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似鳥非鳥的鳥狀物體,率先向似天非天的空中縱身飛起.


    緊隨其後飛起的,是似人非人的四人(實際上是七人).


    「在前方城寨區域的廣闊範圍內,布置有多少隱藏的『磷子』.」


    那看起來就像是淡色影子的鳥形物體,正是在太古時代以不歸秘法埋葬了創造神的討伐者的殘骸.它變化成鳥的姿態,在這個不穩定而且複雜無比的地方引領著前進的方向.


    「我們所遇到的防衛線,到現在為止總共有十二道是也.按風計劃,我們的目標是——」


    「遲滯防禦.」


    他們所飛行的似天非天的地方,是一個無法看清遠處、以粗長而曲折的管道內側麵作為大地的異世界.現在這裏的這些人並不知道,這個遠處隱匿著神之所在的地方名叫「詣道」.


    「哼,又來了嗎.至少也該讓我們專心療療傷恢複一下體力嘛.」


    「真虧你說得出口呢,剛才明明還在到處亂扔炸彈啊.」


    跟隨著導向往前飛的四人(實質七人),正是專門針對將現世的人類轉化為「存在之力」加以啃食的「紅世使徒」進行討伐,並以此來屐行其維護世界平衡之使命的異能者——火霧戰士.


    「啊啊,像你這樣厲害的討伐者,我想傷勢應該早就愈合了吧.」


    「唔,你老是這樣躺著無病呻吟的話我們也會很困擾——」


    突然間,那似鳥非鳥的影子轉了一個急彎,改變了行進方向.那振翅飛行的樣子就像跳舞一樣,實在難以讓人相信它過去同樣的也是火霧戰士,然而看起來也似乎不是暫時性的變化形態.


    鳥影又改變了前進方向,四人(實質七人)也緊緊跟隨在後.


    位於最前方,頭頂著以熾紅火焰構成的一隻眼睛,同樣以熾紅火焰構成的紅蓮雙翼向背後微長,拖起耀眼的火焰追趕著那隻鳥的人,正是「炎發灼眼的殺手」夏娜.


    「這次也是同樣的布陣.在位於前方的城寨各處,可以看到以隱藏的『磷子』為支點呈網狀布置的自在法.跟之前一樣是三重構造……隱蔽和相互通信,還有一重是未知形式.」


    把鍛帶纏繞在她身上,引領著其他各人前進的是「萬條巧手」威爾艾米娜卡梅爾.


    跟她訂立契約,以頭上的發飾表達自己自身意誌的則是「夢幻冠帶」蒂雅瑪特.


    「果然不出所料,他們是在剛穿過實體化不穩定領域後的地方——存在著正常構造物的空間裏布置了機關,不讓追蹤者有喘息的機會是也.」


    「準備周到.」


    躺在緞帶編織而成的吊床上的人,是「輝爍撒布者」麗貝卡列德.


    跟她訂立契約、以右手腕上的鐲子表達自身意誌的則是「糜碎之列眥」巴拉爾.


    「可是,那叫『審判』的眼睛還真夠方便的.真希望能跟我這個隻懂得破壞的換一換啊.」


    「沒想到你還會願意用破壞能力來換視覺能力呢,不過我自然是不介意的.」


    肩上扛著巨大的鐵棒,輕輕用手掂著緞帶的人是「儀裝之驅手」卡姆辛.


    跟他訂立契約,通過手腕上的裝飾繩表達自身意誌的則是「不拔的尖領」比希莫特.


    「啊啊,就算迎擊模式相同,自在式如果是未知形式的話還是會很危險呢.」


    「唔,我們所突破的焰阱,在十一個之中有四個出現了來自未知形式的攻擊.雖然其中有的隻是專門擋路的機關……我們還是先盡量提高警惕吧.」


    一路追趕著那隻鳥前飛的火霧戰士們,在各有各說著的同時,也考慮到了某個可能性.那就是對走在這條「詣道」前方的那一行人的陣容最為了解的夏娜所提出的一個可能性.


    無論遇到任何事都盡在覺悟之中,盡管每次都是徒勞無功,卻依然堅持警惕毫不鬆懈.


    在她們提高集中力後變得鮮明起來的視野中,新的建造物正以高速接近而來.


    至今為止遇到的建造物,比如從荒蕪的沙漠到磚砌小屋,再到以巨石砌成的教堂等等,一路往前走的話,就好像是在以時間順序回溯著人類文明發達的軌跡一樣……而現在遇到的這個無人的「東西」,則是由高聳的城壁和尖塔構成的、巨大的中世紀城堡群.


    在提高警惕的同時,她們都毫不猶豫地在那隻鳥的引導下飛進了這座機關重重的空城.


    瞬間——


    茜紅色的火焰突然從管狀的異世界——頭上、腳下、左邊和右邊,以這一切為支點的城寨群的各處噴湧而出.在那仿佛要把整片天空填滿一般源源不斷地湧出的火焰濁流中,出現了無數大大小小種類繁多的劍刃不停舞動的影子.


    由夏娜提出的某個可能性,轉化為現實的場景.


    由強大的「紅世魔王」發動的埋伏襲擊.


    這正是他們跟強敵「壞刃」薩布拉克再次交手的開戰烽火.


    ※


    夏娜她們四位火霧戰士此行的目的就隻有一個.


    那就是針對以創造神本體的複活和歸還為目的而先行於「詣道」前方的,以代用體「祭禮之蛇」阪井悠二為首的「化妝舞會」指導部一行人,展開追擊和阻止行動.而實現此目的的最大難關,如今正化身為茜紅色的火焰擋在她們麵前.


    那似鳥非鳥的影子,絲毫不在乎身後跟隨者的處境,隻是筆直地朝著逐漸被四處噴出的火焰填滿的「詣道」中央的唯一突破點飛去.


    夏娜也讓雙翼噴射出爆炸般的火焰,提高了飛行速度.


    這時候,從身上纏繞的緞帶傳來的重量感,突然間變輕了.


    「好嘞!之後的事都交給你啦,贅殿!」


    說完,麗貝卡就縱身跳了下去.她的胸前已經漂浮起自己的神器「庫爾瓦哈」,與此同時,像衛星一樣在身體周圍繞轉的桃色光球——


    「喝啊——嘿!!」


    隨著一聲呼喝,光球並沒有在她周圍爆炸,而是被射往飛行中的夏娜的前方.


    描繪著平緩的拋物線向前射出的光球,在瞬間分裂成數百個小球,在那仿佛要填滿夏娜的前進之路似的火焰奔流中引發了一次大爆炸.


    穿過那狂爆的焦熱地獄繼續向前飛的夏娜,感覺到緞帶所傳遞的重量又減輕了.


    「啊啊,那麽——」


    「唔,我們也動手吧.」


    接著,卡姆辛也縱身跳了下來.


    在空中落下的同時,卡姆辛就像揮球棒似的,隨手把那比身體還要長一倍的鐵棒的胸前轉了一圈.浴著鐵棒的軌跡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圓盾形的自在式.


    「同步.」


    與簡短的號令相呼應,一股以自在為底部,由褐色火焰構成的龍卷風開始朝著前方升騰而起.這陣龍卷風跟麗母卡所卷起的爆炸火焰攪混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更巨大的龍卷風,從後方追上夏娜並纏繞在她的周圍,化作一條空中的道路.


    然後,在長長向前延伸的火焰龍卷風前方,夏娜的灼眼——


    (看到了!!)


    捕捉到了在越過茜紅色火焰領域後的天空中的一條追擊的活路.


    纏繞在她手腕上的緞帶被解開了.


    「祝你好運.」


    「再見.」


    跟她同行的最後一人——威爾艾米娜,也跟她分開了.


    即便是別離,也沒有任何感傷.彼此都沒有回頭,更不希望對方回頭,隻是就這樣分開了.


    本來她們早就預測到會發生這場戰鬥,而且也按照當初製定的突破戰術采取了行動.


    如今,各位火霧戰士隻專注於屐行自己在麵臨戰鬥時的職責,向前邁進.


    離開了夏娜的威爾艾


    米娜,不知何時已經戴上了形如狐狸的麵具,身上纏繞著由無數緞帶構成的鬃毛.就在她如櫻花花瓣般飄然落下之際——


    「喝——!」


    一聲呼喝之下,緞帶忽然急速向著麗貝卡和卡姆辛延伸而去.


    以仿佛要刺進去般的勢頭飛出的兩條白線,在到達兩人麵前的瞬間突然改變方向,卷起了重重的漩渦.僅僅在數秒鍾內,這股奔流就化作了把兩人團團裹住的厚厚繭子.


    接著,威爾艾米娜對自身也同樣以緞帶構築起足以防禦全方位攻的繭子.在逐漸被漩渦封閉的視野中,可以隱約看到少女的背影.


    置身於桃色和褐色彼此交混的大漩渦中央,毫無阻滯地高速向前突進的織紅光芒.在大漩渦的最前方,她應該還有一條相當長的路要走.


    (————)


    燃燒著翅膀的少女,已經成功穿越到那似天非天的地方——茜紅色的火焰所無法觸及的領域.


    (——好!)


    看到少女已經平安突圍,威爾艾米娜稍微露出了喜悅之色.然而,她的肩膀——


    「嗚!」


    卻被鋪天蓋地而來的火焰前端的劍鋒擦掠而過.


    這都是因為先替後方兩人作的防護措施拖慢了自身防護構築的時機導致的.不過話雖如此,即使是這樣的創傷也可以說是最低限度的損傷了.


    在為了實現圖謀的「祭禮之蛇」一行人已經先行的當前狀況下,她們不可能四個人都同時停下腳步,跟這個擁有驚人耐久力和破壞力的「壞刃」薩布拉克展開正麵較量.她們必須把盡可能多的戰鬥力送到道路的前方.


    與如此強大的「紅世魔王」為敵,那所謂的「盡可能多」,指的也就僅僅是無傷的「炎發灼眼的殺手」夏娜一人而已.作為依靠其他三人全力合作得到的成果,僅僅是這樣似乎有些微妙.不過隻付出了一處傷口作為代價,也已經算是很幸運了.


    威爾艾米娜和蒂雅瑪特置身於亂竄的火焰和劍刃亂舞的繭子裏,仿佛為了忘記負傷痛楚似的交換著無聲的對話.


    (真正可怕的存在,果然是「壞刃」薩布拉克嗎.)


    (存活驚愕.)


    一個月前,她們在日本禦崎市裏跟這位可以稱之為宿敵的「魔王」展開了一場激戰,最終將他殲滅……本來是這麽以為的.從他滲透廣域範圍的本體中,將寄宿了意誌總體的司令塔—人偶分離出來並加以破壞.那是絕不可能讓他逃脫的完全勝利……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然而,現在他卻化作了一道威力無比的障壁擋在眼前.在聽到夏娜說他依然生存的時候,甚至看到茜紅色火焰在眼前狂舞的現在,她的心還是在無意識地抗拒接受這個事實.


    當然,她的身體就跟內心所想完全相反,早就欣然接受了眼前的現實,沒有絲毫的怠慢.


    然後沒過多久,第一波的攻擊過去了.


    那個「魔王」所擁有的特性之一——規模巨大且無法察知的第一輪攻擊,已經結束了.


    威爾艾米娜把注意力集中在自身下落的感覺和附近氣息的感應這兩方麵,把手掌貼在繭子的內側.瞬間,緞帶就馬上失去了張力而解開,隨即化作櫻色的火粉飛散消失.


    占據了整個視野的是——完全不同於先前的景色,被煙火彌漫的火焰地獄.


    之前那些屹立高聳、傲然挺拔的無數城寨,無論是抬頭可見的天空,還是放眼望去的大地……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瓦礫之山.城門被捅破,尖塔攔腰折斷,城牆崩塌,城寨所具備的所有堅不可摧的特征,都在茜紅色火焰的舞動中被蹂躪得慘不忍睹.


    在其中的一角落地的威爾艾米娜,以及落在稍後位置的卡姆辛和麗貝卡,都見到了.


    在她們的正麵,由於攔腰折斷而整個向旁邊傾斜的尖塔頂端站立的那個身影……


    背對著劍影亂舞的茜紅色火焰,披風和頭發隨著熱風輕輕飄動,以層層包裹的圍巾狀的布條隱藏著臉麵,散發出無與倫比的巨大存在感的一個男人.


    威爾艾米娜從嘴角吐出了無比凝重的聲音:


    「……『壞刃』薩布拉克…!」


    男人的身上所散發出的壓倒性力量,令眾人不得不做好決一死戰的覺悟.


    ※


    「被炎發灼眼逃掉了嗎.」


    仿佛因為聽到呼喚聲才發現三人的存在似的,薩布拉克把視線轉了過來.


    「實在沒想到,本來應該被囚禁中的家夥,竟然把其他的討伐著也帶來了.被你們以我的健在為前提做好準備的話,第一擊也僅僅造成了小小的擦傷嗎……想來世事果然是很難如人所願啊.不管如何,雖然被她逃掉了,但是廿刖路就隻有一條,等收拾掉宿敵之後再追上去也不遲.」


    並非針對任何人,嘴裏吐露出的全是自己的內心所想.從被風中伸出來的雙手,已經拔出了兩柄利劍.


    麵對那暗鈍的光芒和周圍一帶彌漫著的茜紅色紅獄,一個毫無懼色的大聲呼喝——


    「嘿,難道你沒聽別人說過『還沒有打著狗熊就別談分皮的話』嗎?薩布拉克.」


    「意思就是說,以還沒實現的事情作為前提來說話是極其愚蠢的行為啦.」


    另一個同樣毫無懼意、卻似乎有點不合時宜的聲音慢條斯理地同時朝著塔頂上的人發出.


    薩布拉克把視線轉向聲音的來源——


    「好久沒見了,『糜碎之烈眥』巴拉爾,『輝爍撒布者』麗貝卡列德.我的宿敵果然是準備周到嗎,竟然拉到如此強手來闖入這條『詣道』.」


    然後就向對手說出了稍微有點抬舉對方的話.正當薩布拉克正要把視線轉向另一位強手——最古老的火霧戰士的時候——


    「!!」


    從薩布拉克的頭頂上,突然落下了一塊帶著猛烈速度和巨重的岩石.


    正確來說,是把刻印著自在式「卡迪修血印」的岩石和手持的鐵棒「梅凱斯特」用褐色火焰連結起來,像流星錘一樣輕鬆揮舞著它,將薩布拉克連同所站的斷塔都一下子壓碎了.


    「啊啊,現在可沒有悠哉遊哉地說廢話的時間吧.」


    「唔,就算不是這樣,那家夥的話可是一開口就沒完沒了啊.」


    使出了極其粗暴的先製攻擊的兩人——卡姆辛和比希莫特一邊若無其事地說著,一邊切斷了延伸到岩石上的火焰.隨後,他立即猛力向下跳去.


    就在那一瞬間,他之前所站的地方突然出了大量茜紅色火焰,並且轉眼間膨脹成內部舞動著無數劍影的怒濤.在那團火焰之上,則站著依舊毫發無損的薩布拉克.


    「曆史悠久的調律師嗎.至今為止都因為時間和場合的關係,一直沒有互相拚盡全力戰鬥的機會……看來這次總算是能看到破壞狂的真本領了.」


    三人緊盯著立於怒濤之上自言自語的「紅世魔王」,同時彼此拉開了距離.


    麗貝卡一邊沿著崩塌的城牆疾奔一邊撅著嘴說道:


    「看來還真是輸給老頭子們了,我也有點喪失自信哩.」


    「沒什麽,待會兒找回來就行了.」


    從標浮在她胸前的「庫爾瓦哈」中,傳出了巴拉爾那慢條斯理的安慰聲音.


    相對的,卡姆辛則毫不動容地說明了目前的嚴峻狀況.


    「啊啊,我先跟你們報告一下……看來這次沒法構築『儀裝』了.」


    「啊啊,是嗎——你、你說什麽!?」


    疾奔中的麗貝卡腳下忽然被絆得踉蹌了一步.


    威爾艾米娜輕輕挽起了她的手,就像跳著圓舞的男女一般以優雅的姿勢轉了起來.隨著她轉了起來的麗貝卡,身體忽然以某種理想的速度和時


    機被猛力向前拋出.而她的足跡——絆倒她的小石頭,則立即就被卷入從後方逼近的火焰怒濤中,消失無蹤了.


    從舞動著的麵具內側傳出了聲音——


    「到底是怎麽回事是也?」


    「要求說明.」


    在威爾艾米娜和蒂雅瑪特的催促下,卡姆辛在點頭的同時向前猛力一跳,並向著前方揮出「梅凱斯特」.


    跟他的動作相呼應,正麵那道斷成兩邊的城牆表麵立即燃起了自在式「卡迪修血印」的褐色火焰.通過操縱以這個自在式控製的無數物體組合成巨人「儀裝」,發揮其無與倫比的破壞力盡情肆虐,這就是卡姆辛本來的戰鬥方式.


    然而,威爾艾米娜卻看到——


    「唔!?」


    在石造城牆上燃燒著的自在式周圍,開始滲出了茜紅色的光芒.在還沒看清楚那究竟是什麽之前,奔跑中的卡姆辛就猛然把「梅凱斯特」向後方揮出.


    瞬間,自在式立即增強了火勢,城牆就好像被拉扯的布片似的向前彎曲起來.轉眼間,彎曲已經達到極限,城牆的中央就這樣被挖空了一塊.


    擁有巨大質量的城牆順著被挖空的勢頭飛起,頓時跟從「梅凱斯特」所指向的後方緊追火霧戰士們而來的火焰怒濤發生了激烈碰撞.最考慮周到的是,在感應到碰撞衝擊的瞬間,還引發了一次褐色的大爆炸.


    火焰的怒濤以及內部狂舞的劍影,甚至連同站在其頂端的主人都被炸成了碎片.


    繼續奔跑的三人,非常清楚這頂多隻能算是拖延時間的招數罷了.因為薩布拉克所擁有的一個特性就是壓倒性的持久力和恢複力.接受滲透於周圍一帶的本體所提供力量的人偶部分,隻不過是他身體的極小部分而已.光是不斷打倒這個人偶的話,是不可能從根本上把他解決掉的.


    懷著最多也隻是爭取了一點說話時間的心態,麗貝卡問道:


    「要玩拔河的話,看來你還是能贏啊?」


    走在前方,越過被自己挖掉了中央部分的那堵城牆的卡姆辛,輕輕搖了搖頭說道:


    「啊啊,用狠勁拉扯出極小領域的物體,也隻是『那種程度』而已.要實行精細的操控統合構築起巨大『儀裝』的話,在目前狀況下是不可能辦到的.」


    「唔,正如我們所見,是因為周圍一帶都滲透著『壞刃』身體的緣故吧.真是的,果然是個難對付的家夥……先不說這個,『萬條巧手』啊,你那傷口是?」


    聽比希莫特這麽問,威爾艾米娜又再次捂住了肩膀.


    「是眾所周知的自在法『聖痕』是也.」


    作為應急處理,她已經在肩膀上以緞帶代替繃帶包紮了好幾層.雖然也可以看到血跡,但傷口還不是太大.


    出於對她的狀態和說明內容的疑問,麗貝卡側著腦袋說道:


    「唔?那個……你不是已經在之前的戰鬥中早就解決了的問題嗎?」


    威爾艾米娜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以透過麵具的視線催促眾人先躲起來再說.


    三人鑽到了城牆內側——已經崩塌得不成樣子,的城郭中.這樣做也隻是為了在薩布拉克再次現身之前爭取一點點的時間.


    背靠著不斷酒著沙灰的牆壁,麗貝卡簡潔明了地問道:


    「如何?」


    「相對於以前的差異,總的來說就是傷口不會擴大,以及之前有效的解咒自在式現在已經不通用這兩點.在禦崎市的戰鬥中被攻破了「聖痕」的薩布拉克,恐怕是對其進行了某種改良,因此用以前的自在式根本無法通用,這樣應該是比較合理的推測是也.」


    「存活誤算.」


    威爾艾米娜聽了蒂雅馬特的簡潔概括,不禁在麵具之下露出了苦澀的表情.


    出於「已經將其殲滅」的確信,她對薩布拉克的新力量所做的日常預防措施也隨之中斷了.結果,現在也隻有在毫無策略的前提下跟他交手……對於因為認識不足忽略了萬一情況而招致這種困局的自己,她正感到無比的憤怒和悔恨.


    「現在就跟當時在禦崎市時的情況一樣,我正在從之前所積蓄的自在式中尋找著對它有效果的式是也.」


    她邊說邊觸碰著自己的傷口,把櫻色的自在式顯現出來給眾人看.無數的自在式不斷地在那裏一閃一滅,這就是她最大限度所能做的對策了.


    「雖說傷口不會擴大是不幸中的大幸,不過從心態上來說,還是應該盡全力避免受傷.」


    「專心回避.」


    想到由於自身的失策而不得不說出這樣一番話,威爾艾米娜不禁感到萬分羞恥.


    當然,剩下的兩人(實質四人)也並沒有對她的深深反省施加進一步的打擊.這並不是因為他們都是有健全人格的存在,而是出於「必須把重心放在目前狀況的對應上」這種極其現實性的想法.


    「話說回來——麵對那怪物還是叫我們不能受傷,這條件還真夠嚴格的嘛.」


    「畢竟跟他遇上時的最佳對策『逃跑』,在這種狀況下已經無法實行了.」


    「啊啊,現在問題就在於如果不用『儀裝』的話,能不能成功按照當初製定的戰術來執行.」


    「唔,還是要對『卡迪修血印』的配置——」


    這時候,在他們腳下的石塊縫隙間突然亮起了茜紅色的光芒.


    麗貝卡馬上大喊:


    「話音剛落就來了——散開!!」


    就在三人分別向三個方向跳開的瞬間,以攪亂為目的放出的光球頓時在城郭內引發了大爆炸.


    ※


    薩布拉克向著被轟出去的其中一個獵物——威爾艾米娜發動了襲擊.這並不是偶然,而是從一開始就作此打算.在她跳出來的正麵以火焰怒濤擋住去路,同時順著怒濤落下的勢頭以雙劍使出斬擊.


    然而,也許應該說是理所當然吧,對被譽為戰技無雙的「萬條巧手」來說,光憑氣勢和死力硬攻的話是完全不起作用的.根本不用纏上去,僅僅用一縷輕輕掠過劍尖的緞帶,斬擊的軌道就自然而然地被挪到了莫名其妙的方向.在旁人眼中看來,那就像是發動斬擊的一方突然整個人向前倒似的.


    「唔唔!?」


    即使如此,薩布拉克還是順著前傾的慣性在空中打了滾,轉了一圈後再次使出斬擊.同時,從他背後的怒濤中也迸射出無數劍鋒.


    然而,威爾艾米娜即使麵對如此攻擊也還是應付得從容不迫.


    那以無數緞帶作為鬃毛的優雅舞姿,最大限度地降低了對方具有必殺威力的斬擊和無數的劍鋒觸及自身的機會,不斷地閃開、避開、躲開.仿佛撫摸般被觸及的劍尖隨即又接觸到其他的劍,所有的劍在完全無法觸及目標人物的圈子裏發生了激烈碰撞,爆發出震耳欲襲的噪音.


    在這幾乎可以稱之為藝術的空中劍擊表演中,唯一混入其中的異物合好就是薩布拉克自身.在自己釋放出的無數亂舞的劍鋒之中,遭受著毫不留情的刀刮劍刺.然而毫無疑問的是,這種程度的損傷對他來說簡直就比蚊子叮還要不痛不癢.


    (竟然能毫不退縮從正麵迎接我的攻擊,而且在避開的同時還能反過來利用我的攻擊來施加反擊……在格鬥的技巧上,她毫無疑問是最強的存在了.)


    帶著懷抱感歎的餘力,當然也沒有絲毫的恐懼,隻是由得刀劍在身上切來割去,被擊落在自己所釋放出的火焰怒濤之中.


    這時候,隨著身體下落的勢頭,那茜紅色的凝聚物仿佛被壓縮了似的縮小了體積.在那凝聚起超強壓力的巨大風箱最前端,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薩布拉克的身影——


    威爾艾米娜已經理解了眼前光景所意味著的含義.


    (這個是!)


    在禦崎市的戰鬥中她無法完全避開的超高速、大威力的強襲招式——這正是發動那一招前的準備姿勢.這次一定要完全避開!威爾艾米娜暗下決心,同時把集中力放在所有展開的鬃毛上.


    在隨風飄動的無數純白緞帶中——


    (……?)


    其中混入了一條茜紅色的東西.


    那並不是緞帶,而是紐帶狀的自在式.


    也不像其他緞帶那樣,並沒有跟麵具相連.


    那個自在式,竟然是從纏著繃帶的肩膀傷口延伸出來的.


    就像其他緞帶一樣,那長長的自在式毫無防備地在風中輕輕飄動.


    (糟糕.)


    對方甚至沒有給她使用新的自在法進行處理的時間.


    簡直就像算準了時機一般,以薩布拉克為彈頭的壓力炮已經射出.


    (現在隻有先避開再說了.)


    盡管是超高速的大威力招式,但畢竟是曾經體驗過的攻擊.憑著擁有戰技無雙之異名的威爾艾米娜,應該也能夠設法加以回避,並且通過緞帶承受衝擊,同時以巧勁改變其軌道.


    (自在式就等之後再處理——)


    可是,那條不在她控製之下的茜紅色自在式,卻停留在她閃開攻擊後的空中.


    原來帶著無數劍尖化作彈頭的薩布拉克,恰好不偏不倚地切斷了這條自在式.


    瞬間——


    「嗚、啊啊!?」


    小小的肩傷就好像被人用手使勁掰開似的裂成了一道大傷口.那手骨悚然的感觸,以及從嫦帶中噴湧而出的大量鮮血,幾乎令威爾艾米娜在瞬間失去意識.


    「覺醒!!」


    蒂雅瑪特的一聲厲喝,總算令她恢複了清醒的頭腦.


    在空中描繪出曲線軌跡落地的薩布拉克,為了盡快施加追擊,已經開始在壓宿新的火球.不管是多麽嚴重的傷痛,她也沒有站在這裏發愣的時間.


    「——嗚!」


    用手捂著肩上鮮血淋漓的傷口,使勁搖頭驅散劇痛帶來的暈眩感,以盡可能快的速度降落地麵.從傷口上延伸出來的自在式依然像緞帶似的隨風飄動.


    (在目前這樣的狀態下,我自身是否能避開攻擊……成功的可能性大概有五成.)


    在作出如此冷靜判斷的同時,對於自己隻因對方的一擊就被破壞了勉強能依靠技巧維持的力量均衡這一點,也感到無比的憤怒和不甘.另一方麵,對於薩布拉克表麵上采取跟往常無異的攻擊方式,實際上早已為再戰做好了周全準備的老練手法和執著意念,也感到一陣莫名的戰栗.


    就在她拚命思索的幾秒鍾裏,在即將射出而彎下腰的薩布拉克腳下,那團達到了臨界極限即將爆發出其內部壓力的火焰堆——


    「!?」


    突然被啪啪啪地射進了好幾個光球.


    原本積聚的所有力量都被盡數釋放,誘爆了一場茜紅色的大爆炸.不光是周圍一帶的城郭,就連頭頂上能見到的「詣道」另一側的地麵也受到波及而出現崩塌跡象,熱量和勁風盡情向周圍釋放著自身所凝聚的破壞力.


    這時候,麗貝卡抱住了翻滾於爆炸氣浪中的威爾艾米娜.


    「抱歉,我來遲了.」


    說完,她確認到從戰友肩上伸出的茜紅色自在式以及突然擴大的傷口,已經大致上推測到剛才這場戰鬥的狀況.即使如此,從她嘴巴說出來的也還是戲謔之言.


    「真是的,也沒必要拿自己來當實驗品吧!」


    「也就是說薩布拉克沒有輕易地認為『已經失效』而丟棄過去的殺手鐧,反而把強化重點放在無法解除也無法治愈這一點上重組了自在式嗎.」


    她的搭擋則非常認真,同時也依然慢條斯理地作了相應的分析.


    兩人躲進了曆經多次爆炸的粉碎性破壞力而化作了瓦礫堆的城寨背後.由於薩布拉克凝聚的強大壓力而引發的爆炸,其餘震的威力至今還讓瓦礫不停地顫動.


    麗貝卡把其中一塊瓦礫踢起,把它當作臨時的靠背,讓威爾艾米娜在那裏坐下(畢竟在臨時會遭受突襲的現狀下,也不能直接讓她躺下來休息).同時,為了馬上確認狀況,她稍微從瓦礫後麵探出臉,觀察著被自己誘爆後的現場.


    被炸得像火山口般凹陷了下去的那一帶,就連瓦礫都被盡數炸飛,幾乎沒有剩下任何東西.


    「如果是一般情況的話,剛才的爆炸應該就能解決他了……不過還是……」


    「沒那麽簡單吧.」


    這一次她們就連剛才那樣的交談時間也沒有.當麗貝卡和巴拉爾對話的時候,從火山口周圍就卷起了茜紅色的火焰漩渦,並且逐漸向上延伸.


    在其頂端,毫發無損的「壞刃」薩布拉克就像理所當然似的站在那裏.隻見他朝著兩人藏身的方位緩緩舉劍一指,熊麃燃燒的火焰頓時像雪崩似的向這邊飛撲而來.


    「嘖!」


    麗貝卡咂了咂嘴,又重新抱起了威爾艾米娜.就在她如脫兔般奔走於瓦礫間的身影之後,緊跟著一大團洶湧而來的茜紅色火焰怒濤.


    「嗚哇哇!」


    麗貝卡連忙縱身跳起,驚險地躲過了怒濤的撲擊.然後她又跳到斷塔上,背對著如洪水般泛濫而來的火焰向上疾奔,同時也不忘對手上抱著的好友說些俏皮話.


    「哈哈,這正好跟剛才相反嘛.」


    「非常感謝……是也.」


    「感謝救援.」


    「沒什麽大不了的.嘿!」


    在回答威爾艾米娜的同時,麗貝卡從塔頂跳到空中,把繞在身邊的幾個光球扔了出去.桃色的爆炸綻放出大量火焰,成為協助她們脫離險境的有利條件.當然,對於身在怒濤最前方的薩布拉克,也射出了一兩個光球作為回禮.


    拉開了大段距離後,兩人回頭一看——在熊熊燃燒的桃色火焰中,披著黑披風的身影正若無其事地踏著瓦礫向這邊走來.


    雖然明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是麗貝卡和巴拉爾實在是覺得煩悶透頂.


    「沒辦法啦,真是個炸來炸去也沒意思的家夥.幹脆跟老頭子他們換換算了.」


    「人總有擅長和不擅長的東西.我們做不到的事,他們可能會——嗯?」


    在隨著兩人飛舞在空中的瓦礫中亮起了大大的「卡迪修血印」,並在瞬間內集中了周圍的碎片化作一隻巨大的手掌把兩人包裹在內,阻擋了化作子彈射來的無數劍鋒.在如手腕般伸出的褐色火焰的牽引下,一下子就被送到了遠處.


    「老頭子,這裏可是有傷員的啊!?」


    就在手掌中的麗貝卡叫嚷的期間,兩人已經到達了卡姆辛的身邊——通過用手掌握起再讓她們「呯咚」落地這種極其粗暴的方式.


    最古老的火霧戰士立即解除了對瓦礫手掌的控製,向落地的兩人說道:


    「啊啊,因為我這邊的原因害你們費了不少周折,實在非常抱歉.」


    「唔,在你充當誘餌的期間,我們已經充分做好了機關的布置.」


    麗貝卡也沒有再說什麽責難的話,隻是看向身旁的威爾艾米娜.


    「怎麽樣?」


    「沒有問題是也.」


    總算從受傷的衝擊中恢複鎮定的威爾艾米娜,這時候挺了挺腰背站起身來.雖然肩膀上依然傳來一陣陣劇痛,但是她並沒有打算以此作為怠慢的借口.


    確認了兩人狀況後,卡姆辛點了點頭.


    「啊啊,那麽我們就開始吧.」


    「好嘞!」


    「明白.」


    三人依照到達此地之前議定的作戰方案開始采取行動.


    為了成功發動在周圍一帶埋下


    的機關.


    在三人的前方,悠然自得地向這邊走來的薩布拉克,也在心中盤算著計策.


    他所想的是如何發動自己在暗中悄悄準備的陷阱.


    「一時間不知上哪兒去的『儀裝之驅手』忽然現身,跟她們會合了嗎.這一定就是跟之前在日本的那場屈辱之戰一樣,利用我的知覺隻相當於一個人程度的局限性,采取誘敵和設置陷阱的分工合作吧……那也好,盡管放馬過來,看我如何反砍你一刀好了.」


    在沉吟的薩布拉克腳下,燃起了不知道第幾次的茜紅色火焰.


    緊接著,三名火霧戰士表麵上看來仿佛違背了「把對方誘導到設置的陷阱上來」這個意圖似的,各自發起了積極性的進攻.


    之所以采用這樣的手法,是因為就算使用誘導的戰術,像薩布拉克這種身經百戰的「魔王」也不會乖乖地跟著來,因此必須通過攻勢來推動戰場變化使其轉移到陷阱鋪設地點,通過三人的攻勢製衡來實現大致上的方向操控.


    但即使如此,所有人都不會保留實力.而且對手也不是能在保留實力的前提下能應付過來的小角色.懷著如果能幹掉就馬上幹掉的覺悟,三人開始發起連續攻勢.


    「喝、喝、嘿啊——!」


    像行星般繞在麗貝卡周圍的光球群紛紛脫離軌道,化作一顆顆流星高速飛出.桃色的光輝在茜紅色怒濤的前進路線上爆炸,使火焰間發生激烈的咬合,位於其內側的利劍則紛紛被折斷擊碎.


    「開始從正麵以破壞力發起進攻了嗎.雖然這種膽色和威力很值得讚賞,但是就這樣看著我的劍白白被折斷弄碎的話也實在不忍心.況且我的意圖隻是牽製的話,就更不值得了.」


    麵對因雙方衝突而逐漸膨脹起來的火焰風暴,立於茜紅色怒濤之上的薩布拉克真正是名副其實地從正麵衝破了這道障礙,並利用其慣性急速向空中跳起.


    察覺到薩布拉克帶著雙劍襲來的身影,麗貝卡在吃驚的同時——


    「噢!?不會讓你得逞的!!」


    立即交叉起雙手手腕,把身體周圍的光球全部引爆.


    然而,薩布拉克卻以自己的披風為盾擋住了以她為中心的大爆炸.而他被爆炸熱風轟飛的身體落地之前,卻被無數的緞帶重重纏住了.


    「唔,竟然還殘留著這樣的力氣——」


    「無需多言.」


    蒂雅瑪特阻止了敵人的發聲.


    把現狀下幾乎是不死身的他綁起來也沒有意義——對這一點非常清楚的威爾艾米娜,也並不打算對他進行持續性的束縛.而且對方還很有可能會像剛才那樣從現在的傷口中延伸出自在式來施加更致命的打擊,跟他進行近距離的格鬥實在非常危險.因此,她並沒有削弱對方被爆風轟飛的勢頭,隻是稍微對方向進行了微調而已.


    就好像被拋出的棒球一般在空中遊移的「紅世魔王」,即將迎來致命的一擊.


    「啊啊,這樣的控製技巧實在絕妙.」


    「唔,我們也學學看吧.」


    站在看起來仿佛一座小山丘似的城堡瓦礫上的卡姆辛,以輕鬆的動作揮起了實際上沉重無比的鐵棒「梅凱斯特」.


    在仿佛牽引鎖鏈般從其下端延伸出去的褐色火焰的拉動下,伴隨著大量煙塵,一塊他所能控製的最大程度的瓦礫石塊被仍到了空中.那足足有一座屋子那麽大的石塊,在空中飛行的中途突然像集束炸彈一般向四周迸射出驚人的破壞力.


    「唔,噢噢噢噢噢!?」


    薩布拉克在無處可逃的空中,無可避免地承受著那集中了質量、速度和爆炸熱量的暴力性衝擊.碰撞和爆炸,下一次碰撞和爆炸,再來下一次碰撞和爆炸,一次又一次地蹂躪著他.


    然而——


    「啊啊,還真是皮硬得讓人無奈呢.」


    「唔,那樣子難道也不能把四肢中的兩肢弄斷嗎.」


    朝著在爆炸火焰中緩緩落下的身影,最古老的火霧戢士們若無其事地說出了可怕的感想.「比起這個——」他們又接著說道.


    「啊啊,不過這樣是不是也太順利了呢?」


    「唔,三人都隻用了一招就把他逼進死胡同了嗎……雖說如此,這絕對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就在沉思轉變為躊躇之前的瞬間,卡姆辛再度舉起了「梅凱斯特」.隻見他先輕鬆地揮動了幾圈,然後筆直地指向薩布拉克落下的方位,開始集中精神.


    「起動.」


    「卡迪修血脈,展開.」


    以即將落地的不死身「魔王」為中心,配置在直徑五十米左右的圓環上的數十個自在式,這時候同時噴湧出褐色的火焰.它們各自跟相鄰兩側以火焰相連,在圓環完成的瞬間,立即騰起了圍牆狀的火焰.那簡直就像一個巨大的監獄.


    遠遠地注視著轟然騰起的褐色火光,卡姆辛他們開始互相確認.


    (啊啊,我雖然不能像『悼文吟誦人』那樣,使出以自在式把廣範圍的地盤整個掀起,構築出某個特殊空間的驚世絕技.)


    (唔,不過如果是運用統製力切斷圓環內外的力量疏通這種程度的話.)


    他們在冬處鋪設「卡迪修血印」的時候,感覺到向地下延伸的力量在沒多深的位置就中斷了.薩布拉克所說的「詣道」這個空間,從其行進道路特意避開了多個扭曲和斷層就可以推測到,這隻不過是在兩界縫隙中勉強維持著存在的「管道」,並沒有多大的厚度.應該足以作為一個隔離空間來使用.


    在這樣切斷力量供給的前提下,隻要把凝縮了意誌總體的司令塔人偶破壞掉,就能打倒以整個城市作為自己身體的強敵「壞刃」薩布拉克……這個戰術,正是應用了在禦崎市的戰鬥中被驗證過有效的手法.


    按照本來的計劃,應該是由卡姆辛操縱瓦礫巨人來到處破壞,同時趁機在暗中配置好「卡迪修血印」,而剩下兩人就集中精力進行掩護.但是由於無法構築起巨人這個變故,他們就隻能把前衛和後衛的配置倒轉過來了.


    即使如此,從結果來說還是完成了當初計劃的最終目標.作為薩布拉克司令塔的人偶,已經被困在火焰牢獄中,被阻斷了跟外部之間的力量傳遞.


    在卡姆辛和威爾艾米娜交戰的期間積蓄了充足力量的麗貝卡,絲毫沒有掩飾得意的心情,在身體周圍正轉動著一個即將化作特大炸彈的光球.


    「那麽就來一次華麗點的吧!」


    目標當然是身在監獄之中的黑色身影.


    (我看這家夥多半不會就這樣讓我們大獲全勝吧.)


    (沒問題,就算他強行突圍我們也還有其他的機關……首先必須讓他知道陷阱的存在,限製他自由行動才是最重要的啦.)


    然而,薩布拉克本人——


    「竟然認為用同樣的戰術就能把我殲滅,這也實在太小瞧了我吧.敗北這種東西,原來還會給以後留下如此不愉快的果實嗎.就算以反擊把他們這幫家夥盡數剿滅,也難平我心頭之憤.」


    置身於困境之中的薩布拉克,卻並非以無所畏懼的態度,而是以若無其事的平淡口吻作出回答.


    對於他這種異樣的反應,麗貝卡立刻嗅到了危險的硝煙味.


    (似乎有點不對勁!)


    能將其擊退的最快方法……就是搶先一步使出強力一擊.正當她反射性地準備這樣做的時候——


    「等等,麗貝卡!你看看周圍!!」


    「為什麽要阻止……唔!?」


    聽到巴拉爾的製止正想大聲反駁的瞬間,卻馬上大驚失色.對於眼前所見的情景,她並非以頭腦來理解,而是通過感覺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不由自主地向腳下看去.


    在她旁邊.


    有一條裂縫.


    那不是地裂的痕跡.


    而是世界的裂痕.


    裂開的地麵,在十幾米處的位置開始就不存在了.


    形容得再正確一點的話,那就是她所處世界的存在本身在那裏發生了「中斷」.


    由創造神「祭禮之蛇」構築起來的異世界「詣道」外側的世界……那正是把人類所在世界和「使徒」所在的「紅世」隔離開來的縫隙——「兩界夾縫」.


    在那裏,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感覺不到.


    從那裏聽不到任何東西,聞不到任何氣味.


    那裏有些什麽和沒有些什麽,都無從得知.


    所有的一切都是無法認知的未知空間領域.


    這個令人誤以為跟人類所住世界無異的地麵,隻不過是漂浮在這個領域中的、包囊在十幾米厚……這種幾乎連地層也算不上的薄皮之內的一條脆弱管道的內側空間.麗貝卡通過眼前的事實重新確認了這一點,不由得感到一陣戰栗.


    現在,割裂管道的裂縫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向周圍擴大.


    目睹了這個脆弱的世界即將崩潰的前兆,麗貝卡——


    (怎麽了,為什麽……啊!?)


    察覺到裂縫的根源是從某個圓環的邊上呈放射狀擴散開來的.


    從那個圓環——以火焰之壁包圍的監獄中傳出了聲音.


    「嘿嘿嘿,看起來雖然很厲害,實際上我並沒有花多大的工夫.僅僅是在隔離我的力量上輕輕推一把,這個又大又長的脆弱世界就會馬上麵臨崩潰的危機了.怎麽樣?要是繼續把我關在裏麵的話,就會連腳下的這個『詣道』也會被摧毀啊?」


    那是明確地向別人發出的、來自薩布拉克的聲音.


    以她們所在的「詣道」本身作為人質的這個威脅,並不是為了得到解放而胡編的謊言.這一點隻要看到裂縫不斷擴大的樣子就已經一目了然了.本來像他這樣強大的「魔王」,要強行突破這個監獄也應該並非難事.


    他並沒有采用那樣的做法,而是將計就計造成了「詣道」崩潰這種如同自殺般的狀況,那毫無疑問是在為之後作準備……也就是說他已經看穿火霧戰士們還安排了另外多個陷阱,因此打算以同樣的手法來封住對方的行動.


    巴拉爾以無聲之聲發出感歎:


    (這還真是沒轍了,也就是說我們的策略已經被完全看穿了嗎.)


    (可惡,真是一點也不可愛的家夥!!)


    在內心咒罵敵人的同時,麗貝卡向同伴叫喊道:


    「老頭子,快解除自在法!!」


    之所以特意叫喊出這種不說也明白的話,是因為她擔心卡姆辛這個執著於履行使命的火霧戰士,說不完會為了把眼前的強敵和化妝舞會的指導部成員,甚至是把讓「祭禮之蛇」歸還的敵方圖謀也一並埋葬於兩界夾縫之中,不惜采取破壞「詣道」這種非常手段的緣故.


    (這樣做的話是不行的!)


    麗貝卡在心中發出這樣的叫喊,並不是出於他個人的保身需要.恰恰相反,這是向不同於卡姆辛的另一個方向發揮的作為火霧戰士的一種見地.


    假設「詣道」是漂浮在兩界夾縫中的異物,而在遙遠的後方,則是通過「神門」跟她們原來所處的世界相連.既然目前並不知道這個地方發生崩潰的餘波會對於之相連的世界造成什麽影響,就應該盡可能避免對它采取任何破壞的手段.


    另外,「祭禮之蛇」很可能掌握著萬一被破壞時的對策手段.畢竟本來應該永遠在兩界夾縫中徘徊遊蕩的他,還是創造出了這樣一條讓自己實現歸還的道路.他擁有這個對策的可能性可以說是非常的高.


    如果到時候光是懷著犧牲覺悟的她們被拋到了夾縫之中,之後沿著道路回來的「祭禮之蛇」則輕而舉地「渡過」了被弄碎的地方,接著又若無其事地走過剩下那段路的話……要真是得到這種愚蠢的結果的話,那就真的欲哭無淚了.


    既然薩布拉克敢於讓自己暴露在危險中進行威脅,那就應該盡可能小心應付.


    潛藏在遠處的卡姆辛——


    (快點啊,老頭子!)


    經過對麗貝卡來說漫長得有點恐怖的幾秒鍾後,自在法終於被解開了.


    仿佛要顯示出「無計可施」的狀況一般,火焰的監獄完全消失了——瞬間,也許是「詣道」本身有複原的功能吧,世界的裂縫迅速閉合,逐漸恢複了原來的外觀.


    若無其事地站在其破壞震源地的人,正是薩布拉克.


    「那麽,我想你們已經明白,你們的圖謀已經徹底變成了白紙……那麽就請你們重新開始跟我的戰鬥吧.大家都采取新的策略,看看到時候倒下的是誰.」


    麵對那緩緩向前邁步的強大身影——


    「————」


    麗貝卡突然用手指著他叫道:


    「——還沒完!!」


    瞬間,在薩布拉克周圍瞬間浮現出形如閉合眼睛的紋章——由「輝爍撒布者」布下的潛伏炸彈自在法「地雷」,並且各自收束為一點.


    「什麽?」


    然而那並沒有針對目標薩布拉克自身發起攻擊,而是引發了其周圍——範圍比火焰監獄要小兩圈的圓形爆炸.不僅如此,最後還在地下引爆了一次更大規模的爆炸,被爆炸挖出的圓形地麵立即被高高地轟飛到空中.


    「威爾艾米娜!!」


    在麗貝卡的一聲號令下,為了完成這種對禦崎市所用策略進行了小型化、並且以更粗暴的手法進行的隔離操作,無數的緞帶開始高速飄動起來.那白色的奔流纏卷起承載著薩布拉克的地麵化作漩渦,進而收緊成球體,表麵上還閃爍著多重斷絕與妨礙的自在式.


    這種以地麵爆破實現的空中隔離,正是作為卡姆辛的火焰監獄且被突破時的保險而準備的真正殺手鐧.麗貝卡之所以那麽遲才跟吸引薩布拉克注意力的威爾艾米娜會合,都是因為跟卡姆辛一起進行陷阱的布置.


    於是,滿懷自信的麗貝卡終於釋放出了致命的一擊.


    「吃了這個你就被炸得粉碎燒成灰燼吧——!!」


    方向不偏不倚,無數個比平常的還要大上幾倍的光球連續不斷地炸破了緞帶構成的外殼,不停地轟炸烤炙著位於內部的地麵以及立於其上的「魔王」,直到體無完膚的地步.


    麗貝卡通過自己的眼睛,以及神器「庫爾瓦哈」的眼睛,確實看到了——之前無論遭受到什麽攻擊也沒有改變過外形的薩布拉克的身體被折斷撕裂,逐漸消失的樣子.


    「好嘞——!!」


    興奮地大叫起來的麗貝卡——


    卻突然間被來自背後的一刀砍中了.


    「————!?」


    這次她並沒有叫喊,也無法叫喊,隻是憑著本能反射性地跳了起來.


    砍中她的人,竟然是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背後的薩布拉克.


    麗貝卡再次把雙眼轉向依然漂浮在空中、如同溶鐵爐一般灼熱燃燒著的隔離空間.


    然後,不光是被砍中的麗貝卡本人——


    (怎麽、回事!?)


    維持著隔離空間的威爾艾米娜——


    (這到底、是怎麽了?)


    從遠處觀察著狀況的卡姆辛——


    (啊啊,那個,難道是……)


    都同樣看到了薩布拉克那燃燒著的碎片,都紛紛化作「金色的火粉」崩潰消亡.


    站在麗貝卡背後,依然保持著砍刀姿勢的「真正的」薩布拉克,笑著說道:


    「也就是說,那是三眼女怪交給我作為替身用的『磷子』了.在最初遭到隔離的時


    候進行替換,然後讓本體潛伏在別處,是個非常單純的圈套……看來你們是因為知道我有不死身,想像不到我會在沒受攻擊的時候進行替換吧.真是的,那家夥的神機妙算簡直到了讓人不愉快的地步.」


    最初安排的那些被夏娜看破的「磷子」群,已經在出現的時候盡數摧毀了.


    威爾艾米娜她們做出了這樣的推測,而這種推測也的確沒錯.可是,那邊實際上隻是純粹的誘餌,真正由貝露佩歐露布下的「磷子」,其用途……就正如眾人眼前所見.


    薩布拉克哼笑了一聲,然後向前踏出一步.


    「不管怎樣,對我的秘技『聖痕』的無法解咒這個特征進行強化後得出的新自在法『真聖痕』,現在我已經成功施加了作為其誘導裝置的傷口.」


    「剩下的——隻有一個人.」


    ※


    夏娜沒有回頭,隻是在似天非天的空中向前飛行.


    追隨著在前方帶路的似鳥飛鳥的影子,以最高的速度飛行.


    心裏不再顧慮拋於身後的戰鬥,隻是一心看著前方,以最快的速度向前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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