嗯,不過你不明白就更好了。


    聽到他好像自己說給自己聽的粗魯聲音後,琪爾諾伯格稍微領悟到了目前狀況。


    (不明白就更好?)


    果然,他看來是按照火霧戰士們的某種意誌而行動的。不過想來也是理所當然了,他是和那個炎發灼眼的殺手和萬條巧手一起對布羅肯要塞發動了突擊的人。不用作多餘的解釋,那已經是十足的敵對行動了。


    終於想起事態根本的琪爾諾伯格,警覺地問道:


    進入這裏的人,就隻有你們三個?


    隱約感覺到了她的殺氣的戈比達,做出一副對自己的失態慨然興歎的樣子,鏜的一聲,用皮手套的手掌敲了一下鐵麵具。


    哎呀,真糟糕看來我的嘴巴真是守不住秘密呀。


    在其爾諾伯格等待回答的沉默中,戈比達把六個肩膀都垂下來,歎了一口氣。


    嗯,沒錯,其實就是那麽一回事。


    一邊說,一邊又玩弄起大鐵錘來。把那看起來很沉重的武器輕鬆地玩弄著的那幾條臂膀的動作,似乎包含著玩耍以外的某種力量。


    麵對這種氣氛,琪爾諾伯格也相應地加重了語氣。


    你也應該知道,自己留在這兒意味著什麽吧?


    她將那一直垂到地板的巨大右臂的最前端沒有光澤的指甲,微微地握緊。


    為什麽,你要幫助殺害同胞的魔王們?


    我想,我也差不多活夠了,該是時候結束啦。就是這麽回事。


    剛才在幾條臂膀間輕鬆玩弄著的大鐵錘,被兩隻手穩穩抓住。那是馬上就可以站起來作戰的姿勢。


    琪爾諾伯格從話裏感到了危險氣息,暗暗防備著戈比達的突襲,可是,戈比達卻用無力的聲音繼續說道:大約四天前,有兩個我以前照顧過的美女來拜訪我,還把你們[葬式之鍾]的企圖告訴了我。


    那,你為什麽不站在我們這邊?


    琪爾諾伯格絲毫不懷疑壯舉的正確性。


    可是她那種想法,讓戈壁達覺得很愚蠢。突然間,他拄著大鐵錘站起來,鏜的一聲敲了一下腳下的銀色水盤。


    你沒聽說過嗎,這個水盤?


    是凱拿吧。


    髓之樓閣戈比達喜歡人類,這一點在紅世中也很有名。


    雖然寶具主要由操縱存在之力的人類製作出來,但也有紅世使徒在其過程中提供幫助的情況。戈比達就是其中突出的一個,他很久以前就和人類一起,製造出了以天道宮和星黎殿為代表的眾多優秀寶具。


    他喜歡人類的理由很簡單。是為這個種族所創造的通過對物質的加工和以不同的形式加以表現而產生的附加屬性也就是藝術所傾倒。為了理解其真諦,他走遍了古今中外,乃至整個世界,獲得了數不清的成果,也因此造成了不少慘禍。


    現在,他腳下的銀水盤凱那,也是那些成果的其中之一。


    在水盤上的使徒隻要保持靜止不動,就不會消耗存在之力。這是他為了和人類朋友們一起製作某種寶具,為了能和他們進行永久的真摯交流,為了舍棄身為啃食人類存在的立場,而製造出來的特殊寶具。


    既然你知道,那就應該明白我會反對加害人類的企圖吧?


    聽到戈比達如此武斷的職責,琪爾諾伯格不由


    得憤怒。


    你那樣說就錯了。


    但是,戈比達用冰冷的語氣斷言道:


    一點也沒錯。在奧斯特羅德有多少人被卷入了都食?一千?一萬?


    琪爾諾伯格沒有任何用以反駁的材料。


    本來,蔑視人類的存在,是紅世使徒的基本習性。


    (令使徒和人類雙方都受益的,變革時代的壯舉)


    對亞西斯的這個雄心壯誌,她和其他[葬式之鍾]的成員也從心底裏敬服不已。無視其實行時將給人類帶來的災禍,隻關注使徒一方的可能性的擴展。這也可以說是作為命中注定擁有物理優越性的種族,對他人遭遇的一種遲鈍反應。


    不僅限於她們的[葬式之鍾],這個壯舉也得到其他眾多使徒的廣泛支持,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中世紀末期對人類來說,是一個黑暗幻滅的時代。人類憑借著高度發展的文明而讓紅世使徒們抱有憧憬這種情況,可以說是遙遠未來的事了。


    而現在的人類世界在異種族使徒們眼裏的反映,隻不過是君主和教會之間的權力鬥爭,國家間無休止的戰爭,受陳規陋習支配的生活等等,這種一如往昔的混沌局麵,再加上各種災害和倫理崩潰這樣一個充滿災難的世界而已。因為使徒們變得越來越像人類,跟人類越來越接近,就連他們也受到了人類的無力感和厭世情緒的影響。因此,能超越這些的優越種族紅世使徒自然地蔑視起無力超越這一切的劣等種族人類。


    戈比達作為一個旁觀的隱士,對這裏麵的含義和感情都能完全理解。人類的愚蠢和優秀,使徒的率直和傲慢,全都能理解。所以他將看法明確地說了出來:


    不管如何偽裝,所謂的壯舉都隻是為滿足冥奧之環一個人的野心而已吧。


    不要用那已經舍棄了的名字稱呼主人!


    那是因為你們[葬式之鍾]是個把人類視為草芥的戰鬥軍團啊。那樣的話,自然就單方麵無視被卷入災難那一方的死活,而隻是沉醉於對自己一方有利的甜言蜜語之中了。


    戈比達無視她輕微的抗議把話說完,同時,熄滅了包圍著身體的火焰。


    不知不覺,琪爾諾伯格注視著黑暗的深處。慢慢地譴責起對方那令人無法接受的立場和主張來。


    那就是說你身為紅世魔王,卻跟殺害同胞的那些家夥一樣,跟他們的道具一樣,為保護人類而來嗎?


    你別把我說得那麽偉大嘛,剛開始不是說了嗎,我拜托那兩人幫我傳話,作為酬勞我才送她們到這裏來的。


    琪爾諾伯格想起了戈比達說過的關於口信的事情。


    (我的朋友某個純情的老頭兒想對我的另一個朋友某個害羞的小姑娘說的話)


    接著聯想到,拉比林托斯發起之前,首塔外麵的炎發灼眼的殺手喊出來的話。


    (戈比達叫我傳話!他說多納特和我說了!)


    當時,之前不管和她說什麽都不作反應的小夜啼鳥那個少女,聽了這句話之後卻睜開了眼睛。也就是說,那個名叫多納特的就是純情老頭嗎。她這麽想著。


    (這幫家夥,一定掌握著把小夜啼鳥向我們所不知道的方向驅動的關鍵。)


    非常危險。寶具小夜啼鳥是壯舉實現的關鍵。將她引向非預期行動的一切因素,不管是什麽,都一定要排除。


    在黑暗中,琪爾諾伯格將巨臂上的利爪張開,向前跨出悄然無聲的一步。


    留你這家夥活在世上,似乎有點不太合適。


    同時戈比達也開始用六隻手臂輕鬆而靈巧地揮舞旋轉著大鐵錘。


    果然是那樣嗎。嗯,或許吧


    鮮明的青色火焰仍然在首塔的頂部九垓天秤房間照耀著,盡管被拉比林托斯所籠罩,但這房間的情景也沒有任何的改變。


    除了那一個人留在天秤上的凶界卵加利偶爾大聲叫嚷著類似你那神奇的力量寬容,偉大的智慧充滿了你的身體等等一些不知所雲的話以外,四周一片寂靜。


    亞西斯一言不發地把自己的化身青色火焰注入到懸浮在上方的鳥籠。


    與囚禁自己的鳥籠一起被合稱為小夜啼鳥的少女,正無力地坐著。在她那低垂著的茫然若失的臉上,布滿了作為被亞西斯支配的標誌的圖紋。


    就差一點點,在她身上的作業就要完成某個自在式就要開始啟動了。


    但是她卻一如往常地無視著使用自己的人的意誌。


    反正他隻是利用這個鳥籠的力量隨意擺布自己而已。就算自己什麽都不管,他也會獨斷專行地將一切進行下去這十多年來,她就一直沉淪在這一片懦弱與心如死灰的泥潭之中。


    但是


    在這泥潭中數十年來久違的兩個名字卻使得她睜開了自己的雙眼。


    似乎在尋找希望的光明一樣。


    (戈比達?)


    她頭腦中浮現出那個在自己剛來到人類世界時,教會了自己各種常識的樂於助人的紅世魔王。想起自己在他的寶具上注入新的力量之時,他那張時而憤怒時而驚訝時而又不服氣的鐵麵具。想起他如親人一般對自己的危險處境給以警告,想起自己沉醉於無憂無慮的快樂中,從他身邊離開的那一天。


    (多納特?)


    她想起了在自己還能自由自在飛翔的最後那段時間裏,在倫巴第的一個偏僻的小山村裏邂逅的那個立誌要成為藝術家的年輕人。想起那個相信自己是魔法師,經一個勁的對自己解說神的教誨的年輕人。想起那個雖然這樣說,卻在看到自己的自在法後激動地兩眼放光的說太神奇了的年輕人,想起那個相信他們能一直在相互嘲笑和怒罵對方所做的蠢事中生活下去的年輕人。


    (多納特給我捎來的口信?)


    想起那個得知她的自在法是靠啃食人類得來後,非常生氣,而內心卻在傷心地哭泣的年輕人。想起了那一天,他以自己的一切來否定那種自己認為是理所當然的啃食人類的行為。想起了那一天,自己因為害怕那樣的他,還有害怕讓他如此憤怒如此傷心的自己,而從這一切逃開。想起了那一天,兩人之間的一個雖小但卻讓人很開心的約定永遠成為泡影。


    (多納特,從那以後過了多久呢?)


    她又想起在那以後,茫然若失的自己不久就被一個紅世魔王及其協助者捕獲,並被囚禁在這鳥籠之中的這些日子。然後又想起放棄了計算日子而生活的自己的懶惰。


    (多納特捎話給我?)


    好想知道,他要對自己說什麽。


    但是,對於他要給自己捎的話也很擔心,萬一那是否定自己的話


    為什麽他要在這種時候,而且讓別的紅世魔王傳話。


    不知道他想要對自己說什麽,既想聽又不想聽。


    (多納特)


    但是,她依舊是沒有動。


    那些圖紋,已經爬上了她的臉。


    化身為攬布羅肯山蹲伏之巨牛拉比林托斯的大擁爐摩洛遠遠注視著在戰場上奮戰的同伴們。他雖然平時不怎麽上戰場,但也並非對戰鬥一無所知。


    (經常被索卡爾達人和尼爾塔大人恥笑,說我是紙上談兵呢)


    他緬懷著這兩個隻要堅持不懈地說服,最後也總是會接受自己意見(他並不認為是服從)的人已經犧牲了的戰友。


    他認為在作戰會議上,大家是因為被他的誠心所打動才同意他的主張的。然而實際上,卻是因為他所主張的這個紙上談兵到頭來卻成了最好的方法,然而他自己本人並沒有發現。其實在他那惴惴不安和怯懦的並非假裝出來的一麵中,也有著隨時顧慮危機而慎重行事的另一麵。


    (烏利克姆米大人是打算讓中央軍前進,來破壞敵軍的配合吧促使敵人將兵力分散到追擊


    [化妝舞會]方麵,真是高明。)


    現在,這個沒有自我意識和威嚴的賢者,從山上俯視著戰場,心中祈禱著同伴的平安。


    (在主人實現壯舉之前,請你不管怎樣都要堅持下去呀。)


    宰相摩洛明白戈比達的想法。即使如此,他卻絲毫沒有感到良心的譴責。心地善良但卻很理智的他,卻將人類定義為雖然和自己有同樣的精神構造,但絕對是個弱勢的種族。他的善良僅僅是對自己的同胞而言,而對於戈比達所說的草芥就要另當別論了。


    正因為是這樣的他,才能勝任[葬式之鍾]的宰相這一職務。另一方麵,對於壯舉,他也非常堅定毫無迷惘地相信這是對同胞們來說有意義的行為,並且為了貫徹這一思想,他一直盡力地做到現在。


    (我們必須建立一個明確的方針,將其用於指示同誌們的行動。)


    他這樣思考著:要想從根本上杜絕那些不斷滋生的,帶著毒素、企圖不軌的草芥火霧戰士隊伍的中樞力量,就要把戰爭放在有意義的位置上,換句話也就是說,賦予其壯舉的意義,在這個世界裏創造出一種全新的社會秩序。


    (隻要實際上看到壯舉的成果,那麽在紅世的同誌們也會察覺到新世界的可能性有多大吧到那個時候,[葬式之鍾]就成為重新組織這個新世界的機關。)


    事實上,比起在剛強和冠冕堂皇的名義的背後卻隱藏著曖昧感情的琪爾諾伯格,雖膽小怕事卻堅定明確地堅持使徒立場的沒落,更能輕而易舉地將戈比達那傾向人類的主張駁倒。他作為一個計劃的實施者,對此是非常認真的。


    (如果可以的話,自己當然最好是能幸存下來,到時候就可以助主人一臂之力。但是對手畢竟是有相當實力的強手大概也不會那麽順利吧不過,即使我萬一出了事,像我這種程度的家夥,隻要找的話,應該要多少有多少吧。)


    這並不是什麽自卑或者謙虛。摩洛心想,作為組織精神上的領袖,發出指示方針的領導者,即使沒有了自己,也還有亞西斯在,不會有大問題的。


    (但是,今後為了建立新秩序必須繼續進行戰鬥,為此,強者是絕對必要的)


    因此,他將兩翼與那兩個火霧戰士在自己體內隔離開來,避免他們與其發生戰鬥,在消耗敵人力量的同時保存兩翼的實力。如果把疲憊不堪的她們打倒,把那最棘手的敵人拉攏到自己一方來的話(或者當作梅利希姆個人的所有物加以囚禁也不錯),那麽[葬式之鍾]對火霧戰士的有利地位就不會發生動搖了。


    (為此,請再繼續忍耐多一段時間吧。)


    發現自己被迫與心愛的女人分開的同時被困在迷宮內的梅利希姆,用虹天劍一擊射穿了拉比林托斯。當然,他也沒有魯莽到使出第二擊,而是跟伊路亞尼卡一起老老實實地在裏麵待機。梅利希姆雖然是個脾氣暴躁的人,但是他很聰明。他理解摩洛德的這個戰術中蘊含的深刻意義,正是實現重要的壯舉的最短路線。


    (幸好拉比林托斯是一種除了自身氣息和存在以外,不能進行更深入細致感應的自在法。)


    摩洛臉上夾雜著苦笑,暫時安心下來。如果他能親自看到和聽到裏麵的情況,就一定會被迫麵對那虹之翼怒目而視的可怕神色了。


    因為他的拉比林托斯不是強化物質的自在法,所以沒有對破壞能量的特殊抵抗力。隻是,即使一旦遭到破壞,也會重新再構成拉比林托斯的形態,所以損傷對於拉比林托斯不具有意義。如果有必要,他可以在布羅肯的山峰頂上無限製地重修迷宮隻要他還殘留有足夠力量的話。因此,梅利希姆沒有衝動亂來,在抑製梅利希姆和摩洛雙方的力量消耗這個意義上,實在是件值得慶幸的事。


    (但是,她究竟在做些什麽呢?)


    摩洛一直最為警戒的敵人,似乎完全沒有打算使用他最為警戒的破壞拉比林托斯這個強行突破手段。這一點實在令他奇怪不已。


    炎發灼眼的殺手瑪蒂爾達聖米露。根據摩洛所知曉的情況,她是一位智勇雙全,同時又擁有著高超技巧的最強火霧戰士。真不愧是紅世的真正魔神天壤劫火亞拉斯特爾精心挑選的人選,簡直就如能夠燒光一切的火焰般的女戰士。


    她從一開始就讓他們九垓天秤缺了一角,而且跟被譽為天下無敵的梅利希姆勢均力敵,在五天前,就連那個被譽為災難之王的偉大力量磷子軍團空軍也被她一舉殲滅了(他對此後悔不已,在製定大戰計劃的時候,摩洛不止一次地想過,要是空軍能夠保留下來的話就好了)。因此,她就成了[葬式之鍾]最深惡痛絕的敵人。


    可是那樣的她至今卻完全沒有開展任何對拉比林托斯的破壞行動。


    她隻是在迷宮中徒勞地、反複地來回奔跑,一個勁地消滅著摩洛派遣出的那些負責守護要塞的使徒們。仿佛在和時間賽跑般地盲目行動著。此時的狀況已是非常迫切,雖然也知道她是個比起思考來更喜歡直接行動的人,但即使如此


    (她並不會愚蠢到那種地步啊。)


    正因為他們彼此是多年來互相讓對方吃盡苦頭的老對手,所以才能感覺到這裏麵的奇怪之處。他本來預料在自己和被困在迷宮內的兩人之間,會有一場她們破壞和自己修複的大消耗持久戰。而且,瑪蒂爾達的力量的確可說是非常驚人的。這個把她關在迷宮裏來爭取時間的策略,到頭來也許會以自己的力盡而亡告終吧。他甚至想到,以後的事就隻能交給兩翼去完成了。正是因為如此,在那個時候,自己才會懷著那麽悲壯的覺悟向主人告別。


    (就因為這樣,我才遭到其爾諾伯格大人比平常更為激烈的大發雷霆她不知道為什麽,一直認為我的自在法真的是堅不可摧的呢。)


    (實際上,我的自在法其實並非堅不可摧,隻不過是想要破壞掉它的話,的確是有點費勁兒。隻要排除我直屬的手下士兵,那麽就算是一百人左右的普通火霧戰士也應該能夠輕鬆挺住。我的自在法就是這個程度。)


    他估計,即使炎發灼眼的殺手從現在開始就進行破壞行動的話,也應該需要相當長一段時間。並且,跟她在一起的萬條巧手並不擅長破壞,是個在戰鬥中以技巧取勝的類型,更不是能夠妨礙他進行再構成的自在師。所以,現在的情況對他來說是極其有利的。


    (琪爾諾伯格大人似乎也完成得很順利呢。)


    跟不羅肯要塞一同被卷入拉比林托斯的天道宮,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髓之樓閣戈比達的寶具。對這個天道宮既不能進行再構成也不能加以幹涉,而且因為受到秘匿聖室阻撓的關係,也不能窺視其內部情形和裏麵的氣息。


    但是,裏麵應該滿載著的火霧戰士別動隊,卻沒有任何漏網之魚侵入到要塞內部。自己在構築拉比林托斯的同時傳送其爾諾伯格到天道宮進行攔截,這個計劃可說是暫時取得了成功。


    (雖然說是非常時刻,但是,讓以暗殺為本職工作的她來幹那種事,實在是以後還是必須給她一點補償的吧對了,她應該喜歡有顏色的花吧。)


    接下來還是盡可能保持目前的狀態來贏得時間,在她們體力消耗到極限時,就出其不意地解除拉比林托斯。然後讓兩翼對疲憊不堪的兩人加以攻擊,最終解決掉兩個宿敵。接下來,琪爾諾伯格將會壓製天道宮,等排除了這些有可能對我方造成危害的主要因素之後,就立刻全軍大舉進攻,奔赴戰場,協助一直獨立苦戰的烏利克姆米以及他率領的同誌們,一舉擊潰討伐者的兵團。之後就可以從容不迫地實現主人的壯舉


    (我們必定會勝利的。)


    時間悄無聲息地快速流逝著。


    最強的敵人隻是徒勞地在迷宮裏疲於奔命。


    也沒有敵人從天道宮裏跑出來。


    在戰場上,烏利克姆米依靠一己之力頂住了敵軍的進攻。


    作為最終王牌的兩翼,現在仍保持著完好無損的狀態。


    時間,悄無聲息地快速地流逝著


    (勝利,我們會勝利的,一定會成功的,我的主人)


    摩洛他,並不知道在自己的身體內發生著什麽事。


    在點綴著幾縷微弱的乳白色火焰的黑暗中,響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重敲擊聲和摩擦聲。


    嘿喲,一,二,三,起!


    為了避免碰壞自己建造的宮殿的地板,戈比達用非常巧妙的操縱方法,把即將砸在地板上的大鐵錘移到另一隻手裏,劃了一個圓把大鐵錘舉了起來。然後用頭頂上的另外兩隻手接過,接著將大錘子在頭上骨碌碌地揮動起來。


    呼好了,這次該能打中吧?


    他用鐵皮麵罩稍微環視了一下周圍,尋找著隱藏於黑暗之中某處的琪爾諾伯格。當然,對方可是以暗殺為主要任務的九垓天秤的秘密武器,並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掌握她動向的。即使剛才自己的大鐵錘敲到了對方的鉤子(大概是鉤子吧,戈比達看不見)也隻是歪打正著。


    證據就是,在戈比達的金屬板盔甲上,已經穿了好幾個洞,而且被壓得扁扁的。那些四處飄散的乳白色火粉,就是從戈比達的身上剝落下來的存在碎片。


    在這裏嗎!


    戈比達出其不意地叫出聲來,然後利用離心力將大錘子揮向自己感覺到敵人氣息所在。


    在位於房間中央的凱那之上的窪陷圓形石階周圍,那兩重排成圓形的柱列之間


    (正中目標!)


    一個長著獸耳,渾身上下漆黑一片的瘦削身子跳了出來,然而


    嗚噢!?


    砰的一下,從完全相反的方向背後,他受到了本應該是不可能的一隻巨大胳膊的猛烈一擊,背部的金屬板也隨著這一擊凹陷成粗大的爪形,身子也向著自己剛才攻擊的方向飛了出去。


    嗚!


    琪爾諾伯格短短地吸了一口氣,作出要以左拳擊出的架勢。而本來在她的右臂上的最前端


    (伸長了!?)


    她的手臂,宛如被過度拉拽了的衣服那樣,細而長地延長伸展開來。當然,她的目標自然是自己的背後了正當戈比達這樣想的時候,琪爾諾伯格那與鈍器般的右臂相反的,宛如樁子般鋒利的左手手刀向前砍出。


    這記快得無法抵擋的攻擊,戈比達的一隻胳膊就被砍飛了起來。正當那手臂就要掉落在地上之際,就已化作乳白色火粉飛散。


    可惡!


    全身盔甲的魔王忍耐著存在喪失帶來的劇痛,為了拿回那把大鐵錘而飛撲了出來。這時,他其中一隻胳膊被其爾諾伯格粗壯而結實的右臂牢牢地抓住了,然後,以一股恐怖的勁力拉拽著,把他重重地摔到了一根柱子上。


    嘎喝!


    那根用來裝飾的柱子頃刻之間便被擊得粉碎。接著,戈比達猛烈地裝上了這根柱子對麵的牆壁。


    (可!可惡啊那可是我苦惱了很久才決定擺在那裏的柱子)


    這時,在戈比達的眼前,一個黑衣女子的身影以野獸般的跳躍撲來。其體勢為飛踢。


    突然,傳來咯鏘的聲響,他胸前的金屬板被壓癟到幾乎要穿出洞來,發出刺耳的響聲。戈比達就像一下子被釘住在牆壁上一樣,固定了一瞬間嗚,嘎啊


    然後,隨著一陣呻吟聲,他倒了下去。乳白色的火粉如同象征著生命消逝一般紛紛飛舞散開。


    你就不能體諒照顧一下老人家嗎


    這時,已經倒下來的戈比達趴在地板上,斷斷續續地說著話。


    本來,戈比達就不擅長戰鬥,也不喜歡戰鬥,甚至好久沒有親臨戰鬥了。與九垓天秤中首屈一指的近戰格鬥高手交手,更是毫無優勢,甚至可以說是自殺行為。就連曾經殺敵無數的大鐵錘布裏頓王,除了剛才的碰撞以外也隻是徒勞地瞎砍向空中而已。


    在那即使要維持呼吸也要發出喀嚓喀嚓的刺耳聲響的金屬板盔甲前麵,無聲無息地站著一雙漆黑的腳。


    我討厭像你這樣的反叛者


    在戰鬥過程中完全沒有過話的琪爾諾伯格忿忿地開口說道。


    戈比達不由得對自己一副難看的樣子自嘲般地笑了笑。他一邊用被擊癟了的胸口維持著呼吸,一邊回答道:


    嘿,死腦筋,別這麽認真嘛


    不知為何,琪爾諾伯格保持了沉默。


    正當戈比達因為感到奇怪想要抬起頭來時


    啊!?


    琪爾諾伯格那黑色的巨大右臂,從上方向他的腦袋狠狠地砸下。這幾乎要將頭盔擊癟的打擊,令他感到了一陣頭暈眼花。而琪爾諾伯格也不會縮回手臂,就那樣對他說道:身為我們的同胞明明在這個世界中顯現,啃食了大量人類現在又為了維護人類而舍棄生命的蠢貨


    嘿嘿


    被巨腕牢牢地壓著的戈比達笑了起來。


    在他的笑聲中,琪爾諾伯格嗅到了嘲諷的氣味。她感到十分生氣,問道:


    有什麽好笑的?


    你這家夥說的話,毫無道理可言和你的主人,一模一樣呢


    你說什麽?


    這是想要通過挑撥尋找反擊機會嗎,琪爾諾伯格在一瞬間這樣警惕地考慮過,但看樣子並不是。大鐵錘也在離他遠遠的位置上,此時此刻的髓之樓閣隻不過是被按在手掌下的小蟲罷了。


    你所說的反叛者不正是你的主人嗎?!


    由同伴變為敵人,有敵人變回同伴,這兩者無論哪個都是反叛者,不是嗎?為什麽奧冥之環他


    發出了滋滋的聲音,按著戈比達的手掌更加用力了。


    我應該已經說過了,不要用那個名字稱呼我的主人。


    琪爾諾伯格盡量讓聲音保持平靜。能夠感受到她是在盡量。


    戈比達已不再隱瞞嘲笑之意,但還是繼續說道:


    你們這幫家夥的主人,為何放棄了討伐者的使命,而作為魔王在這個世界中顯現呢?


    她們[葬式之鍾]的首領亞西斯,還有另一個名字。


    作為紅世魔王的,他的真名。


    為何他在自稱時仍然使用他作為火霧戰士時的稱號?


    亞西斯現在冠以自己的稱呼,並不是他的真名。


    棺柩裁縫師這是,他曾經是火霧戰士時,所得到的稱號。


    琪爾諾伯格手掌向上抓住了他的盔甲身軀,並且緊握不放,但卻並不能阻止戈比達繼續說下去。


    嗚他是瘋狂了啊先是被人迷住、然後憎恨人、又再愛著人一個可悲的、魔王。


    住嘴!


    嘎嘎嘎嘎、金屬板相互摩擦。


    呼、呼真不湊巧、我是個愛說話的家夥多納特也經常這麽說!?


    隻聽見哢嚓一聲尖銳的聲音,一隻手臂被折斷了。


    即使這樣,戈比達還是毫不動搖地麵對那張寫滿不快的白色臉孔,說道:哈、哈哈哈,那家夥,將會以亂七八糟的名堂,拉著你們全部人把你們的[葬式之鍾],帶到人類所說的黃泉去,呐


    我叫你住嘴!


    琪爾諾伯格為了打斷他的話,把戈比達扔了出去。


    像被毀壞的玩偶一般,被壓扁的魔王在房間的中央、一直滾落到石階的底部。


    麵對已經不能夠站起來的他,黑衣白麵的女子以一中取勝後的得意洋洋的姿態說道:要赴黃泉的,應該是你們這些混蛋!


    她的宰相正在完成的作戰是完美無瑕的。她不得不進行誇耀,不得不得意洋洋的向這個口出妄言的家夥進行誇耀。從石階的高處,居高臨下地向滾落到底部的那個已經壞掉的盔


    甲叫囂著。這就是勝利,這就是她的軍團勝利的姿態。


    瘦牛的拉比林托斯是堅不可摧的,兩翼將會收拾掉疲憊的炎發灼眼她們,那些殺害同胞的軍團也將被我們鏟平,最後就是實現我主人的壯舉,那樣一切就結束了這是我們[葬式之鍾]的勝利!


    但是,得到的回應並不是悲歎的呻吟,而是不變的嘲諷。


    嗬嗬哈、哈哈哈、哈哈


    說什麽也已經是白費。作出這樣判斷的琪爾諾伯格飛身跳下石階。她站在壓扁的滾動著的盔甲的旁邊,掄起作為最後一擊的巨大的右腕。


    同時,在那下麵的戈比達小聲道。


    真的能、取勝嗎


    在已達數十次的騎兵衝擊中,威爾埃米娜在麵具之下說道:


    再次發現,這樣就有一百條是也。


    在哪兒?


    麵對在熾紅色悍馬的鞍上一邊縱橫揮舞著矛槍一邊詢問的瑪蒂爾達,蒂雅瑪特簡潔明了的回答道:右前方。


    此時,在炎發灼眼的女戰士帶領的騎士團的麵前,出現了一條蜿蜒曲折的路。從路的三岔口處的右端,蒂的確確延伸著她口中所說的第一百條。


    那是從純白色的細線威爾艾米娜那鬃毛般的緞帶悄悄向四麵八方伸展而布下的陷阱機關。


    即使是在戰鬥當中,炎發灼眼還是可以毫無差錯地命中目標。


    是那個嗎那是第幾條伸展出去的細線?


    五十五。


    蒂雅瑪特立即回答道。她一說完,威爾艾米娜馬上補充說道:


    能看見的似乎就隻有那根線是也。但是,總感覺這裏應該還有另外兩根線是也。看來,內部空間被做過許多處理是也。


    通過眼前這些在瑪蒂爾達穿梭於迷宮中時布下的細線,從立體結構上把握了拉比林托斯的擴展形態。而這一切是以比一切都更寶貴的時間來換取的。


    總之,伸展出去的線發生交匯的情況,這已經是第一百條了。我們現在應該可以說是萬事俱備是也。


    堅決行動。


    終於迎來了第一百條,迫不及待的萬條巧手,迅速甩出緞帶,把眼前所能看見的全部使徒都卷上了空中。


    嘿弓手!


    瑪蒂爾達慌忙對著騎士團下命令。下一刻,被卷在空中的使徒被無數火箭貫穿而過,那些箭隨即在空中發生爆炸,在爆炸的火焰消失之後,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嚇、嚇我一跳怎麽了,真不像你


    突然,瑪蒂爾達的右手被緞帶纏住,騎著馬的身體馬上失去平衡。


    哇?


    她被迫轉了個圈落到地麵上。然後,她就發現戴著麵具的威爾艾米娜站在了她的眼前。


    在下一批軍團還沒來到前,我們要趕快開始是也!


    迅速行動。


    她催促道。這並不是怕浪費時間,而是為了盡量節省瑪蒂爾達的體力消耗。對這種率直而毫不掩飾的體貼,瑪蒂爾達不由得產生了擁抱她們的衝動。當然,她並沒有采取那樣的行動。


    開始反攻是吧全麵防禦!


    再次聽到號令的騎士團立即下馬,將矛槍指向外圍,呈圓形將她們層層包圍。當然,這是為了防止敵方利用拉比林托斯的空間變換對己方進行偷襲而組成的防禦陣,是用來確保她們的行動不受打擾和妨礙的安全地帶。


    ()


    而在威爾艾米娜看來,在昏暗的迷宮中把她們映照成熾紅色的,護在她們周圍的騎士團的圓形防禦陣,看上去就想要進行一種特別儀式的陣勢。為了不被任何東西阻隔,盡可能接近地感覺到她,再親手把那個交給她,威爾艾米娜摘下了麵具,收束起鬃毛般的緞帶。然後


    (但願)


    懷著一種思念,萬條巧手在胸前編織出了那個。


    哇


    瑪蒂爾達見狀不住讚歎道。


    此時,出現在威爾艾米娜雙手中的是一個可愛的純白色花冠。


    然後,同樣潔白無瑕的大量絲線,正源源不斷地從楚楚動人的花朵裏邊向外伸展,像蔓藤一樣不斷延伸,就像一個又長又軟的透明鬥篷。完全看不出這就是她們二人最後的王牌準備用來擊破摩洛的裝置。


    你的表演欲也未免太濃了吧?


    威爾艾米娜似乎有點不好意思般地笑了笑,然後將爭相要輕輕將花冠接過的瑪蒂爾達的手牢牢地抓住。?


    瑪蒂爾達心想,急著要前進的人不是她嗎,為什麽?她不禁驚訝地抬起頭。


    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個摘下了麵具的臉孔。


    我隻希望你為接下來所做的事發一個誓是也。


    宣誓儀式。


    瑪蒂爾達想到威爾艾米娜的事,還有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不禁戰戰兢兢問道:是梅利希姆的事嗎?


    這大概是她一直跟自己在一起的一半理由吧自戀的瑪蒂爾達不由得往裏麵加大了自己的分量她覺得自己應該盡量想辦法為她做點什麽。但是,對梅利希姆這個最強對手手下留情的話無異於自殺


    她的麵具突然向自己靠近


    呀啊?


    咚的一聲,被威爾艾米娜的麵具一撞,發出了沉重的聲音。


    呀,你幹什麽!剛才這下,好痛


    瑪蒂爾達捂住自己的頭,差點站不穩腳,不過很快她就停止抱怨和抗議了。不,是被打斷了。


    因為威爾艾米娜突然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似乎把自己的另一個麵具也摘掉了的她,此時竟然哭了起來。


    你至少該考慮一下自己在別人心裏是怎樣的是怎樣的重要


    瑪蒂爾達一時無言以對,她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想法錯得多麽過分。那並不是自戀,她並沒有高估自己在威爾艾米娜心中的分量,威爾艾米娜之所以待在自己身邊,其中一半的理由是因為自己。而這樣的她,一直夾在自己這一半的理由跟另一半的理由之間,不斷動搖著,苦惱著。瑪蒂爾達不禁慚愧不已,自己先前的想法,簡直就是對這位獨一無二的朋友的侮辱。


    對不起。


    魯莽。蒂雅瑪特也簡短地指責道。


    真是對不起


    是你的錯。


    連亞拉斯特爾也這樣說。


    瑪蒂爾達一如既往地,在這劈頭蓋臉壓過來的不利狀況之下,不予任何辯解,如往常一樣,她打算用行動來解決。


    瑪蒂爾達用兩手將黑色大衣大大地展開,同時優雅地單膝跪地,身體前傾。女戰士對貴婦人懇求道:我發誓!


    威爾艾米娜抬了一下頭,卻沒有戴上任何一張麵具,她盡量使內心變得堅強起來對這個獨一無二的朋友,對這個接下來還要和自己並肩戰鬥的戰友,對這個分別在即的朋友盡管如此,她依然堅定地說道:


    請你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她依然沒有放棄。


    [圖]


    她沒有放棄在接下來要麵對的戰鬥,以及在那以後要進行的儀式中,抓住那一絲的希望。


    威爾艾米娜沒有把那種可能性寄托於神靈,而是向朋友懇求。


    (然後,你一定會那樣說吧)


    我發誓。


    (你會說,但是,很不湊巧的是)


    但是,很不湊巧的是


    揚起一副宣誓表情的臉,女戰士把閃耀著熾紅色光芒的灼眼轉向了貴婦人。


    我一直以來都在努力地活著啊。


    (啊啊)


    威爾艾米娜已經完全不知道在自己臉上淌著的眼淚是怎樣的一幅畫麵了。


    隻能在朦朧的眼淚中看到可說是刺眼的熾紅光芒。然後,她輕輕地將花冠放在那光芒的最高點


    反擊,開始了。


    沿著花冠上柔柔地伸展


    開來的長長的純白細線,沿著在兩人先前在迷宮奔跑時布下的力量軌道,以爆炸性,那隻能說是爆炸性的速度,迸射出炎發灼眼的殺手的全部力量。


    感覺到在自己的化身拉比林托斯內部整個領域裏,一股破壞性的巨大力量在一瞬間擴散開來,甚至在裏麵狂奔亂竄的宰相大擁爐摩洛,不由得驚愕萬分。


    就像意識到毒素已經滲透到各條血管裏一般,腦海中閃過寒意、恐懼與毀滅的預感。


    (這是!)


    到現在為止已隻能感覺到的騎士團的力量正在散開。正當他因為感到超越了普通火霧戰士的一個騎士分量的力量塊而焦急時,那種力量塊已經往全身各處散開了。


    感覺到這個現象的意圖和目的後,他的預感變成了確信。


    (難道?)


    她們是想一次破壞這個即使一部分被破壞,也能夠在破壞的地方集中力量進行修複的拉比林托斯。這簡直是令人難以置信的,通過巨大的力量和技巧進行的攻擊。正因為如此才被稱為宿敵的瑪蒂爾達聖米露僅僅給予了自己一瞬的時間,來用於挽回她那可怕力量帶來的後果。


    (糟糕了!)


    果然,她們並不是毫無目的地來回奔走。她們一定在奔走的期間布下了什麽特別的機關。雖然自己不能清楚察知體內發生的情況也是造成這個後果的一個原因,不過最大的原因卻是因為自己過於在意這個強敵,而過度地將警戒全集中在兩人的身上完全是失策。


    (要解除嗎?)


    不。現在不能。如果匆匆忙忙地解除拉比林托斯,就不能夠對身在迷宮內的人們位置進行調整。要是一個不小心把兩人放在比兩翼更接近主人的位置,那麽[葬式之鍾]建立世界新秩序的遠大目標,就會全部結束。至少要讓她耗費一點力量。


    (主人,永別了。)


    不過,在某種意義上,這也是從一開始就知道的結果。


    自己已經按照最初設想,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雖然沒有贏得實現壯舉所需的時間,實在是非常遺憾不過,之後就隻能拜托給兩翼,拜托給主人了。


    (你也一定要想方設法活下來啊,琪爾)


    正當他腦海裏閃過一個黑衣白麵的女子身姿時


    蹲伏於布羅肯山上呈現巨牛姿態的自在法拉比林托斯,因為散在其內的熾紅色騎士們一起發動的大爆炸,在頃刻間化為齏粉飛散。


    由於受到了過於巨大的晃動,就連琪爾諾伯格也稍微亂了架勢。


    (怎、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嗚、哈哈,成功了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腳下那被壓扁的盔甲戈比達如發狂一般大笑起來。


    (地震嗎不、在拉比林托斯中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嗯?拉比林托斯?)


    戈比達為什麽笑琪爾諾伯格體會到其笑的含義之後,打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把已經奄奄一息的紅世魔王用巨大的右腕粗暴的抓了起來。


    你這家夥,到底知道什麽!到底發生了什麽?


    得到的回答非常簡單。


    正如你感覺到的那樣。


    不可能!


    麵對對手不死心的斷言,戈比達再一次明確地,如同為了避免傳達錯誤一般說道:拉比林托斯已經化為烏有啦。


    你騙人


    這下子,勝者和敗者的角色逆轉,表現在兩人的表情上。


    你知道為什麽這裏隻有我一個嗎?為什麽沒有火霧戰士別動隊進來嗎?是因為不想被卷入這個拉比林托斯的破壞之中啊。


    不可能。瘦牛的拉比林托斯是堅不可摧的!


    琪爾諾伯格仍然麵無表情地反駁著。隻是她那抓著戈比達的巨腕開始輕微的顫抖。


    你隻要到外麵去看看就無論如何也會明白的了。大擁爐摩洛,已經被炎發灼眼的殺手給殲滅啦。


    你騙人!!


    下個瞬間,她皺起眉頭,抓著戈比達的手裏發生了枯草色的爆炸。


    嗚!


    完全是不堪一擊,戈比達化為粉末。他的頭盔撞上牆壁後落到地板上,嘎啦嘎啦的亂轉。


    在頭盔還沒有停止滾動之前,琪爾諾伯格已經從房間中跑了出去。


    為了用事實來否定那死不斷氣的家夥說的蠢話。[葬式之鍾]引以為豪的宰相大擁爐摩洛之拉比林托斯,自古以來都是把捕獲的敵人盡數粉碎,在外來的攻擊下不動分毫,那樣一個堅不可摧的自在法。大概在數百年前,他曾經說過一句自誇的話,雖然隻有一次。


    (哈哈,堅不可摧,這樣說大概也沒什麽問題吧!)


    他既然會如此自負,就一定是事實,絕對是那樣。


    琪爾諾伯格一個勁地尋找著他那巨大的身影,奔跑著。


    你還在吧,瘦牛?


    她跑到收藏雕像的倉庫


    我可不是因為擔心你啊。


    她跑到了祭壇的旁邊


    雖然你總是畏畏縮縮


    她來到了大伽藍之下


    但是你是天下無敵的啊。


    她打開大門


    梅利希姆和伊路亞尼卡,就算是索卡爾那家夥也是,大家都知道的啊!


    她走出了城郭


    你無論被怎樣欺負


    她通過天道宮的出口。


    也總會在我們身邊


    在琪爾諾伯格的眼前,隻有無盡的黑夜。


    隻有在風中濃霧籠罩之下,麵向遠處戰場聳立的布羅肯要塞山麓。


    除了這夜幕之下的景物外別無他物。


    拉比林托斯已經不存在了。


    那個他不存在了。


    啊、啊啊、啊


    琪爾諾伯格的雙膝一軟,跪了下去。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野獸一般的絕望號叫、慟哭聲,在夜幕中的山峰間回響。


    滾落在天道宮最深處的戈比達,用斷斷續續的思維消磨著自己僅剩的一點時光。


    (哎呀、哎呀在人生最後的最後,是多麽的波瀾壯闊啊!)


    年輕的時候天天跟討伐者和同胞戰鬥不久後注意到人類和藝術的偉大於是跟他們一起製作了數量眾多的寶具然後隱居,從空中旁觀著人世和使徒們的所作所為以及,人生的最後。


    (應該感謝,炎發灼眼的要是對這場戰爭一無所知而無憂無慮地活下去的話,我就)


    想起了人類的說法,笑著。


    (是的,我就沒臉去黃泉見那家夥了)


    人類所說的黃泉,對使徒來說是個難以理解的那個概念。但戈比達不由得充滿憧憬地向往著。


    (非常喜歡的那些家夥快樂逍遙過日子的地方,自己也能去那裏加入他們嗎確實是,我真是癡心妄想呢!)


    或者說,那正是自己最想要去的世界。


    (啊是啊。)


    無意中,他想起了一件事。


    想要沒有任何妨礙,愉快地跟他們在一起他想要的就是這個。


    (我一直以來都在創造天國)


    在如今戈比達滾落的地方不能看見的那個銀水盤凱那那也是他懷著那種心情製造的寶具之一。自己曾想要跟很多的人,一起創造很多的東西。


    (不、我已經、創造出來了不但創造了東西,還交了許多共同創造東西的朋友,許許多多)


    想起了在那些人裏麵,自己交往時間最長關係最親密的某個老人。


    (隻剩下你的事還未了結都怪你中途丟下工作撒手而去,都怪你留下那依依不舍的傳言,害得我遇到了那麽多麻煩,還變成這副模樣,嘿嘿。)


    哐啷一聲,鐵麵具掉了下來,化成


    了乳白色的火粉,飛散。他那看上去空空如也的頭盔內部,實際上裝滿了許許多多的東西。


    (不諳世事的乖僻的小姑娘)


    想起了那時候天真無邪地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少女,不由得笑了出來。


    (用你自己的眼睛,去了解他對你的思念,好好看看,你的無力導致的,結果,吧。)


    僅僅對這樣的思念表露出滿足感


    (然後,你會發現其實人類,是很友善的)


    頭盔、灑著乳白色的光芒崩潰了。


    (多納如果真的天堂的話,我們那裏幹一杯吧)


    然後,光芒就此消失。


    布羅肯要塞的首塔在經受一時的衝擊之後,再次暴露於夜風之中。


    我的宰相啊我不會讓你白白犧牲的。


    在九秤的中間鮮豔地燃燒著的青色火焰亞西斯小聲低語。


    九垓天秤上剩下的一人,比往常更進一步,扯大嗓門大聲叫道:


    我們每天晚上都過得很開心!我有同情我,可以讓我訴苦的朋友!他為了我而去懇求別人,為我流出悲傷的眼淚!


    亞西斯對加利命令道:


    偵察官,你隻管守著天空好了,接下來的事交給兩翼吧。


    宰相已經不在了,所以他隻能自己去下達命令。


    能解開一切不可思議的秘密!給夜空點綴上無數顆星星的人!被王所稱譽,一定能獲得安寧!


    加利一如往常地邊說著這些亂七八糟的話,邊使出他的自在法用蒼蠅構成的防禦陣五月蠅之風,在首塔頂上密集起來,並形成了漩渦。


    然後,棺柩裁縫師亞西斯,這個曾經和一個人類訂立契約,真名為冥奧之環的紅世魔王,這個通過都食獲得了強大存在之力的[葬式之鍾]的首領


    開始吧小夜啼鳥啊。


    正是進入了自己所倡導的壯舉的實施階段。


    在鳥籠中一動不動的少女並不知道她過去的好友戈比達已經去世,隻是耷拉著腦袋坐著。她的臉上,有一半已經被象征受到亞西斯意誌支配的圖紋所覆蓋。


    她和鳥籠所組成的寶具小夜啼鳥,正慢慢往上升起。被摩洛打開的門傾斜了過去並發出嘰的一聲。但是被囚禁的少女仍然對此視若無睹。


    在浮起來的鳥籠下方,亞西斯那青色的火焰中,漂浮著一塊金屬板。


    在那不受火焰所影響,看起來非常堅固的表麵上刻了兩行聖刻文字,後者說是看起來像北歐古文般的細細的記號狀文字。要是上了年紀的紅世魔王的話隻要看一眼就會明白的。這是有著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人會使用的形態和樣式的古代自在式。


    鳥籠和金屬板並沒有停下來,繼續往上升起。


    不久,九垓天秤中央爐的底座也緩緩升了起來。


    在那裏可以看到如同藍寶石般的一具棺柩。那是裏麵封存著亞西斯的某種力量能切斷事物與外界因果聯係的力量的清淨之棺。裏麵躺著一個人類。


    那是個雙目緊閉,雙掌放在胸前,沉睡者的年輕女性。


    編織吧小夜啼鳥。


    編織吧小夜啼鳥。


    對於亞西斯那充滿深深哀傷和巨大希望的祈求,少女像鸚鵡學舌般地跟著說道。


    滿足於少女的被支配程度,亞西斯繼續向鳥籠裏諸如存在之力。


    你的話,應該可以啟動這個自在式啟動這個存在的分解和定著的自在式。


    在無法以自己的意誌回答的少女臉上,紋章繼續緩緩往上延伸。


    亞西斯毫不在意,向著囚禁著少女的鳥籠注入自己的意誌。


    與此呼應,少女慢慢地,不自然地開口發出聲音:


    一個人類不能夠發出的聲音響起。


    況,響起了類似沉重無比的大鍾發出的聲音,金屬板上的文字開始發出光亮。


    噢噢


    亞西斯懷著難以置信的心情,不由得發出了感歎聲。


    這個自在式,他從得到的那一天就開始進行解讀,然而到現在卻連一絲頭緒也沒有。這樣一個難解之至的自在式,卻竟然在這個年輕使徒的一聲呼喚下啟動了。


    你一直被認為是蘇醒過來的獅子!你在別人用劍來取勝的時候!就會以小綿羊般的寬容和智慧獲得勝利!


    加利一邊大聲叫著,一邊讓三個麵具凝視著[葬式之鍾]的悲願即將實現之際的光景。


    亞西斯把火焰之上的鳥籠置於上部,金屬板置於中間,棺材置於底部,三者排成一條直線。然後,他的火焰迅猛地鼓脹起來,把自己的全身力量毫無保留地擠出。


    你來操縱這個存在的分解和定著自在法我來編織於這個世界共存直線吧。


    在青色火焰由都食得來的高純度存在之力中,棺柩的蓋子融化,消失了。


    那個女性沒有睜開眼睛。


    她已經死了。


    把她在這個世界的存在分解吧。把我這個紅世的存在分解吧。


    在他的聲音裏,飽含著某種感情。


    請將我所編織的,合為一體的我們二人的存在,定著於這個世界吧。


    那就是,瘋狂。


    讓我們的結晶兩界嗣子誕生吧。


    [圖]


    因摩洛的死而恢複原狀的布羅肯要塞根基部分。


    已經開始了嗎?!


    要趕緊。


    把這裏打碎就可以出去是也。


    脫離。


    將花崗岩牆壁打碎後,兩個火霧戰士來到了外麵的山壁上。


    瑪蒂爾達還戴著威爾艾米娜為她織的花冠打敗摩洛的拉比林托斯的道具。大概是因為騎士團散開之際的力量過於龐大以至於超過了其承受力,花冠上那鬥篷般的絲線已經全部燒斷了,不過花冠的美感則絲毫無損。


    她自己也因為一瞬使出全力的後遺症,臉上透出深深的倦意,但笑意的堅強,腳步的堅定,依然沒有改變。她和朋友一起縱目遠眺著的景象是


    在山麓下仍然激烈進行著的兩軍戰爭,


    像雲一樣積壓著的煞白的霧靄,


    離黎明還很遙遠的黑暗,


    還有宿敵


    那就是以沉重巨體翱翔於空中的甲鐵龍伊路亞尼卡,以及站在他額頭上的虹之翼梅利希姆。


    那是[葬式之鍾]最引以為豪的最強將領兩翼。


    他們得知獨一無二的宰相被消滅之後,不由得燃燒起了熊熊的戰意。


    臉上同時也透露出一種樂在其中的神色,樣子十分可怖。


    瑪蒂爾達作為女人為同為女人的威爾艾米娜生氣,同時作為一名戰士,笑著迎接戰士梅利希姆的挑戰。


    梅利希姆雖然知道她已疲憊不堪,但卻不會留情也不會客氣,發起了挑戰。


    準備好了嗎?


    瑪蒂爾達仍然保持著微笑,坦蕩地接受了。


    你是在問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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