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禦命宣布


    中國的西南部,在那雪雲也被徹底吹散的深山幽穀的戰場上。


    浸染蒼白光景的黎明時分,幾分鍾前還響徹四周的奮勇喊叫聲和臨死前的嚎叫聲、疾馳的噪音和衝撞的轟隆聲……忽然都戛然而止了。取而代之的是絕不容許任何擾亂現場的雜質的心情,遺跡作為這種心情體現的靜謐。


    本來已經陷入亂鬥局麵的人們,都同時抬頭仰望著上空。


    所有的人,都注視著威風凜凜的遊弋在澄澈的湛藍天空中的巨大蛇身。


    世界,充滿了敬畏。


    在從林立的細長山影間傾灑而下的晨光淺薄而銳利,為它所熠耀的這片雪原即是化妝舞會的根據地星黎殿作為墜落的巨大球體的埋藏之地。


    在這個不僅隱蔽外殼“秘匿聖室”遭到損壞、連內部構造也出現巨大損傷的移動要塞的一角,有一個蹲坐在高高尖塔的屋頂、緊閉著眼睛的男人。


    “我回來了,費可魯”


    聽到長官的叫喚聲,他慢慢睜開了沉重的眼瞼。


    在耀眼的黎明陽光中,呈現出自己久候的三個人影。


    “…………”


    要塞司令官“嵐蹄”費可魯,在用盡了最後的力量、隻能靜靜等待著消失的瞬間的情況下,也還是為了忠實履行自己的職務而把正麵轉向作為自己侍奉對象的那位女性。


    然而,他挪動的隻是頭部。


    身體已經無法動彈了。


    他艱難的把自己朦朧的眼鏡焦點對準了女性。


    作為他掌管的、在世間絕無僅有的三名“紅世魔王”,正同時俯視著自己。沒有人為了挽救他的瀕死之身而采取行動。胸前的一字形重傷,消耗殆盡的體力……任何人都可以看出,那是事到如今就算進行應急處理也是白費力氣的狀態。更重要的是,坐在那裏的他本人,也不希望對方為自己做這種事。


    巫女“頂之座”黑卡蒂。


    參謀“逆理之裁者”貝露佩歐露。


    將軍“千變”修德南。


    身為偉大的創造神眷屬的“三柱臣”,隻需要背對天空、以高貴威嚴強大的姿態巍然挺立就足夠了。那種深情的玩下膝蓋照顧別人的舉止,不僅完全不適合他們,而且是決不允許出現的情景。


    費可魯好不容易才以顫抖的嘴唇作出了回答:


    “歡迎各位閣下……平安歸來。”


    “雖然在見到原本囚禁中的炎發灼眼出現在“諧道”的時候,我就預料到發生了異變……可沒想到會嚴重到這個地步。竟然還和敵軍發生了交戰。”


    仿佛理所當然似的,在語氣中絲毫沒有顧及他臉麵的參謀,此刻有著三隻眼睛。


    這一點所意味的事實隻有一個——


    他們所必須實行的禦命,其第二階段已經完成了。


    盡管沉浸在心滿意足的感覺中,費可魯還是首先以要塞司令官的身份,對自己的疏忽最終導致以戰場迎接他們歸來這個事實——至少他自己是這麽認為的——進行道歉。


    “實在、非常抱歉……不知道為什麽,敵人似乎是掌握了……我們要塞的位置。德卡拉比亞大人,也在用盡了所有的力量後……戰死沙場了。”


    貝露佩歐露的右眼,似乎因為剛剛恢複而不太習慣,在這時候稍微眯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對自己製定的作戰被擊破感到的憤怒,還是對喪失了身經百戰的指揮官德卡拉比亞的悼念之意……


    其他兩人則各自在無表情和墨鏡之中,隱藏著內心的感情默然不語。


    費可魯並沒有在意,繼續說道:複蘇之翼@dmzj


    “還有一個……於此相關聯的危險性。”


    為了履行自己的職責,直到最後一刻——


    “恐怕……在我們的要塞內部,存在著一條……跟“天道宮”相通的秘密通道。請您盡快……下令進行搜索吧。因為敵軍一旦陷入劣勢,就很有可能派出新的刺客潛入我們這裏。”


    費可魯一口氣說了出來——


    “全軍的指揮權,現在……已經由哈勃利姆大人……負責……”


    他說到這裏就喘了口氣,把最後的“接管繼承”幾個字混入了微弱的氣息中輕輕吐出。


    貝露佩歐露掌握了事態的概況,就像平常一樣點了點頭:


    “明白了,我會盡快處理。”


    說完,她就向原本負責統率全軍的將軍說道:


    “在各處的點檢告一段落後,外麵的就可以交給你了吧,修德南?”


    “嗯,為了給我可愛的部下報仇,我會把他們一網打盡的。但是——”


    臉皮之下蘊藏著火熱感情的修德南,在以輕鬆的口吻作答的同時背過身去。


    位於兩人之間的黑卡蒂,把視線從費可魯身上移開,也同樣背過身去。


    “首先,讓我們來一起迎接吧,我們偉大之神的——禦命宣布。”


    伴隨著飄舞的披風和清脆聲音,黑卡蒂舉起手中的大杖猛然向天一指——


    以套在三角形錫杖頂端的三角形遊環中傳出了“鏘啷”的通透銀色,無數明亮的水藍色三角形開始向四周洋溢飄灑而且。那些三角形在落到地麵的瞬間綻射成更小的三角形,在彼此觸碰的瞬間也同樣綻射為更小的三角形,同時向著空中點綴散落。


    凝縮了傳達神諭之人——巫女的力量的水藍色三角形,向他們所在的“星黎殿”乃至整個戰場,甚至是更外側、更遙遠的地方不斷擴散開去。有如黎明的光輝照耀著整片大地,也有如春風吹遍世界的沒一個角落。


    對滲透自身的力量、遺跡那逐漸覆蓋整個世界的同樣力量產生了共鳴的費可魯,現在第一次把意識轉移到空中,注視著黑卡蒂大杖所指的位置——鎮座在黎明的高空中的存在。


    “噢,噢——”複蘇之翼@dmzj


    費可魯把眼睛大大睜開,跟背對著自己的兩人注視著同一個方向,將其威容銘刻於心。


    那正是成功歸還於現世的黑色蛇身——創造之神“祭禮之蛇”。


    以半身朝向那邊,以另一半身朝向費可魯的貝露佩歐露,對長年以來擔任自己副官的“星黎殿”守護者致以餞別的話語:


    “見你之所能見,聞你之所能聞——期待著“我們”的成果吧,“嵐蹄”費可魯。”


    沒有回答。


    滿懷喜悅的露出笑容的男人,很快就揮灑著胭脂色的火粉,飛散消失了。


    三柱臣沒有采取任何行動,也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送走舊人,迎來新人。


    遊弋在天空中的“祭禮之蛇”


    從下方無法窺見的蛇身頭頂,有一位少年的身影。


    那就是身披緋色的鎧甲和衣服、腦後延伸出一條漆黑龍尾的代用體——阪井悠二。他睥睨著覆蓋這個世界的戰場之火,對這場出乎意料的騷動已經平息的狀況感到滿足。作為自己長年夙願的禦命宣布的舞台,還是這種寂靜的環境最為合適。


    這時候,被弄亂的前發滑落到他的眼前。


    “!”


    那是在到達這裏之前的路上,跟著自己所愛的少女相鬥時留下的痕跡-也就是額頭上承受的一劃淺淺的刀傷。出血早已消失,傷口也毫無形跡的愈合了。正在他準備把劃下來的前發重新撥上去的時候-


    “——”


    卻在途中停住了手,把頭發抓的更亂了。


    回想起過去有一位火霧戰士曾經特意留下原本可以愈合的傷痕,少年也希望以這種方式來代替已經愈合消失的傷口,作為自己跟少女一戰的證明。在無意識中如此保持著少年阪井悠二的意誌,他稍微垂下了視線——


    “——”


    當他重新


    抬起臉的時候,作為化妝舞會的盟主——創造神“祭禮之蛇”的意誌又占據了主導地位。眼下的所有人都無一不注視著他……正確來說應該是位於他腳下的巨大蛇身,甚至連吞口水也忘記了——“使徒”們以陶醉的目光,火霧戰士則以發愣的表情,分別抬頭仰望著他。


    “————”


    充滿於天地間的,是敬畏。


    傾注於他身上的,是祈禱。


    那是格子伴隨著相反意義的,如同“向神祈求”般的思念。


    就像在海風中鼓起的船帆意義,身為神的自己承受著這一切,正不斷向周圍擴展著占據天地的自身存在——“祭禮之蛇”有這樣的感覺。


    在暌違數千年的愉悅中,他發出了創造神的聲音。


    “——————抬頭,仰望吧”


    對少年的嘴唇產生共鳴的蛇身,深深震撼了黎明的冷風。


    小的幾乎看不見的無數水藍色三角形也隨即飄舞起來,對他的聲音產生反響。


    不光是周圍一帶的戰場,他的聲音幾乎傳到了存在於整個世界的紅世使徒和火霧戰士的耳中。


    這是以向民眾傳達神意為己任的三柱臣中的巫女所獨有的能力。


    “吾乃神之存在,奇異之偉業。”


    已經沒有必要重新自報姓名了。不管高低遠近,沒一個人都知道傳進耳中的聲音所代表的意義。因為“他”,正是在現世和暗處引發了廣範圍的激烈衝突的根源。


    “將心之預感,與火共燃吧。”


    聽到他聲音的人,也同時意識到了一方的勝利和另一方的敗北。


    “將身之戰栗,付諸顫抖吧。”


    這些仿佛在慢慢體味著喜悅心情的話語,是麵向勝者一方而說的。


    “與吾共進之人啊,此刻時機已成,思緒已改,力量已盈。”


    放下武器的紅世使徒都無聲的倒吸了一口氣。


    “於此進入禦命的最終階段,作為曾經被阻撓的創造的再現,我將宣布更進一步的偉業。”


    停下腳步的火霧戰士,冷汗沿著顫抖的臉頰滑落。


    “我將遵從自身擁有的權能,將世界變革為合適的形態,也就是——”


    世界等待著他的下一句話,停頓了下來。


    在晨光照耀下的積雪,反射出一片明亮的光輝。


    從承受著光輝的蛇身中,傳出了聲音。


    “在兩界的夾縫,新創造一個現世的複寫世界——“無何有鏡”。”


    深深的,沉沉的,這份喜悅之情擴展到地平線的地方,直至遍及世界的沒一個角落。


    遍及整個現世的禦命宣布如今正作為對所有使徒們的神托而降臨。


    “此“無何有鏡”,乃汝等願望本身之顯現。


    因而,“無何有鏡”的一切均為汝等而存在。


    因而,“無何有鏡”將寬容接受汝等的一切。”


    被埋在下方的雪原北邊的“星黎殿”——在其中一人已經歸天、隻剩下他們三柱臣的高高尖塔屋頂上,巫女“頂之座”黑卡蒂以端然的姿態,參謀“逆理之裁者”貝露佩歐露以悠然的姿態,將軍“千變”修德南以傲然的姿態,分別用心傾聽著他們眷屬所侍奉的創造神的聲音。


    “所有的一切都與“現世”一模一樣,富有生命力的一個世界。


    洋溢著無盡的存在之力,是為汝等而存在的樂園。


    過去,我也曾響應期待,挑戰過類似於這個世界的雛形的創造。”


    雪原的南方,在建造於山間部的火霧戰士兵團的分成上,總司令官“震威之結手”佐菲·薩博莉淑和“拂之雷劍”建禦雷之神,副官“滋影分配者”弗蘭索瓦·奧力克和“布置之靈泉”古洛戈赫,客人“皓露之使者”辛塔希爾和“殊寵之鼓”托拉洛克,都呆呆的麵對著眼前意味著他們敗北的這一幕情景。


    “古遠之人也應該知曉該毒誓的名字。


    一百二十九座城邑”,四個平原——將存在於哪裏的所有東西,以附近狩獵收集的供品的存在之力進行包籠封鎖,並且為避免散開而將其撚緊加固,成為一個自行循環的獨立封界。


    不需要在世間尋找稀落的人類,也不需要花費啃食的功夫,就可以隨心所欲的發揮自己的力量。同時所產生的扭曲也會在內部範圍內保持總和上的平衡,將原初的欲望顯現。


    因此我將此都市的名字定為“大縛鎖”。”


    雪原的中央,把在廣範圍內燃起棟色火光的自在法“熒燎原”作為神托的雜音而暫時熄滅的、外界宿征伐軍總司令官“煬煽”哈勃利姆,跟自己率領的“使徒”軍勢一同擺出肅靜的姿態,仿佛以此為榮的傾聽著意味著他們一方的決定性勝利的話語。


    “應該也有人知道,該計劃遭到了挫敗。


    我被當事由我自己邀請來的討伐者們發動的秘法“久遠的陷阱”放逐到兩界夾縫,在數千年的歲月裏,都漂泊彷徨在無邊無際的虛空中。”


    雪原的東側,由於進攻方的“使徒”同時拉開距離而化作被放置於荒野中的堡壘——在其內部,“犀渠守護者”紮姆埃爾·德曼提烏斯和“吾鱗之泰盾”吉爾尼拖拉,在茫然的仰望著天空的戰友們身上看到了敗北的征兆,不禁暗自繃緊了表情。


    “然而,在彷徨中,我發現了——


    應該用於創造真正新天地的場所,究竟是什麽地方。


    也就是我被放逐到的地方,無數人在越過鄰界是被吞噬的地方——兩界夾縫。


    新天地的創造,應該以何種形式來實現。


    也就是說,並非把現世的一個小小領域進行封固包圍——而是構造出無窮天地的一切。”


    雪原的北側,聚集在墜落“星黎殿”前發的、被殲滅的守備隊的殘兵們,甚至是逐漸從南北幹道戰場的援軍“使徒”們,都一時間停住了疾馳的腳步,以陶醉的表情仰望著天空。與此同時,“撿骨師”拉米也從“星黎殿”的深處冷眼觀望著神的姿態。


    “那就是現世的複寫世界——無何有鏡。


    所有的一切都與現世一模一樣,富有生命力的一個世界。


    洋溢著無盡的存在之力,是為汝等而存在的樂園。


    經曆過去,我再次為相應期待,挑戰創造出新世界的禦命。”


    空中,位於破碎後的“神門”空域中的“炎發灼眼的殺手”夏娜和“天壤的劫火”亞拉斯托爾,“萬條巧手”威爾艾米娜·卡梅爾和“夢幻冠帶”蒂雅瑪特,“儀裝之驅手”卡姆辛和“不拔的尖嶺”比希莫特,“輝爍撒布者”麗貝卡·列徳和“糜碎之烈眥”巴拉爾,還有周圍陷入亂鬥的空中部隊,都注視著近在眼前的神。


    “現在,我將作為創造神,為汝等的追求而行動——”


    宣布結束後,過了幾十秒。


    人們都還沒有傳出歡呼聲。


    不僅如此,大家都停頓下來。


    在附近的人,對由自己來打破沉寂感而感到躊躇。


    在遠處的人,並不知道宣布到此結束的事實。


    在這樣的寂靜中——


    (如今,我正在推動著世界的運行。)


    稍微對這樣的實感產生感動的悠二,依然毫不畏懼,毫不怯懦,又一次——


    “——來吧——”


    以神的身份發出了催促的聲音。


    “讓我們向前邁出一步吧,同胞們。”


    這並不是命令,而是呼籲。


    “順應自己內心的渴求,向前飛奔吧。”


    被催促的人們都開始了行動。


    “身為神的我,將會祝福你們的祈求。”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


    “


    ——來吧——”


    在地上向前踏出一步,在空中環視四周。


    伴隨著迸射而出的強雷情感,衝破阻擋著行動的堤壩——


    在他們“紅世使徒”之間,終於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對歸還的真正之神的尊崇,對過於壯大的創造的感動,對由此必將帶來的樂園的喜悅,都成為了驅動他們前進的動力,讓他們奔向打開通往新世界之門的最終戰鬥。


    在地上退後一步,在空中感到迷惑。


    承受著狂熱的氣息和躍動感——


    火霧戰士們都喪失了奮勇作戰的意誌,陣線也同時崩潰了。


    對出現於眼前的真正之神的恐懼,對規模如此巨大的創造產生的動搖,對由此必將帶來的劇變感到的混亂,都令他們失去了控製——作為秩序的守護者,在這片世界喪失了方向。


    這就是勝負的趨勢決定的瞬間。


    敞開在作為主戰場的山間的平原區域。


    矗立在其中的兩軍據點總共有三個。


    也就是——墜落在北側呈現出破損慘狀的化裝舞會根據地·移動要塞“星黎殿”——設置在東側的由火霧戰士一軍固守的孤立堡壘——位於南部山間、作為火霧戰士的後方基地的分城——這幾處。


    “偉大的創造神“祭禮之蛇”萬歲!!”“化裝舞會戰無不勝!!”“把新世界“無何有鏡”爭取到手!!”“我們的樂園,我們的理想,為了我們,隻為我們而存在的——!!”


    兩軍中的主要指揮官有三人。


    也就是率領著在平原區域的“使徒全軍的哈勃利姆”;在堡壘中拚命構築防線的紮姆埃爾;以及在分城中設法激勵剩下的殘兵的總司令官佐菲——這幾人。


    “那樣的、那樣的家夥怎麽阻擋啊!!”“要、要怎麽辦、怎麽辦才好!?”“啊啊,輸掉了嗎……我們。”“不行啊,糟糕了,要不盡快想辦法的話就會死的。”


    至今為止的占據推移,總共經曆了三個階段。


    也就是——以“星黎殿”為目標的火霧戰士兵團的進攻和化裝舞會的阻止攻擊——在轉移了衝突中心點的平原區域發生出人意料的“星黎殿”墜落事件——趁著“星黎殿”守備隊的崩潰而發動總攻擊的兵團,遭到來自西方的哈勃利姆援軍的從旁攻擊——這幾個階段。


    “啊哈哈哈哈哈!!”“哇啊啊啊!!”“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咕嗚嗚,可惡啊啊!!”“到此為止了,道具們!!”“管你那麽多,吃人鬼!!”


    再次這場戰鬥中,兩軍都各有兩個目的。


    也就是化裝舞會方在創造神“祭禮之蛇”回歸之前,必須死守作為出口的“神門”和充滿了重要設施的根據地“星黎殿”。而火霧戰士兵團方的目的,則是剿滅創造神或阻止其歸還,以及對敵方根據地進行占據或破壞。由於創造神的歸還,前者的目的已經完全達到,而在援軍到達的瞬間,後者也有了結果——那就是化裝舞會乙方的完全勝利。


    “怎麽能救這樣死掉!”“不,你一定要死!”“還沒完,還有……辦法!”“你們能幹什麽啊!?”“不、不要放棄,快撤退,撤退吧!”“呼哈哈,誰會讓你跑!”


    在這樣的情況下——


    歸還的創造神和三柱臣都沒有參與戰鬥,隻是在一旁采取靜觀的態勢。那種態度就好像在說“自己根本沒必要出場”似的,而實際上也確實如此。


    另外,仿佛和他們的歸還相呼應一般,來自南北兩方的化裝舞會的新援軍也在逼近,對在敵陣中處於孤立狀態的火霧戰士兵團采取遠距離的包圍行動。


    目前的情勢並非僅僅是決出勝負那麽簡單。


    火霧戰士兵團,真瀕臨著隨時被敵軍包圍殲滅的危機。


    夏娜和亞拉斯托爾在上空俯視著這一場景。


    (“那個”,就是悠二的……還是說,是“祭禮之蛇”的……?)


    (果然,還是要對世界的存在方式下手嗎……而且這次是在兩界夾縫?)


    在通往過去“祭禮之蛇”被放逐到的兩界夾縫的入口“神門”所漂浮的地點——在創造神歸還的同時粉碎消失的虛空之中,夏娜和威爾艾米娜、卡姆辛和麗貝卡他們在一起。不愧為一騎當千的強者們的臉上——至少在夏娜的眼中看來——並沒有因為禦命的宣布而有所動搖。


    然而,在平原區域各處突出的少數部隊,以及單獨闖入敵陣的幾十名討伐者們,卻因為轉變為慌忙逃跑的狀態而相繼遭到洶湧而來的大軍的蹂躪,簡直已經不能算是戰鬥了。


    因創造神的禦命宣布獲得了無與倫比的士氣,同時還接受了哈勃利姆那重新燃起棟色火光的“熒燎原”強化的“使徒”們,其氣勢的確可謂名副其實的無窮無盡。


    毫無秩序的四散逃竄也隻有死路一條——擁有這種最低限度的智略知識的精銳兵們,不惜付出追擊的犧牲,開始朝著殘留在戰場邊沿的佐菲和紮姆埃爾的兩方防禦據點進軍。


    這完全是一場敗仗的情景。


    (被打敗了。)


    從心底裏產生了這個想法的夏娜等四人(其實是八人),早已知悉火霧戰士兵團的詳細作戰方案,也作為其戰術的一環采取了行動。因此,他們非常輕易就能看出眼下是一片無法挽回的敗局。同時也知道。這個局麵也是由他們自己所執行的“阻止創造神歸還”這個任務的失敗所導致的結果。


    然而,夏娜本人卻沒有沉浸在後悔和失望之類的感情中,也沒有因為知道禦命的內容而產生動搖和混亂。現在需要的隻是做自己能做的事——作為一名骨子裏的火霧戰士,她隻是思考著自己應該做的事。


    “要挽回這個局麵,是不可能的。”


    “唔,不僅是“那兩個家夥”,還伴隨著三柱臣的話,恐怕是無法迎來了。雖然不知道為何沒有參戰……不過無論如何,要現在馬上行動的話,是不可能的。”


    從掛在胸前的、在黑色寶石商交叉環繞著兩個金環的吊墜型神器“克庫斯特”中,傳出了亞拉斯托爾的斷言話音。複蘇之翼@dmzj


    夏娜在輕輕點頭回應的同時,把閃耀著紅蓮光芒的灼眼轉移到“那兩個家夥”——在空中不斷擺動黑色蛇身,以及佇立在其頭頂的少年——身上。很想馬上衝過去和他交戰,把一切都賭在自己的希望之上。這種不斷湧上心頭的火熱而急切的欲求——


    (但是,已經走出了“諧道”……現在就算衝上去也不可能把他打倒。)


    卻被有如本能般烙印在頭腦中的理性,以更強大的力量壓製住了。


    (在戰場上的無數“使徒”們,一定會大喊著衝過來守護“悠二和那家夥”吧。)


    在完全不向任何方向進行擴大解釋的前提下,她得出了這個苦悶的答案。


    (在那裏麵的話,“任何事情”都是無法做到的……所以現在我應該做的事,還有能做的事……)


    這個問題應該請教在場的哪一位最合適呢——經過半秒的思考,夏娜就轉眼看向最古老的火霧戰士。


    “儀裝之驅手。”


    大概是眼前的狀況過於淒烈吧,卡姆辛也不禁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啊啊,什麽事呢?”


    在聽到夏娜的叫喚聲後,才總算回過神來,同時稍微把頭抬起。如同磐石般堅定的他,內心也似乎產生了某些想法。


    夏娜裝作沒有發現,以平常的口吻繼續問道:


    “我雖然修習過一定的學問,不過因為沒有實踐過而沒能掌握關鍵的部分。關於撤退戰必須注意的重點問題,以及首先必須采取的行動——請先告訴我這兩點吧。”


    “唔,承蒙你看得起我


    ,實在不勝榮幸。不過話說回來……”


    從纏繞在卡姆辛手上的裝飾繩型神器“薩比亞”中傳出了比希莫特的沉吟聲。


    在問話當中,已經明確顯示出夏娜的意圖並不是跟“祭禮之蛇”和阪井悠二繼續戰鬥,而是掩護火霧戰士兵團的撤退行動。的確,在眼前的現狀下並沒有其他的選擇。


    (沒想到她明明懷抱著那麽強烈的思念,卻能做到不拘泥於眼前的目標啊。)


    卻根據之前的事情經過對她做出了重新評價。


    位於身旁的威爾艾米娜——


    “也就是執行“退潮”作戰,是嗎。”


    “撤兵遺憾。”


    也跟來自麵具型神器“persona”中的蒂雅瑪特的聲音一起進行了確認。


    同樣站在旁邊的麗貝卡則撅起嘴巴說到:


    “哼,還真是沒嚐過這麽令人悔恨的失敗啊。”


    “沒什麽,光以戰鬥來說的話,接下來這一場還更有幹頭呢。”


    緊接著,從漂浮在她胸前並睜開眼睛的手鐲型神器“庫爾瓦哈”中,傳出了巴拉爾那相對溫和的聲音。


    在她們說話的期間,卡姆辛和比希莫特——


    “啊啊,真不知道該怎麽知道才好。”


    “唔,如此大規模的撤退戰,畢竟在曆史上也沒有先例啊。”


    在交換對話的同時在大腦裏進行著搜索。憑著他們“儀裝之驅手”的漫長經理,即使麵臨著前所未有的局麵也還是找到了某種程度的共通之處,推導出常識性的簡潔答案。


    首先由卡姆辛開口——


    “啊啊,真是因為將先前那所謂的禦命直接放進頭腦裏思考,才引起了陣線崩潰的結果……所以關鍵就在於士氣的恢複和統率的維持。就是說,至少也要讓動搖的火霧戰士們的士氣維持在現在的水平上。然後就是不讓他們去想一些多餘的事情,給他們提出明確的戰術目標來調動他們的積極性。大概就是這兩點吧。”


    比希莫特接著說道:


    “唔,當務之急就是趁兵團還沒遭到致命打擊之前,感到佐菲·薩博莉淑總司令官那裏,跟她商量掩護行動上的具體策略了。”


    夏娜仿佛要把他們的建議銘記於心似的用力點點頭:


    “明白了,佐菲·薩博莉淑在哪裏呢?”


    “戰場上也看不見紫電。那麽說,應該就是固守在某個陣地裏了。”


    從亞拉斯特爾的話中,夏娜找到了一個整理狀況和打開局麵的方策:


    “那麽,首先就戰鬥吧。”


    在不足兩分鍾的對話時間裏,她們也成為了戰場的一部分。


    正在跟陷入劣勢的火霧戰士空中部隊交戰的“使徒”一方,將部分兵力派往了她們這邊。在拚盡死力的戰場上,“使徒”們都放棄了人類外形恢複了本性。看起來完全是一群怪物的那幾十個“使徒”,紛紛在武器和爪牙上燃起了火焰,向著區區四個獵物飛撲而去。


    夏娜顯示緩緩地閉上了灼眼:


    “那樣的話,發現我們在戰鬥的佐菲·薩博莉淑,應該就會設法和我們聯絡。同時也為了讓附近麵臨崩潰的同伴們醒悟過來……我要全力以赴。”


    說完,在全省噴湧出力量奔流的同時,夏娜又睜開了雙眼。


    和灼眼相呼應,宛若佛光一般燃燒著的獨眼“審判”也同時睜開了。迎風飄舞的炎發洋溢出遠超過火粉的大量火焰,紅蓮雙翼也同時增大了火勢,手上的大太刀“贄殿遮那”也同樣纏繞著一層薄薄的濃縮火焰。


    看到那華麗無比的火焰,麗貝卡不禁吹起口哨說道:


    “喲喲,這下搞不好是我們先被烤焦呢。”


    “首先就戰鬥——嗎。不錯嘛,的確是火霧戰士的風格。”


    發出笑聲的巴拉爾,在神器周圍綻射出桃色的火花,在瞬間構造出三十個光球——其中每個光球都是擁有超強威力的炸彈。漂浮在空中輕輕晃動的光芒,就像是發射的前兆一般凝縮了起來。


    麗貝卡很自然的向夏娜征求同意道:


    “如果要讓他們醒悟過來的話,就由我來放個響亮的頭炮吧,行不行?”


    “嗯。”


    夏娜話音剛落,仿佛等不及似的在空中不斷抖動的光球,馬上就朝著逼近眼前的一隊“使徒”飛去。麵對作為迎擊釋放出來的數百個色彩各異的火焰彈,麗貝卡的光球都像耍雜技似的一一躲開,直接闖進了地方的中心位置——


    “綻開吧!”


    在操縱者的一聲令下,光球立即引爆。


    敵陣中頓時膨脹起一大團通常火焰彈根本無法相比的強烈爆炸火焰。先前用於迎擊的火焰彈也被卷入其中,仿佛故意做給敵人看似的,在空中瞬時綻放出如鮮花般混合了各種色彩的極彩光芒。


    然而,“使徒”方當然也並不甘於單方麵挨打的狀況。他們越過被炸得粉碎的先頭部隊的餘火,衝破了還在旺盛燃燒的爆炸火焰,還有好幾個影子準備繼續飛撲過來。


    這時候,他們的劍尖、伸出來的手臂、或是腳和翅膀上——


    “剩下的可以交給你處理嗎?“儀裝之驅手”。”


    都被威爾艾米娜延伸出來的無數緞帶纏住了。


    “分工合作。”


    在蒂雅瑪特補充說明的期間,飛撲而來的“使徒”們為輕如鴻毛的力度所牽引改變了飛行方向,伴隨著異常的高速旋轉被甩到了別處。揮舞著爪牙的都相互刺中了對方,手持利劍的也砍在周圍同伴的身上,相繼從戰場中脫落。


    這時候,越過了這些難以置信的自相殘殺場麵的一條長蟲——


    “啊啊,我本來並不擅長在沒有現成物可以利用的空中戰鬥。”


    瞬間就被卡姆辛扔出的鐵棒“梅凱斯特”砸的粉碎。那鐵棒下端延伸著一條鋼絲般的褐色火焰,由此接受著卡姆辛的控製。那看起來就像粗長的流星錘一樣的巨大質量,被隨心所欲的四處揮舞,接著又貫穿了一隻獨眼鳥的胸口。其身體並沒有飛散消失——


    “唔,在這種情況下,也不能太奢求了。”


    以比希莫特的聲音為信號,其身體表麵頓時亮起了褐色的自在式。就像被釘子釘住的人偶被隨意擺布一樣,那鳥人當場轉了半圈,徑直朝著下一個越過火焰而來的雙頭鯊魚飛去,同時發生自爆。


    最後隻剩下受褐色火焰牽引的鐵棒回到卡姆辛的手中。


    看著如此華麗的戰鬥場麵,同在空中作戰的火霧戰士部隊也稍微恢複了活力和勇氣。緊接著,遠處出現了最關鍵的信號——


    (——)


    空中閃起了一道猶如信號彈般的紫電。


    (——來了!)


    那是比三人戰鬥中的空域還要稍高的位置。為了把握戰況而升到空中,在夏娜背後燃起熊熊火光的“審判”,以其敏銳的感應力發現了這個信號。


    “亞拉斯托爾,佐菲·薩博莉淑之所以沒有親自過來……”


    “唔。可能是正身陷無法脫身的激戰中,或者是力量有所消耗。也有可能是兩者同時發生。”


    不管如何,目的地總算是決定了。


    夏娜環視了一下周圍空中部隊的戰況——


    “因為狀況並不明確,目前還不能調動他們。不過在離開之前——”


    夏娜再次以“審判”注視化裝舞會的空中部隊,開始對其進行分析。不出數秒,她就根據力量的大小、接受命令采取有序行動的一團敵軍的中心、以及命令到實際行動的時間差等因素,鎖定了對方的指揮官。從這個坐標攻擊的射程、跟威爾艾米娜的相交點。甚至還把地麵上的戰鬥納入視野,分析出最佳的突入角度後——


    “至少要盡量回


    複一下士氣。”


    夏娜立即增強了紅蓮雙翼的火勢,以飛撲的姿態向下落去。


    察覺到她的行動,三名火霧戰士立即和敵人拉開了距離。


    在擦肩而過的瞬間——


    “我來匯合!!”


    夏娜大喝一聲,同時縱向翻轉身體擺出飛踢的姿勢。刹那間——


    “——喝啊啊啊啊啊啊!!”


    把凝聚的力量注入踢擊中釋放出來。以腳跟湧出來的火焰為媒介,巨大的魔神之腳陡然顯現。伴隨著雙翼噴射的下降勢頭和顯現伸張力的猛烈速度,頓時化作一團巨大的打擊力,極其唐突的將化裝舞會的空中部隊中樞一舉消滅了。


    “什麽?”“嗚哇!?”“——咦!”


    連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身為部隊指揮官、在身上纏著蛇的其實“匣迅駕”巴丁,就連同周圍的“使徒”們一並遭遇了即死的命運。


    魔神的腳在降落的的同時依然持續著向下伸展的顯現狀態,把在平原區域發起攻勢的化裝舞會先鋒連帶周圍的雪原都狠狠的踏碎了。從地麵上來看,那就像是天上突然掉下來一隻燃燒著熾紅火焰的魔神之腳似的,實在詭異莫名。


    大吃一驚的化裝舞會也不由得停住了進擊的腳步——


    “發、發生什麽事了?”“剛才的究竟是!?”“可惡,部隊的中央被整塊幹掉了!”


    陷入崩潰邊緣的火霧戰士兵團總算獲得了寶貴的退避時間、


    “到底怎麽了?”“我們、得救了嗎?”“就趁現在撤退吧!”“那顏色,是紅蓮……”


    而令敵我雙方都為之膽寒的那隻魔神之腳,則在地上使勁一蹬的同時,化作火粉飛散消失了。


    戰場的上空,帶著三名火霧戰士的夏娜,正朝著佐菲所在的南方分城飛去。


    魔神之腳造成的地鳴聲平息之後,戰場的喧囂聲又再次沸騰起來。


    悠二看到那似曾相識的魔神之腳的一擊——


    (還真是夠華麗的。)


    在完成宣布後的暢快成就感中,不禁暗自苦笑。對於內心湧起的“馬上追上那道紅蓮的光芒,再次將其捕獲”這個誘惑,他卻在明知不可能做到的前提下產生了莫名的愉悅。


    曆經數千年後重新構造而成的神體,經曆了為實現歸還而衝破“諧道”的長途行軍,一擊穿過兩界邊境的“神門”等冒險行動後,其實已經開始稍顯疲態了。剛複活不久就消耗了大量體力的巨大身體,目前的狀態根本不像外表那樣堅如磐石。即便能把事前準備做到最完善,如果要讓結果也同樣完美的話,就算不把執行禦命考慮在內,也都是一件極難辦到的事。


    當然,悠二也不會老實到把這些內勤坦誠的暴露出來的地步。正好相反——


    (我已經盡量煽動他們,誘導他們逃走了……接下來“千變”也會把他們趕跑的吧。)


    他隻是以冷靜的頭腦,思考著如何利用現狀占據優勢地位。


    而包括修德南在內的三柱臣,之所以在禦命宣布結束後也沒立即發動追擊,則是因為在“星黎殿”內處理這堆積成山的各種任務的緣故。


    黑卡蒂正身在岩石部深處的隱蔽區域的“吟詠爐”,使用供奉在那裏的“禦命詩篇”的備份來保障現世中神體顯現的安定化。複蘇之翼@dmzj


    “教授”——“探耽求究”丹塔裏奧則帶著作為助手的“磷子”——“我學之結晶ecellent—堪塔特·多米諾”,對遭到潛入攻擊的內部設施進行點檢。


    貝露佩歐露則置身於岩塊區域中心的司令室“祀灶閣”,在對以上兩方麵作業和全軍的行動進行監督的同時,也在對費可魯遺言中提到的入侵路徑展開著搜索。


    修德南把要塞守備兵和直衛軍的重編任務交給下屬後,在等待來自最近處的北方援軍的期間,他就在要塞內部進行巡查,確認有沒有潛伏著敵軍殘黨和新的入侵者。


    看到他們的積極行動,悠二不禁盧儲了蘊含慰勞意味的苦笑。


    (這邊那邊也忙個不停……目前無事可做之人,就隻有我了嗎。)


    實際上,創造神的神體和代用體,在這場大戰即將麵臨終局的期間,是被“擺”在決不能移動的立場上的存在。


    雖然也並非對此有所不滿,但是還是覺得稍有不足。


    在對這些事進行思考的同時——


    (不過,既然不能移動,那也有相應的做法啦。)


    並非作為創造神“祭禮之蛇”——


    (把戰況向我們這方扭轉的強行措施,還是可以用一用的吧。)


    而是作為少年·阪井悠二,想出了一個計策。


    然後——


    在他並不知道的地方……“星黎殿”的深處——


    (原來如此。)


    由於黑卡蒂和教授他們的作業而暫時無事可做的另一個人——


    (這就是“祭禮之蛇”的實物構成嗎……)


    拉米,以明顯有異於在場其他人的——絕不包含任何敬畏和信奉意味的——目光,注視著巨大的神體。


    在雪原的四周,有一大片險峻林立的粗壯柱狀岩峰群。


    在離雪原較近的南方,就像水墨畫一般的景色中,聳立著一座明顯異質的西洋風格的城池。這個一眼就可以看出其堅固程度的箱型石砌城池,是火霧戰士兵團僅剩的兩個防禦據點之一。也就是以總司令官“震威之結手”佐菲·薩博莉淑為守將的南方分城。


    如今,其高而厚實的城牆正遭受著猛烈戰火的燒灼。遭到攻擊的方位,並不是朝向平原區域的北側,而是相反的南側……也就是說,發起攻擊的敵軍,是忠於從南方趕到的化裝舞會援軍的先遣部隊。


    盡管他們並不像現在仍然繼續北上中的本隊先頭部隊那麽人多勢眾,也由於偏離主戰場而沒有受到“熒燎原”的強化,但在禦命宣布和壓倒性的優勢狀況下,全員都洋溢著非同尋常的士氣和戰意。


    在不顧一切的攀上城牆的“使徒”中,有相當一部分光憑氣勢就衝到了城牆上,負責守備的火霧戰士們則是為了應付他們的猛攻而疲於奔命。另一方麵,這一場猛攻也令討伐者們回過神來,並且揭發了他們對生存的執著本能。


    在禦命的推動下發起猛攻的“使徒”,喚醒了因禦命而發呆的火霧戰士——這樣複雜而富有戲劇性質的過程,目前則暫時停留在“普通的激戰”這一階段上。


    在那不斷顫動著的城牆內部,有一個稍顯寬敞的房間。夏娜她們四人簡單的進行了充分的問候後,就開始跟火霧戰士兵團司令部開起了作戰會議。


    “大致上的戰況,各位都應該有所把握了吧?”


    司令部方麵,佐菲坐在貼近牆邊的石砌長椅上,弗蘭索瓦站在她的身旁,而辛塔希爾則背靠在稍遠的牆壁上。


    “與其說不利……倒不如說是敗色稍濃的狀況是也。”


    而來訪者一方,則有執行作戰前就一直進行著詳細協議的威爾艾米娜坐在佐菲麵前,夏娜和卡姆辛則分別站在左右兩側,而麗貝卡就躺在另一張長椅上。


    左右人,都沒有針對已經宣布的禦命展開議論。


    這並非僅僅是因為當前的狀況不允許慢慢討論這種事。對於宣布的禦命中所蘊含的莫大氣度,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應該如何理解才對呢?——這個問題,不僅是火霧戰士,甚至連同他們所契約的“魔王”在內,都完全無法在片刻之間得出結論。不管是要思考還是要感受都應該留到後頭,首先必須對反應本身做出保留,否則的話就會因為困惑而令身心有所遲鈍。


    因此,他們決定把精力都集中在目前必須優先考慮的事情上——也就是相處如何存活下去的策略。


    坐在椅子上的佐菲,把披著不合時宜的修女服的脖子聳了聳說道:


    “嗯,大家都挺徒勞的呢。沒想到現在就隻剩下撤退這條路了。”


    她這樣的態度,並不是在妄自尊大。裝出滑稽表情的她,其實在不允許有片刻鬆懈的長期戰中已經消耗的非常嚴重,現在也是為了盡可能恢複體力而坐在這裏。她靠在椅子上的姿勢,以及浮現著笑意的麵容,都無一不反映出這樣的事實。


    麵對這樣的契約者,建禦之雷神從刺繡在頭巾額頭位置的星型神器“頓那”中,發出了清晰的聲音勸慰道:


    “隻要是最好的方法,不管是否徒勞都隻能照做。事到如今也不必討論個了吧。”


    這一聲提醒,是要求契約者即使在敗仗中也要采取果斷的行動,以此維持著契約者的身心張力,可以說是他特有的一種關懷方式了。


    為了盡量減少她的苦勞,泡著溫暖飲品(按照夏娜的判斷,這應該算是很熱的可可茶)的弗蘭索瓦,向前來援助的各位低頭道歉道:


    “在苦戰之中勞煩各位特意趕來這邊,實在非常抱歉,本來如果還下著雪的話,即使在空中我也能向各位傳送遠話的。”


    “沒關係啦,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見到當代的炎發灼眼了呢。我看到了喔,剛才那一腳。是不同於瑪蒂爾達的強烈一擊呢。”


    從他背著的壇子型神器“斯普雷特”中,傳出了古洛戈赫那不知是為了緩和氣氛還是純粹出於個人興趣的稱讚之言。


    眾人都各自以自己的方式表現出了略帶苦笑的表情。


    司令部的所有人,在當前被逼進絕境的戰況下,也完全沒有對夏娜她們四人阻止“祭禮之蛇”歸還作戰的失敗進行責備,同時也絲毫沒有表現出那樣的意圖。


    這不僅是因為她們自己一方也同樣在對“星黎殿”發動前所未有的大規模攻略戰中受挫的遠古,更重要的是,火霧戰士這種存在——包括無論如何也不能稱之為用過的弗蘭索瓦在內——都有著更重視應對目前狀況的性質。對已經過去的事情進行抱怨和職責,隻會將眼前“必須共同闖過更艱難局麵”的狀況變得更為不利這種,愚蠢的行動,自然是沒有人會做的。


    作為這種現實的對應,一個男人則以另一種更直接的形式展現出來。


    置身於圈子之外的兵團同行者·辛塔希爾——


    “那麽——就算說要撤退,憑當前的艱苦戰況和少數兵員,我看也不是能夠輕易實現的。”


    以穩重的聲音和堅決的話語將話鋒轉回到正題上。


    從掛在他腰間棱角分明的勳章型神器“特奧托爾”中,傳出了托拉洛克催促的聲音:


    “你應該是有什麽主意吧?”


    他的平淡口吻也跟契約者一樣,就像混入風中的硝煙一般蘊含著隱隱的戰意。


    空氣頓時變得嚴肅起來,各人的臉上都恢複了戰士的本色。


    本來,她們在這個危急關頭特意進行麵對麵的商議,不是為了彼此敘舊那種悠閑的目的。而是因為撤退時必須統一彼此對戰局的認識和行動的方針,並作為共通認識加以執行的緣故。


    (不過,真沒想到會被這兩位指出這一點呢。)


    佐菲暗自以無聲之聲向搭檔說道。


    他們所表現出的微妙變化,無論是對現場的兵團來說,還是對火霧戰士陣營本身來說,都有著極其重大的意義。


    這位擁有魁偉的容貌和頑健的身軀,卻散發出溫和氣息的中老齡男子,在火霧戰士中處於一個相當特殊的位置——也就是“大地四神”中的一人。


    在算不上太久遠的不足兩百年之前,他們曾經憑著無人能非議的正義插手了人類社會的事情,最後卻因為不得已的原因而終止了行動。自那以後,這四位強力的討伐者就喪失了一切戰鬥的意欲。


    在這場跟化裝舞會之間的空前規模的戰爭中,他們本來也並不是來提供協助,而是純粹的為看清局勢才跟火霧戰士兵團同行的。


    火霧戰士“皓露之使者”辛塔希爾……把自己看成是擁有神之地位的“紅世魔王”的神官的“雨中前行之人,在參戰的時候曾經說過:


    (——“我們開始思考,作為神訂立契約、以及作為惡靈破壞世界的“紅世使徒”,會不會也是法則的一部分,自太古開始便共同創造出這個世界呢?”——“所以,我們是來見證在“紅世使徒”之中冠以“神”之名的存在,究竟想要幹什麽。如果那個神想要改變世界的法則的話,那就更要仔細判斷了。”)


    想起他們那種說不定連“祭禮之蛇”的行徑也有可能會認同的過於分明的觀念,建禦之雷神也以無聲之聲作出回答:


    (從他們的見解看來,應該是作出了某種程度上……至少是目前對我們來說是相對有利的結論,是這麽回事吧?)


    導致他們發生變化的原因也非常明顯。


    第一個原因,是至今為止沒有感覺過的無法解釋的世界震蕩。


    發生在各個個體上的異常現象相當強烈,可是卻對現世沒有半點影響,是一種極其怪異的現象。恐怕就是這種根源性的不安喚醒了他的危機感吧。


    至於另一個原因,不必多說,自然是創造神“祭禮之蛇”的禦命宣布。


    那是對世界構造本身進行變革的、在超脫常識的同時卻是有可能實現的宣言。也不知道他是把變革本身是為禁忌,還是對變革的形式懷有異議。


    不管哪一方麵,畢竟他們還沒有坦白說出自己的內心所想,所以也不能一口斷定。但是可以明確的判斷出,他們的戰意之火已經點燃,所以連表麵上也出現了如此明確的變化。


    盡管事實上隻是同行者的語調有所變化,但是對佐菲她們來說卻是一件大事。佐菲也不禁對此產生了期待:


    (他們既然變成“這樣”的話,其他三人的參戰是不是也可以期待一下呢?)


    (關於這個問題,不管如何,還是等先闖過眼前的難關再說吧。)


    建禦之雷神稍微阻止了佐菲作為總司令的過分急進。


    (也對呢,詳細情況之後慢慢詢問也不遲……現在首先要做的是——)


    佐菲也暗自苦笑,中斷了這幾秒鍾的對話。


    “嗯,當然了。為了以防萬一,我們已經早就裝備好了。撤退作戰名為“退潮”。關於其實是的詳細內容……”


    她一邊說,一邊看向身為來訪者的四人。


    威爾艾米娜點點頭,接著說明道:


    “事前的配置,已經按照原定計劃完成是也。”


    同時她又稍微把實現轉向身邊的夏娜——


    “因為我們跟“炎發灼眼的殺手”匯合後就立即闖入了神門,所以並沒有對留下來的神秘通道的狀況進行確認,但是通過設置在另一側的定時炸彈,這個通道應該已經阻斷了通信。接下來,就是“如何讓他們到達”這個問題是也。總而言之——”


    接著,她仿佛要振奮眾人精神似的總結道:


    “目標是“天道宮”所隱藏的——東側。”


    每個人都沒有出聲,隻是以氣勢的高漲作為回答。


    這次撤退作戰“退潮”的主要目的,是在戰況不利的狀況下力求確保退路……說的更直接一點,就是“有危險的時候該怎麽逃跑”的預防措施。


    這個用不上的話自然最好、然而現在卻成為唯一救命繩索的作戰,由於某個原因,跟就出夏娜是用過的“那個”息息相關。


    也就是說著兩場的作戰,都同樣必須利用到幾年前威爾艾米娜、蒂雅瑪特、亞拉斯托爾和夏娜她們所居住的移動城寨“天道宮”……作為跟化裝舞會的移動要塞“星黎殿”成對建造的、被


    譽為世界上最大級的寶具。


    它的本來用途,是作為休憩隱居所用的隨時充滿陽光的庭院和聖堂,以及作為滿足興趣愛好的美術館使用的隨時展現出星空金色的樓閣和回廊。同時,因為考慮到招待人類的用途,又設置了能讓雙方互相來往的近距離轉移用通道。


    在兩寶具的持有者分屬不同勢力的時候,由於對雙方都存在危險而被破壞掉的“那個”——威爾艾米娜正是通過對其進行修複,而將其轉化為通往“星黎殿”的侵入通道。


    由於身為建造者的“紅世魔王”把“星黎殿”出讓給化裝舞會的時候,這條通道就已經處於被破壞狀態,所以貝露佩歐露以下的任何人,都無法查知道這條入侵通道的存在。而威爾艾米娜所利用的就是這一點。


    另外,在這場就出作戰中也同時完成了把遮斷氣息屏蔽視覺的隱匿之殼“秘匿聖室”保護的移動城寨,作為危機時供全軍避難用的防禦設施配置在戰場附近這一項作業。也就是說,所謂的“退潮”,就是將火霧戰士兵團的殘兵收容到“天道宮”之後脫離戰線的一場作戰。


    說起來雖然簡單,但要實行的話卻是困難至極。


    當然,為了盡可能拎著個困難的任務得以實現(即使能成功完成“星黎殿”攻略等作戰,自軍在龐大的敵軍中處於孤立的狀態這個事實也是不會有變的,因此各種撤退作戰也是必不可少的存在),事前他們已經采取了各種各樣的準備措施。


    使用全戰域的助攻,以確保東側退路為目的的拖延戰術,也是其中之一。


    在這場和化裝舞會之間的全麵戰爭中,火霧戰士陣營所采取的是以“星黎殿”所在的中國西南部為基點,同時向東西兩方展開戰線的形式。從日本到東南亞各地域被成為東部防衛線,從以羅馬尼亞為中心的東歐到埃及的地域則稱為西部防衛線。


    而化裝舞會則以其根據地——同時也是“祭禮之蛇”的歸還的策源地——“星黎殿”的位置不會暴露為前提,為了奪取戰爭後期的主導權,同時也為了抑製對方在“祭禮之蛇”歸還後的初期攻勢,把大軍派往了這兩處戰線。


    開戰後,主戰場的戰況大體上發生了三次變化。


    其一,本來應該不會暴露位置的“星黎殿”,在威爾艾米娜為營救夏娜而潛入內部的同一時刻,遭到了佐菲等火霧戰士兵團的突襲。


    其二,執掌全軍指揮權的“淼渺吏”德卡拉比召回東西兩軍。在此期間,由哈勃利姆率領的西部方麵主力軍,憑著自在法提早趕到戰場並加入支援,陷入混戰。


    其三,現在的狀況……也就是由於“祭禮之蛇”的歸還,火霧戰士兵團喪失了目標,被迫在地敵方大軍包圍的中心展開撤退戰——就是這樣。


    作為基於以上事態的對應方案,“退潮”作戰已經預先被設定了撤退的方向。


    南北兩側原本就被布下了化裝舞會為守護“星黎殿”而設的多重防線,在開戰後將會立即轉變為極難突破的包圍網——這一點是早就預料到的事了。


    另外,從距離上來說雖然很遠,但是在西側展開的是大陸內的戰鬥。由於敵我雙方的作戰地域過於廣闊,光是執行不讓敵人越過防線這個原有任務就已經很吃力了。最多也隻能通過遊擊隊的突襲來稍微拖延一下回防軍的腳程而已。


    唯有東側。


    隻有在這個方位,由於地勢的關係,可以期待敵軍出現大幅度的滯後。


    畢竟東側在開戰之前,就連中國沿海區域都被納入了化裝舞會的勢力範圍,那麽可預期的主戰場就是日本、台灣和東南亞諸島……這就意味著對方必須越過大洋才能發動進攻。


    在對這些因素進行詳細考慮之後,為了完成盡可能拖延敵軍撤退步伐這個最優先任務,外界宿的東部防衛線的將兵們所采用的基本戰術,自然不是普遍視為防衛基本策略的“邊緣迎擊”。


    將敵人誘導到陸地深部然後死守陣地,同時階段敵軍後方的撤退路線,破壞作為敵軍運輸手段的船舶等工具,說白了就是盡可能反複給敵人製造撤退上的麻煩。


    至於這些策略究竟有沒有奏效,身在戰場上的佐菲等人自然是無從確認了。


    不過,眼前卻有一個很明確的事實。


    跟援軍早早現身的西側不一樣,東側依然是一片風平浪靜


    這就是在艱苦奮戰之後剩下的唯一退路。


    平原區域的東邊,在充滿爆炸音和怒喝聲的堡壘之中——


    (紮姆埃爾,你沒有異議吧?)


    借助遠距離通信的手段參加會議的兵團幕僚長紮姆艾爾。以聲音而並非動作向佐菲作出回答:


    “嗯,畢竟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在房間的角落裏有一團積雪,這是他用自在法“吉修卡之丘”建起這個堡壘的時候特意混在石礁中卷進來的東西。佐菲的聲音就通過從那裏傳出的波紋,介由弗蘭索瓦的遠話自在法傳進他的耳中。


    實際上,先前由於夏娜等四人的到達而召開的作戰會議,他其實也有參加,隻不過是始終保持著沉默罷了。他之所以沒有發言,是因為從開始到得出結論的整個過程都沒有需要特別指出的問題點,而且他也要顧及堡壘的戰鬥指揮工作的緣故。


    然而,現在他站在統領軍隊的立場上,有一體事是無論如何也要說出來的。


    “位於平原區域東側的我們的職責,就是在你們那邊的兵員全部脫離到東方山地之前盡量拖延時間。沒錯吧?”


    這是作為實戰指揮者的確認。


    由於戰況的推移,目前兵團大致上被分斷為兩路。一方是紮姆艾爾所固守的平原區域東側的堡壘,另一方是佐菲所在的南方分城。


    如果光是從紮姆艾爾的位置撤退的話,隻要千方百計拚命向東麵突破就可以了。但佐菲的那邊卻不能這樣做。現在從南方逼近的[化裝舞會]的援軍在派出先遺隊攻擊分城的同時,更迅速向右側展開防線,企圖形成一道包圍網。


    如果要讓火霧戰士兵團全軍在躲開這道包圍閑的前提下撤離戰域的話,就需要采取幾個步驟的戰略——首先讓佐菲的軍隊暫時轉向東北方,也就是沿著剛好掠過平原部外緣的方向進軍。然後,在相當於紮姆艾爾的堡壘後方的東方山地中,建立起掩護他們撤退的臨時防禦據點。跟從平原區域撤退而來的他們會合後,再重新把撤退方向切換為東側的路線。當然,這一切都必須在超過敵方包圍速度的前提下完成。


    也就是說,紮姆艾爾必須率領懷著敗仗意識的兵將,在佐菲軍到達他們後方之前,抵擋逼近眼前的處於壓倒性優勢地位的敵軍的進攻。


    這實在是一個相當硬來的做法——


    <就是這樣>


    盡管心裏很明自這一點,大膽媽媽的聲音卻還是很輕鬆,完全沒有任何愧疚的感覺。


    作出回答的紮姆艾爾的聲音,也並沒有什麽深層意味,顯得非常平靜。


    “那麽,就這樣辦吧。到了你那邊的四人,最好可以分出一半過來這邊。”


    全軍一起脫離。’


    這樣的作戰,總司令官和幕僚長根本沒必要互相說出口進行確認,就已經彼此默認了。


    為眼前的保身而“走其中一方舍棄另一方”這個選擇,在目前的情況下根本就不值一提。在戰場上的精銳們憑本能都知道這一點,同時也通過親身體驗學到了教訓。


    在最惡劣的困局之中,不互相協助而輕易拋棄他入的的人,他自己也同樣會被拋棄。’


    如果不互相協助的話,任何人都根本不可能幸存下來阪


    在互相協助的狀況下,要是輪到自己的話,就隻有在戰鬥中死亡。,


    要在集團戰中存活下


    來的話,就隻能利用集團的原理和有利因素。


    正是因為有這樣的鐵則,在眼前的創造神的歸還、作戰的挫敗、不利的戰況等近乎絕望的逆境中,自軍也還能勉強維持著防戰的態勢……正因為維持著防戰的態勢,自己才不會變成光是披狩獵的獵物……討伐者們都非常明白這個道理。


    正因為他們之中有很多人本來習慣於獨立行動而欠缺協調性,這些以生死血淚為代價好不容易換來的鐵則,才普遍被作為絕對的原則來看待。


    因此,結論必然是全軍同時撤離。


    紮姆艾爾,正是最擅長把握和利用討伐者這種性質的首屈一指的存在。


    正因為如此,佐菲才對他寄予全麵的信賴,也能安心把撤退的掩護任務交給他。


    <那麽,我就把“炎發灼眼的殺手”和“萬條巧手”分到你那邊。>


    “明白了。”


    簡短地回答後,紮姆艾爾就把後續聯絡交給下屬,自己來到了堡壘的上方。


    被哈勃利姆的自在法“熒燎原”染成一片楝色的雪原。


    為了乘勝追擊而瘋狂襲來的無數“使徒”。


    拚命在城牆邊抵擋敵軍的火霧戰士。


    發生爆炸的各種顏色的火焰,彼此碰撞的金屬和金屬,彼此交錯的銳利爪牙,洋溢四周的血流和火粉,刺耳的悲喜尖叫聲.還有伴隨著沉鈍轟響的進擊地鳴聲。


    幾百年來摻透骨髓的一切,今天看起來顯得分外鮮明。


    (敗戰……嗎。)


    限前的情景,跟過去身為人類時看到的一幕發生重疊。


    那時候自己所擁有的對戰鬥意義埋頭思考的天真、對“渴望勝利”這個願望的真摯、對必須守護的重要東西的誠實、對周圍不懂得學乖的敵人所懷抱的灼熱怒火……對於這一切全部喪失後也依然留存的思念,如今他又再次閉上單眼進行確認。


    (看來,我的意誌還沒有被削弱到要放棄的地步。)


    張開眼睛後,他仿佛要端正自己臨陣姿態似的,重新整理好長大衣的豎衣領,擺正了頭上的將校帽子。臉上表現出若無其事的笑容——並非對任何人說的話,從這位壯領男子的口中漏出:


    “沒什麽,在倒下之前,隻要站著就行了。”


    “就讓我們築起屍山血河吧。”


    從以繩子掛在他胸前的手指大小的銀杯型神器“塔勃爾”中,傳出了吉爾尼托拉的沙啞聲音。盡管他察覺到了什麽,但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紮姆艾爾也隻是點點頭挺起胸瞠,繼續指揮著戰鬥。


    結束聯絡後,佐菲重新下達命令:


    “從現在開始,馬上執行‘退潮’作戰。


    聽到這聲充滿威嚴的命令,不僅是夏娜她們四人,連弗蘭索瓦、辛塔希爾、其他司令要員和傳令員都繃緊了表情。


    “怯於從南方洶湧而來的先遣隊的攻勢,抵抗也逐漸變弱——‘假裝’成這樣的準備工作。已經在進行了。所以,以你們兩人的出擊為契機——”


    佐菲把視線轉向夏娜和威爾艾米娜——


    “——執行以卡姆辛和麗貝卡為核心的全員反擊。”


    從另外兩人的表情中得到了同意後,佐菲又環視著其他眾人。


    “在擊退先遣隊後。我們就立即放棄本分城,進軍方向為東北方的山地。…旦到達紮姆艾爾所守護的堡壘後方,就在那裏布下掩護他撤退的陣勢。等全軍集合之後,我們就以隨時向東邊撤退為基本方針,不過詳細執行方案必須按照當時戰況來決定。以上,沒有問題吧?”


    在樣式口吻各異的回答響起後,以弗蘭索瓦為首的司令部要員就開始為撒退的準備而忙碌起來。


    夏娜和威爾艾米娜也立即轉身走向登上城牆的樓梯。


    這時候,從背後——


    “啊,你們倆請等一下。”


    傳來了佐菲的呼喚聲。


    “呃?”


    “有什麽需要補充的事項嗎?”


    明明已經下達了命令,這樣不徹底的做法並不像她的風格啊——兩人不禁露出訝異的表情。然而佐菲卻搖了搖頭:


    “不,不是‘那邊’的事,是我個人的提議。”


    佐菲輕輕一笑,向夏娜說道:


    “請用一分鍾的時間.換套衣服吧。”


    “啊!”


    聽對方這麽說,夏娜才想起自己現在的打扮。


    本來沒什麽裝飾感的禮裙已經布滿了焦痕和汙跡,最糟糕的是腹部還裂開了一道大大的劍痕。不過因為傷已經痊愈,而且血痕也消失了。外麵還有黑衣“夜笠”作為遮擋物,所以也沒有人對她指出這一點。


    然而,一旦被這樣指出的話,心裏也覺得的確沒錯。從開裂處垂下的布片形成一個大洞,連下半身和內衣都能看到,實在是相當不像樣的打扮。


    “要是出現的援軍穿得這樣破爛的話,也會影響到全軍的土氣哦。”


    “的確沒錯。到時候被紮姆艾爾抱怨的可是我們。這個改善的要求,即使從職責立場來說也是很正當的吧?”


    “實在慚愧是也。”


    “……嗯。”


    夏娜紅著臉點了點頭。


    幕間1創造神


    “那究竟是誰的願望。


    至今已經沒有人記得了。


    然而其願望卻作為一滴染料,混入為本能而生的‘使徒’的思想中傳染開來。


    那是放縱,那是任性,是夢想和欲望的一滴。


    在欲望的牽動下,出現了。


    由三柱眷屬所守護,


    聽取眾生的祈願。


    其名字為——”


    在等待某項作業完成的期間,助手向教授問道:


    “教授~?”


    “嗯嗯~?”


    “那位叫洛弗卡雷的‘使徒’大人,究竟是什麽人呢?他好像很隨意地跟三柱臣大人們說話,在‘詣道’也跟我們間行……教授您應該是跟他第一次見麵吧?”


    “嗯嗯~唔一”


    “教授?”


    “嗯嗯~嗯嗯……·‘我學之結晶ecellent252546-論議之~笈’。還沒~有完成數~據傳~送嗎?”


    “唉,您都沒有在聽嗎。嗯,兩界夾縫的觀測結果的數據量非常龐大,所以也要花費相應的時間啦。”


    “嗯嗯~晤,說~到底~他也是神~的眷~屬嘛~”


    “啊?”


    “晤唔——大概是因為兩~界夾縫是他的‘幹裏眼’。也無~法窺見的地~方,所以才特~意跟~來的吧。”


    “眷眷眷眷眷眷屬?那麽果然就是創造神的!?”


    “嗯嗯~嗯嗯…….三柱臣是擁有自~保自律啟動的完~成型係~統哦?根~本沒有可~以讓多~餘人插入的位置。”


    “不過。也不是像教授您這樣的隨從好痛好痛好痛!?”


    “嗯嗯一嗯嗯,這~麽久都還~沒有完~成啊一?”


    在等待某項作業完成得期間,助手被教授捏起臉來了。


    “三於多年前的過去,


    人類還是相當稀少的時期。


    盡管啃食他們是‘使徒’的如同野獸般的習性。


    然而若是沒有他們,最終也隻得空虛地迎來末日。


    問他們需要何物,


    他們的回答是飽餐。


    願望就此被決定,


    其壯舉即為——”


    那個儀式,失敗了。


    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失敗。


    理由……其實早就很明確了。


    就是我們盟主“祭禮之蛇”的心態吧。


    那時候。我們三往臣


    也很天真。


    “頂之座”隻是在等待時機來臨,


    “幹變”隻是在守護著她,


    我也隻是在忙於指揮。


    當然,我也曾經諫言說這樣很危險。


    但是,盟主大人並沒有聽從。


    當然,並不是因為他器量狹窄,而是恰恰榍反。


    “接下來要做的事,無論對誰來說都是很美好的壯舉。讓‘他們,也列席於實現這個壯舉的儀式,也沒什麽不好的。隻要同胞們能在那個封界裏生活下去的話,‘他們’也沒必耍進行無意義的爭鬥了。讓我們一起來高興吧,讓我們一起泉慶祝吧。”


    他是這麽說的啊。


    這是何等寬大的度量?


    這不是比任何人都要天真純粹嗎?


    為響應祈願而動用權能,這完全是神的善意啊。跟某個需要付出代價的魔神不一洋,從我們能自己起動這一點來看也可以知道了吧?隻有那位大人,可以稱得上是主動發生變化的世界一部分。不,擁有可能做到的力量這個事實本身,就是最好的證據了。企圖排除他存在的人們才是錯誤的。


    “那幫家夥”,根本就什麽都不知道。


    盡管收集了一些用於儀式的供品,但也隻是人數稍微多了點罷了。不管是狩獵收集供品,還是殺掉供品獻給神明,在當時也不是很少見的行為。而且,這並不是像人類那種停留在形式上的儀式,我們可是為了借此而獲得實際的現象——而且是對誰來說都有好處的創造活動。真沒想到連這樣的行動也要遭受責備。


    接著又怎樣了?


    在儀式舉行之前,那些特意召集了大量同伴發起襲擊的家夥,嘴裏說了些什麽?


    簡商是沒事找事,說什麽“竟然想把封界變成‘使徒’的世界,妄圖對其進行支配”


    這才真是開玩笑呢。


    神並不是為支配而存在的—一


    隻是因為有人期望。才作出回應罷了。


    “那幫家夥”,真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啊。


    自然也不明白我們聽到這種亂七八糟的說法時的感受了。


    光是用嘴巴批判也就算了,他們還打算以實力強加妨礙,那我們當然也不得不采取應對措拖了吧?那樣做根本不是出於我們的本意——這才是我們的真心話。在舉行儀式前的血祭什麽的就算不是“幹變”也會忍不住無奈地抱怨一句“真是個惡劣的玩笑”。


    不過——


    盡營如此,那位大人也還是招待了剩下的“那幫家夥”呢。


    “我們‘使徒’有時也會彼此意見不合,‘他們’也應該一樣吧。”


    這樣寬宏大量的說法,還真想讓“那幫家夥”聽一聽。


    雖說如此——


    結果還是在獅子肚窩藏害蟲的狀況下繼續執行了儀式。


    這些老實不動的家夥,跟先前的蠢貨們不一樣,實在是狡猾之至。


    就這樣——


    在擻過朱砂的真宰社中;


    擺出儀仗的禮器:


    高舉闊斧和長矛;


    儀式開始了。


    一百二十九座城邑,四個平原——將存在於那裏的所有東


    西,以附近狩獵收集的供品的‘存在之力’進行包籠封鎖。並且為


    避免散開將其撚緊加固,創造出一個自行循環的獨立封界——


    “大縛鎖”的儀式。


    列席於這個儀式的人,有身為創造神的盟主,我們身為眷屬的三柱臣,作壁上觀的各地“使徒”,對確保供品作出貢獻的人類國王和眾多神官,以及“那幫家夥”。


    儀式進行得很頤利,但是在創造的偉業起動前的瞬間——


    “那幫家夥”突然開始搗亂了。


    不,也許應該說是理所當然吧。


    因為這樣的結果,我早就預料到了。


    但是,也隻不過是預料到,僅此而已。


    在三柱臣之中,作為儀式中樞的“頂之座”自不用說,任何時必須守護她的“千變”修南德事實上也被無力化了。“那幫家夥”竟然以數十人的規模不顧一切的向我飛撲而來。雖然我也沒有被他們幹掉,但結果還是什麽計劃都因此而泡湯了。


    那時候的我們根本說不上是什麽組織,隻不過是有幾十個陪襯的家夥,而且那也真的隻是“陪襯”而已。那些向神祈願的家夥,也不會因此就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奉獻給神啦。


    相反,“那幫家夥”卻可以通過向世界煽動危機感,把具有共同目的而且身心強縫的“戰士們”集中起來。通過契約的“魔王”,他們還形成了菜種程度上的共識,彼此團結起來。


    我第一次體會到了人多勢眾的力量。


    必須要有一個組織——在那之後我就打從心底裏這麽想。


    總而言之,“那幫家夥”的確是非常忠實於自身的本義。


    沒錯,就是作為受契約的“魔王”使役而殺害同胞的道具——這樣的本義。


    不光是妨礙了儀式,他們甚至瘋狂到使用舍身的秘法,妄圖埋葬我們真正的神。


    所以,我就很討厭他們啦。


    “‘使徒’”們的宴會,


    為神之儀式而集合此地。


    有能耐的討伐者們,潛伏忍耐等待時機。


    時已到,人已齊,力已滿,在偉業將成的瞬間。


    看準時機蜂擁而上,


    響應者無聲無息,


    時運逐漸高漲。


    其戰役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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